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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前辈高人脾气多古怪,之前见到垂涎她的公子哥和随从都能请人家坐下喝酒,那时候怎么不说他们是臭男人,偏偏只嫌弃干净又好看的六师兄。
她最头疼的是,爹爹被那什么七小鬼缠着,只有他传信给她的份,她怎么可能找得到人在哪?
“咳咳,师兄你先走吧,我和三娘好好说,你出去以后先去桃花庵跟他们汇合,想办法联系上我爹。”
萧佑薇拼命使眼色,只希望六师兄快走,免得等会酒三娘连他也一并留下,到时来一个栽一个,他们就真别指望出去了。
好在酒三娘抓了她似乎心满意足了,见六师兄乖乖收起金针,冷哼一声,带着她轻功飞走了。
六师兄留在原地表情几变,望着红影逐渐远去,袖间洒落几点殷红的血珠。
第15章 惑人心()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月笼寒溪,地面如同铺了一层薄霜,霜上几片支离树影。竹篱笆后面隐约是两个玲珑身影,酒香四溢,惹人心醉。
年纪小些的那个手拿酒壶吟了几句,摇头晃脑间隐现几分醉态,看其身着素色裙衫,不施脂粉,五官精致,尤其一双形状优美的琉璃眼最为传神,正是被强留在桃林的萧佑薇。
而她对面刚刚坐下的就是酒三娘了。
三娘换了件样式区别于白天那件的红纱衣,似乎是刚沐浴过,带着水汽的青丝随意披散在身后,几丝沾在侧脸上,多了些诱人媚态,月色笼罩下,她衣衫外的肌肤透着朦胧的光晕,像是打磨过的上品玉器,真是能让女子也动心的尤物。
她微一皱眉说:“你这诗像是还未做完?”
萧佑薇看了她一眼,因是带了几分醉意,不似初见时那样守礼,笑容也带了娇憨,说:“只是当了一回文抄公呢,这诗的主人是真正的才子,不过我觉得念到一半刚好合三娘这里的意境,多了反而不好。”
这话也是实话,这首桃花庵歌是明代唐寅所创诗词里最著名的一首。不过它最出名的那句恰恰是在她没有吟出的另半部分里。
“你且念出来我听听。”
萧佑薇无奈,略微理了理思路,说:“好,后半段三娘听好了。”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酒三娘听完怔了一会,“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好句,好句,如果有机会,真想见见作这诗的人。”
萧佑薇摸摸鼻子,心想,那你可见不着了。
大越以及这片土地上更早的那些朝代,就像是处在一个平行空间里,和古代有很多融通的地方,比如诗词歌赋、技艺民俗等,但是历史和文化都只能说是相似,没有完全一样的东西,连人也最多有个相仿的投影。
比如之前在贺兰城茶楼里听说书人提起的寡妇商人,她听着觉得说的似乎是古代著名女商贾寡妇清的故事。
换句话说,这里可能会有同样擅长作诗画画的唐印或者唐影,但不会有作桃花庵歌的唐寅唐伯虎了。
酒三娘显得挺正常的,两人聊了一会,她突然说:“看你这不愿多饮的样子,是嫌我这酒不好?”
萧佑薇一惊,忙说:“那倒不是,只是和白天尝到的十七珍比起来,这壶略显寡淡。”
酒三娘脸色稍微和缓,不知从何处拿出个缠红绳的白颈长瓷瓶,抬手给她满上一杯,“那你尝尝这个。”
萧佑薇被她拿捏在手里,听到这种类似命令的语气本来是该不满的,可是一想到这女子和爹爹的渊源,忍不住就心软了,觉得这女子真让人又同情又可惜。
这样美得耀眼的女人,武功又高,还有一手酿酒的好手艺,如果不是一心念着爹爹,早就该嫁个如意郎君,没准现在孩子也不小了,哪会独居在桃林里成天和酒相伴,孤苦伶仃的。
设身处地想想,一个被未婚夫抛弃的女孩子,独自漂泊了那么久,脾气古怪些也可以理解,再说时隔十几年忽然遇到情敌的女儿,没当场杀了她已经算是宅心仁厚了。
萧佑薇眼神复杂地望着琥珀色的酒液,低声说:“那就多谢三娘款待了。”
仰头一饮而尽。
酒三娘听完这句话,眼底浮起一片波澜,没作声。
一阵凉风吹过,带起林叶哗啦作响。
片刻沉寂后,酒三娘见对面的小姑娘两眼迷离,神情懵懂,心知是惑人心起了作用,不敢耽误时间,忙问:“你姓甚名甚,家住何处?”
“我叫萧佑薇,家在贺兰城东一里,原江陵宫处。”江陵宫就是那座前朝遗留的行宫。
酒三娘听到她的名字一惊:“你姓萧?那你爹到底是不是林苍?”
