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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叛大营稍好些,可再狂妄无度的将尉也不敢和燕阳虎枪比锋锐,每一杆虎枪都是精铁打造,雪亮枪头更是纯钢材质,一杆虎枪的造价起码千两马蹄银,比起骑都尉一卒战马加装备还要贵。
至于论兵卒单骑作战的技击能力,云向鸢倒是昂起头说过半斤八两,只是熬不住侯霖的玩味目光最后说燕阳军半斤加八两。
最后云向鸢也不得不感慨道天下武夫极致也就是燕阳将军马昊明了,被天子牵过马,生擒过匈奴亲王,更是有十万无敌重骑忠心耿耿,他坦言道要是这辈子做到马昊明这份上,才算是大丈夫生逢一世,寄兴而来得兴而归。
一旁的荣孟起一针见血总结道:燕阳铁骑之所以无敌于世,就是因为纯粹,无后顾之忧。不用担忧功高盖主,不用考虑深不见底的庙堂之争,不用发愁兵马军械从何而来。只要把虎枪对准北边的草原,对准那些千百年从没放弃过对大汉疆土渴望的匈奴人。
所谓燕阳义骑,忠义两不弃,忠是为大汉支起九塞屏障,护大汉子民不受匈奴铁蹄之祸。义是与袍泽兄弟一同陷阵杀敌,大旗所在,铁弓常开,虎枪不倒。
而此时,函谷关下,五百燕阳铁骑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向这座天下第一雄关,虎枪如林,五百骑连人带马都寂静无声,光是这一份无声胜有声的肃穆就让城楼牙墙上的守城士卒感到窒息般的胆寒可怖。
曾听过数千燕阳铁骑片刻中直驱天下第二城邺城时他们还多有不屑,可当真正看到这支数战北原十几年无一人苟活,更无一人投降的铮铮铁骑后,没有人在怀疑。
将军府中的于一锐眼睛瞪的滚圆,将旁边的白玉瓷杯一臂横扫到地上砸了个粉碎,吓的一旁侍婢连忙下跪。
“你说,多少人?”
见到自家将军雷霆大怒后,今日值守的将校硬着头皮喏喏道:“禀将军,末将粗略点了下人头,四五百骑而已。”
于一锐长舒一口气,又坐倒在椅子上。
就算是连匈奴人都讨不了好的燕阳铁骑,可区区五百人放到凉州七郡上,能有什么作用?被那些趋炎附势软骨头的文儒吹嘘一骑挡百,可真有一百人围住一骑燕阳卒厮杀可有半点胜算?
于一锐性情高傲,平叛大军瞧不上,燕阳铁骑也瞧不上。这位镇守天下第一雄关的镇西将军除了那个发须花白的老者外,再无人可惧。
他正了正衣冠,使了个眼色让旁边颤栗不安的侍婢把地上的瓷片收拾干净。自己走到庭堂前取下那身将军袍道:“我倒要看看燕阳铁骑究竟如何神武。”
173章:铁骑见雄关(下)()
燕阳郡不大,在广文十年前还未正名。在经历了那场扣人心弦跨原千里的大战后才以燕阳府命名。
不像凉州武威郡多矿,天水郡以商路满金出名,也不似中原州郡地灵人杰,书香满城。燕阳郡除了这十万铁骑外再无什么能让人放在嘴边挂着的东西。平日来十万将士分散在燕阳郡中的大小军镇里,就连马昊明也很少能和底下的几位将军见上一面。
北塞城外这场双方都心有灵犀的试探以燕阳郡大获全胜告终,这对戍守在九边城墙上的将士而言再正常不过,燕阳铁骑出塞吃了败仗才是新鲜事情。
马昊明脸上并没有挂上笑容,倒不是因为胜的太多而感到厌倦,只是一场简单胜利并没有让他蒙蔽住双眼。草原上每年都会死去成千上万的人,或是因为天灾,被寒冬埋葬融化在皑皑白雪上,或是因为部落间的冲突争斗,被同族用弯刀割开咽喉。
但不论是哪种都只证明一点,草原上的子民不论男女老幼都不畏生死,对个别人来说死亡可能是最好的解脱。
而对燕阳府来说,这样不怕死还垂涎大汉土地的匈奴还有数百万,他们无时不刻想着挥舞着弯刀,驰骋着骏马在中原江南踏着眼中羸弱两脚羊的身躯纵横前百里。
九塞城墙在高,也高不过敢用几千乃至数万尸体堆叠上来的匈奴人。
他们的疯狂,马昊明早在十几年前就见识过了。
