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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
示意刘夫人喝茶，娄昭君把自己的茶杯拿到儿女面前，让他们合饮。
刘夫人知道，娄昭君是疼惜孩子。在这乱世中，红枣等物都是有价无市的贵物，娄昭君昨日能买到，的确是她的能耐。而她能喝到，更是娄昭君对她无声的尊重。
“谢谢嫂子……”
红了眼圈，她感动地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娄昭君为她调制的养颜茶。有娄昭君如此待她，她还要自暴自弃什么呢？
“听刘贵说，他娶了个妾？”
见火候差不多了，她便提起刘贵夫妇如今最大的隔阂。
“嫂子，我就不懂。当年他能娶到我，还不是您和大哥的那场蹴鞠赛做的媒？如今他有了点能耐了，就娶妾，把我供了起来。这男人，没老婆的时候就努力讨好你，有老婆了却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您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以为那刘贵能做到，没想到，才刚安稳下来，就……”
刘夫人喉咙一噎，泪水肆流，把厚厚的妆都弄花了，看起来愈加恐怖。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娄昭君拿了一小块青铜镜递给她，换下她手中的杯子。
父亲留给她的钱真的不多了，昨天置办这些东西几乎见底，她可不想再花钱……
果然，刘夫人看到镜中的自己，吓得差点把青铜镜扔到地上。娄昭君眼疾手快，接住了这时代价格不菲的东西。
“把脸洗洗再说话。”
把镜子放好，娄昭君倒了盆水给她洗脸，拿了条毛巾给她擦后，让她重新照镜子。
“我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只听了前半部分，没有听到后半部分，才会如此钻牛角尖啊。来，一边照镜子，一边把茶喝了，一边听我说。”
把洗脸水倒了，娄昭君重新倒了两杯茶，一人一杯，这才坐下来给刘夫人洗脑。
“我和你们说过，我曾入梦见到一个时代，那里律法规定一夫一妻，违反者要坐牢，在那样的法制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妻居多。是吧？”
刘夫人重重点头，那时，她便在心里幻想自己和刘贵如何一夫一妻终老的样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可是，你们都没听我说到，那个时代，依然有一些大富大贵之人知法犯法，三妻四妾，逍遥法外。”娄昭君当时和那些夫人们闲嗑叨，想起现代一些事，便假装是梦境跟她们提起，结果很多年轻夫人都自行想象去了，只有一些家中已有妾室的夫人和她继续聊现代那些包二奶三奶的人士。
“为什么？”
刘夫人睁大眼睛，连梦里，都逃不了这样的厄运？
“男人，都喜欢通过这样表示自己雄风。所以，那里还有一句民谣，说‘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只是，能做到这样的男人，在那世界，要权势极大，或财富极多才行。被捅出来还会名声极臭，坐很多年牢。但我们这里，你没看到乞丐都有三妻四妾啊？”
“这……”
刘夫人这才想到，娄昭君说的那个，真的只是梦。
“所以，学着和那妾室和睦相处。她若尊敬你，你便将一些家务事分给她做，不用累死自己。她若想除掉你取而代之，你更要把握好刘贵的心。你是他的糟糠之妻，妾通买卖，晓以利害，你依然是刘家第一夫人，不就得了？”
