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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欢把头部的重量都压到娄昭君的肩膀上。他真的很累。
“所以,你渐渐让权让利,让别的人上来,希冀日后有所回报?”
娄昭君有点嘲讽的笑容,刺痛了高欢的心。
“我知道,这些都是在自欺欺人。可我没有别的办法。”
高欢沙哑的声音,低沉的声调,无不在表示着他内心的迷茫。
“已经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走下去。元修不甘当一个傀儡皇帝,可能力又不能独当一面,你只能和他制衡。贺拔岳亦是如此。”
娄昭君叹了口气,反转过身抱着他。
“你对我三妻四妾,有没有怨恨?”
高欢偶尔想起宇文泰,就算没有证据,只是猜疑,他都如坐针毡。何况他真真娶了这么些女人回来?
“有怨过,恨倒算不上。”
娄昭君不打算说谎。
“是啊,真正爱你的人,怎么能忍受你睡在别人的床上?”
高欢不知道是在说娄昭君,还是在说自己的感受。
“你怀疑我?”
娄昭君不愧是多年认识高欢,马上听出他的感慨中,有很多个人体会。
“怀疑过。你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又能帮我出谋划策,多少男人对你梦寐以求。胡太后都多少情郎了,尔朱兆那婆娘暗地里也招了好几个,你……”
高欢还没说完,就被娄昭君扫了一巴掌。
“就算是怀疑过,也不要把我想得那么龌龊!”
娄昭君只觉得恶心,她那么饥渴吗?居然把她和那些女人放在一起比较,把她当母猪啊?
“不是,君儿,我只是说……”
高欢急了,他没想到娄昭君的反应这么激烈。
“我无论在哪里,你那些妾室总有几个是和我同住的。还有你的儿女,嫡出庶出,一个个都在一个大院子里看着。你去问问,我和哪个男人单独相处滚到床上去了?我又和外面的哪个男人有不三不四的交情了?”
娄昭君想起很多个孤枕难眠的夜晚,有时还能隐隐约约听着高欢和其他女人的莺莺燕燕之声,居然还被高欢如此想象,她有那么不堪吗?
“君儿,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高欢看见她流泪,她很少很少流泪的。她没有嚎啕大哭,就是流泪,眼睛一直看着他。他感到心虚,感到心烦,更感到心惊。他突然不知道得说什么了。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今昔何昔,不如归去!”
娄昭君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一边吟哦《诗经》的词句,一边缓缓向外面走去。她需要阳光,让她感觉这个世界不是那么黑暗。
198挑拨离间()
那日之后,娄昭君无论如何都不肯见高欢。高欢几次三番要找娄昭君解释,却总是不得其法。
“君儿,侯景回来了,他说纥豆陵伊利没有听从他的招抚,你怎么看?”
高欢好话硬话都说过了,这下没招数,只好拿政事来找她商讨了。
“你的幕僚那么多,你找他们去讨论。我是后院妇人,见识短浅,难当重任。”
娄昭君这么一躲进蜗牛壳,高洋和高颂的旅游活动无限期搁浅,她自己的房子里能做饭梳洗,自给自足,实在不想见高欢,不想听和高欢有关的人和事。
“君儿,那日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以为许多女子都那样……”
高欢见娄昭君终于开口了,急急为那天的事情解释。
“不要说了。我要休息了。”
娄昭君不想再提起这个话题,她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再揭起自己的伤疤。
“君儿,你不是说,不要让我们的误会过夜吗?这都过了好几日了,也快过年了,你就……”
高欢怕娄昭君离开,提高了音量。他已经把闲杂人等都赶开,就是为了尊重娄昭君。
“内库有韩氏管理,祭祀有尔朱英娥管理,账务有穆氏冯氏管理,孩子用度有王氏管理,还有李氏从旁协助其他事务。我早就当甩手掌柜了,你不用担心过年不体面。”
娄昭君有些厌倦,每天一大家子的事务,她操心了这么多年,现在放权下去了,还要她操持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夫妻十几年了,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只是想,娶了那些妾室,安了众将领的心。尔朱氏余部残余看尔朱英娥几人都在高府得到厚待,不就没了死灰复燃的心思?韩轨见他的妹妹韩氏如今眉开眼笑,在他的州里兢兢业业,得到上下爱戴。穆氏的族人见跟了我们后不是利用一次就甩开,不就在洛阳继续当我们的眼线?冯氏李氏的娘家虽然一般,但也在各地有学生遍布,如今为了巴结我,也都一再为我们的石窟寺的兴建出钱出力?君儿,我为了高氏,只能广纳后宫。但我的心只有一颗,里面能装的,也只有一人。你还不知道我吗?”