黄沙弥漫在草原上,为了给草原儿郎证明的匈奴游骑几乎每纵马一尺就要付出十几条性命,即便如此十几个部落的青壮还是义无反顾的站在马背上手里旋转着银月雪亮的刀身,一波又一波的冲击远征军的回军路线。若不是车骑将军严殷以命搏死,带着几千重甲步卒在草原上拉开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恐怕能够顺利返回九塞的大汉将士会少上很多。
匈奴人不懂兵法,也没有兵家之说。在汉朝子民眼中他们只是尚未开化的猿猴,茹毛饮血过着野兽般的生活。
可燕阳府只要出过九塞和这帮匈奴人较量过的将士都知道,匈奴人虽然不明白什么围魏救赵,瞒天过海的谋策,可在实战中他们能够将《六韬》上的阵型对列用最合理的方式表达出来。就像草原上横扫而过的狼群一样,分工明确,少有两个匈奴将手中弯刀指向同一名猎物,看似杂乱无章的播洒箭雨也都是大有乾坤学问,倾斜角度和目测距离,开弦幅度和战马脚力,这都是匈奴战士与生俱来的天赋。
就像他们并不知道《六韬》一书中所说的十大无法挽救颓势中倒卷珠帘一说,可当敌军败退后他们依旧会朝着最拥挤的人群簇拥扬起马蹄,以败军之势冲破阵型防线。
每一个匈奴人都是天生的战士,这句话绝非虚言。
燕阳十万铁骑,其中最为精锐善战的八千枪驹营蜕变自十几年前那支和马昊明并肩作战连破匈奴骑阵十几道的枪驹骑。中军统领便是抗纛大将甄琅。这支赫赫有名的军队驻扎在燕阳郡府外碑林十里处,已经数年没有动静,就连燕阳府中实权的将校也只知道其余各营只要有武艺出众者便会被拨到这支军队中,为此已经有不少将领在马昊明面前怒言,可每次得到的只有不痛不痒的几句安慰。
如今燕阳府中风头大起的两位一是被匈奴人称赞神天威大将军的雪海山,两杆枪下挑落无数匈奴,武艺在十万铁骑中堪称无双,可只任虚职而无实权。第二个便是一身血污刚从北原上得胜而归的何如午,年纪轻轻便已掌管了三千重骑的陷阵营。被看做是燕阳府下任掌权者的人选之一,不论在和马昊明称兄道弟的老派人物中,还是近几年才崛起的青壮派中,都有不错的口碑和名声。
何如午擦干虎枪上的血迹后,策马回塞,天色已经黯淡。北原夜晚的冷风呼啸,让人头皮发麻冰冷。
与其说侥幸死里逃生,不如说何如午刻意放走的数名匈奴败军散骑也逃回来了毡房中。这帮原以为天地辽阔任纵驰的草原儿郎在见识到燕阳如火艳丽的铁甲后在没有雄心壮志。看见至高无上的草原之主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埋头痛哭,让旁边的西域诸国国王都闻者伤心听着落泪。
至于那个匈奴小部落的首领,更是面如死灰再无半点活人生气的瘫坐在靠椅上,本来受宠若惊捧在手上的西域王室葡萄酒在此时的他眼中,就像普通的白水一样平淡无奇。
对于他这种小部落而言,百骑的损失已经足够让他部落在这个茫茫北原上除名。
年纪足有两个草原之主大的他一个警醒,浑身哆嗦一下踉跄出席,跪倒在毡房中央。
草原之主静静听完这几残骑的哭诉后连头都不曾抬起道:“看来那个人说得对,为时尚早……”
司凉交界处,函谷关下。
一身镇西将军袍的于一锐面如沉水,右手把持在腰间佩剑上纵马出关。看到占据了东关外整条官道的燕阳骑后勒住缰绳。
浑身裹罩在一身赤红甲胄中的马瑾比起长安时身材还要健硕上几分,看到这名镇守天下第一雄关的五品将军也无惧色。
燕阳铁骑只识燕阳义字旗,只知保大汉疆土。不论长安朝堂的三公九卿还是北方三州的州郡刺史,一概不知,更不会因为品阶高低而下马行礼。
于一锐倒是早就听说燕阳铁骑的这一军规,没什么太大反触。可他身后处尊养优的将校脸上多有不怠。
于一锐将左手后负,背手做了个巴掌呼扇的动作,安抚身后将尉时露出个浅笑问道:“本将军是这函谷关的守将,对燕阳府的鼎鼎大名仰慕已久,不知少有踏足出幽州郡的燕阳铁骑,怎么就到函谷关下了?”
