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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姬以羡一来,姜嬛便有所感觉,只是他没出声,她也懒得招呼,如今听见她的话,姜嬛倒是勉强的睁了眼,伸手打断了琴儿的动作。
琴儿正在摇扇的手一顿,朝着两人福了福身后,便恭谨的退下。
姜嬛瞧着站在床边上的姬以羡,眉间微动,瞧着那人一直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姜嬛下意识的就往床里侧挪动了些,给他腾出了一个位置来。
果然,刚一腾出来,姬以羡那厮就直接坐下。
“你课业都做完了?”姜嬛拿眼睛睨着他。
“嗯,不多吧。”姬以羡也将身子躺下,一转身便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姜嬛的身上,她的身上带着香气,特别安神,浅浅的,如若不仔细闻,还真闻不见。
听见这般赖皮的话,姜嬛一下子就笑了,姬以羡的这番作态,倒是让她想起了以前在家中的时候,沈澜那个混球每次读书读的累了,就会跑到她的身边撒娇,拉着她,不愿在学。
每当自己问起来,沈澜也是这般委屈的样子,回一句:“差不多。”
只是沈氏是将门之后,沈澜将来自然也是从军的,如今读书识字,也不过是为了日后不当个大老粗睁眼瞎,和姬以羡这种是准备考秋闱的大不相同。
姜嬛也闭了眼,享受着清凉的夜风:“什么叫差不多?世子爷就您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你觉得你能过秋闱吗?”
“秋闱能过,春闱嘛,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姬以羡倒也是个明眼人,看的清楚得很,“陛下这般也不过是给了我一个回长安的借口罢了,倒真用不着和一群学子去抢什么。”
“不过今年秋闱,傅三也要参加。”姬以羡笑了笑,“估摸明年状元,众人心中也该有数了。”
姜嬛应了声,声调软绵绵的:“傅三公子,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傅家的小神童,你觉得了?”姬以羡心情极好的反问一句,拉过了姜嬛的衣袖,盖在了自己的眼上,“我睡一会儿。”
“莫要吵我。”
这日过后,姜嬛倒是和姬以羡过了几天安生的日子,可没几天安生的日子,广陵王就回来了,回来就回来,竟然还特地召见了他们两人。
姜嬛将面前的窗户微微推开,日光透过窗棂洒下,将她眉骨间的伤疤都微微淡化了些,看上去竟然意外的有些好看。
其实在见着姜嬛的那一日,姬以羡是觉得美这么一个字,是和她扯不上什么关系的,可如今却觉得,这样也不错。
他披头散发的出来,指了指自己的头:“来,帮我束发。”
姜嬛从善如流的从床上跳了下来,跟在姬以羡的身后,跑到了妆台镜前,其实她束发一般,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也不知姬以羡作甚非要她给他束发。
她一边替他束发,一边问道:“你说你父亲这个时候回来,召见你做什么?”
“不知。”
“难不成是想带你去战场上历练一番?”姬以羡的冷淡并没有触及到姜嬛的兴致,她依旧兴致冲冲的问道。
姬以羡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摇头:“我打生下来,身子骨便弱得很,父亲不会带我上战场。”
“是吗?那还真是挺可惜的。”姜嬛将发带给他系上,“好了。”
057召见()
书房就在咫尺之遥。
日光倾洒,覆在那牌匾之上,隐隐有流光涌动,可却也透着寒气森凉。
姬以羡静静的垂眼看了站在他身侧的少女,沉默了一会儿,便捉过了她笼在袖中的手,微微泛凉。
三人一同进了院子。
着盔甲配长刀的将士站成两排,脚下的青石板静谧无声,石阶之上的书房大门从里面敞开,折射出一股肃杀之气。
姜嬛戴着面纱,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敞开的门,可余光却慢慢的从守在书房两侧的将士身上划过,当年她也曾跟着父亲上过东境的战场,也曾见过广陵王麾下得力的战将。
院子中有十七人,其中又十一人,她都曾见过。
前面,就是石阶。
姜嬛收回了目光,随着姬以羡跪拜而下:“临渊见过父亲。”
“进来。”接着,便是广陵王醇厚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姬以羡将姜嬛拉了起来,有些隐晦的瞧了她一眼,这才带着人一同进了书房。
书房之中,广陵王亦身着盔甲而站,背对着他们,墙壁上是一张绘制的很完整的地形图,是肃州连着玉门关的全貌。在这张地形图的旁边,则又是另一张绘制的地形图,只是比之那一张要简略许多。
不过却有一点不同,在这一张地形图上,还画上了许多红色的旗子,一路标注着,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这是姜嬛眸光闪了闪,心中瞬间就涌起了几分不可置信来。
许是姜嬛的目光太过灼热,广陵王也慢慢的转身看向了姜嬛,凌厉的长眉挑起:“有问题吗?”