萧佑薇仍是懵懂的表情:“我爹是萧守诚,林苍,林苍”她迷茫地皱眉停顿了一会,软糯糯地说:“是爹爹的真名。”
“那你娘是谁,他们何时成亲的?”酒三娘的声音冷了几分。
萧佑薇茫然地摇摇头,“我没有娘亲,也不知道他们何时成亲,爹爹不肯说。”
酒三娘秀丽的眉皱得死紧,换着问法问了半天,见小姑娘脸色越来越疲倦,最后软倒在桌上睡着了,殷红的小嘴嘟哝了几下,说了两句不着边际的梦话。
她把萧佑薇拉起来,习武的人力气大,轻而易举地把半大少女抱进竹屋,放在床上,就着窗户透过的月光,平躺着的少女睫毛卷翘如蝶翼,笔挺的鼻梁透着有别于寻常女孩的英气,眼睛紧闭着,显然是睡得熟了。
眼睛?
酒三娘呼吸一促,对,那双琉璃似的眼珠儿,她仿佛在哪里见过!
在哪儿,是谁,还有谁有这样的眼睛
到底是谁?!
一道灵光闪过,酒三娘登时失色。
“萧娘娘!”
怪不得,怪不得她说不清自己娘亲是谁。
好,好你个林苍,将近十六年不见,守诚?你为谁守诚,你究竟记不记得自己还有个为你背叛家族的未婚妻?
哈哈哈,可笑,可悲!
她捂着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淌下来,转瞬间湿了满颊。
酒三娘踉踉跄跄地跑到院子里坐下。
面前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她抬头扫了一眼,眼底微露惊愕,还有隐约的激动和欢喜,最后冷声说:“怎么,你来看我笑话的吗?”
声音暗哑,隐隐还有一丝委屈。
来人沉默了一会儿,神情复杂地说:“三姐姐定要如此看我吗?”
迎着银色的月光,只见来人长身玉立,头戴白玉冠,手持青骨扇,衣服下摆的孔雀翎流动着七彩光晕,秀雅如瓷的脸上双眉轻蹙,不见平日里不正经的嬉笑怒骂,沉稳中竟透着几许难见的悲悯。
第16章 往事()
酒三娘灌了口酒,伏在桌上痴痴地笑道:“我真蠢。”
她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唯一的听众,只是自顾自地讲着。
“他说他会娶我。”
“说带我离开陶家。说会给我一个盛大的婚礼,十里红妆,让所有人都知道,陶婉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他连女儿都能嫁人了,都不肯让我知道他的消息,你听到那姑娘说的没有,哈哈,真有意思,堂堂苍龙将军,一失踪就是十几年,十几年!”
“他给别人守诚,给别人守诚?!”
“那我呢?他欠我的承诺,谁来还?!”
她尖叫着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碎成一地狼藉。
陶九知眸中露出不忍,嘴唇微动,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酒三娘做完这个动作后像是全身失了力气,脸埋在自己臂弯里,风中隐隐传来低弱的啜泣声。
美人垂泪最是惹人怜爱,尤其是刚强惯了的女人乍然露出软弱姿态,能够无视的男人也真是铁石心肠了。
陶九知叹了口气在她对面坐下,缓缓开口:“我记得三姐离家那年,柳絮飞扬的样子很美。”
酒三娘从臂弯里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似乎不明白他提这个是什么意思。
“静安王爷的军队被截在铜西关外,粮草不通,前后夹击,你听说是林苍领军就急忙要去,砸了阮家送来的聘礼,还扬言宁可不要做陶家女儿,只愿做林苍的妻,生受了父亲十一鞭,断了三根骨头。”
他停顿了一下才说,“我站在人群里看着,怎么也想不明白情是个什么玩意儿,值得你宁可弃了姓氏跑去送死,可我看到你的眼神就知道,没人能阻止你。”
酒三娘眼神微动,思绪也随着回到了十几年前。
却听陶九知自嘲地一笑:“其实我现在还是不明白。”
“离开颍州那年我和父亲打了个赌,我说不用陶家的势力,三年之内必荣华加身。后来我做到了。我给自己改名叫陶九知,九是数之极,我对全天下夸下海口,将来这片土地上没有我不知道的东西,可我花了好几个三年也没找到你。”
酒三娘怔怔地听着,突然想到什么,缓慢地坐起身,眼带怀念地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她笑着比划了一个高度,“你在院子里玩花草,还问我身上为什么那么香。”
陶九知也笑了,“对,那年我八岁,跟着你去酒窖偷喝了一缸上好的女儿红,醉了两天才醒,后来才知道那是你陪嫁的贺礼。”
“其实你不知道,那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知道饱是什么感觉,你见到我的时候,我不是在玩花草,而是打算趁着没人把它们摘回去当晚饭。”
他平静地看着酒三娘震惊的表情,说:“三姐,这世上有很多东西,你没有查证过就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酒三娘走了。
离开前那一夜,屋子里的灯火整夜未熄。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照到少女的眼睛上,蝶翼微颤。
萧佑薇做了一晚上离奇的梦,被光线一扰,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啪嗒一声,右手无意间似乎打落了什么东西。
她一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这下彻底清醒了。
屋里屋外一片寂静,半个人影也没有,萧佑薇揉揉眼,试探着叫了两声:“三娘?三娘你在不在?”
