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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听错,祖母明明说,他不是恒儿的孩子,恒儿可不就是我阿玛嘛!既然不是阿玛的,那会是谁的?”
白茶亦附和道:“必是姑娘隔得太远,听错了话。”
第287章 报仇()
晴柔听得一清二楚,她母亲却无论如何也不承认,无奈的她不再执着,干脆转个方向去找她阿玛,将她听来的话复述一遍,
“阿玛,额娘和祖母都这么说,大哥真不是您的孩子么?”
晴柔故意避重就轻,傅恒并不晓得瑜真否认一事,还以为她已然承认,忙嘱咐晴柔,“此事是秘密,万不可与外人道,也不能告诉你大哥,他若知晓自个儿的身世,必然伤心,你也不希望他难过罢?”
阿玛居然没否认,看来是真的了!强忍着心中的惊诧,晴柔点了点头,“好,女儿明白!”
终于确认了,哥哥不是亲哥哥,可她又不能告诉哥哥,此时福灵安正为他是庶子而难过,她又该如何安慰呢?
得知真相后,晴柔再也不怪福灵安对她态度不好,谁遇见这样的变故不难过呢?她该安慰他才是,不该与他发脾气,于是又去找他,
才用过晚膳的福灵安最近才开始研习兵法,猛然瞧见妹妹的身影蹭的出现在窗口,笑嘻嘻的望着他,福灵安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终是忍住了,闷声说她,“不是说再也不来找我么?”
“是没找你啊!我找你的书童博尔塔。”
博尔塔不由望天,“今天的月亮好圆啊!”
睁眼说瞎话,“这么多星星,哪里来的月亮?”
所以晴柔姑娘怎么可能是找他呢?还真会找借口啊!“那个,奴才腹痛,要去方便一下,就不打扰少爷了!”
道罢,博尔塔识趣速离,晴柔又绕过窗子,从正门走了进来,瞧见他继续抱着书本,直接抽走,“白天看,晚上看,你就不能歇一歇?”
“反正也无事。”他起身要去拿,她却将书背在身后不给他,“外头有风凉快得很,不如你出来练剑,放松一下。”
实则本就烦闷的他看书也不似以往那般专注,干脆也就应了,随她出去,一个迎风练剑,一个花间吹笛,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一曲终了,轻挽剑花的福灵安收了剑,回到凉亭处坐下。
天幕繁星点点,晴柔寻找着织女星,福灵安兴致索然,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失望的晴柔趴在桌上,试探着提起那件事,
“大哥,其实我已经听说了,我觉着罢,究竟是谁的孩子并不重要,只要额娘待你好便可,不必纠结于出身。”
这几个月,他也琢磨了许久,思来想去,仍旧不得放下,“我纠结的,不是我的亲娘究竟是谁,而是她的死因,亲娘与嫡母的关系。”
他这话又是何意?“难道你还怀疑是我额娘害了你亲娘?”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怀疑过,但又不敢相信,嫡母那么温善的女人,怎么可能害死他的亲娘?但也有可能是因为谋害过,出于愧疚,才会抚养他罢?
种种猜测如千金担,压得他无法喘息,等了那么久,想寻一个答案,白日里无机会,晚上他又犹豫不敢去,想着父母才回京,必然舟车劳顿,安寝得早,也就没去打扰。未料晴柔会过来与他说起此事,他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不早了,你回去休息罢!”
不忍看他如此落寞,晴柔又劝道:“倘若我额娘真的与你生母有什么过节,谋害了她,那额娘根本没必要收养你啊!既然将你当做自己的孩子,说明她的心是善良的,你不该怀疑她!”
道理他都懂,依然想知道真相,事情没发生在晴柔身上,她自然不懂他的苦楚与矛盾,说了也无用,干脆不提,“我晓得了,容我再想想。”
他不想说,总催着她走,晴柔无奈,只得就此离开。
他不高兴,晴柔也跟着唉声叹气,瑜真心想此事不能再耽搁,必得找个机会跟他把话说开才是,但是该由谁去说呢?