旁边黝黑面庞的燕阳军校尉转头看向马瑾道:“二公子?”
马瑾点了点头,心里念叨道:“小子,再等等!大爷马上来找你了!”
174章:铁骑入凉()
最前排的十几双目光不流露任何感情扫向于一锐。这种不带任何遮掩的打量眸子让于一锐心里莫名的发毛不舒服。大汉太平太久,不说表面光鲜根子里烂成腐朽的郡兵营里是书生气压过血性一筹,就连这两年来陆续赶往凉州平叛和押送官运的将尉也都对这种表面笑吟的逢场作戏娴熟多于临阵。
穿着是将军袍,可行的礼节和从嘴里吐出的文绉绉比太多士子还要清儒。古人言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确非虚言。
这种纯粹的军人铁血气质反而让曾经也在枯骨血泊里打滚逃生过的于一锐不适应。
似乎没有听出来于一锐话语中的隐喻,马瑾点头后,旁边皮肤被北原上骄阳暴晒成黝黑的燕阳军破虏营司马方石驱马上前,用虎枪挑起一封谕令递到于一锐身前,一字未说。
这从长安连夜加急送往燕阳郡的谕令是在马瑾行至冀州时才收到的,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和一帖玉玺印迹。
不问缘由,见者放行。
可想燕阳府在天子心中何等地位,就算是近臣也无可比拟。
方石这一举动让本来就心有不满的函谷关将校差点破口大骂出声,似乎见多了卑躬屈膝低着头穿过这函谷关的将尉,今天撞见一个不长眼的纷纷怒目相视,只要镇西将军皱一皱眉头,他们就把这燕阳府的家伙从马上拉下来五花大绑。
这一虽然无礼却不越格的递交谕令方式使于一锐颇感意外,在短暂的愣神之后他才伸出手用两指夹起谕令收回,目光却有意停留在这燕阳虎枪的枪锋上。
草原弯刀如银月,赤虹长贯破月芒。
这是已经死于逆王府中的帝师郑重忠所作,单是他的名声就让这句其实并无出彩字眼的诗句升华。于一锐不喜这般文人风骨,可在看到虎枪后脑子里只浮现出这句诗句。
方石收起枪锋,于一锐手指摩挲过谕令上的玉玺印迹,既然燕阳铁骑不愿和他多说一个字,那他也就快人快语。
“拉开吊桥,放行!在去渡口准备十艘大船,即刻启程!”
于一锐将谕令叠好,原意要还到面前这名燕阳军官手中,可后者似乎不懂半点人情世故,面对五品的实权将军竟然还是伸出枪头微微一抖。
于一锐目光冷峻,一直按在腰胯旁的佩剑无声无息的拔出分毫距离,露出寸点寒光。
他背后的将校都是多年跟随于他的心腹,对他的脾性在了解不过。见到他动怒后也纷纷将手握在剑柄旁,只是见到于一锐没有后招也都不敢动作。
马瑾眼睛眯成一条线,在北原上他能沿着平原沿嶂看到数里之外的动静,这杀机起伏的肢体动作自然也逃不过他眼睛。禀着不愿节外生枝的想法他纵马上前,一只手抓住方石的虎枪枪柄,另一只手探向于一锐掌心平摊接过谕令。
“走!”
五百铁骑缓缓涌进函谷关,马瑾和于一锐错身而过,仍是一句话都没有。
进了函谷关内,马瑾才露出个无奈表情望向这破虏营司马道:“方大哥!”
