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萧佑薇哼了一声没接话。
又听他说:“如今朝廷设明司和暗司,明司是高铎管着,暗司才是我,虽是新设的构架,沿袭的却是往日东西厂提督的叫法,便称一声督公,明白了没?”
萧佑薇记着他刚才动手呢,虽然也不疼,可她心里不舒坦,就是不想搭理他,这时忽听见一句委屈的嘟囔,话音放得极低,却刚好能让她听见。
“我才不是太监。”
扑哧。
她被这句话搔到笑点,指着他笑得前仰后合,把陶九知郁闷得不行。
“行了行了,有什么好笑的,我跟你说,高铎那老东西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你若是以后遇到就记住了,他的话一句也别听,有事找我,懂了没?”他将扇子在她肩膀上轻拍了两下提醒道。
“知道了,陶督公”她故意把尾音拖得老长。
陶九知拿她没办法,摸着鼻子直叹气。
两人不知他们闲话时的模样被树后的一双眼睛全看了进去。
阿元站在树影里,阴霾逐渐占满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血海生澜。
萧佑薇边赏花,边跟陶九知闲聊,冷不防听他提了一句:“我听说花灯会快开了,你去吗?”
她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他,正对上一双专注又清澈的眼睛,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许久才结结巴巴地红着脸说:“我,去啊,为什么不去?”
陶九知略一皱眉,似乎是有些不高兴,不过最后也没说什么。
花灯会是个比较传统的节日,时至九月,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才子佳人持灯夜游,若有中意的对象,便将香囊想方设法地交予对方,年年的花灯会上都要闹出不少趣事,也促成了无数对眷侣。
和花灯会有关的神祇叫作千禧娘娘,是民间盛传管理姻缘的一位女神仙,在花灯会上结缘的伴侣被人看作是得了千禧娘娘庇佑,注定生死不离,美满幸福,所以也是年轻小儿女们从年初就开始盼着的一个节日。
绿漪的“死”,为丹阳县主杀人案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在多数人眼中,丹阳县主代表的仍然是美丽、纯洁、深受皇恩。至于杀人?这种罪名,随着绿漪被问斩,总要烟消云散的。
尤其是被她施恩过的人心里,那可真真是位活菩萨,若是有人说她半点不是,不必谁去带头,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跳起来和那人闹个没完。
这不是,从前几天开始,城外的灾民聚居区里就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
“狗子,你要是不舒坦就回屋歇着吧,县主她人那么好,不会怪罪的。”模样憨厚的中年人摸摸孩子的头劝说道。
这孩子就是那日被萧云琪摸过头后,一时激动晕了过去的那个,山里人没读过书,只晓得孩子起个贱名好养,家家户户的孩子都能叫狗子。
狗子一张小脸烧得潮红,连眼神都迷离了,却坚定地摇头拒绝说:“不行,县主娘娘是大好人,要不是她给粥,我早就死了,城里那些人,都是混蛋,哼哼嗯咳!”他说到这儿一阵剧烈的咳嗽。
中年大叔忙给他递水拍背,又劝他晚上不要去了,可这孩子性子倔,立了决定便不肯改。
和狗子一路逃来禹城的都是洮城边几座大山里的山民,他们信奉山神,每到特定的时候都会聚集起来,跳祈福舞,祈求家家户户平安顺遂。现在他们是打算排一支改过的祈福舞,专门跳给丹阳县主,为她祈求山神护佑,幸福安康。
狗子从到禹城外的第二天就发起低烧,时好时坏,他们从山上逃难下来,身上没什么银两,如果是在野外还有办法弄口吃的,到了禹城外这片平坦的土地,他们连打猎都没法打,只能靠禹城官府和百姓提供的物资,以及丹阳县主出资筹备的一日两粥维持生计。
这种情况下,一群人想尽办法还是请不到大夫过来。
“狗子,吃点药吧!”