娄昭君见高雅洗好了马铃薯，高澄擀好了面，便走过去表扬了他们，然后叫他们出去洗手。
“嫂子，日后若大哥也娶三妻四妾，您也是这样安排？”
刘夫人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有些理解了娄昭君的思路。
“你看一国皇后，不都得面对那么多的后妃。我们普通民妇，丈夫能三妻四妾，还是有了一定地位财富的象征。对于一种环境，你无法改变，便只能先顺应，接着学着掌控，将它扭转成自己能适应的样子。”
娄昭君泡了最后两杯茶，一杯给了刘夫人，一杯给高雅高澄合饮。
“嫂子，我懂了……谢谢嫂子！我回去做饭了！”
一边喝茶一边斟酌，刘夫人渐渐领会了娄昭君的理论。她喝完最后一口茶，高兴地站了起来，差点把青铜镜给撞到地上，幸好高澄要把茶杯放回桌上，凭着灵巧的身子救了娘亲宝贝的镜子。
目送刘夫人兴冲冲地出帐，娄昭君又笑了一下。看来，她是越来越适应这个时代了。
“澄儿，去叫舅舅他们准备用晚膳了。雅儿，你给我打下手，我们做饭。”
回头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她挽起衣袖，准备晚膳。
“母亲，不用等父亲吗？”
高澄看着母亲的笑脸，感觉有些刺眼。
“不用，他应该和大将军相谈甚欢，我们先别饿着自己了，做饭！”
83一拍即合（）
娄昭君预计得没有错，按照娄昭和刘贵所打听的，高欢和尔朱荣入帐谈话后，一直没有出来。连晚膳都不让送，尔朱荣的两个得力亲信在帐外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干巴巴地随便吃了点东西充饥，继续守卫。
“母亲，父亲怎么和大将军有那么多话可以谈呢？他平时不是闷葫芦吗？”
高澄去跟娄昭学武回来，见母亲在灯下缝制冬衣，高雅在一旁打下手，便挤上来求捏脸表扬。
“都六岁了，还这么爱撒娇！”
娄昭君避而不答，笑着揉了揉高澄的头发。
“我才六岁！怎么不能撒娇了？”
高澄的眼神依旧犀利，一瞪，娄昭君差点被针扎到手。
“是啊是啊，再过几年，你都能出征打仗了，你说你还能不能撒娇啊？”
娄昭君笑着捏了高澄的脸，这小子，越长越帅了，婴儿肥渐渐消失，脸型如雕刻一般恰到好处的刚柔相济，过几年肯定和他爸一样招摇。
“嗯！今日娄睿哥说，他随着刘贵叔叔的骑兵在练排兵布阵了，如果有仗打，他一定要立军功！”
高澄满脸的羡慕和崇拜，娄睿哥哥一直是他的第一目标，父亲是他的终极目标。
“唉，那孩子……”
说起娄睿，娄昭君除了心疼就是心疼。失去了父母的他，尽管有娄昭带着，却早早地成熟成这样。若是在现代，还只是小学毕业而已啊！
打发高澄出去打水沐浴，娄昭君继续缝衣。别想太多，别想太多。
“母亲，娄睿哥哥好威猛啊，他和舅舅对打，好几次还差点打赢舅舅呢！”
高雅抬起头，小酒窝深深的，一副美人胚子模样。
娄昭君心里虚虚的，难不成这小高雅对娄睿……这才7岁啊，就早恋了？不过应该是暗恋！算了，顺其自然吧，哪个少女不曾暗恋过某个少年呢？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轻声念出这段当年让无数少女为之泪下的台词，娄昭君突然一阵心酸。
“母亲好厉害，简直说中了雅儿的心声呢！”
高雅也是那个只听到前半部分便开始想象的小女生，娄昭君的这段话简直说到她心坎里去，她高兴得直拍手。
“高雅，难道你有意中人啦？”
高澄刚好打水进来，听到母亲的那段话，也莫名觉得有不好的预感。又听到高雅的话，他发现，比他大一岁而已的高雅，难道情窦初开了？