姜嬛低垂着头,摇了摇,便退至了姬以羡的身后。
广陵王在椅子上坐下,头盔放在了一边,粗粝的手指搁在了素白的纸上,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鹰似的眸子尖锐而凌厉:“来了?”
“不知父亲唤我们前来所谓何事?”姬以羡拱手作揖,身子微微向前屈着。
“也并非是什么不了的事,就是许久不见你们夫妻俩,所以招过来见见。”广陵王看着两人,“你近来的身子可是好了些?”
“托父亲挂念,已经好了许多。”姬以羡恭谨的回道。
广陵王听了这才微微点头,然后将目光直接就放在了低着头,几乎将大半个身子都藏在了姬以羡身后的姜嬛身上:“你呢?伤势可好些了?”
被点着名的姜嬛颇为忐忑不安的抬首,尔后才谨慎的站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点头,算是应了广陵王的话。
“看来的确是好了些。”广陵王说着,搁在桌面上的手指依次的敲在了桌面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那声音寻着穿堂风蔓延到了院子外。
书房中顿时有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不知父亲可还有事?”姬以羡就站在了姜嬛的身边,趁着广陵王不注意的时候,他伸手悄悄地牵过了她的搭在了身侧衣裳上的手,握在手中的时候,在感觉她的手有些哆嗦的时候,又握紧了些。
“倒也不是要紧的事。”广陵王说道,撑着桌面起了身,“那日本王领兵离府,为何不见你二人?”
姜嬛倒是想过广陵王来找她们是为了什么事,毕竟朝雨是他的人,如今却死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他就算是要来过问一下,也算是情理之中的。
可至于广陵王说的这个
那日广陵王领兵离开,姬以羡趁机出府,而她则逮着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去将朝雨给收拾,如今眼前在没有朝雨那丫头片子给自己上眼药,不知道这日子过得有多舒心。
可这些却是不能给广陵王说的。
姜嬛小心的在姬以羡的掌心中挠了挠,他用余光瞥了姜嬛一眼,又再次作揖:“请父亲恕罪,父亲走的那日,临渊身子不太好,本来嬛嬛要去的,可临渊想着父亲不太喜欢嬛嬛,便没让人去。”
“临渊不让你去,你还真是放心大胆地不去了?”广陵王冷笑着看向低头站在姬以羡身后的姜嬛,心中的那股子火气,是怎么也遮掩不住地,蹭蹭的就往外冒。
似乎感受到了广陵王的火气,姜嬛一下子就屈膝跪在了地面上,头垂着,眼睛却无悲无喜的看向冷硬的地面。
她做足了姿态。
姬以羡干脆一撩袍子也跟着跪下:“父亲,此事是临渊妄加揣摩了您的意思,是临渊的不是。”
“此事自然是你之错。”广陵王皱着眉,倏然冷笑连连,“不过这才几日不过,你俩的关系就这般如胶似漆了?”