狗子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过去,说是吃药,也确确实实就是吃,脏兮兮的小姑娘把用草药拿石头碾碎,药汁和药渣都用宽大的叶片捧着,狗子把深绿的药渣扫到嘴里,苦着脸吞咽下去,小姑娘又递给他一样东西,是卷好的叶子盛放的清水。
说是清水也不太对,那水颜色偏浑,还散发着异味。
中年大叔皱眉问:“这水是上游的?”
小姑娘点点头,乖巧地说:“下面的刚打理过,不能喝,上游的也不太干净。”
“唉,究竟是谁得罪了山神,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小姑娘软糯糯地提议说:“二叔,咱们去找守山大人吧!大人是离山神最近的,他肯定能帮我们。”
“胡说!”中年大叔顿时变了脸色,“守山大人尊贵无比,怎么能用这种小事去烦扰他老人家,这话不准再说了!”
“诶”小姑娘被吓得眼泪唰地一下就出来了,咬着嘴唇点点头,看上去好不可怜。
第107章 县主出游()
水源污染从古至今一直是个大问题。
无论是在西方还是东方,在没有净水设施的时代,这意味着一场灾难。
而这次洮城水灾的情况比普通的水污染还要严重些。
首先是山体变更形成的水灾,洪水对沿途的村落造成了巨大的人员伤亡,人和牲畜被水流卷走,只有少数幸免于难,这些尸体和尸体上的伤口就成了病菌生长繁殖的理想国度,率先形成小面积的水污染。
继而尸体沿水流而下,堆积在河流的下游,细菌继续分解繁殖,污染下游水体,对庄稼生长造成破坏。
下游的城市汲取被污染的河水,直接饮用就会损害人体,受灾人群抵抗力下降,更容易感染病菌,如果再加上蚊虫叮咬造成的传染病,严重时毫无疑问会引发一场疫灾。
当初孙氏弄出硝石冰镇的假西瓜水,只加了一味硝石就造成数人腹泻,更何况满是细菌的生水?
可是在这个时候,还没有谁的目光长远到能够提前发现这个问题。
城外的灾民生活凄苦,可是有了为丹阳县主献舞这个目标在,人群中莫名地产生了一股凝聚力,就像重新找到了生活的希望。
城内的百姓更不会多想,年长的纷纷奔忙,要为自家的孩子探听消息,年少的脸皮薄些,姑娘家已经不出门了,小伙子们也消停下来,细细琢磨到时该把香囊塞给哪家的闺秀。
裁缝铺子一度生意红火,资深的老裁缝更是被富裕的人家轮流请去府里量体裁衣,只为了让自家姑娘在花灯会上一展光彩。
萧佑薇有一天还和凝霜打趣过,那时盘下孙家绸缎庄,还不如多留些好料子放到这时候卖,也能小赚一笔。
凝霜是个慢热的性子,自绿漪游街那天后,萧佑薇每到店里,两人就常凑到一块闲话,到现在萧佑薇和她说话,三句里她也会接上一句,没刚开始那样难相处了。
城主府里有丹阳县主这尊大佛在,为了确保她能够艳压群芳,莫夫人又是一番精心筹备,她是个不擅长打理事务的,有崔氏看着,倒也没有闹出什么笑话。
到傍晚用了些饭食,萧云琪在众丫鬟侍奉下香汤沐浴,换上从京都带来的盛装,梳上涵烟芙蓉髻,头顶斜插缠枝钗,身着一袭水蓝色的翡翠烟罗绮云裙,衣着端庄,举止淡雅,唇边挂着一抹恬淡的浅笑,淡雅又不失贵气。
“我好看吗?”萧云琪专注地看着铜镜里曼妙的身影,头也不回地问。
崔氏在后面为她打理衣角,脸已经笑成了一朵菊花,连声夸她:“好看,当然好看了,和夫人年轻时一样美。”
萧云琪听她这样说,对着铜镜转了个身,想到如夫人那张被岁月痕迹摧残了眉梢的脸,心里十足的满意不知觉降到了八分,面上仍保持着先前的笑模样,淡淡道:“嗯,那就走吧。”
县主出行自然是有排场讲究的,前方几人开道,身边几人伺候,用什么样式的车架,什么毛色的马,统统都要精细打理,尤其是今天花灯会上人头攒簇,更要多加人手以保证她的安全。
