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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子晏闻言顿时脸上一沉,面色复杂地对上柳湘池的眼睛,月色下,她的面容带着深深的忧伤跟解不开的愁苦,与初相逢时那般苦痛无助,此刻的她跟记忆中那个坚强毅力的美人儿完全没有一丝相似的痕迹。
他心中一叹,伸手紧握住柳湘池的玉手,声音多了几许严厉跟坚决:“湘儿!我知道是我辜负了坠儿,就算用我一辈子去弥补,也无法洗清我所犯下的罪过!我喜欢的人是你,不是坠儿,这点坠儿很清楚,你以为要我照顾坠儿,就是为了她好吗?我告诉你,这对你对我及对坠儿都不公平,这么做,只会毁了坠儿一生!”
风开始大了起来,隐约带着入夜的寒气,但是安子晏这一番话却暖入柳湘池心房。她深深凝望着面前这个器宇不凡的男子,风微微吹拂着安子晏那张俊朗的脸,他的面容就这样一丝不挂的暴露在夜色下,犹如在风中屹立不倒的柏杨,令人心生钦佩。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婢,何德何能让安子晏如此真心相待。女子一辈子最幸福的事不就是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吗?得情郎如此,她已足矣。
安子晏深情款款地望着她,眼底尽是疼惜:“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你那无助痛苦的眼神就深深的印在了我心头,从那时起,我的眼睛就注定离不开你!”
柳湘池看着安子晏的眼睛,心中一酸,声音哽咽道:“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
安子晏闻言,手微微一松,温和的笑容犹如月色朦胧美好,他伸出双臂将柳湘池拥入怀里。
他轻轻的嗅着怀中美人儿的秀发,三千青丝带着淡淡芬芳的兰花香,有股说不出妩媚娇艳的气息。
两人就这样彼此依偎的拥抱在夜色下,淡淡的月光静静的照射在他们身上,隐约闪耀着一种夺目的光彩,似乎天上人间最繁华的景物在他们眼中也只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忽的,聂小宝行色仓皇地疾步走来,见到这一幕,略带尴尬,只好站在不远处,道:“大人!属下有要事禀告。”
安子晏一怔,有些不舍的松开手,看向聂小宝,不由问道:“什么事?”
聂小宝疾步上前,急急道:“大人!大事不妙,天牢不知何故竟然失火了!”
柳湘池心中一惊,忽然想起什么,脸上顿时煞白如雪,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天牢里面的人呢?有没有把人救出来?”
聂小宝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柳湘池看着脸色难看的聂小宝,心中已了然。她拉着安子晏,神色慌张:“安大哥!坠儿还在里面!”
“小宝!你速速回去救人!无论如何都要救出坠儿!”安子晏命令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语毕,聂小宝急步离去。
安子晏看着脸色泛白的柳湘池,心中一沉,知道柳湘池心中担忧,连忙上前,安慰道:“湘儿!别担心,坠儿一定会没事的!”
