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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走了吧?”烈焰用毛毯遮住聂无双的脑袋,“延误了治病良机,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去吧。”萧柔忙点头,热心地问道,“要不要让马车送你们一程?”
“不用了,我有破驴车,也挺方便的。”烈焰跳上车,给火儿使了个眼色,将聂无双放到车中,放下布幔,拍拍毛驴的背,让它晃晃悠悠地走了起来。
萧无的视线,一直凝视着烈焰他们离去的方向,直到很久。
“怎么了大哥?”大概是萧无的目光过于专注了,引起了萧柔的注意与好奇。
“柔儿,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位姑娘有点面熟?”
“你也这么觉得吗大哥?”萧柔抬手挠了挠小脑袋,“我也觉得有点奇怪,像是以前在哪儿见过似的。”
“有没有一点,像是烈叔叔家的女儿?”
“你说那个害得烈叔叔他们抬不起头来做人,被人指着鼻子骂‘小……****’,彷如过街老鼠一般的烈焰?”萧柔说到后面,声音蓦地低了下去,脸色也跟着有些微微难看,“怎么可能呢大哥,烈叔叔他们说,早就与那女人断绝关系,把那女人连同小杂种一起送出城自生自灭去了。”
“姑娘家,说话怎可如此粗鄙。”萧无瞪了妹妹一眼,训斥道。
萧柔小嘴一撅,挥了挥手道,“要不是那个女人的关系,大哥怎么会这么多年来一直沦为别人的笑柄呢。”
最叫人气不过的是,很多并不够资格当大哥对手的人,经常用这事嘲讽大哥,说大哥连自己的女人都看顾不住,是个无能又窝囊的男人,真是气死萧柔了!
明明是那水性杨花的女人不对,为什么要将这一切过错推到大哥身上?还记得小时候见着她时,只觉得她怯怯弱弱的,需要人保护,那时候还不曾觉得她讨厌呢。
年纪渐长后,那女子三步不出闺门,不像她萧柔四处历练游荡,眼界也放的很宽,两人更是不可能有什么共同话题,见面也渐少,直到出了那档子大事,如同旱天一颗雷,劈在她萧家,弄得萧家上下是颜面无存!
不过萧柔这会儿瞅着不骄不躁、落落大方的烈焰,怎么也无法将她和小时候那副怯弱可怜的模样儿联系到一起,自然也就打了眼了。
萧无摆了摆手,阻止妹妹继续牢骚下去,一脸淡漠地说道,“嘴皮长在别人那儿,人家要说什么我们管不了,顾好自己即可。听得太多,徒增气闷,于事无补。”
萧柔点了点头,小声叨咕道,“就大哥你脾气好。若换了别人,早把那些嘴碎的给撕了。”
第16章()
破驴车晃荡晃荡,入城后拐进一条小巷子,来到一家医馆的后门,这才慢半拍地停了下来。
这片红枫大陆上行医者分为两种人。
一种是为普通人诊脉治病的大夫,他们聚集的地方,俗称医馆。
另外一种则是更加高级的,为修士们服务的丹药师,丹药师们不屑去看普通病症,一般都着手提炼丹药,用以提升修士实力,在修炼者人群中,非常受欢迎。
丹药师出自丹药堂,那种高贵的地方,普通平民百姓是根本难以踏足的,问诊若是走错地方,会被人很不客气地轰出来,搞得不好还会被暴打一顿。
红枫大陆上修士确实不少,但比起普通人庞大的基数来说,依然是很小一部分的存在。
这些人通常都是民众羡慕仰望、积极追求的存在。
小户人家教育自己的孩子,一般都是说,不能修炼的废材,是完全没有前途的,搞得这大陆上,很多孩子从小就开始互相攀比天赋,眼界势利的很。
烈焰一手打开驴车布幔,似笑非笑地瞧向那名七八岁的俊美男孩。
