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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洞房时,如汐早想好了托辞,说是来了月事,不方便圆房。
关定北并未强求,只因这姻缘本就是瞎绑的红线,推托不过,惟有应下。一想到她心中藏着他姐夫,他也无心洞房,干脆就此罢休,呼呼大睡,不必劳累!
八月初八,如汐回门,常家大摆宴席,同样是官商云集,一派盛况,这桩糊涂姻缘便算是这般结下了!
此后如汐便以各种借口推搡,不想洞房,看穿她的意图,关定北直白告诉她,不必找理由,“没回襄阳带你见我父母之前,我是不会碰你的,你放心便是。”
如汐不禁纳罕,“为何要等那个时候?有什么特殊意义?难道你父母见了我,不喜欢我,你还悔婚不成?”
那倒不至于,只是没有拜父母,他总觉得缺了些什么,“我总觉得,没有父母的见证,便不圆满,不算是正式成亲,况且你也不喜欢我,不愿意洞房,那我也不强求,总得给你个适应的过程,哪天你若愿意了,咱再洞房也不迟。”
原来如此,他没强求,如汐十分感激,心想他也算是正人君子,没有故意占她便宜,看来九夫人说得没错,关定北的确是个好人,即便她现在还没有像喜欢傅恒那样喜欢他,但最起码不讨厌,可以相处下去。
今年喜事连连,十月初,傅恒的姐姐富察皇后也终于传出喜讯,已有两个月身孕。
二阿哥没了之后,皇后已有七年不曾有孕,如今怀上,实属难得,乾隆其心甚慰,时常守在皇后身边,一心盼着她能再为他诞下一个小阿哥。
大清的皇帝,皆是庶出,连他自个儿也是,是以乾隆十分期盼能立皇后的嫡子为继承人,打破嫡子无帝的魔咒。
熬到隆冬腊月,瑜真心忧难安,只因这孩子将要降生,整日挺着大肚,入睡都艰难,只能侧躺,无法平躺。
闲来无事,她正立在院门前,扶着腰来回走动,外头飘着大朵雪花,纷纷扬扬的瑞雪,倾盖大地!直望了几回,才瞧见傅恒踩着厚厚的积雪回屋,
白茶忙去为他解下袍子,接过帽子,外头冷的直让人打颤,傅恒搓着手来到碳盆前坐下,直到浑身有了暖意,他才平静下来,好受一些,“昨儿个你不是说要请大夫么?如何?大夫怎么说?”
拢着汤婆子,挺着巨腹的瑜真坐不正身子,只能半倚在躺椅上,说话都觉得喘,“大夫算了算日子,说不是年前就是年后。”
“”这不等于没说么?傅恒一脸懵然,“大夫这是扯闲罢?就没个准话?”
“没呢!”上回生女儿时,她便提前了几日,“这种事本身就没准,可提前也可推后,是以大夫也呛不准,反正就是过年那段日子。”
“正月里坐月子,那可真是不划算!到时候你想吃什么都不可,得按规定来。”
她还没想到呢,傅恒倒先想到了,瑜真忍笑道:“这又不是自个儿能选择的,你想哪天生就哪天生?”
实则她现在最期待的,就是孩子的名字,“到底想好了么?叫什么好呢?”
“想好了,男孩女孩各备一个,两不误。”
直等到除夕,瑜真终是没生,傅恒看她每夜翻来覆去睡得不踏实,时常给她捶背捏肩,只盼着她能好受一些,真希望她能早日诞下孩儿,也好就此解脱,不再挺着大肚遭罪。
乾隆十一年,正月初八这一日午后,瑜真终于有了动静,开始腹痛,三个稳婆早已备好,丫鬟和嬷嬷们皆在旁伺候着,因着生过一个,上回遭了大罪,这一回好生许多,她也经历过,便不再像第一次那么害怕。
坚强的忍着疼痛,耐心的配合着稳婆,努力生着孩子,她心底一直在牵挂着,这一胎究竟是男是女?
第262章 诞生()
屋里呼天抢地,哀呼声如钳子般紧揪着傅恒的心撕搅,听到瑜真的哭声,他心疼,听不到声音又心焦不已,“哎?怎的没动静了?”
