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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纯妃点头温声道:“入宫后,与家人见面的机会便少了,你们姐妹难得相聚,说说话也好。”
苏佳氏乃三阿哥永璋之母,早在乾隆二年便已封妃,比之嘉妃等人,更有说话的资本,有她打岔,其他妃嫔皆不敢再给她们姐妹难堪。
纵是小恩,瑜真也铭记于心,福身恭送纯妃等人离开。
回去的路上,百花竞开,争芳斗艳,两人无心去赏,瑜真总觉得有许多话要交代她,
“你为人和善,不必我提醒,想必也不会与人起争端,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怕你受欺负。不卑不亢,说来容易做来难,总之莫去招惹旁人,但若谁敢惹你,那也是万万不能的,记住,若然吃亏,势必想法子留下证据,
你若能解决,或者皇上帮你解决,那就罢了,若然无人帮你,便让身边信任的宫女出宫传话给我,姐姐就你这么一个同胞妹妹,能帮则帮!”
“嗯,”沉重的点了点头,瑢真满怀感激,“二姐的话我都记下了,妹妹不求其他,只求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即可。”
局势已定,她只能死心,向命运妥协,再不敢有其他念头。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她渴望平静,乾隆却是对她印象深刻,当晚便来到丽景轩,
他是临时起意,没有派人提前知会,瑢真不知皇上竟会来此,未有任何准备,刚准备用晚膳的她,匆忙起身迎驾,
“不必多礼。”乾隆微俯身,亲自扶了她一把,看着桌上的菜肴,朗声道:“看来朕来得正是时候,一起用晚膳罢!”
“是,可是”瑢真又有些尴尬,“妾身不知皇上大驾光临,只准备了四道菜,怕不合皇上口味。要不,再让人备些?”
“不必了,朕也有些饿了,就这么着罢!回回几十道菜又如何?朕真正用过的,也没几道。胃就那么大,怎么吃得了那么多?”
乾隆倒是没与她摆架子,有什么说什么,他也不晓得为何,瞧见她总觉得很亲近,大约因为她是瑜真的妹妹,他才不觉得疏远。
瑢真自入宫以来,除了皇帝赐花以外,都没与皇上说过话,对他下意识惧怕,今日才见,就听他说这些,令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愣神间,忽闻皇帝招呼道:
“甭愣着,坐下罢!不必跟朕见外。”
“是。”忐忑坐下后,瑢真按着礼仪,为皇上布菜,乾隆按下她手腕,让她别忙活,“朕选你入宫是做主子,不必做些宫女的活儿,坐下罢!”
他说怎样便是怎样,瑢真不敢反驳,只点头称是。期间她很少夹菜,乾隆看她如此拘谨,亲自为她夹了酱爆牛肉和醋溜山药。
“多谢皇上。”
本是用膳,他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多看她两眼,她与她如此相似,又大有不同,一个太刚,一个太柔。
被皇上一直望着的瑢真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抚了抚自己的面颊,小声问了句,“皇上您在看什么?脸上有脏东西么?”
“没有,”朗声笑了笑,乾隆继续给她夹菜,瑢真十分难为情,“妾身自己夹就好,不敢劳烦皇上。”
“朕不给你夹菜,你都不动筷,饭桌上客气,饿得可是自己。”
瑢真一直以为,皇帝都是威严冷然不可侵犯的,今日一见,才知他竟如此平易近人,大约是因为她姐夫的关系,皇上才对她特殊照顾罢?
可即便如此,她心里还是忘不了清岩,吃着山药都能想起他来,不禁黯然神伤,乾隆看在眼里,问她何故伤感,得亏瑢真反应迅速,只道自己在家时,最爱吃母亲烧的山药,今日尝这道菜,便想到了母亲。
这理由顺理成章,乾隆信以为然,没再追究。
用罢晚膳,瞧着皇上似乎未有离开的打算,进了内殿,瑢真只得跟随,心中却是忐忑,红了脸跟皇上说了句,“皇上见谅,妾身来来了月事,不方便伺候皇上,所以”
才坐下的乾隆英眉微蹙,“这是逐客令?”