方石笑了笑,哪还有刚才面对于一锐时的冰冷,知道马瑾要说什么的他率先开口道:“我只是想看看这镇西将军手上功夫有几斤几两,没别的意思。”
马瑾摇了摇头叹气,这一路来光是被这位其实并不傲气的方石用虎枪打落下马的将尉就不下十名,都碍于燕阳府的威名只好自认倒霉。马瑾知道他没什么跋扈气焰,只不过是恋武成痴,见到披着盔甲的家伙都忍不住上前刻意挑衅一下。
作为雪海山的亲信,方石对这燕阳府二公子由衷看好,莽夫心态使然,对那个文韬武略都有涉猎的大公子马朔北只报有欣赏,可对这天生觉得亲近的二公子马首是瞻,马瑾幼时没少被他带着出去骑马游玩,更是将他看家的弓术本领倾囊传授。
“这帮眼高于顶的家伙可没吃过亏,你这样的举动就让他们很难堪了。”
方石耸肩,将头上的翎盔摘下夹在腋口道:“到底还是见的血太少,披上甲胄都不像是将士。”
马瑾哈哈大笑道:“那我这次去见的家伙估计你更看不上了,文弱书生一个,虽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可也没杀过人见过血,到时候方大哥你可得看在我的面子上少折辱他,这小子好面,你说他要被你逼急了跟你动手我帮谁?”
方石咧嘴笑道:“二公子结交的朋友错不了,就算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我也会对他恭恭敬敬,总不能让别人都觉得咱燕阳府都是只会杀人的鲁莽糙汉子吧。”
五百铁骑登船,穿过渭水河入凉。
等到燕阳铁骑尽数入城后于一锐才面色阴沉的返身。
曾经有押送官粮的将尉只因为衣冠不整就被他一马鞭打落下地,趴伏着跪走出函谷关,要照他这个刻薄标准那这五百铁骑诛九族都不为过。
后面一名虽是武职却高冠华服的年轻男子嗤笑道:“我还以为燕阳铁骑如何呢,原来和那些草原上的匈奴一个样!不懂礼数,不知人情!”
众皆大笑。唯独于一锐毫无反应。
这年轻男子随即愤声道:“将军刚才何不下令教训下这帮浑人,当这函谷关是何地方?撒完野拍拍屁股就走了?”
于一锐不怒也不戾,只是淡淡道:“住口。”
年轻男子拧成结的面孔一僵,讪讪一笑。
于一锐挥舞马鞭,身后数骑急忙跟上,他自言自语道:“这个关头突然来五百燕阳骑?究竟为何?若说是平叛这人数也太寒碜了些,长安那位也只是密诏谕令,没有下圣旨,当头的燕阳将校也不是燕阳府那几位,真是想不明白……”
他隔着厚重头盔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洒脱一笑道:“想不明白就不去想,反正我在那姬姓老头眼里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想这么多干嘛?让他自己想吧去,这天底下就没有他琢磨不透的事情。”
战马仍在疾驰,他便从马背上跃下,折身进了将军府。
(ps:现在安稳下来了,月底会加更,发现前面章节错别字挺多,我抽空改改。)
175章:登城(上)()
武威郡赤土平原。
天干物燥,无风尘自扬。
流风城说是一座城池,其实充其量勉强算个土堡,城中原有居民百户千余人,只是这些日子陆陆续续都逃难去了外郡,此时城中只有近千叛军驻扎。
流风城城墙高不过两丈,又无壕沟护城河以做屏障,连城门都是普通的木制城门,休说挡得住攻城锤一下冲撞,就连箭弩钉入其中都能绽出一道道歪曲的裂痕。
这也是为何周天虎敢轻骑轻甲轻装上阵直奔这座城池而来的原因,既不需要大型霹雳车的轰击,也不需要纵云车梯来攀爬城墙。
兵法有云围师必阙,周天虎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将手上兵力平分开来四面攻城,三虚一实,这让城中本来就掣肘的兵力分散的更为稀少。
一大早天还蒙蒙亮时在城楼上裹着棉袄安歇一晚的叛军年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