“没……没啦。都是之前学《诗经》里的诗，我总忍不住想象自己的意中人嘛。”
高雅难得有一丝害羞的女儿姿态，粉红粉红的小脸儿映着灯火，灿若桃花。高澄第一次发现，原来高雅是个小美女呢。
“等你哪天有了意中人，跟我说，我帮你！”
高澄倒了些水往锅里煮，昨晚仓促中娄昭君只能打冷水给他们凑合着擦身，今天终于有了浴桶，可要好好清洗清洗才行！
“大嫂！大哥被大将军任命为都督了！大将军请你们到帐中吃宵夜庆贺！”
高雅还没答话，刘贵便掀开帐帘冲了进来报喜。
娄昭君恰好缝好了高欢的衣袍，咬断毛线，她高兴地把东西收拾好，带着高雅高澄随刘贵而去。
看来高欢成功地和尔朱荣一拍即合，她得叫上娄昭等人，去撑撑场面才行！
84叱咤风云（）
尔朱荣专门在秀容川的大本营宴请高欢一行。刘贵等人也来沾光，听说尔朱荣拜高欢为和贺拔胜一样的都督大任，大家都大吃海喝，气氛无比融洽。
“大将军，我们三兄弟和斛律洛阳、费也头牧子作战，出生入死，也不过是都督。那贺六浑刚来投奔，未建军功，您就让他与我们平起平坐。这让我们太寒心了！”
贺拔胜率军归来，还未因打胜仗而受嘉奖，就听说贺六浑和他们一样被任命为都督，马上气冲冲到尔朱荣营帐里求见。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你之前无法驯服的恶马的鬃毛修剪齐整，你说呢？”
尔朱荣从座位上站起来，向贺拔胜走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当时，你那金句‘贺拔破胡在此’完全失效，可贺六浑不用恶战不用协助，就让恶马服服帖帖。你说，若是上战场呢？”
转身到自己座位上坐好，假装没有看见贺拔胜和随后而来的贺拔两兄弟青一块白一块的脸色，他倒了几杯酒，示意贺拔三兄弟过来拿。
“若是上战场，他就有能耐降低战争损耗，让大将军更快平定天下。”
虽然不愿承认，不过当年怀朔城门一战，贺六浑的确不用多少兵力，便让几乎要攻进城内的叛军狼狈而归，休整许久。那一幕，至今还历历在目。
“贺拔都督，如今葛荣所向无敌，自建齐国，剑指洛阳，号称屯兵百万。大将军正是用人之际，望贺拔都督为大局考虑，日后论功行赏，定少不了几位都督的！”
尔朱荣的亲信，并州刺史元天穆捋了捋山羊胡，笑着圆场。
贺拔三兄弟脸色稍霁，这才喝了手中的酒。
“那贺六浑跟大将军提议以”清君侧“为名，讨伐郑俨、徐纥，你们有这种胸怀么？”
元天穆低声跟贺拔三兄弟提出那夜高欢跟尔朱荣提出的霸业第一步，贺拔三兄弟闻言，大吃一惊，却不得不心服口服。
“贺拔三兄弟平定乱党有功，赏黄金千两，美姬各两位，牛马各百匹。下去领赏吧！”
尔朱荣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关注三兄弟的反应。此时见好就收，在他们消化他的作战方针前，先发了赏物，然后以休息为名，让贺拔三兄弟退下。
此时的尔朱荣，因多次替北魏平叛之功被封为征东将军、右卫将军、假车骑将军、都督并肆汾广云六州诸军事，进为大都督，加金紫光禄大夫。孝明帝被胡太后软禁孤立，眼看着他已经十八，将要亲政，身边的人却被郑俨、徐纥毒杀谋害，无奈之下发密诏令尔朱荣到洛阳救驾。
“大将军，机会来了！”
高欢在营帐中与尔朱荣相视一笑，即日以“清君侧”为名，发兵洛阳。
谁知兵到中途，孝明帝又发密诏，要尔朱荣停止进军。尔朱荣不得不生生停下脚步，静待时机。
此时的天下，葛荣攻杀杜洛周等义军，占据河北一带。西北由万俟丑奴勉强支撑，而秀容川和边防六镇则是尔朱荣的势力范围。
孝昌四年正月，元天穆带来胡太后鸩杀孝明帝，假立另立孝明帝所留孤儿元姑娘为帝。被人识破后，改立临珧王之子三岁的元钊为新帝，改国号为元泰，天下大惊。