两人商量了一番,傅恒认为福灵安是男孩子,那就该由父亲去与他谈心,
于是在一日傍晚,约摸着他下课之际,傅恒命人将他请过来,又特意跟瑜真串通好,让她今晚去找梁蕊或是芳落,用罢晚膳再回来,他要单独与福灵安聊一聊。
闻讯的福灵安不禁猜测着,阿玛找他,会不会是与他的身世有关?阿玛待福隆安,明显比待他要亲厚,他以往不明白原因,如今总算懂得,正是因为他的母亲不得宠,阿玛才会连带着对他很平淡,倒也没虐待,终归是更偏向福隆安。
但嫡母对他的确无可挑剔,是以他一向与嫡母更亲厚,没想到这回竟是阿玛唤他。
福灵安突然有些紧张,哪怕饭桌之上,傅恒一直给他夹菜,他也不敢放开了去吃,默默嚼着,等着阿玛发话。
傅恒本想着等用罢晚膳再与他细说,然而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没什么食欲,吃不了几口菜,那也不勉强,干脆放下筷子与他直言,
“我与你额娘离开京城之后,你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罢?”
“嗯,”点了点头,福灵安紧攥着筷子,眼神不敢与之碰撞,垂眸不语。
“你的确不是你额娘的孩子,你的生母,是为父曾经的一个妾室,她叫云舒。”
闻言,福灵安更觉诧异,“祖母不是说,她叫尔舒么?”
“尔舒是她的双胞姐妹,”那段往事,多年不提,已然尘封,而今再说起,傅恒只觉十分遥远,
“原本尔舒才是与我相识定亲之人,云舒将她谋害,顶替了尔舒的身份入了富察府,但她们两姐妹的性格不大相同,当时我也没察觉两人的不同,只知道自己越来越不喜欢与她相处,而逐渐爱上了你的嫡母瑜真。
心生嫉恨的云舒为了争宠,不断的谋害瑜真,害得她第一个孩子怀到七个月,动了胎气,生下一个死胎,不仅如此,她还将一切的罪责嫁祸给你八伯父的妾室,禾姨娘。”
哀叹一声,傅恒忽然觉得,跟福灵安说这些有些残忍,他的神情,已是难以置信的惊讶,但这是事实,不解释清楚,只怕他会误会瑜真,是以不得不提,
“她的恶劣行径,一言难尽,只是逝者已矣,再提没有意义,最后她也幡然醒悟,做错了事,终归要付出代价,我就将她赶出了富察府,她在外头生下你便撒手人寰,你满月之时,一位大娘将你送过来,瑜真看你可怜,便将你带在身边,视若亲生骨肉。
她对你真心实意,将你养育成人,你实不该因为自己不是她的儿子,便对她生出芥蒂,伤她的心。”
原来,他的亲娘害了嫡母的孩子,才被赶走?若然真是这般,那他也实在没资格怨恨嫡母,罪有应得,又能怪谁?
“我也不愿相信嫡母是坏人,只是祖母不肯与我说当年之事,我只能自己猜测,胡思乱想,如今阿玛说起,我才明白来龙去脉。”
但那终究是他的生母啊!他活了十几年,竟然不晓得这个女人的存在,实在不孝!
放不下的他又向阿玛打听他的生母安葬于何处,这个傅恒还真不晓得,只依稀记得那位大娘住在哪个村落,“你想去祭拜,也是人之常情,为父会派人去打听,一有消息,立即告诉你。”
“多谢阿玛成全。”感恩戴德的道了谢,福灵安顿松一口气,再也不必为此事而介怀煎熬睡不着觉,任旁人说道去罢,只要他是富察家的子孙就好。
次日,他上罢早课,便照常来向瑜真请安,眼见自信的笑容又回到他的面上,瑜真便知傅恒的话没有白说,他不提,她也权当不知,没再说过他亲娘之事。
本以为此事就此结束,不会再掀起什么风浪,傅恒的手下找到那位老大娘之后,也带福灵安去见了,无非就是祭拜而已,然而谁也没料到,那位大娘竟然多嘴,说出他的生母是被人用强致死,
坏人逍遥法外,福灵安心生怨恨,竟失了理智,提剑跑到那户人家,直接将那傻子和老太婆了结,算是为母报仇,而那老头侥幸逃走,告到官府,说是有个毛头小子凶神恶煞的杀他妻儿!
