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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屋子,熏香暖意扑面而来。贺拔岳将床上的女人赶走,随意找了张椅子,唤来侍女温酒炒羊肉款待宇文泰。
“为难倒是没有。只是,主公,我们的路不好走啊!”
宇文泰皱着眉头,语气沉重,让空气更加凝结在一起,也让贺拔岳最初的热情渐渐冰冻。
“怎么说?”
挥手让侍女出去,贺拔岳虚掩房门,急切地快步走到桌边,将碍脚的椅子踢开,坐到宇文泰旁边。
“高欢之所以还没有篡夺帝位,正是因为忌惮你们兄弟,而侯莫陈悦等人,并不是他所猜忌的对象。”
宇文泰先把情况说严重点,让贺拔岳重视自己的立场的微妙,才会慢慢按他指的路走下去。
“那又如何?”
贺拔岳知道,宇文泰的话没错。以前在怀朔,他们三兄弟就已经和高欢的马队利益冲突过。后来在尔朱荣麾下,高欢一夜畅谈,得到的职位便比他们三兄弟拿命拼的军功还高,两队的手下多少有些摩擦。而他现在暗地里支持元修,高欢肯定也会察觉。如今走到这一步,他需要宇文泰的建议来帮自己找条合适的道路。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宇文泰故意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将嘴巴凑到贺拔岳耳边,说出自己的计策。
“说来听听。”
贺拔岳听到外面侍女敲门,索性开门,扯过盘子和酒瓶,就一脚踢开侍女,吼她们下去,又甩上门,倒了碗酒给宇文泰暖身。
“现在费也头部族善于射箭的骑兵不下一万人,夏州刺史斛拔弥俄突的精兵有三千多人,灵州刺史曹泥、河西流民纥豆陵伊利等人各自都拥有一帮人马,还不知道自己要归属哪一方。您要是带着军队逼近陇地,扼守该地的要害之处,用威势来震慑他们,同时再用恩惠对他们进行安抚,就可以收伏他们的兵马来壮大我军的力量。此外,西边亲睦氐、羌部落,北边抚慰沙漠塞外之民,然后挥师返回长安,辅助魏国皇室,贺六浑自然无法轻举妄动。”
宇文泰喝了口酒,几乎要吐出来。怎么以前喝没什么感觉,现在对比之下才发现,娄昭君酿的酒,是那么香醇浓郁。不过为了大计,他还是忍着吞下去,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过是两军对峙,又能如何高枕无忧?”
贺拔岳有点失望,前倾的身子回到座位上,夹了几口牛肉,吃着吃着,觉得没什么兴致,便停了下来。
“没有贺六浑,主公对元修来说,有用吗?”
宇文泰点出问题的实质。如果没有了威胁,走狗烹,良弓藏,他们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那也是……你认为,我们要何时行动?”
贺拔岳是急性子,恨不得马上就看到效果。
“属下认为,先拉拢元修,清楚他的想法,再做定夺不迟。”
宇文泰想吃牛肉,却感觉用手抓是那么粗俗,举起的手在半空垂了下来。
“你去?”
贺拔岳衡量之下,还是觉得宇文泰最可靠。
结果宇文泰还未休息,便又一路向东。
“君儿,我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176扶摇直上()
“皇上,若有我军牵制高欢,招抚西边北边,您可就高枕无忧了!”
一路向东、日夜兼程。从长安赶到洛阳的宇文泰一脸的诚恳,让元修连连点头。
“好好好!宇文黑獭带来的好消息,朕甚是欣慰。来啊,传令下去,明日早朝,封宇文泰为武卫将军!协助贺拔岳安抚边地!”
元修一股帝王的上位者的贵族气质,举手投足稳重许多。
“谢皇上抬爱!”
宇文泰升了职,有了实权,心中的雀跃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来。
“父亲!您放虎归山,那宇文泰准备反咬我们了!”
