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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喘几口气,忽然听到驼铃声声,马蹄杂沓,有大批军马走了出来。
原来这里也有伏兵。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会逃到这里,为什么这里会有埋伏?……
苏烟猛然站了起来,邱弈缓缓站起,把她守在身后。现在他们在大漠中央,连遮挡都没有,反而没法逃跑。人马甚多,把他们完全围在了中央。
领头之人纵马而出,一身白衣毡帽,面带温和笑意,却是苏和查。
他遥遥向苏烟点了点头,苏烟就心里一凛,生出一阵危机感。
却听苏和查微笑着说:“苏茉儿?费联可大人,您辛苦了。你既然已经将乱党带到了埋伏圈中央,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邱弈倏然回头,盯向苏烟,一时还来不及说出话来。在四处埋伏好的斥候便轻身而上,趁人不及反应之时,就将苏烟带回了自己的阵营,被军士牢牢护卫在其中。
邱弈远远看着苏烟,举起剑来,遥遥指向了她:“是你……居然是你?”
苏烟大喊:“不是我!邱弈!你不要相信!”说着想要冲出人群,但士兵牢牢拦住,让她挣脱不得。邱弈身边的亲卫大声怒吼起来,骂她忘恩负义,骂她骗人性命不得好死。邱弈仰天长笑一声,满脸愤恨,举刀向前,他身后的异族人立刻随他厮杀起来。
“是你!”苏烟看向苏和查的方向,拼命向他挤去。在这个人出现的一刻,她就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被他陷害了。但是身边的士兵守着她,拦着她,不让她稍微靠近。苏烟拼命怒吼:“你骗我!你陷害我!你把我们一起抓了就罢,为什么陷害我!”
苏和查被她逼问,神情却丝毫未变,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吩咐士兵将她带走休息。
苏烟又一次被架着离开了。她一直怒吼,一直挣扎,却丝毫不起作用。她只听着厮杀声不断从身后传来,间或是异族人的惨叫声。一个人死了,又一个……
******
苏烟在房间里发呆。
那天被带走之后,苏烟是被带到了宫殿中的某个房间,门外时刻都有来来往往的士兵,苏烟自知是被软禁了,恐怕卷进了通敌卖国这样的大罪里,就根本没有打算逃走或者求人的主意。
而且邱弈……邱弈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她自知自身难保,却还是满心想着的都是那个在沙漠里仰天长啸,举刀厮杀的男子。
正如他突然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一样,他是否也就这样突然消失在了她的生命里……
第315章 没有人信任的少年终于死了()
苏烟自觉也许自己也命不久矣,也许不久,她和邱弈就能在地府里相逢了?
只是不知道,这份误会是否可以解释得开……
谁知第二天开始,一连串的旨意传来,说她克敌有功,计谋过人,对她大加封赏,升官发财,还送了一座宅子。苏烟站在房里发呆,真想不出苏和查到底和国王说了什么。
第二天起,她就被换到了更气派的房间,过去认识的同僚,甚至伊索、哈鲁几位王子,都曾来向她贺喜,她不但分了自己的亲兵,而且门前也没有人看守她了。
苏烟出去转了一圈,只见大街上一切如常,只是大尚药局全都关了门。人人见到她都很尊敬,听说她帮忙抓获了潜入沙之国的间谍,一个个欢天喜地。苏烟还听说,那天她见到的异族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战死当场,几个侥幸没死的重伤收进了牢中。听说,这是辛罗国人的诡计,是为了把控沙之国的民生命脉……
苏烟没有听全,就冲回了宫殿之中,一头扎进房间里。那天欢天喜地庆祝的人,谁也不会知道,有个沉默寡言的青年已经永远不会回来了。他说他的目的是为了他的国家,是与辛罗人相互利用,可是这些话已经不会有人听到,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真相了。