“我心中总是觉得有种不祥之兆,我好怕从此再也见不到坠儿了、、、、”柳湘池惶惶不安道。
她说着已行色匆匆地朝天牢走去,安子晏一怔,连忙追上去。
柳湘池走得很快,一颗心忐忑不安,她很害怕,揪紧自己的衣襟不知该怎么办。
第63章 哀怨断肠 奈何缘浅 (二)()
还未到天牢,就看到不远处的天边隐约透着异样刺眼的红光,一片火海燃起,似乎要将巍峨的宫殿吞噬在熊熊烈火的火海中。
柳湘池猛地一颤,正想要加快脚步,忽的见天牢方向匆匆走来一个侍卫,那人健步如飞,不一会儿就走到她面前。
“怎么样呢?坠儿有没有事?”柳湘池手不停地颤抖,未等聂小宝出声,已迫不可待地追问。
“柳姑娘!在下办事不力,未能、、、、救出冷姑娘!”聂小宝脸上皆是愧疚之意,语气更是有遮盖不住的无奈与自责。
柳湘池怔怔地看着他,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是说坠儿、、、”讲到这,她已痛苦地说不下去了。
聂小宝不敢正视柳湘池的眼睛,半响后声音才略带颤抖地说:“冷姑娘、、、、已经不在人世了。”
柳湘池如雷击顶,所有的血液刷的一声从身上流失,脸色难堪的如幽灵人间的冤魂。
她不由踉跄后退好几步,恰好跌入了赶来的安子晏怀中,如若不然,她一定狠狠地摔倒在地。
她寒意透骨,双腿忍不住的直打颤,靠在安子晏怀里眼泪纷纷直流。
她无力地张大嘴,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始终挤不出一个字,只是眼泪像泛滥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安子晏疼惜地盯着柳湘池,看到眼前面如死灰的可怜儿,尤其是柳湘池那空洞呆滞的眼神,就像一把坚韧无比的刀,正一刀刀刺进他的胸膛,血肉横飞。他的心猛地抽痛了起来,紧紧的搀扶着柳湘池,好像在告诉她,他就在身边。
“柳姑娘!这是从女尸身上发现的。”聂小宝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她。
浅浅的月光照射在那件早已被火烧焦模糊不堪的物件,即使被烧得面目全非,但那被捧在手中那件物品,似乎如吞噬在火光中烈焰的重生的凤凰,炫彩夺目,刺得人眼睛隐隐疼痛。
即使东西被烧得残缺不堪,但是柳湘池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她当日转赠给冷坠儿的蜻蜓珠花,这件物品她再熟悉不过了,纵使变得面目全非,她都不可能忘记,因为这是她最心爱之物。
“啊——”柳湘池痛苦的尖叫一声,举步就跑。
安子晏看到柳湘池悲痛欲绝的模样,神色变得惊慌起来了,他不敢迟疑,大步追了上去。两人一同朝火光处狂奔而去。
柳湘池跑得很快,完全不顾脚下的路,忽的她脚下一滑,狠狠地跌在了冰冷的地上。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该死的人是她,而不是冷坠儿!不——她想要喊,将内心埋葬已久的苦痛统统都喊出来,痛苦、无奈、自责、委屈全都发泄出来,但是苦涩的喉咙里面却怎么也喊不出一句话。
“坠儿、、、、”她声嘶力竭地喊着,如痛失自己最珍贵之物,痛苦凄凉的喊声,伴着不远处熊熊烈火,直抵九霄云外,像是埋怨老天的不公平。
不知过了多久,柳湘池渐渐停住了哭喊,只是簌簌发抖的抱着自己,低声的呜咽起来。她的身子如千年寒冰雕刻而成的柱子,冰冷刺骨,呆若木鸡。远处火光映得她那张苍白如雪的容颜隐约透着妖艳的红,就连她那双如潭水般幽冷的美眸也是一片血红。
两行清泪缓缓顺着她眼角悄然滚落,一颗颗滚入地面,火光照应下,颗颗泪珠泛着点点红光,仿佛心底滴落的血珠,美得勾人心魄。
夜幕下,安子晏神情复杂,目光如水,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静静地凝视着身前的柳湘池。昏暗天色中,黑漆漆的夜,紅焰焰的火,映在他那阴沉的脸上,有的只是在一片阴暗中那触目惊心的苍白。