高澄接到洛阳的消息,急急跑到房里,商量应对之策。
“莫急,莫急。”
高欢继续和娄昭君下棋,丝毫没有惊诧的样子。
“母亲……”
高澄不解,向母亲求助。
“你父亲说没事就没事,坐下冷静冷静!”
娄昭君按捺心中的焦躁,面上一派祥和。
“可宇文泰和贺拔岳若安抚了曹泥等人,我们就如瓮中之鳖,只有挨宰的份了!”
高澄实在坐不住,坐在椅子上,又蹦了起来。
“你要我发兵吗?高雅怎么办?”
高欢下了最后一颗棋,胜负已定。棋盘上虽然高欢的黑子很多,赢的却不是他。
“承让了。”
娄昭君也下了最后一颗棋,果然一子定乾坤,白子将黑子牢牢控制,娄昭君慢慢拈起吃掉的黑子。
“父亲,母亲,你们……”
高澄在屋子里走过来走过去,双手挠头。
“澄儿,你上次去洛阳,不是说那元善见看起来不输元修吗?”
娄昭君拈完黑子,棋盘上空了一大片地方,战局胜负这才明显表现出来。
“是啊,那么小的孩子,就懂得沉默、隐藏却不内敛,我实在没见过这样的人。”
高澄想了想,这元善见好像还不到十岁的样子,便懂得韬光养晦,背后必有高人相助。
“难道?”
高澄眼睛一亮,兴奋一笑。
“只能牺牲你。”
娄昭君走过来摸摸高澄的头,有点伤感。
“为了一家人团圆,澄儿不会有任何怨言!”
高澄绽开笑容,爱笑的他,有了一股不属于他的年龄的沧桑与成熟。
五月,十二岁的高澄迎娶元善见的妹妹元仲华。
温良恭顺,端庄大方的元仲华,受到的是公主一般的款待。
“父亲,孝武帝任命贺拔岳为都督雍、华等二十州诸军事及雍州刺史,又割破自己心口前的皮肉,取出一些鲜血,派遣使者赐送给贺拔岳。贺拔岳于是带领兵马向西挺进,以牧马的名义驻扎在平凉。斛拔弥俄突、纥豆陵伊利以及费也头的万俟受洛干、铁勒斛律沙门等人都依附于贺拔岳,只有曹泥还依附于高氏。秦、南秦、河、渭四州的刺史一同汇集在平凉,接受贺拔岳的指挥调度。我们要怎么办?”
成亲后的高澄,为人处事稳重很多,也很懂把握夫妻之间的尺度,让众人眼前一亮。
“明日孤与你母亲姨娘搬回邺城,洋儿一人在那边,孤实在不放心。晋阳这边,你来唱空城计。”
高欢见宇文泰扶摇直上,速度惊人,有点意思。所以,他觉得和宇文泰玩玩。
177婆媳妯娌()
娄昭君在自己房间里踱步。
她自己设计的荷叶纱衣,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摆动,如威风吹过荷塘,层层叠叠泛着涟漪。
“新荷,你确定当时拿包子给宇文泰,神不知鬼不觉?”
娄昭君总有股隐隐的不安。当时暗卫帮新荷易容,让新荷与膳堂的侍女互换,送包子给宇文泰。
“那时孙腾来换过一些包子,都没认出我来,您不用担心!”
新荷第二个孩子才刚刚可以放手让老婆子帮带,就又有了一胎。幸亏还没显怀,才能瞒天过海。
“那侍女真的可靠吗?”
娄昭君坐到桌子边,倒了杯蜂蜜水慢慢喝。又是一年秋燥时,她每天都调好蜂蜜水送到各个房间给众人喝,防止便秘和皮肤干燥脱皮。
“她是我暗地里安插的钉子之一,家人都在我们设在晋阳的育婴堂里帮忙。能有机会报答主子,她感激都来不及呢。”
新荷在邺城的时候,便按娄昭君的安排,开始着手培养自己的心腹,去各地开设育婴堂。负责收留当地无家可归的难民和孤儿,同时教那些难民自食其力,赚钱养家。如今,各地的育婴堂中介的奴仆,口碑最好。
所以,当她们来到晋阳的时候,很快就从市面买来放心的侍女,就因为她们是来路非常清楚的育婴堂人员。
也因为这样,各地渐渐安定下来,而不是一直处于百废待兴的阶段,因为没有资金休养生息而一片混乱。
“我总觉得,一旦高欢知道是我们帮了宇文泰,会对我的其他孩子不利。韩氏刚刚生了孩子,她没机会参加澄儿的婚礼,指不定又在背后做什么小动作。你确定那时有人看到,那扔手帕的人曾经在韩氏屋子里待过?”