真相到底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也许她当时,应该说一句“我相信你”的。这世上还没有人对他说一句“我相信你”,这个自幼失去亲人的青年,还不曾被任何人毫无缘由地相信。
她痛哭一夜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不愿意再想起邱弈,宫殿太多地方都让她想起邱弈了,就会让她自责,让她迷茫,让她怀疑自己做的到底是对是错。
假如人都不在了,就不要念起是非对错,她只后悔过去来不及对他更好。
无论对错,都是她害了他。
她没有办法面对这一个没有邱弈的世界,没有办法面对失去邱弈的自己。为了这一点恐惧,她连家都不敢回去看一眼。
她这样浑浑噩噩地呆在房间里,一日又一夜徒劳地睁着眼睛,不说话,不做事,整个世界在她的眼前像是褪色又远去了。国王本想接见她,但她没有反应,医生只好禀报她身体不适。苏和查来过一次,看着她迷茫的眼神,叹了口气。
“费联可小姐,这是你注定要受的劫难啊。”
发出这声叹息之后,苏和查就离开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打扰过她。
******
“苏茉儿怎么总是不见人?高升了就不见过去的主子,这太凉薄了吧。”在伊索王子的宅邸里,伊索冷嘲热讽地说。
他很是生气,如果不是那天抓到苏茉儿带着玉佩,然后苏和查当众告诉国王苏茉儿智勇双全终于用苦肉计骗取了辛罗人的信任,他都不知道,苏茉儿竟然一直是国王的人!是国王早就察觉到了辛罗人的异动,早早就安排下了苏茉儿这枚暗棋,可他还以为苏茉儿是自己提拔起来的,是自己信任的心腹!
第316章 谋士啊谋士,谋的到底是什么?()
想到苏茉儿到他身边,肯定是父亲想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伊索心里发苦。一半是受苏茉儿背叛的气恼,一半是对亲人不信任的痛苦。
“她倒是藏得深,又是真聪明。这几年一直来我这里找丘森特,我还以为她真是喜欢丘森特,谁知道是个骗局。”图兰王子有些愤愤不平:“他俩不明不白暧昧这么久,苏茉儿一手就把丘森特害死了,还真是够果断,够魄力。”
苏和查轻叹一声,说:“苏茉儿姑娘想必也不想这样。她当时为丘森特求情,我们也只要问出辛罗人的目的而已。但是辛罗人都是一群死战到底的疯子,根本不容我们说话,上来就生死相搏,打不过就自杀,没有留一个活口。苏茉儿姑娘那之后情绪一直不太好,可能也是太过伤心所致。”
他这么一说,伊索和图兰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哈鲁王子叹口气,说:“辛罗人死战干什么呀……他们只要不是来行刺,我们也未必会杀死他们呀,真是不懂这些没脑子的野蛮人,动不动就打生打死。”
苏和查微微含笑。他虽然只来做了几个月的国王的谋士,但在几个王子中的地位,却隐然已经水涨船高,竟然有话语领袖的气势了。
“依我看,局势应当是这样的……”
几个人聊了几句,就进入了正事。通过苏和查的第一手描述,几个王子都断定,辛罗人这种一言不合就战死的表现,说明这一次他们所谋必然凶险,必然不止辛罗人一族,恐怕是好多种族联手在暗中入侵砂之国,想要一举颠覆王朝。
“像大尚药局这样由辛罗扶植的商铺肯定还有许多,这一次之后,其他异族的扶植代言肯定也会转为地下,以后更难找到把柄,几位王子应当小心一些,同时又不要表现得太紧张。松散军备,明松暗紧,才能等待第二个一网打尽的时机。”苏和查说。
众人都点头称是。
待众位王子告辞之后,伊索正拄着头看着桌上摊着的疆域地图,忽然随口喊道:“苏茉儿……”话音未落,就已觉得不对而停了下来,身后传来一个含笑的声音:“伊索王子这么看重费联可将军,她一定很高兴。”
伊索臭了脸色,说:“苏和查,不用你多嘴。”
“我留在这里,是因为还有别的话要嘱咐王子。”苏和查微笑着说,伊索一怔,连忙急切地回过头来:“先生还有什么提点……?”