如果按照萧云琪原本的作风,为了表现出和其他公主县主的不同,她是不愿搞这些排场的,来自现代的她更加清楚舆论的重要性,尤其是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凡是能够体现出她亲民一面的事情她一概不想错过。
可是前些日子,余成的当众刺杀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要知道萧云琪可不是个案底清白的人。
她在京都是人人称道的才女,在如夫人的操作下更是被描画成一位世间难寻的美人,可惜自古美人爱英雄,她萧云琪情窦初开时,第一个看上的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偏偏是为今上掌管暗司的左膀右臂,陶九知。
陶九知交友甚广,明里领了朝廷的官职,为今上司察百官,铲除奸逆,暗里却掌管着大越最大的情报机构,手下暗探无数,分布在大越的各个角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权势滔天的人物,还生得一幅好相貌,理所应当地得了许多贵女倾心。
可是暗司的督公岂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这些贵女有的被家里长辈一番好言相劝,便就此作罢,有的被一顿当头棒喝,也幡然醒悟另寻良人。
当然也有些是一条道走到黑,一片痴心难改的。
而萧云琪下手的对象,也就是这一类人。
巧就巧在,彼时她过来刚有一两年光景,对如夫人这个母亲还谈不上信任,当然不肯把自己的心事说给人家听,偏偏如夫人疼爱女儿,早早地把阿七指到她身边听候差遣。
想想原先的萧云琪,只是个干净的小姑娘,使唤阿七做过最出格的事也不过是带她偷偷出去,放了一次风筝。换了个芯子后,先是放谣言,再是栽赃陷害,后来更是连趁夜毁人相貌的事也做得出来,不但阿七这个执行者不适应,连如夫人听闻也是一阵瞠目结舌。
萧云琪以为阿七本事高明,针对的又都是些寻常官宦家的姑娘,是断然不会泄露的,却不知道陶九知执掌暗司,京都的事少有能逃过他的眼睛,一次两人遇见,萧云琪满以为凭借自己过去展露的才华,能够获得他的好感。
却不想对方只是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我道那使唤疯狗乱咬的是个什么人,原来是你这样的。”
一句话让她如坠冰窟。
原来她这几年所作所为,全都被对方看在眼里。
她不敢想象自己在他眼里是个什么形象,慌不择路下竟然跌到湖里,被路过的今上看见,忙使宫人们把她救上来,等她半死不活地被救上岸时,那人修长的身影早已经不见了。
怪就怪在,今上看清她的模样后大吃一惊,当天便让皇后留她在宫里小住休养身体。
在宫里修养的那阵子,金贵药材不绝,倾匣赏赐不断,到离宫后,如夫人进宫一番面见,没多久宫里就传出旨意,赐了她这个丹阳县主的封号,晋升为人们眼中的红人。
往事不提。
萧云琪在重重环绕下走出城主府。
天上是绚烂的烟花,地上是攒动的人影,年轻的男子手拿香囊在琢磨着递给哪家的姑娘,未出阁的少女们则个个手持精致的花灯,在家人陪伴下赏灯夜游。
河里是烛火明灭的莲花灯,街市中更是热闹非凡,杂耍摊的摊主表演吐火绝技,卖汤圆的姑娘笑容比蜜还甜,有书生掩面卖字,也有游方道士强拉着过路人算姻缘,真是人间百态,滋味千寻。
第108章 灯下两心同()
花灯会是盛事,这头丹阳县主浩荡出行,那边葫芦巷里也是全家出动。福伯牵着福婶的手抢在一群人前面出门,显然是打算去过二人世界了,二老手里提着造型简单的小灯笼,福婶的脸上也不知是不是灯笼映的,一片红霞,在门口撞见他们的时候,拘束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