高欢难得一次性说了这么多的肺腑之言,心里舒畅许多,但也担心,娄昭君能不能听进去。
“你也知道,看着自己爱的人和别人共度良宵,为了生存是一回事,感情波动是另一回事。我怨你三妻四妾,但我早已有心理准备,所以不恨。我在努力调整自己,适应,甚至为了政治,牺牲自己的感情。但你拿我和那些靠下半身思考的女人相提并论,你是把我放到什么位置上?你又何曾想想以我的性格,能否接受这样的猜测?只是猜测,就已经侮辱了我的人格。”
娄昭君实在逃避不过,就干脆摊开心事,全部倒了出来。
“君儿,我知道我那样的猜测不对。我已经很后悔了。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女人和女人之间更不一样。我不该拿男人的角度去看你,更不应该拿其他女人去想你。你能原谅我了吗?”
高欢好几次夜里惊醒,见到枕边却不是娄昭君,心中的失落和难过,又能和谁说?
“记住,我不是任性。”
娄昭君知道,高欢还是把她这次逃避定位为任性。
“好好好,只要你肯像以前一样待我,你说什么都行!”
见娄昭君的语气开始软下来,高欢也换了娇宠的语气哄着她。
“我说了我不是任性!”
娄昭君火了,怎么这高欢老是拿那些女人的标准来看她?
“姐姐,您见夫君几天几夜都在门口讨好您,还不肯让他进去,怎么不是任性了?”
冯氏的声音在院子外响起。看来有人看不过眼,来挑拨离间了。
199一喜一忧()
“出去。”
眼见着门已经开了一条缝的娄昭君,听了冯氏的话后,重又关上门。高欢怒气横生,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冯氏,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老爷……您已经在这里求了姐姐好几日了。堂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如此低声下气,是人都会感激涕零,可姐姐却不为所动。妾身在一边看着,实在为您叫屈啊!”
冯氏继续挑拨离间,看见高欢不再命她出去,更是洋洋得意起来。
“老爷,右丞翟嵩和长史侯景在外屋等候见您,您却在这里和姐姐为着家庭琐事纠缠不清。这事要是传出去,不知外面的人会怎么看我们高府,只怕以后我们出门都要遮遮掩掩,免得被人认出来取笑!”
冯氏将来意说明,顺便损娄昭君几句。这几日高欢心情不好,连解语花尔朱英娥都不被待见,冯氏她们更动不动就被高欢的寒气侵袭,有机会小小报复,她肯定不会放过。
“冯氏,看来你的月例很够花啊。日后若有什么需要支取的,直接去尔朱英娥她们那边说就行,免得说我主母没有分量,一碗水还端不平。”
娄昭君知道,高欢前几天一直担心的事,将要有个结果。他必定不能再在这里拖延时间。只是,冯氏不过小小妾室,胆敢借机落井下石,她不敲打敲打,只怕日后难以服众。
“姐……姐姐……您知道,我是太心直口快了,才会口不择言……”
冯氏忘了,刚刚从娄昭君房里拿了绫罗绸缎去裁剪过年新衣的事情。她一时嘴快,更忘了娄昭君是主母,还是真正掌管高府经济命脉的幕后人物。
“高欢,你我私事对比国事,的确微不足道。你先去会客吧,余下以后再说。”
娄昭君无奈之下,打开房门,对高欢吩咐,完全无视冯氏。
“一起?”
高欢突然有种将要失去娄昭君的感觉。几日不见,她脸上没了一贯的自信,没了一贯的灵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命的压抑。他要看住她,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才能消灭这种恐惧。
“不了。侯景向来都很看不起女人,看他府里的夫人妾室每天抑郁的样子便可得知。你自己去会见他们吧。快过年了,别弄得乌烟瘴气的。”
娄昭君说的不无道理,高欢又不能让翟嵩二人久等,只能以眼神示意暗卫护住娄昭君,自己先行去外屋招待二人。
“主公。”
到了外屋,两人行礼后,被高欢请到位上坐好。
“怎么样?”
高欢没有心情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问结果。
“这……”
翟嵩和侯景对视。两人带来的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高欢看起来心情又似乎不大好,要谁先说呢?