娄昭君有些不安,给宇文泰的马和他原来骑来的马也非常相似,不过那也是育婴堂找来的千里良驹。这些环节高欢还在查,希望高欢的人马快点离开晋阳吧,他们才能彻底抹掉帮助宇文泰的痕迹。
“奴婢会提点好这些侍女奴仆的,主子放心!”
新荷知道娄昭君心里担心的是什么。
高欢现在几乎夜夜都在尔朱英娥那里,其他妾室多有怨言。娄昭君提醒过他,可他不像以前一样,肯接受她的建议。
狡兔死,走狗烹,良弓藏。
她知道,任何情感,都禁不住时间的洗刷和新人的牵拉。只是,如今她的作用,便是在孩子们面前装出得到高欢尊重和深爱的主母形象,在部将们面前装出典雅贤惠的妇人形象,来拉拢高欢身边所有人的心。不过,高欢流露出的要尔朱英娥取代她位置的想法,她不得不防。
“母凭子贵,子凭母贵。我退位,倒是可以轻松自在。只是,孩子们就从嫡出变成庶出,在这瞬息万变的乱世,只怕难以安然终老。”
她不能说,高雅他们现在被捧的越高,以后若摔下来会惨痛得越厉害。只能每天礼佛吃斋,求个心安。
“主子,新荷只能多培养些暗卫和奴仆协助主子。暗二与高洋主子在邺城,一切顺利,这也是新荷所能为主子分忧的了……”
新荷有些愧疚,她的孩子不多,高颂主子和高雅主子还没暗卫。不过她们育婴堂的一些人员渗透进各个官员府里当杂役,或许日后才能慢慢发挥作用。
“你已经做的够多的了。不必自责。唉!我还得想想,怎么处理这婆媳妯娌的关系呢!”
娄昭君刚稍微放心宇文泰那边的事,就得操心和元仲华相处的事了。
178以退为进()
“主子,您对媳妇已经够好的了,她也敬您如母,为何还操心呢?”
新荷觉得娄昭君自从高洋中蛊后,变得有些疑神疑鬼的。元仲华和高澄举案齐眉,虽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但也没什么摩擦。这元仲华晨昏定省,彬彬有礼,算是合格的媳妇了。都不知道娄昭君还在担心什么。
“我总感觉,她温婉的外表下,是不为人知的阴暗。我赐给她的侍女,都被她安排在外间服侍,根本无法近身。而澄儿,虽然成亲后稳重许多,但不像是因为元仲华是个贤内助而成长起来的。我总担心……”
娄昭君没有忽视高澄在成熟之余,偶尔会有些一闪而过的神经质和残暴。
那是她儿子,一个见了奄奄一息的鸟儿都会尽力去救的十二岁男孩,之前一直能和善待人、帮军中将士写家书的小将军,居然会因为一个护卫在他洗脸时没有及时递上毛巾,就将人家打得几乎残废。
“主子,或许那护卫还做错了许多事情,澄主子一气之下才会下手太重……”
新荷也觉得自己的话没多大底气。
“问题是,我赶到的时候,他好像突然清醒一样呆滞地坐在地上,一手的鲜血,那么无助。他说他完全不知道刚刚做了什么事。整个过程只有元仲华和她的贴身侍女在场,她们却说那护卫没有做好自己的工作,被打活该。”
娄昭君最大的心结在这。
她已经来到这个时代二十来年了,已经慢慢适应这古代的等级制度。可也不见得有多少上位者会如此一点小事便突然把护卫打成这样的,那元仲华怎么就这么残忍?