柳诗还没出月子,想出去转转也不行,从昨儿就开始长吁短叹,一会儿怪罪初儿一通,说他生得不是时候,早些晚些都好,偏要害他娘亲凑不成热闹,初儿睁着一双懵懂的眼听着,后来许是晓得娘在嫌他,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把柳诗心疼得不行,又抱起来费心哄了一阵才把他逗乐了。
一行人里最开心的就数茯苓,她在凝香坊里拘得久了,还是头一回参加花灯会,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路两旁的摊子有卖零嘴的,有挂花灯的,有捏面人的,没多时茯苓怀里就多了一堆吃食,手上拿着两串猿猴争桃的小面人,眼睛还眨也不眨地在花灯架子上寻找着。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她头顶伸出,从架子上较高的位置取下一只兔子形状的花灯,粉白的玉兔被里面橘黄色的烛火照得透亮,更显得憨态可掬,精致得很。巧的是那兔子做得特别拟人,身上还披着件斗篷样式的粉红衣裳,衣领上有画笔点出的浅黄碎花,跟茯苓领子上的正登对。
“喜欢吗?送你。”
六师兄清俊的脸上浮起柔和的浅笑,茯苓看见这兔子灯,小脸顿时亮了起来,欢喜地想去接,可是两只手都占满了,顿时沮丧起来。
萧佑薇偷笑,上来作势要去接她手里的东西,打趣说:“小馋猫,这下可傻眼了吧,好好想想到底是要哪个?”
茯苓黑葡萄似的眼珠儿转了转,最后凑到六师兄身旁,对着兔子花灯叫个不停,一人一灯,看起来还真是像得很。
六师兄的笑容愈发张扬了。
萧佑薇摇摇头,心道女生外向,居然就这么被骗走了,不过这么说也不对,茯苓心思敏感,能让她全心全意地相信,说明六师兄待她确实一片真心。
只是这片真心什么时候才能揭出来让茯苓看得清楚,就要看他们两人的造化了。
萧佑薇认命地接过茯苓先前抱在胸前的一包包零嘴,余光扫见六师兄动作流利地拿出个枣红色香囊,随手栓在兔子的半边耳朵上,态度自然地递给了茯苓。
后面的紫苏眼尖看见,眉心一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个瞬间她的眸子里溢出了盈盈泪光,嗫嚅着开口道:“公子这香囊是互表衷情的东西,赠给茯苓怕是,有些不妥”
六师兄并不看她,只是无所谓地说:“没什么妥不妥的,反正我也没处送。”
紫苏僵在原地说不出话了,脸色有些不好看。
茯苓茫然地看看自家姐姐,又看看那花灯上的香囊,傻笑了一下伸手接过来,一会儿挑挑兔子耳朵,一会儿摸摸三瓣嘴,很是喜欢的样子。
身边的人川流不息,他们几个人在花灯摊子前面耽搁久了,阻了道路,惹来几声抱怨,正闪避时,人群忽然静了许多。
萧佑薇背抵着花灯摊位硬邦邦的桌子,抬头正看见人群分开一条道来,路的尽头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男子,人们看他第一眼时,目光准会落在他捧在胸前的那个花灯上。
这里常见的花灯通常是用竹子劈出丝节做框架,再在外面披一层绢纱,上面绘制花草、动物、人物,这是最简单的做法,哪怕是孩子也能做出来。复杂些的花灯在框架上就更加讲究,匠人们手工做出更细致的框架,外面用多种材料配合着固定好形状再铺外层,每个部件都要经过反复测量和剪裁,一个灯至少要做上五六天。
比如茯苓手里的这个兔子灯就是这样做出来的。
但是这并不是最好的花灯,大越人过花灯会时讲究新意,越是别人想不到的,别人做不出的,这样的花灯在人们心里的评价就越高。
这青年捧着的花灯是个立体的心状,外面的布料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