“临渊与嬛嬛是夫妻,临渊自该是护着她的,就如同”姬以羡抬首,毫不避讳的直视着广陵王戏谑的双眸,“当年父亲护着母亲一般。”
如意料之中,广陵王的眼神倏然沉冷的下来,他将手边的砚台狠狠的一掷,顿时就砸到了姬以羡的身边。
砚台碎成了几块,墨汁从里面飞溅出来,全部落在了他的衣摆上。
姜嬛心有余悸的看了眼,还好广陵王还知道轻重,明白这个儿子身子弱,比不得姬行,能直接用砚台杠在他的小身板上。
随着砚台摔在地面上,姜嬛就听见了广陵王怒吼声涛涛的一句:“滚。”
姬以羡面不改色的行了一礼后,这才让姜嬛扶着自己出了书房一直到了他们自己的屋子,这才让她将自己给放开。
刚一放手,瞅着四周无人,姜嬛才慢慢的开口:“你爹怎么老爱拿砚台砸人?”
“你被砸过?”姬以羡仔细的瞅着她的脸,似乎想要回响起,哪一日她是带着一脸血回来的。
“不是我。”姜嬛挥掉他钳制着自己的手,“是姬行,你那庶弟。”
“他啊。”姬以羡顿时就表现出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走到了罗汉床旁,蹬掉鞋履,盘腿就坐了上去。
一路回来,姜嬛早就被热得不行,感觉全身都被汗给浸了一遍。
她随手抓过桌面上的一柄扇子大力的扇了起来,一边扇着,一边扯着衣襟嘟嚷:“好热啊。”
“你让玲珑备水,我想沐浴。”姜嬛靠在枕头上,整个人恹恹的,看上去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了。
姬以羡看了她一眼:“肃州贫瘠,如今这天气容易大旱。”
“可如今不是没有嘛。”姜嬛拉着姬以羡的袖子,语气清软的撒娇。
“如今没有不代表日后没有,姜嬛如果还在肃州,你这么娇滴滴的性子可得改一下。”姬以羡提醒,尔后扣了扣桌面。
姜嬛立马就将有些散乱的衣襟给拉好,正襟危坐着,姬以羡嘴角带上了几分笑。
一直守在外面的玲珑推门而进,跪在了两人的面前:“奴婢见过世子爷和世子妃。”
“备水。”姬以羡冷冷淡淡的说道。
玲珑有些奇异的望了眼,呼吸有些不稳的姜嬛,沉默了一会儿,便叩首道:“世子爷,如今备水,是否早了些?”
“不早,去吧。”
玲珑暗自咬了咬下唇,似乎带着些忍耐,姜嬛目光轻飘飘的从玲珑身上掠过后,立马起身就朝内室屏风后绕了去。
棋差一招的玲珑不甘心的用余光追寻着姜嬛的离开的身影,只能福身离去,依言去备水。
听着脚步声渐渐地离去,姜嬛这才从屏风后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来,雾蒙蒙的眼眨巴着瞧着姬以羡,眉宇间绽开了几分笑意。
不多时,玲珑便遣人端了一桶水进来。
她小心翼翼的寻着姜嬛的所在的地儿,都没看见之后,目光一下子就被幔帐之后床给吸引住,她过去毕恭毕敬的将幔帐掀开:“世子妃,奴婢服侍您沐浴更衣如何?”
“不必。”姬以羡的声音紧跟着传来,“你下去。”
玲珑不可置信的转身看着逐步走来的姬以羡,下意识的惊呼而出:“世子!”
姬以羡见着自己说了话,玲珑却不肯听上半句,一时之间竟然沉了脸:“我说出去,没听见吗?”