没有人应答。
她皱着眉边整理衣裳边往外走,觉得头昏沉得难受,全是那惑人心的副作用。
她好歹也活了两辈子,看到那杯酒的时候已经意识到问题了,一边是不得不喝,一边担心说了不该说的话,即便是对她有养育大恩的爹爹也被瞒了那么多年,怎么敢在其他人面前露了底细?
好在那阵起了一阵风,酒味刚好窜进鼻腔,她瞬间就认出了这酒里放的是什么。
惑人心,一个不错的名字,效果当然也很不错。只要轻轻滴上几滴,中了招的人无论武功有多高,在那半个时辰里无论问他什么问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最顶级的催供药水,一般人弄不到。
可是很少有人知道这种神奇的药水有个缺陷,对同一个人只能起一次作用。
她恰好是知道这事的人。因为这药水的方子其实是六师兄无意间造出来的,她碰巧在他那儿翻到存货,带回自己屋子里试过。
换句话说,那杯加了料的酒,她喝了也就喝了,根本不会有吐真言的效果,她答的那些话也是半真半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听着更容易让人相信。
遗憾的是,惑人心在事后让人昏昏沉睡的副作用,她避无可避。
那时候答得厌了就假装睡着,没想到后面听见酒三娘叫了一句“萧娘娘”,她觉得跟自己有大关系,心里着急想知道,可是耐不住药性,迷迷糊糊就真睡过去了。
萧佑薇恼火地拍拍脑袋,在屋外转了好几圈也没发现酒三娘的踪影,这才觉得不太对。
她跑回房间里,在烛台底下发现了一张字条。
拿起来一看,字体清秀中带有一股锋锐之气,言辞极简,意思是已经动身去寻找她爹爹了,感念她带来消息,特留酒经一卷,助她完成课业。
落款酒三娘。
萧佑薇心情复杂地从床边的地上捡起沾灰的册子,翻动时发现字里行间时而出现点星墨迹,显然是这一夜新写下的,里面记载了几十种酿酒的方子,还有三娘自创的酿酒秘诀。
她虽然不懂酿酒,可是尝过三娘的手艺后,光是翻着也能猜到这本册子蕴藏的价值。
酒三娘是个记性很好的人,不是指记忆,而是指她恩仇必报的性格。
她恨林苍吗?大概是又爱又恨的。
她恨萧佑薇吗?自然是应该恨的。
当你恨着一个人的时候,会因为这个人为你带来了未婚夫的消息,拿出自己苦心研究出的东西做报酬吗?恐怕不会。
萧佑薇细细琢磨了一会,觉得还是跟酒三娘说的“萧娘娘”有关。
酒三娘事先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对着她能惊呼出这个称呼,说明这位萧娘娘跟她长相有相似的地方,而且和酒三娘以及她爹爹一定是熟识的,极有可能就是她这具身体的母亲。
既然用娘娘做尊称,难道是宫里的人?
也不对,酒三娘经历过朝代更替,谁知道这位娘娘是不是属于大越?万一是前朝哪个妃子?
可是如果是妃子的话,那又是怎么跟爹爹扯在一块的呢?萧佑薇苦恼地皱起眉,线索还是太少了。
至于酒三娘为什么留下酒经,与她昨晚的答案有关。那时酒三娘问她明知有人要害她,为什么不回山上求真人保护。
萧佑薇犹豫过但还是说了真话。
门罗真人是个任性的老头,收徒一看缘分,二看天赋,根据徒弟适合做什么来决定教什么。萧佑薇学的是察颜和经商,因此这三年里必须在其中一个方向做出成就,否则以后没资格说自己曾是门罗山的门徒。
她选的是经商,并且在看到这片桃林时已经有了主意。
第17章 下山()
夜间下过一阵雨,满林的桃树被雨露清洗过,树叶青翠欲滴,桃果也如同美人出浴一般娇美清新,身披蓝羽的鸟雀飞过树梢,金色的阳光从树的间隙里洒落,恍如世外桃源。
萧佑薇深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将三娘书写的酒经放进随身的小包里,回身向空无一人的院子深鞠一躬,默默地下山了。
寂寥山道上,一个白色的人影正快步向前走去,身背长枪,腰悬宝剑,标准的武士打扮,面容俊郎不凡,约莫是少年模样。
他专注地走着,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焦切。
萧佑薇提着裙摆一路踩着泥泞下来,远远就看见他了,她向那边摆摆手,少年顿时眼睛一亮,急匆匆跑到她身旁,“你没事吧?!”
萧佑薇笑着摇摇头:“没有,三娘是好人,没难为我,你怎么会在这儿?”
阿元皱着眉,听到酒三娘的名字时眼里明显是不满,但是什么都没说,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简短地说:“栗子糕,吃。”
萧佑薇含笑的眼神扫过他通红的耳朵,他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含糊地说:“快、快凉了。”
她耸耸肩,真是容易害羞的孩子。
拆掉外面的细麻绳,一层层揭开,进入眼帘的除了她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