一向柔和的风忽然变得猛烈了起来,树枝被风吹得咔嚓咔嚓作响。狂风刮落树上的枯叶,吹起地上的落叶,漫天飞舞的花朵在空中不停的舞动着它那多姿多彩的舞姿。
一声巨响搅乱了乌云密布的天空,轰轰震耳欲聋的雷声由远至近,漫天乌云黑沉沉的压了下来,不远处,几道闪电如金龙翱翔在天,狂舞着武姿想要撕裂这一片黑漆漆的帷幕。
伴随着阵阵雷声中,豆粒般大小的雨点从天空中洒落下来,不一会儿,雨点连成线,哗的一声,雨像从破裂的水坝轰然而出的倾泻而下。
一瞬间,柳湘池跟安子晏全身被雨淋透,雨狠狠地砸在他们身上,起初还有点疼,但是慢慢的开始麻木了,因为在他们内心的疼痛远远要比身上的疼痛痛上几万倍。
雨势未变,依旧倾盆而降,狂风吼着暴雨像无数冷箭,发疯似得射向天地万物。
身子虽冷透,但是心却更冷,犹如跌入了岩浆,皆是寒冷阴凉。
柳湘池神情木然,眼神空洞,只是眼泪像没有止尽的往下流,一双美眸直直地盯着前方,像是被人活生生勾走了魂魄,留下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
安子晏一步步朝柳湘池走去,静静的立在她面前,蹲下凝视着她,那愧疚自责的眼睛,冰冷得如此时倾盆而下的大雨。
他心剧烈的疼痛了起来,猛地将柳湘池抱进怀里,紧紧且大力的,搂得柳湘池肋骨隐隐作痛,但是疼痛的地方却隐约泛着暖意。此时此刻,他多么想用身体的余温,来温暖柳湘池那颗冰冷苍凉的心。如若可以,他宁愿自己痛、自己苦,都不愿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来承受这沉重的打击。
柳湘池依偎在他怀里,泪珠无声无息地从眼眶里流出,雨水无情地拍打着她那苍白如纸的脸,泪最终混杂着雨水从脸庞悄然滑落,慢慢涔入了他的衣服。
安子晏眼中隐隐含泪,声音有些沙哑:“湘儿!我们回去吧!你的身子本来就弱,再这么折腾下去,我怕你会承受不了!”
柳湘池抬起头,看了他半天,忽道:“安大哥!坠儿呢?她在哪?我要去找她!”忽的,她猛地挣脱掉安子晏的手,跌跌撞撞的站起身。
她一脸惶恐地看向安子晏,眼神如死灰般万念俱灰,灼得人眼刺痛。
“听话,湘儿!跟我回去!”安子晏伸手欲拉她,却被柳湘池狠狠打开了。
“不!我不回去!”柳湘池一口拒绝,惊慌失措地盯着安子晏:“我要去找坠儿!她一个人怕黑、、、、”
安子晏凝望着她,眼中怜悯疼惜错杂重叠,他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冰冷地吼道:“够了!湘儿!坠儿已经死了!她永远都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虽然他知道事实的真相对柳湘池来说是件很残忍的事,可是他还是必须要她知道,“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他不愿柳湘池自欺欺人,他希望她能勇敢去面对这个困境,早日走出阴影。不管多久,他都会一直在身旁守候。
柳湘池泪珠涟涟,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捏碎,正一点点碎裂成粉末,忽的嘴里喝道:“闭嘴!你在说谎!坠儿不会死的!”
第64章 哀怨断肠 奈何缘浅 (三)()
她不相信这个可怕的结果,更不相信冷坠儿就这么香消玉殒了,她们说好要一起出宫的,如今只剩她一个孤苦伶仃,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向宋氏交代?
“坠儿!是姐姐对不起你、、、、”柳湘池身形忍不住晃动,只觉得身子忽冷忽热,意识正逐渐恍惚,最后两眼一黑,身子一软,一切陷入黑暗沉寂中。
安子晏一惊,急忙上前,及时伸手扶住了她。望着怀中昏厥过去的柳湘池,心像是被人狠狠的刺了一个窟窿。
他在柳湘池额头上落下浅浅一吻,手势极为温柔的把柳湘池贴在脸上的湿发拨好理顺,叹道:“好好睡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守候在你身边!”