“明松实紧,其实最难把握,关键还是在内部的紧这一个字。松是诱敌,但如果诱敌来时没有雷霆万钧的制敌手段,就要弄巧成拙,引狼入室了。几位王子和国王听过我的计策之后,肯定松懈的过了头,城中不免会有些治安混乱。伊索王子不如另安排一个只属于你的心腹亲兵团,多加训练,暗中巡逻。一旦有什么异动,您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这一场大功,不比剿灭辛罗人要小。”苏和查微笑着说。
第317章 你瞒我骗我害我之仇()
伊索连连点头,大喜说:“先生说的是,如果不是先生提点,我到现在还意识不到父亲是要磨废了我,反过来扶持哈鲁呢!”说着阴测测一笑:“父亲安排苏茉儿在我身边监视我,自以为布了一手好棋,又怎么会想到,他最仰赖的谋士先生,也早就站在我这边了呢?”
苏和查只是微笑不语。
“王子不要这么说,我们两个,也只是各有所图,一个交易罢了。”
他看向窗外,轻轻动了动鼻翼,仿佛在嗅着什么,然后轻轻一笑:“莲花的香气,真是越来越浓郁了呢。”
******
这一切苏烟都不知道。她一直在房中待着,盯着墙角发呆。听说春末夏初时内城治安不好,乱了一阵子,也没有在意。国王派了任务过来,她就以自己生病推辞。
这样一天天过去,已经过去了不知几十天。有一天入夜,宫殿忽然灯火通明,一片吵闹。苏烟开头以为是哪里失了火,但火势未必凶险,也没有出去。到了快掌灯的时候,吵闹不减反增,苏烟便猜到可能是哪里出问题了。
她强打起精神,拍了拍脸,换了衣服,准备开门出去。忽然窗外一声巨响,灯火通明,紧接着持续了几个小时的吵嚷却忽然静了下来。
宫殿里一片死寂。
苏烟知道不对,随手拿了一把刀,正准备推门出去,大门却陡然就被踢开了。一个人冷笑入内,锋锐的刀刃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在灯火通明的强光里,苏烟看清了对方的脸——那是邱弈。那是邱弈!?
“听说苏茉儿大人一直在值房休息,宫里闹成这么乱也没有出来,真是尽职尽责啊?”邱弈眉眼带笑,眼底神情却很冰冷:“怎么,我没死,很吃惊?”
苏烟喃喃说:“你没死……”一大颗的眼泪便滚下了眼睛。
下一秒,她瞬间便反应过来,那就应该是关入牢狱的了。但又是怎么逃出来的?总之,人还活着,那就好。她已不想追究,忽然想起一事,又急忙说:“那天的事,我没有——”
“你没有?”邱弈挑起一边眉毛,慢悠悠地一个字一个字重复:“我不觉得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需要苏茉儿大人给我一个解释。”
苏烟抖了抖嘴唇,没有说出话来。
“很好,乖乖闭嘴。”邱弈向她逼近过来,低下了头,咬牙说:“我是来找你报仇的。你瞒我、骗我、害我、意图杀我,这些仇,我一样样都会还给你!”
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全天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苏烟微微挣动了一下,却不觉得恐惧,只为邱弈感到悲伤。
她就像当年杀死他父母亲人的仇人一样,狠狠地伤害了他……
苏烟低声说:“邱弈,对不起。”
邱弈的神情有片刻的松动,但随即伸出一只手,将她一只手拎了起来,丢在了马背上,命令手下:“看好!”