“大将军，此时不进，更待何时！”
高欢在营帐中与尔朱荣再次相视一笑，即日依然以“清君侧”为名，以高欢为先锋，继续发兵洛阳。
“那胡太后欺人太甚，我女儿尔朱英娥本是明帝妃子，居然被胡太后生生剃了头发入寺为尼。她才十三岁！”
尔朱荣在众将士面前装出一副爱女的慈父痛惜的痛苦，激起众多将士的义愤之心。一时大军所向披靡，不过数日，便攻下沿路城镇。
“贺六浑，那邺城的广平王之妻郑大车可真是尤物，你不要？”
攻下邺城后，尔朱荣在赏赐各位将领俘虏的美姬时，笑着问高欢。
“她的丈夫被大将军所杀，也许心有怨恨。贺六浑难以驾驭。”
高欢见过那郑大车，丰乳美臀，的确妖娆妩媚。但他知道尔朱荣对她垂涎已久，自然不会接受。
“哈哈哈……好！既然你不要，我就勉为其难收了！日后你看中哪个，直接跟我说，我定先分配于你！”
尔朱荣爽朗大笑，见这高欢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又能抵住美色诱惑，心中对他是又佩服又防备。
85形势突转（）
“君儿，你说那元子攸真的能当上皇帝吗？”
夜深人静，此起彼伏的打鼾声不绝于耳。高欢搂着娄昭君，轻声问道。
“尔朱荣需要有人给他打开洛阳大门。”
在高雅高澄睡着后匆匆云雨，提心吊胆的。娄昭君换身亵衣后已经累极，懒懒地应了声，就要睡去。
高欢在她脖颈上蹭来蹭去，让她酥痒中又被弄醒，瞪了他一眼。
“说来也怪，尔朱荣暗地里为皇室中人塑铜像，最后只有元子攸的被塑成。这难道是天意？”
高欢这才停了摩挲娄昭君的举动，改为轻吻细啄。
“彭城王元勰被奸臣陷害而死，他本人也是帅哥，在洛阳颇有名望。加上才二十一岁，年轻气盛，自然也是不二人选。”
被高欢骚扰得都没了睡意，娄昭君干脆也对他上下其手，专挑薄弱的地方捏。
“这倒也是。呃……有谁见过你这么刁钻的一面的？我的好老婆？”
高欢开始躲躲闪闪，又怕弄出声音吵醒两个孩子，只好停止骚扰，抓住娄昭君灵巧的小手，捧到嘴边哈气。
“是啊，我刁钻。那你为什么不接受尔朱荣赐给你的美姬，个个温柔可人，善解人意？”
娄昭君不是没有听说那郑大车的传闻，不过她不相信，高欢真的不动心。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像一只隐在暗处的狼，不到时机不会出手。而明显那郑大车是他看中的猎物。
“大车槛槛，毳衣如菼。那郑大车对尔朱荣眼送秋波，我自然不会强拆姻缘。你不觉得那些送到各位将士帐中的美姬，经常要到慕容绍宗帐中领取月钱吗？还是我们君儿可靠！我的月钱直接放你这里，完全可以放心你的持家有度。”
高欢狡猾一笑，如奸计得逞的狐狸，趁娄昭君在思索的时候，再次将她压在身下，娄昭君动弹不得，只好听之任之了。
月色透过营帐的缝隙射入帐内，一双儿女在以帘布隔开的后半间各自睡在毯上，脸上洋溢着自豪。高欢夫妇也终在激情过后沉沉睡去，满脸幸福。
二月底，尔朱荣的大军抵达黄河以北，元子攸就与他的哥哥元劭、弟弟元子正偷渡黄河，与尔朱荣会合。过后，段荣选了个良辰吉日，元子攸就在军营中即皇帝位，史称孝庄帝。当即封哥哥元劭为无上王，弟弟元子正始平王，尔朱荣为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将军、尚书令、领军将军，赐爵太原王。
三月，胡太后见尔朱荣大军浩荡，急急命李神轨出任大都督，率军抵抗尔朱荣；郑季明、郑先护守卫河，护住洛阳外围；有丰富战争经验的老将武卫将军费穆，则守卫小平津，防止尔朱荣渡过黄河。
“真是天助我也！”
尔朱荣接到胡太后的部署，连声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