他俯身打横抱起沉睡中的柳湘池,一步步朝掖庭宫走去,每一步都显得小心翼翼,深怕吵醒怀中的美人。
柳湘池就这样轻轻地靠在安子晏怀里,任由他抱着回掖庭宫。怀里的美人隐约浮动着淡淡的香气,这香气虽极为淡薄,但是却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有种让人想情不自禁靠近的感觉。
安子晏抱着她一路朝掖庭宫走去。她的身子是那么轻盈,那么柔软,好似用陶瓷烧制而成的瓷娃娃,任谁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立即碎掉。
他承诺过永远都不会让柳湘池再流泪的,可是如今他却食言了。他也答应过要救出冷坠儿的,枉柳湘池如此信任他,结果他却什么都做不了,想到这,他的心猛地抽痛了起来。
他抱着她的手不由自主的缩紧,他低头望着柳湘池,怀里的她眼中盈盈含泪,那泪珠在这阴沉寂静的夜显得格外刺眼,直刺向他的心房。
安子晏径直将柳湘池抱进住处,小心翼翼地将她轻放在床榻上,然后又蹑手蹑脚的帮她盖好被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立在身后的宋心荷,温和道:“宋姑娘!在下不便在此久留,就劳烦姑娘好生照看湘儿!”
宋心荷微微点了点头:“安大人请放心,湘儿是奴婢的朋友,就算大人不吩咐,奴婢也会竭尽全力照顾湘儿!”
“有劳了。”安子晏语气诚挚,最后回头看了柳湘池一眼,终于慢慢消失在回廊尽头。
宋心荷看着幽暗廊下那越行越远一抹消瘦孤单的身影,总觉得他的背影隐约有些凄凉,嘴里不停的喃喃念着:“湘儿!有安大人这样情深意重的人伴随一生,你已足矣!”
第二天。
柳湘池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一头乌发如水流淌,似睡得很沉,但她熟睡时仍抹不掉眉眼间拢着的云雾般淡淡的忧愁。从昨夜至今,她始终未曾清醒过来。
安子晏怔怔地坐在床榻边,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柳湘池,面色焦虑,眼中隐隐含着担忧和惶恐。
“安大人!自从湘儿上次被万贵妃责罚后,原本身子就没有调养后,现在加上坠儿的事,一时间悲恨交加,昨夜又不幸感染风寒,如今高烧不退,奴婢、、、、担心她、、、、”宋心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深深地关切跟担忧之意。
安子晏依旧不动神色,静静地凝望着榻上的她,只是握着柳湘池的手不由得缩紧,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喃喃道:“不会的!她一定能够挺过去的!”
躺在榻上的小人儿似乎感到了不适,呢喃:“安大哥!救、、、、坠儿、、、、”她的呢喃在安子晏听来,像一道闪电狠狠的击中了他脑中深深迷障。
她的脸色显得极其痛苦,整个身子仿佛忽的被火烧,又仿佛置身于冰窖,像是在遭受极大的折磨。她唇干舌燥,整个人意识模糊,忍不住拼命挣扎。
安子晏背一紧,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默默看着她,深黑眼瞳中皆是忧愁:“湘儿!答应我,一定要振作!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我知道,失去坠儿,你生不如死,可我呢?失去你的话,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他语气有道不尽的悲痛跟内疚。
一旁的宋心荷看了,满心哀恸,立在安子晏身后一动不动了好一会,才微微上前,立在榻旁,怯生生地说道:“安大人!“解铃还须系铃人”,湘儿的心结恐怕只有你能解了!”
安子晏沉默了半天,猛的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怎么太医还不到?”
宋心荷定了定神,有些遗憾地开口:“奴婢有到太医署去请齐太医,可太医署的人说齐太医已多日未曾回宫。”看了看安子晏,继续道:“奴婢不敢耽搁湘儿的病情,已请段太医看过,只是、、、太医说心病难医,湘儿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就得尽人事听天命。”
安子晏的眼神从宋心荷脸上一瞟而过,宋心荷只是神色忧愁的静静立着。
他无法医治柳湘池身体的伤,但是他相信他能够平复她内心的创伤,无论等多久,他都会不离不弃的守候在一旁,只要柳湘池需要他,他就会立即出现。要是在这世间上,连他都无法让柳湘池重新振作,那就真的没人能够让她活过来了。
凤阳阁。
小奴步伐轻稳地走来,福了福,道:“公主!安大人求见。”她对着正心神专注刺绣的李嫣宁禀报道。
李嫣宁闻言,手中的动作微微停了停,迟疑了一下,芊芊十指又在绣棚里不停挥舞着:“就说本公主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
小奴显得有些讶异,不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