“主子,不要担心太多,儿孙自有儿孙福。元仲华在洛阳口碑一直很好,您也听了许多在各个官府服侍的侍女说过,她们的主子如何称赞元仲华的温顺可人。或许正如您说的,日久见人心。我们日后再慢慢观察,才能处理好你们的婆媳关系的。”
新荷也发现有点不对劲,但众口铄金,或许元仲华刚刚当上媳妇,还不适应,才会有点反常吧。
“母亲……”
高颂哭哭啼啼走进来,红肿的眼睛闪烁着恐惧和不安。
“怎么了,颂儿?”
才四岁多的高颂一直很乐观的。就算见到高洋变成那么可怕的样子,都还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抱着高洋给他鼓励。会有什么事让她害怕到身体瑟瑟发抖?
“母……母亲,嫂子……嫂子她……”
高颂很少哭,可能刚才哭得太凶,现在要说话都抽抽噎噎的。
“新荷,打点水来给颂儿洗洗,再拿套衣服来给她换上。”
娄昭君抱起小小的人儿,不顾她身上眼泪鼻涕一团糟,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让她平静下来。
高颂这才慢慢平静下来,道出了事情的始末。
午后,高颂和侍女在花园里戏耍。她听到侍女唱起家乡的小曲儿,觉得好听,便叫侍女大声再唱一遍。结果侍女的声音引来了元仲华,元仲华说侍女的歌声太难听,扰了她的雅兴,便将侍女给扔进黑屋子里。侍女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儿,被堵上耳朵扔进去,吓得哭闹起来。高颂害怕,结果元仲华威胁她说,不久后会有更惊喜的在等她。
高颂越想越怕,这才到母亲这里求安慰。
“母亲,我们快点出发吧!我要去邺城!早走早好!”
高颂边哭边在娄昭君怀里扭动,表现她的不安。
“主子,高澄夫人求见。”
好一招以退为进的步伐。只不过日后……只能到时再说……
179虚张声势()
“传。”
娄昭君理了理衣服,端坐在主位上,看看元仲华来干什么。
“母亲。”
元仲华进来,礼节倒是周到,让人挑不出差错的规范动作,无不昭示着她来自世代皇家。
“坐。”
娄昭君一脸职业微笑,请她坐在自己侧面的位置上。
“谢母亲。”
元仲华好像没看到高颂一样,莲步轻移,坐到座位。
“颂儿,下去换身衣服再过来。”
娄昭君慈祥地摸摸高颂微微发抖的身子,声音让人心安。
“是,母亲。”
高颂知道,不能在元仲华面前失了礼仪。因着高颂现在也是公主身份,不必对元仲华客行礼,便向着娄昭君施礼后,带着侍女回了自己房间。
“媳妇过来何事?”
娄昭君等到侍女递上茶水后,喝了一口,这才和蔼地询问一直非常平静淡定的元仲华。
元仲华梳着朝天髻,乌黑的发丝间插着至少有四两中的金叶步摇。略施粉黛的瓜子脸,下巴很尖。两条眉毛浅浅的,似有似无,一双细长的单眼皮眯眼,让人感觉高深莫测。鼻子高挺,双唇薄细,双耳细长。整个人看起来和传闻中的端庄大方不大像,不过也不至于给人尖酸刻薄之感。毕竟是皇室后代,浸染了多年的宫廷言行,让她贵气十足,傲气也十足。
“刚刚吓到了颂姑姑,仲华特来向母亲解释情况的。”
元仲华脸上是公事公办的冰冷,好像高颂刚刚是在恶人先告状一样。
之前听到“自幼聪慧过人,严明有大略”的高澄求娶,她心中雀跃。问了哥哥元善见,说高澄十岁便能身为特使单骑入朝斗过元修,她更是倾慕不已。
结果嫁过来,高澄每天口中都是“父亲”“母亲”“高雅”“高洋”“颂儿”,唯独没有过问她的感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