玲珑满含泪光的瞧着他,那模样就活像是在看什么负心汉一样,姜嬛从幔帐中悄悄地支出了一个脑袋,无辜的眨着眼。
见着玲珑还不动,姬以羡这下是彻底没了耐心,就连语气也变得沉冷起来,就如同那日,广陵王初见她的时候:“出去。”
这次,已然带了怒气。
玲珑恨恨的咬了咬贝齿,捂着唇就从屋中跑了出去。
那模样活像是被什么人强迫羞辱,受尽了委屈一般。
“你可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姜嬛调侃着,见着姬以羡的脸色不太对,立马改口,“不过,你这个世子爷也当的挺憋屈的。”
“若是换成其他的高门大院,哪有这般顶撞忤逆自己主子的丫头呀,若是有,指不定早就被乱棍打死,或者发卖出府了,也只有世子爷您心善,能这般忍着。”
“说起来,世子爷您可真是一等一的良善呀。”姜嬛从来都是很识时务的,立马就开始恭维。
“你不说话,也没人会将你当成哑巴。”姬以羡说完,便拂袖而去,步履生风,只给姜嬛留下了一抹背影。
姜嬛支着头,良久缓缓一笑。
058交谈()
也不知是不是被姜嬛给气得,用膳的时候姬以羡并没有回来与她一同用膳,就连玲珑也都没有出现,也不知两人如今是不是在书房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如胶似漆的缠绵恩爱。
姜嬛挑着菜,吃了几口,觉得心中有股子郁气抒发不出来,便打发琴儿全部给收拾了。
她才沐浴完出来,长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她又不敢去爬临窗摆着的罗汉床,只能屈着身子窝在了屋中的美人榻上,将头发散开,有些凉意的夜风寻着半开的窗户,呼啦的吹进来。
身子一晃一晃的,倒是想起了今早发生的事。
在广陵王的书房之中。
挂在墙壁之上的布阵图,若是能入了她的手姜嬛慢慢的睁了眼,眼中已然是一片寒凉冰绡之态。
“你想打什么主意?”玉祁的声音从窗边响起,一下子就将姜嬛的思路给打的七零八落的,她转头看去,就见玉祁正艰难的撑着窗子,然后一点一点的从外面挪进来。
姜嬛挑眉:“玉家便是你这般的实力吗?”
“不。”玉祁很正经的转头看着她,“是你们府中这个窗子年久失修,稍微用些力便要垮掉。”
姜嬛若有所思的点头,下一刻就听见玉祁在那咬牙切齿的看着她:“所以你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难道不该是过来帮我吗?”
“难不成是我让你爬窗的?”姜嬛说是这般说,却还是依言起身,将挨着罗汉床的那扇窗户给掩上了后,这才过去帮他,让他顺利的爬了起来。
最后是玉祁直接一个打滚,从地面上爬起来。
他拍了拍衣裳沾上的灰,然后撸了撸长发:“你家世子爷不在吗?”
“若他在,你觉得你还能爬进来吗?”姜嬛重新回到了美人榻躺下,“听说如今肃州正乱?”
“算是吧,杀烧抢掠如今已算是稀疏平常之事。”玉祁的调子还是漫不经心的,好像真的是没什么事能引起他的注意一般。
姜嬛微不可闻的应了声,就问起了其他的事:“玉家那边如今可还好?”
“就算不好又如何?玉家虽有称霸之心,却还没有这个胆子,敢在明面上和大燕交恶,更不要说直接闯进肃州城来将我捉回去。”玉祁道,“你以为镇守在肃州城外的那三十万大军,是吃素的吗?”
“这个我倒是相信,不过若是他们暗中潜入了?”姜嬛又问,“如今肃州正乱,若是他们暗中潜入,也不是不可。”
“在来之前我就已经查过,如今这座城池固若金汤,别说一个活生生的人,恐怕就连一只小小的蚊子也不见得能飞进来。”玉祁自顾自的寻了一个凳子,翘着腿优哉游哉的靠着桌边上,还顺手理了一枚瓜果,塞进了嘴里。
“放心吧,听说这次游牧国进攻虽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可广陵王也不是一点防备都没有,等着他将外敌扫清,接下来便该是这里了。”玉祁用脚尖点点地。
大概是因为闭了窗,如今屋中又闷热起来,姜嬛难耐的用手作扇。
玉祁反身将桌面上的那柄团扇给摸了着后,给姜嬛扔了过去:“沈家的姑娘,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