“不,妾身不敢,”瑢真一听声音不对,忙又福身,“只是害怕,扫了皇上的雅兴,所以才想着跟您说一声。”
“无妨,”乾隆不甚在意的坐在塌前,随手拿起小桌上的书,“今晚就歇这儿了,你且放心,朕不碰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瑢真也不好再推辞,只得遵从他的意思。
待他看了会子书,饮了两盏茶,说是乏了的时候,瑢真依着嬷嬷的教调,学着替皇上宽衣,终归是第一回,她难免紧张,
低垂的目光,摒气敛声,小心翼翼、手指轻颤的模样,尽落在乾隆眼中,他有一瞬的慌神,似是看到了故人一般,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惊吓到了胆小的人儿。
瑢真下意识挣脱,后又觉得反应太过,生怕皇上动怒,赶忙致歉,怯声请罪,“妾身鲁莽,还请皇上见谅!”
终究不是她啊,她怎么可能如此乖巧呢?
道了句无妨,乾隆望了望窗影透进来的月光,长叹一声,没说什么,入了帐。
躺在一起的两个人,各怀心思,回忆着属于自己的过往,乾隆说到做到,没有碰她,只是觉得躺在她身边,有种亲近之感,仅此而已,没有其他。
次日,宫中便又炸开了锅,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按理来说,新入选的秀女,都该由皇帝下令,召她去侍寝才对,而瑢真才来,居然能让皇帝亲自去看她。
更奇怪的是,有好事者探查了敬事房的档案,说是昨晚舒贵人来了月事,无法伺候皇帝,而皇帝居然还留宿在丽景轩,简直匪夷所思!
“这个女人,究竟何德何能?居然得此殊荣?”
这些私下里的议论,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传入皇后耳中,旁人不晓得内情,她可是一清二楚,自然明白,皇上为何会对瑢真另眼相待。一种寄托罢!无可厚非,她不会干涉,料想皇上应该有分寸。
宫内流言四起,瑢真成了最瞩目的新人,而宫外,亦是不得安宁。
清岩绝食三日,晕倒在房中,兆安请大夫抢救,这才救醒了小儿子,傅恒闻讯,过来劝说,告诉他,瑢真已被封为舒贵人,软硬兼施,又骂又劝,才勉强让他接受了这个事实。
尚未从这个打击中走出来,清岩又收到一个消息,他阿玛竟然要他成婚,让他娶瑢真的三姐,琪真!
第244章 圣恩()
那个琪真,他曾见过,并不喜欢那样妖艳的女人,更何况,清岩还没从与瑢真错失的阴影中走出来,根本没有娶妻的打算,又怎会愿意成亲?
“阿玛甭张罗,我要的是瑢真,不是那拉家随便哪个女儿都可以替代,这亲事我不会应!”
然而兆安与永寿都看中了两家的家世,有心结为亲家,两个孩子又年龄相当,虽然琪真比清岩大半岁,倒也不妨碍,于是不管孩子的意愿,两家长辈继续张罗此事,
琪真落选,虽然心有不甘,可又无力回天,只能任由父母帮她另寻婆家,而她曾见过清岩,对于他的家世相貌也算中意,虽比不得二姐夫傅恒,到底也算皇亲之后,说出去也有面子不是?
大概过了五六日,这天傅恒从宫中回来,一直啧啧称奇,今日无风,丫鬟们在给花木洒水,瑜真正在院中晒暖,傅恒先进屋褪下官服,换了身常服,才又出来,
他可是惯见风浪的,能有什么事,让他也惊奇?瑜真问起,才听他道:
“五日前,皇上封了瑢真为舒贵人对罢?”