原本此等小事,很容易掩盖过去,以傅恒的权势,他的儿子杀人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些小官儿并不敢将此事闹大,想着就此揭过,兴许傅大人还能承他一个情。
偏偏这事儿传到了海望耳中,海望心想,大好的机会,不能就此放过傅恒,于是命人散播,故意将此事闹大,这一传十,十传百的,竟连皇上也知晓了!
乾隆最忌讳宠信之人徇私舞弊,是以特命人去查办此案,调查清楚,看这福灵安究竟为何杀人,务必查明真相。
出事后,下属直接禀报傅恒,傅恒不希望瑜真担忧,一直瞒着她,希望私下解决处理,未料皇上会得知此事,闹得人尽皆知,瑜真那边儿也瞒不住了!
最后才知情的瑜真火冒三丈,想怪傅恒隐瞒,他却不在府上,无从问起,于是立即差人将福灵安叫过来,问讯因由。
第288章 叛逆()
十二岁的孩子杀了人,竟无一丝惧怕悔恨和恐惧,反而觉得自己没错,这令瑜真很心寒,
“你怎能擅自杀人?又置大清律法于何地?”
福灵安只认为他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罢了,“他们害我母亲时,可有想过律法?”
一向循规蹈矩的福灵安突然变得冷漠狠心,这令瑜真很不适应,“即便他们有错,你也该搜集证据,将此事告到官府,由官府才审查定罪,而不是随意定夺他们的死活!”
然而他竟冷笑出声,“找官府若是有用,他们怎会多活那么多年?”
他说的虽有理,可若任他这么胡作非为下去,只怕他会变得越来越偏执,“你心中的怨恨我懂,为母报仇也不是错,但方式有误,得知此事,你最起码应该先与我或者你阿玛说一声罢?征询我们的意见再做打算。”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才是福灵安最气愤之处,“那位老奶奶说了,她当时就告诉了你们,所以你们都知情,阿玛也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却没将实情告诉我,这么多年,他何曾想过为我娘报仇?
即便她有错,也是阿玛的女人,为他生下我,得知她被人强,他就不觉得耻辱,没想过为她报仇么?”
瑜真又该怎么告诉他,云舒根本不是傅恒的女人,两人并未圆房,而傅恒因为当年的恩怨,恨不得杀了云舒,又怎么可能为她报什么仇?
再者说,这种事也不好公开查办,最后也就不了了之,未料时隔多年,福灵安会再次追究生怨,无法解释的瑜真只好撒谎,
“得知此事后,你阿玛也曾去找过,可那家人已经搬走,他也无可奈何,不曾想他们还会回来。”
嫡母极力解释,福灵安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发生这样的事,也不该怪您,只怪阿玛他对我娘太狠心!”
云舒对旁人,又何尝不狠心,不残忍?只是瑜真不好在福灵安面前说他亲娘的坏话,免得他认为自己故意诋毁,
此事只能模棱两可的揭过,但教育他还是应该的,“因你妄为杀人,有人暗报,惊动皇上,皇上命人彻查,还找你阿玛问话,你知道此事的后果么?你娘本已安息多年,却因为你这一闹,导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被强致死,她在九泉之下能安心么?”
那个时候的福灵安,根本没想那么多,如今杀了人,众兄弟又来嘲笑他,说他娘不干净,他才开始悔恨,自己的冲动彻底坏了他娘的声名,如今被嫡母训责,他也无话可辩,只攥拳低头,默不作声,聆听教导,
“当时那位大娘也曾说过,你娘临死之前嘱咐她,千万莫与人说她是被强过,只说是难产而亡,大娘不想让她冤死,才将事实道出,如今老人家看你是她的儿子,又将真相告诉你,可你已经十二岁,该理智对待,遇大事必须沉稳!