“你先说。”
高欢从两人的眼神中看出端倪,干脆先让翟嵩回答。
“微臣让线人行动,如今线人传来消息,贺拔岳准备跟侯莫陈悦合作讨伐曹泥。而侯莫陈悦为了做大,对贺拔岳起了杀心。贺拔岳之死,就在这一两个月了。”
翟嵩面有喜色,若不是等到一个突破口,他也一直找不到机会挑拨离间。
“好。我们静观其变。就算贺拔岳不死,两虎争斗,必有一伤。到时坐享其成便可。”
高欢心下舒服了些,便看向侯景。
“主公……微臣办事不力,纥豆陵伊利没有听从我们招抚。微臣建议,可以以此契机,吞并纥豆陵伊利的势力范围。”
侯景眼神躲躲闪闪,有着很深的羞愧,又有着巨大的野心。
听着这一喜一忧的消息,高欢陷入了沉思。
200形单影只()
“来啊,翟嵩出行有收获,赏黄金二十两,锦缎两百匹。侯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赏东海进贡珍珠百颗,夜明珠十粒。”
高欢没有提出接下来要做什么,而是奖赏二人一些财物,其实也就是下逐客令了。
“主公,那纥豆陵伊利……”
对于翟嵩的消息,高欢还有句“静观其变”的行动指导。可对于他的消息,高欢没有任何指示,他反而心虚,生怕事情有变。
“离新年不过十日。去年讨伐尔朱兆,许多将士都没能和家人好好相聚。今年先让大家过个安稳年,有什么事年后再说。”
高欢知道,去年没法和家人一起吃团年饭,又害死尔朱兆,眼下能过好几个年就是几个年,别无所求了。
“可纥豆陵伊利依附贺拔岳后,我们的军事范围受到很大威胁。若不趁此机会除掉他,吃下他的地盘,说不定正月里是他来打我们,吃了我们的地盘。”
纥豆陵伊利所在之处与高欢的势力核心接壤,的确举足轻重。
“老爷,姐姐说要出去采办过年的物品,带了个包裹,从后门走了。”
一直想看娄昭君好戏的冯氏,见娄昭君居然连高洋高颂都丢下而离家出走,自然屁颠屁颠跑来报信。
“或许她真的只是采办物品,不可大惊小怪。来人,冯氏私自出内院,掌嘴二十。”
高欢很不希望让属下知道他的家事,不给冯氏点颜色看看,说不定下次就要在他属下面前上演真人版宅斗了。
“老爷……”
冯氏尖叫着被护卫拉下去。
“纥豆陵伊利的事,年后再说。”
高欢也不管两人是否理解,干脆下了命令。
可谁都没想到,娄昭君这次居然失踪到新年还没出现。
原本,作为诰命夫人,娄昭君应该和高欢一起去洛阳给皇帝拜年的。可今年娄昭君不在屋中,尔朱英娥身份尴尬,妾室又登不上台面。加上娄昭君是和新荷及暗卫出逃,暗卫化妆技术一流,整个邺城居然无人认出她来。
“主子,您总不能一直如此下去吧?”
其实她并无走远,只是在石窟寺里带发修行而已。而外界的纷扰她早已看得云淡风轻。
“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独当一面。”
娄昭君和住持下棋,暗卫和新荷一直都在。
“可丞相这几日形单影只,不觉得他已经烦躁许多了吗?”
新荷每日都能见到高欢的情况,回来和娄昭君汇报。
“让他知道,我的感受。”
娄昭君继续下棋,人家住持都没开口,她能做什么呢?
高欢许是要逼娄昭君出来,发动了战争的话,是不是怒发冲冠贺新年啊?
“主子,外面传北魏的丞相高欢在五原河西部地区袭击了纥豆陵伊利,抓住了他,并且将他的部落迁移到五原河以东地区。”
永煕三年初七,高欢集团在高府里聚会。
“嫂子,吃……”
孙腾习惯的请娄昭君吃,却发现娄昭君不在。
“选择猜疑,真的很容易把人变成形单影只的孤魂野鬼。”
高欢半是解释,半是在发表想法。
“元修不日将有动作,大家准备,将有一场战火。”
高欢用纥豆陵伊利一招都不成功,娄昭君不为所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声东击西法,希望有用!”
高洋和高颂进入石窟寺帮忙抄经,不肯回来过年。看来今年过不上安稳了。
201居安思危()
永煕三年初九,传言变成现实。
高欢在五原河西部地区袭击了纥豆陵伊利,抓住了他,并且将他的部落迁移到五原河以东地区。
元修正愁着,随着高欢广建庙宇、修筑长城、维护云冈石窟等工程的顺利进行,大魏国上下空前支持高氏集团,高欢根本不用从国库支取半点财物,更借此没有按照惯例大年三十便回洛阳和他一起祭祀天地先祖,共同迎接新年。
如今高欢终于按捺不住热血好斗的本性,对纥豆陵伊利发动了战争,更撼动了贺拔岳的势力范围,可谓是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在接到消息的当天,他便大张旗鼓让王思政到高欢府中传话:“纥豆陵伊利既没有入侵,也没有叛变,是我们魏国忠贞的臣子,您突然讨伐他,难道有一个使者事先来请示过吗?”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请王大都督转告皇上,高欢不会眼见着人家磨刀霍霍,自己却坐以待毙。”
高欢沉着脸色,简直可以拧出水来,让王思政不寒而栗。
“丞相,王思政劝您一句,家和万事兴。大过年的,兴动干戈,不吉利啊!”
王思政好像很关心高欢的样子,语句却是诅咒他早死早超生。
“为了天下大统,高欢死不足惜。但愿皇上高枕无忧,高欢就不会死不瞑目了。”
高欢句句不离“死”字,让王思政心惊肉跳。
“丞相,王思政还要回去复命,先告辞!”
此地不可久留,王思政怕自己就第一个送死了,连夜都没过,也来不及讨要娄昭君亲自下厨做的饭菜,急急告辞。
“不送。”
高欢脸上不掩倦色。四处寻找娄昭君,花费了他太多的精力。还好高洋高颂在江夏寺里,否则他要被两个娃儿成天赶着找母亲,滋味实在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