“嗯,有何不妥?有人欺负她么?”瑜真还以为瑢真出了什么事,哪料傅恒竟道:
“今儿个宫中传来消息,皇上又晋封她为舒嫔!要知道,海贵人入宫几载,可是生了五阿哥才晋为愉嫔,瑢真才入宫没多久,居然封嫔!看来皇上很喜欢她。”
由此可见,皇上果然是个多情之人,傅恒认为瑢真得宠是好事,瑜真却怕她集宠招怨,
“殊荣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得起,今年新入宫的这一批秀女,皇上独宠瑢真,我只怕其他的新人嫉妒她,那些个老人为难她,那么她的路,将会更难走。”
她能提前想到,却也无力改变,耸了耸肩,傅恒爱莫能助,
“这些都是她必经之路,她身在宫中,必须一个人去面对这一切,处世之道,只能自己经历之后去总结,得到恩宠容易,巩固恩宠却是大学问,如何在得宠的同时,又避开旁人的针刺,且看她的造化。”
瑜真不由庆幸,“幸好我当初没入宫,就我这性子,势必招人恨,八成会得罪许多人。”
“是啊!”于他而言,她便如这春日暖阳一般,明艳多彩的照耀着他,“幸好你足够坚持,誓不入宫,否则我到哪儿找这么称心如意的夫人?”
这话听来怎么那么虚?闲来无事,瑜真打算与他谈谈心,“我晓得自己的性子有些强势,你老实说,我凶你的时候,你生气么?可曾讨厌过我?”
才认识她的时候的确强势,“洞房那晚,你让我睡塌,我可恼了!居然敢指派我,我就不睡,偏要睡床!”
“哦?”好奇心顿起,瑜真打趣笑问,“那一夜,你可有胡思乱想?”
“时隔太久,已然忘记。”毕竟他是一个要面子的人,怎么能说些有损风度之辞!
他越是隐瞒,她越想知道,拉着他的胳膊撒娇追问,“到底有没有嘛!都已夫妻多年,这有什么说不得?”
“呃”不好意思正面回答,傅恒嘿嘿一笑,“我是正常男人对不对?美人在侧,当然会有浴念,但那个时候罢,你太凶了,我就一心想跟你一争高下,早知道后来会败在你手中,第一晚就该认怂,直接收了你!也不至于等到几个月后才真正圆房,白白浪费了那些好时光。”
没喜欢的时候,便会有那个意念么?瑜真听来心里不大舒坦,嘟嘴娇哼,“长相尚可的你都会有念头么?那要是再放个美人睡在你身旁,你是不是也会有想法?”
思量片刻,傅恒点了点头,如实道:“会有念想,那是出于男人本能,但有那个念头不代表会去做,因为你是我夫人,我才会躺在你身边,其他女人,根本没那个机会,
即便有,在情感上,我也不可能去碰,因为心已被你占据,我会为你而克制杂念,不会与其他任何女人乱来。”
认真听罢这些,瑜真再不计较,依在他怀中,沐浴着暖阳,感受着他深沉而专一的爱意,暂享幸福美满。
而后宫的女人,也的确因为瑢真封嫔一事而议论纷纷。
“娘娘,听说愉嫔给舒嫔送贺礼了呢!”才打听到消息,宫女便来告知嘉妃,嘉妃正由宫女为她画着眉,淡然垂目,不以为意,
“这是规矩,乐意不乐意,都得送礼,咱们不也送了嘛!”
“其他人送的都是一般的礼,意思一番即可,愉嫔出手可阔绰了呢!送了两匹蜀锦,一尊翡翠弥勒佛,还有一对儿金护甲,奴婢瞧着,她是看舒嫔颇得圣宠,才想巴结来着!”
愉嫔此举,在嘉妃的意料之中,“随她罢!她这个人,本就是两面三刀墙头草,原先我没生四阿哥的时候,她也没怎么与我来往,自从我生了儿子,她才开始与我走得近,瞧得出她是怎样的人,我便只与她交面不交心,防着些便是,管她跟谁要好!”