听闻夫人要临盆,府上浣洗的两位大婶也赶了过来,生养过孩子是以懂得,“回大人,这女人生孩子也不是一直痛,那谁也受不了啊,是一阵儿一阵儿的,痛的时候才会大叫,不痛时便得忍着,攒足劲儿,等着一会儿再使劲儿!”
这话他在瑜真生晴柔之时似乎听人说过,时隔三年,加之心中焦急,浑忘了,如今有人提起,他才依稀记起,“好像是这样,那是我多虑了!”
天地间扬着小雪,丫鬟们忙忙碌碌,小心且快速的穿行在雪地间,热水源源不断的送来,傅恒被阻在门外,焦躁不安,抄着手来回踱步,海丰也跟在他身后来回走着,
这会子傅恒看谁都心烦,停步回首怒斥,“瑜真生孩子我着急,你小子在这儿瞎晃悠什么?”
海丰是不晓得该如何帮主子而手足无措,“爷着急,奴才替您急!”
“挒远点儿,别在我眼前碍事儿!”他想进去,却被嬷嬷拦着。
这可不是在富察府,傅恒不怕他额娘说什么晦气,执意要进去,嬷嬷忙劝道:“大人请止步,女人生孩子的画面不雅观,老奴怕您瞧着会留下阴影,再者说,生孩子总是会痛的,夫人呼喊也是常情,稳婆们皆有经验,定保夫人平安,
您若进去,一看夫人哀呼便心疼,若是打了岔,让她分了心,岂不是影响夫人生孩子?”
“爷不近前,摆道屏风总成罢?”看不见里头的情形他心急,“我就是想陪在她身边,给她鼓劲儿而已!”
嬷嬷说得再有理,终归拗不过傅恒,他一心要进屋,谁也劝不住,只能让他进去,摆道屏风遮挡。
里头的瑜真瞧见他,心里总算踏实许多,即便绞痛,也强忍着,听从稳婆的施令,该用劲儿时便使劲儿!
“啊——傅恒!”
傅恒忙应道:“真儿,我在这儿!”
折腾了许久,此刻她已浑身软绵绵,苍白着唇,虚弱的轻啼着,“我我没劲儿了,好累”
屋里水雾升腾,满头大汗的稳婆忙催着,“夫人用力!快用力!瞧见头发了!”
饶是生过一回,镇痛来临时,她也承受不住,但想着再使劲儿便能解脱,于是咬牙坚持住!继续用力!
终于在最后一次使劲儿之后,瑜真只觉底下一滑,便听到“哇哇”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稳婆终于送了口气,接住孩子,利索的剪断脐带,旁边的嬷嬷早已准备好小被子,将孩子包裹起来,抱给主子看,“恭喜大人,夫人生了个小少爷呢!”
“是么?”欣喜的傅恒接过一看,但见那孩子正闭着眼,轻声啼哭着,小脸涨得通红,“真儿你看,儿子像我,特像我!”
说着他又将孩子抱至床头,让瑜真看一眼,此时的瑜真面无血色,稳婆还在为她清理,丫鬟们拿布遮挡着,
总算生了个儿子,期盼已久的瑜真喜极而泣,嬷嬷忙劝道:“夫人不能哭,月子里头掉眼泪可不好,以后容易得老花眼!”
“哦,好,我不哭,”吓得瑜真赶忙擦了眼泪,收拾情绪,白茶亦笑道:“夫人生个小少爷,这是好事呢!该笑才对,太夫人闻听消息,必然乐得合不拢嘴!”
“对,今晚我就给额娘写信报喜讯!”
“大人,奴婢来抱吧!”嬷嬷接过孩子,傅恒则陪着瑜真,她太困乏,也没力气说什么,眼皮儿直打架,只想好好睡会子。
帮她擦拭了汗水,傅恒低首,轻吻她眉眼,心中升起无限感激之情,一个孩子的降生,是多么的不易,男人播种一瞬间,女人却得辛苦怀胎十个月,生个孩子,等于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为自己的丈夫诞育子嗣,
如此有情有义,焉能不感动?“真儿,你辛苦了!”