你曾与我说过,将来要上阵杀敌,将士必须沉着冷静,若都似你这般,不顾军令,想怎样便怎样,焉能配合打胜仗?
虽然你阿玛身居高位,却也不会做那枉顾律法之事,更不允许咱们家的孩子仗势欺人!
即便你有理,也要遵循规矩,不可给你阿玛惹祸,给富察家抹黑!这是头一回,也是最后一回!若然再惹祸,我和你阿玛都不会再管你!”
那一天,瑜真同他讲了许多大道理,他点头称是,闷闷不乐,也不晓得是否真的听进心里。
见他态度诚恳,瑜真也不好揪着不放,便让他回去了。
人走后,白茶劝道:“少年到了这个年纪,都会叛逆,他又恰在此时得知自己的身世,越发难以接受,才会做出偏激的行为,不过他本性纯良,夫人勿忧,慢慢教导便是。”
欲速则不达,也只能如此。
此案查明后,念在他是为母报仇,情有可原,免受牢狱之灾,但乾隆仍责令傅恒,严加管教这孩子,傅恒便将福灵安禁足三个月,以作惩戒。
许久不见福隆安的五阿哥甚是想念他,便向他皇阿玛请求出宫一趟,去往富察府。
这孩子倒是情深义重,乾隆便允了,出了宫的五阿哥心情颇佳,乘坐马车到得富察府之后,众人皆向他行礼,唯独晴柔瞧见他满不在乎,随口招呼了句,
“你来找我福隆安啊?他在后园跟人采莲子呢!”
五阿哥身边的小太监忍不住说了句,“瞧见我们主子,何故不行礼?”
晴柔并不喜欢多礼,不悦斥道:“多嘴的奴才!我姑姑可是孝贤皇后,是五阿哥的皇额娘,他又是本姑娘弟弟的朋友,也算是亲戚了,还需见外么?”
五阿哥闻言,与小太监面面相觑,瞧他吃瘪,忍不住笑出声来,“晴柔妹妹说的是,既是亲戚,便无需行那繁文缛节。”
她只喜欢福灵安唤她为妹妹,并不喜欢旁人这样称呼她,“谁是你妹妹?叫我姑娘!”
这丫头可真不讲理,五阿哥哑然失笑,“才刚还说是亲戚呢!也算表妹了,有何不对?”
“不喜欢,柔柔弱弱的感觉,直接叫我晴柔罢!”
小太监嬉皮笑脸道:“晴柔?那不是更柔弱?”
眼见晴柔不悦,五阿哥回首怒斥道:“若再多嘴,就将你撵回宫去,莫再跟着我了!”
吓得小太监再不敢胡言乱语,垂下脑袋敛笑谨慎道:“奴才知错,还请主子恕罪。”
“你们慢慢唱戏,本姑娘就不奉陪咯!”她还要给她大哥送消暑的冰糖绿豆汤呢,才不愿跟他们废话。
“姑娘请便。”待她走后,五阿哥便去找福隆安了。
傅恒得知他过来,特地命后厨备宴,留他在此,小厮去请两位小主子入席,他却不肯,借口说自个儿不舒坦,不愿前往陪同,晴柔便道:“你不去我也不去。”
如此威胁,福灵安只得前往,免得两人都不去,父母不悦,然而席间看着他们说说笑笑,福灵安总有种自己是外人的错觉,以往嫡母待他好,他欣然接受,而今嫡母再给他夹菜,他只觉是刻意,也许是心魔在作祟罢?可他也不知该如何克服。
瑜真也察觉到他与以往变化太多,总是心事重重,眉宇间多了一丝忧郁,但该劝的都劝过了,实在不知该如何解开他的心结,只能交于光阴,但愿随着时光的流逝,他能渐渐淡忘这一段沉痛的记忆。
这一日,鄂弼来府上找傅恒,说是他女儿养的一只狮子狗下了几只崽儿,这才满月,特来送一只给晴柔。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