邱弈率领人马继续整队,以摧枯拉朽之势杀进了皇宫。苏烟在马背上颠簸着,又被人紧紧看着,意识半昏半醒。
第318章 杀伐()
在她晃动的视野里,只看到数不尽的杀伐,刀光,血泊和头颅。那些滚落在地的人,有不少她是面熟的。有的是一起讨论过战记,有的是一起劝过王子的架,有的是一起当过差……可此时此刻,她满心萧索,只觉得每个人无有不死,她连帮这些人求个全尸的本事也没有。
邱弈一夜之间,逃出天牢,集结旧部,在外人的帮助下杀进宫殿,是占了出其不意的先机。但宫殿的守卫一旦反应过来,真刀真枪的对抗下,邱弈并不占优势,只能率人且战且走。所幸他还没有杀到国王的主殿,这让守卫们松了一口气,穷追猛打。邱弈让部下分头逃出宫殿,恢复隐匿,自己却拎着苏烟一溜烟闪进了她原来的房中,把门砰地关上。
“邱弈,你干什么?”
“你这里最安全,不是吗?”邱弈冷冷地说。
苏烟无言,此时形势倒转,变成了邱弈看守着苏烟,而苏烟成为了阶下囚。
搜查喊杀声越来越近,不久,有士兵到附近来问,苏烟都以没有看见人将他们打发走了。守卫搜查了一圈,转移了目标,似乎被引向了西城,邱弈和苏烟才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苏烟看向邱弈:“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邱弈挑了挑眉:“你是恨不得我死在那里?”
“不,不是。”苏烟慌乱地说:“我是说……你能逃出来很好,真的很好,我很高兴。”
邱弈深深地盯了她片刻,仿佛要看清她眼睛背后所隐藏的所有真心,然后他说:“你说的所有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再相信。”
当夜两人和衣而睡,苏烟躺在床上,邱弈靠在床边,一室沉默,无人说话。看似和过去相似,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一切全都不同了。
凌晨时分,南极星的光芒划过窗棂,亮了一亮。邱弈悄悄地爬了起来,穿上衣甲,拿起武器。苏烟没有睡沉,一下就醒了过来,问:“邱弈,你去哪里?”
邱弈转过身来,已经穿着齐备,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不能告诉你。”
“如果你还想做什么事的话……算了吧,宫殿戒备森严,经过上半夜那场闹,现在肯定是最警惕的时候……”她其实也明白现在劝他这些根本没用,但她又免不了要说出口。
“你在担心你的旧主子和好同胞?”邱弈冷嘲。
“我是……不想你再被抓进监狱里。”苏烟咬了咬牙,坦诚地说,目光与邱弈交缠一处:“你好不容易逃出一条性命,这太好了,为什么不能好好活下去呢?不管有什么事……我也不希望你再死一回。”
邱弈抿起了嘴唇,目光似是暴怒,又似有些苦恼。他忽然蹲下,把床单撕成两半,开始绑住苏烟的手脚。
“你干什么?!”
“我不能带你去,你一个人我又不放心。让你后脚就再出卖一次?我可不是白痴。”邱弈淡定地绑完,往她嘴里塞了一块手帕:“好好待着。”
他一掌打昏了她,转身就走,显然不愿意听她的劝告。
第319章 抉择的时刻()
“苏茉儿姑娘,苏茉儿姑娘。”轻轻的唤声将苏烟从昏迷中惊醒。她嘴里的布已经被人拿了出来,手和脚上的绳子正在被人解开,在她身后有人正在动作轻巧地给她松绑。苏烟茫然道:“谁?”
“苏茉儿,我是苏和查。”白毡白帽的谋士解开了她的双手,又绕回她面前,解着她的双脚:“听说今晚没有人见过您,我就来瞧一瞧,果然如此。您快些离开吧,宫殿里要出事了。”
“什么?”苏烟揉揉酸痛的手腕,还有点迷糊。
“守卫没有追到刺客,但是却在伊索王子的宫殿内,发现了大批武器、金银和私兵。国王怀疑是伊索王子串通异族,想要谋权篡位,已经下旨发落他和他的家臣了。您过去和伊索王子有旧,还是避一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