瑜真只是笑笑,她是真的累了,没劲儿回话,“等我睡醒再说,你也守了那么久,饭都没用呢,快去吃一些罢!”
“嗯,好,”捋了捋她额前被汗浸湿的碎发,傅恒笑点头,“你且安心休养罢!”
待她熟睡之后,傅恒才起身出去,让两个丫鬟在此守着。而他则去用些饭菜,瑜真太困不愿吃,等她睡醒再说。
听闻九夫人刚诞下一子,如汐忙跑来看望,却被傅恒拦住,说是瑜真才睡下,不宜打扰。
“哦,好罢,那我先去看看孩子,有一女,再生一子,真是可喜可贺啊!”说着如汐蹦蹦跳跳的就跑了。
如今她已成亲,对傅恒的执念也渐渐释然,不再像从前那般,对他报有念想,再见他,除了必要的话,目光不会在他身上多停留,即便她与关定北还不曾真正洞房,但毕竟是夫妻,天天睡在一个屋子,她当然晓得自己不能再念着其他男人,
只是关定北一直对她不温不火,恪守礼制,不曾有过非分之举,她也就觉着这般相处着挺好。
看着嬷嬷怀里抱着的小少爷,如汐心都酥了,抚了抚他的小脸蛋儿,由衷赞叹着,“好可爱的孩子,这么小啊,肉乎乎胖嘟嘟的,我好喜欢!”
“关夫人喜欢,也赶紧生一个,”嬷嬷们笑着起哄,她哪里好意思说自己压根儿就没圆房呢!只红着脸借口道:“哪有那么容易,说要就有呢!”
她想抱一抱,可是没抱过,总觉得这孩子好软,生怕弄伤他,嬷嬷忙接了过来,笑呵呵道:“还是奴婢来抱罢!夫人您手生,怕是抱不好呢!”
若然小少爷被伤了胳膊腿,她们可是担当不起啊!
看罢孩子,回去之后,如汐一直在发呆,关定北见状,顺着她以手支额,仰望的方向看去,被打扰的如汐疑惑回眸,“你在看什么?”
“我想看看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如汐这才收回目光,回到床畔,“冥思而已。”想起那孩子,她又忍不住感叹,“你是没瞧见,九夫人的儿子真可爱!”
关定北不由琢磨着,她这话,莫不是在暗示什么罢?于是试探着提了句,“那咱们也生一个?”
“我才不要!”如汐一口拒绝且一脸嫌弃,“你说过我不同意你不会强迫洞房的!”
“是说过,可你不是喜欢孩子嘛!”
“我喜欢别人的孩子,”她也只是喜欢看而已,让她去生,她还真不敢,“要挺着大肚子那么久,我害怕!还是不要了!”
她居然害怕?难不成以后永远不生么?“每个女人都得经历啊!”
“哎,再说罢!”除非他能让她爱上他,她才愿意吧,九夫人深爱九爷,才愿意为他受苦生孩子,她对关定北尚未有那种感觉,自然不乐意。
于是两人继续分开睡,一个睡床,一个睡塌。
孩子出生之后,傅恒为其命名为福隆安,寓意兴盛安康,瑜真很喜欢这个名字,远在京城的太夫人得知喜讯已是三月初,这两夫妻成亲八年,才有了第一个儿子,实属难得啊!太夫人一心盼着能见孙子一面,便写信询问归期,
更令她老人家喜不自禁的是,四月初,富察皇后诞下皇七子,喜得嫡子的乾隆大喜过望!