春日的午后,格外容易困乏,嘉妃小憩了半个时辰,才醒来,接过宫女端来的茶漱口时,忽听有人来报,说是愉嫔求见。
“让她先候着,”嘉妃在寝殿内补了个妆,一刻钟后,这才踩着花盆鞋,搭着宫女的手腕,慢悠悠的走出来,十分亲热的招呼着,
“妹妹来的正好,今儿个御膳房那边儿才送来了些大虾酥,外层酥脆,内馅柔软,我尝了两个,倒觉十分可口,妹妹也尝尝。”
吃着糕点,品着茶,愉嫔先是跟她说,想念自己的孩子,嘉妃已然经历过,习以为常,“都得抱走,妹妹习惯就好。”
而后愉嫔又说起舒嫔,问她对舒嫔印象如何,嘉妃瞧她一眼,半真半假的敷衍道:
“瑜真性子张扬,不好相与,她这个妹妹瑢真,瞧着倒是谨小慎微,脾气挺软。”
摇了摇头,愉嫔不以为然,“哑巴蚊子咬死人呐!姐姐是差人送礼过去的罢?我可是亲自去了一趟,坐了会子,与她说了会子话,唉!太无趣,你不开口,她几乎不会主动找你说话,闷不吭声的,也不晓得皇上喜欢她什么!”
她可以说坏话,嘉妃却谨慎不乱言,指不定哪天愉嫔就到舒嫔面前嚼什么舌根,万不能留下把柄给她抓,随即笑道:
“你是性子开朗,惯爱玩笑的,人家小姑娘才入宫,哪里敢在你面前乱说什么话?”
“说来妹妹就不平衡啊!我伺候皇上那么些年,生了阿哥才晋为嫔,她才来而已,刚刚宠幸就成了舒嫔,我不服气!”
“妹妹啊!有些事是比不得的。”自知之明,嘉妃还是有的,瑢真得宠一事,虽然令人诧异,但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咱们没有后台,家世一般,这瑢真可不一样,她父亲虽然官职不高,可她姐姐是瑜真,姐夫是傅恒,那便等于和皇后娘娘沾亲带故,皇上本就尊爱皇后,对她家的亲戚格外眷顾,自然也就对瑢真另眼相待。
再者说,皇上见惯了如我们这般会说话,会察言观色、善解人意的女人,太过顺从,他也会腻歪,猛然瞧见瑢真那么一个清丽脱俗的小姑娘,又羞涩怯与人言,这最容易激起男人的好奇心和保护浴,是以皇上才会对她格外上心罢!”
“哎呀!姐姐分析得真透彻,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果然是一孕傻三年啊!”
旁人的羡慕,在瑢真看来,是彻底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昨夜皇上又过来,瑢真月事已了,躲无可躲,只能顺从皇帝之意,任由他要了自己,
疼痛钻心的那一刻,揪扯着床单的瑢真默默落泪,也不敢哭出声来,只觉自己连想念清岩的资格都没了,清白已逝,她已经彻底成了皇帝的女人,不配再念着他啊!
皇上年长她十七岁,对她足够温柔,极有耐心,体贴的观察着她的反应,还问她疼不疼,忍着浴望,动作极轻,然而终不是她心尖的那个人,圆房只有痛苦的承受,没有心心相印的享受,
旁人都渴望着被宠幸,她却怕极了,被他搂在怀中时,心似凌迟般四分五裂,紧攥着手指,大气都不敢出。
“真儿真儿”兴致浓时,乾隆忍不住轻声呼唤着心底的名字,瑢真不由想起,清岩最喜欢叫她真真,听来甚是俏皮,她也很喜欢,在家时,因着四姐妹名字相似,是以皆称全名,清岩是头一个叫她真真的人,她便记得最清楚,
如今皇上唤着真儿,虽然温柔,似蕴着深情,但在她听来,尚有些许别扭,无法触及她心头的柔软。
而那时的她,尚不知晓,这一句真儿,究竟蕴藏着怎样的含义。
傍晚时分,瑢真正在院中望着一树桃花发呆,宫女过来为她披上月色长袍,“娘娘,这会子凉气下来了,还是进屋去罢!省得着凉。”
正说着,忽闻外头一阵高呼,说是皇上驾到!瑢真立即福身恭迎,将皇上迎进屋时,忐忑的她才鼓起勇气说出心里话,下跪恳求皇上收回成命,
“妾身才入宫没多久,未得龙裔,于子嗣社稷无功,自觉无资格封嫔。”
第245章 春来君归()
旁人都挤破了脑袋想晋封,她竟还推辞,实在是太耿直,不为所动的乾隆坚持己见,“朕说你有,你便有。不必管旁人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