早在今年正月,乾隆在紫禁城主持各种典礼祭祀活动、筵宴宗室王公大臣之后,本该移居圆明园,于山高水长处庆上元节、观看烟火,却因为皇帝的私心,取消了前往圆明园欢度元宵节的打算。
私心便是因为皇七子即将出世,乾隆不忍让富察皇后和未出生的孩子经受车马颠簸,是以当年上元节很异数的在紫禁城度过。
而七皇子又诞生于四月初八,巧合的是,那天正是佛诞日,皇帝龙颜大悦,未按照皇子适龄后才命名的传统,其他皇子三四岁时尚未取名,而皇七子还不满周岁,乾隆便迫不及待的为他定名为永琮。
琮乃祭祀时候用的玉杯,且宗字有秉承宗业的意思,和过世的二皇子永琏一样,所寓含的继位之意也是显而易见。
定名后不久,乾隆无意中发现宗室中也有永字辈的名叫永琮,便立即下令其改名,改为永瑺。
乾隆对此子寄予深切厚望,对富察府一族更是圣宠优渥,之前傅恒只是在军机处行走,今年正式将其定为军机大臣,又升任从一品的内大臣,令其回京述职。
傅恒接到圣旨已是八月,看来今年这中秋得在路上过了。在外头自在了两三年,对山西也有所熟悉。突然要离开,他还真有些舍不得,毕竟在外地任职,不必上早朝,闲来无事时可以陪瑜真睡个懒觉,岂不快哉?
如今要回京,那便意味着往后又要开始每日天不亮便得起身入朝的日子。虽有小心思,到底还是回京好,毕竟京城才是他的家,有他的亲人在等着他!
姐夫要回京,关定北亦得同行,那么如汐也得离开山西,随他们一同出发,她又怎会舍得?
第263章 珠子()
临行那天大清早,常老爷夫妇与常万达特地赶往巡抚衙门,为女儿送行,在家是时常与父母哥哥拌嘴,真要离别她又舍不得,抱着家人哇哇大哭起来。
关定北过去劝慰,“岳父岳母尽管放心,今后我会好好照顾如汐,定然不会让她受委屈。”
抹了把眼泪,如汐才不信他,“你说的好听,这山高水远的,你就是打了我,我也没处告状!”
“呃”他觉得那种情况不会发生,受欺负的八成是他,“那你若是打我,我又该找谁说理?”
一句话轻易逗笑了众人,如汐撇撇嘴,“我哪有那么凶嘛!”
常万达笑着拆台,“你可是出了名的爱咬人,妹夫你得防着点儿!”
关定北拱手笑应,“多谢三哥提点。”
如汐顿感难为情,攥起小拳头,锤了她三哥一拳,“是不是亲哥哥咯!怎么老在旁人面前说我坏话?”
无谓摊手,常万达笑道:“怕什么,定北又不是外人,娶都娶了,他也不能反悔啊!”
瑜真亦上前劝道:“定北性子极好,必然让着如汐,他若敢欺负如汐,我第一个不饶他!”
“有九夫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如汐嘿嘿一笑,朝关定北得意仰脸,“听到了没有,不许欺负我!”
他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又怎么可能欺负一个小姑娘?“姐夫说了,媳妇儿是用来疼的,不可以欺负。”
一旁的傅恒抿唇一笑,心道:这话的后半句你小子怎么不敢说?他的原话明明是:除了在床上,其他时候不可以欺负!关定北倒好,直接给他改了!
依依不舍的告别之后,众人启程,踏上前往京城的道路。
如今福隆安已然八个月,能坐会爬,不喜欢时常闷在马车里,经常哭闹得厉害,奈何这一程路途遥远,且又是皇上召傅恒回京,不可能因为孩子不适而耽搁,
偶尔马车颠簸得厉害,福隆安还会吐奶,虽说有嬷嬷照看,但哭声传到瑜真耳中,听得她心碎,后来福灵安和晴柔都自告奋勇的要去那辆马车里陪弟弟玩耍,有哥哥姐姐们相伴,福隆安总算安生一些,瑜真只盼着能快些到京城,不必再让孩子们颠簸。
一路上,如汐都闷闷不乐,不论到哪里吃什么都没胃口,瑜真特地嘱咐关定北耐心的哄哄她,“小姑娘难免矫情些,可这毕竟是她头一回出远门,她一个女孩子跟着你远离家乡也不容易,你得多开导她,让她放下心结。”
“嗯,我会的。”话虽如此,关定北却不知该如何开导人。夜里,她一个人想家时便会躲在被窝里嘤嘤哭泣,关定北总在半夜被哭声吵醒,好言劝慰她也不听,无奈之下,他决定唬她一唬,
“你这样哭得我睡不着啊!”
“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