男孩正坐直了身子,警醒地看着四周环境。
“到了。”
“多谢。”聂无双也不废话,立马从车上跳了下去,转身正要离开。
只听那女子淡笑一声,语声说不出的恶劣道,“喂,下次,不要拿糖豆当毒药,会笑死人的。”
聂无双整个小身躯蓦地一绷,小脑袋僵硬地没能回过身来。
烈焰随手从自己腰间的布囊内,掏出一只胭脂盒大小的盒子,唰地弹向那聂无双。
聂无双小手一僵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见胭脂盒内放着两排酷似糖豆的小药丸,齐齐整整正好十颗。
其实这盒子毒药比较像是现代的M豆,稍微大一号而已。
“服下一颗,全身抽……搐慢慢变得僵硬而亡,一个时辰内服下第二颗,则可完全解毒。”烈焰趴在车门上,慢吞吞地说道,“解其他毒也行。”
聂无双石化的小手,慢慢地将盒子塞进自己怀里,正要抬步走。
烈焰笑了笑,忽然喊住那动作僵硬的“小朋友”,“诶,你还没给钱呢。”
看得出来,聂无双背影又是一僵,伸手入怀摸了半天,最后弹出一块漆黑如墨的半月形古玉。
“勉为其难了。”烈焰接过古玉,冲着夕阳照了照,随手塞入怀中。
聂无双背对着她磨牙,克制了一番,这才继续抬步。
烈焰似乎逗他逗上瘾了,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对那聂无双摇摆小手道,“儿子,跟叔叔说再见。叫叔叔回去后赶紧地放松筋骨,缩骨时间太长,会对身体有影响的。”
火儿眨了眨眼,清脆地声音冒了出来,“娘亲,你为什么说他是我叔叔?缩骨是什么?武技嘛?我看他就是一个小屁孩!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哐当!”远远地听到那倒霉孩子,类似摔倒的声音。
烈焰笑不可遏,打着驴车启程,摸摸儿子天真的小脑袋,“走了,咱们回去了。唉,这个时候赶回去,天都要黑了呢。”
适才若不是发觉聂无双并没对她儿子出手,烈焰才不会这么好心帮他呢。
第17章()
烈焰驾着那辆破驴车,踩着薄薄一层夕阳余晖回到了烈火山庄。
远远地望着烈火山庄,赤红雕塑的高高门楣,烈焰微微眯起了眸子,目光定定地落在某一处。
春寒陡峭。
一袭刺绣锦衫的母亲司徒剑英,正站在家门口,目光殷切地翘首盼望,旁边立着一名目色温柔的女孩子,十五岁左右的光景,一身薄薄的粉色衫子,下面一条白色的蝶戏牡丹百褶裙,鬓上斜簪了一支翡翠玉,玉面婷婷。
两抹单薄的身影,被夕阳暮色拉得斜斜长长,烈焰看着这一幕,瞬间喉咙发紧,鼻子微微一酸。
急忙抱着火儿下车,牵着儿子的小手,烈焰匆匆忙忙往烈火山庄大门赶去,“娘!小妹。”
“焰儿。”司徒剑英看到疾步而来的大女儿,眼眶瞬间泛湿。
“大姐!”烈雪更是快母亲一步,飞奔下长长的台阶,扑到烈焰身边,激动地叫道,“大姐!大姐你总算回来了。大姐!”
“小雪,我回来了,嗯,我回来了。”烈焰微微笑着点点头,急忙将火儿牵到母亲面前,“火儿,快叫外婆和姨姨。”
“外婆好,姨姨好。火儿好想你们呀。”火儿眨巴着一双凤翅美眸,甜甜地叫了一声,当即把大小两个女人的心扉都击得软软的。
“孩子。”司徒剑英抖着手,一下把火儿搂到怀里。
司徒剑英在外人面前是多么强势直率的一个女人,此刻却抱着烈焰与火儿哭得稀里哗啦的脆弱极了。
烈雪在一旁陪着哭,眼睛红红的彷如兔子。
早已准备好一切,等大小姐归来的管家,这会儿跟出山庄门,急忙上前几步,劝着司徒剑英道,“夫人,夫人,小姐,还是先回山庄再说吧。”
幸好烈火山庄依山而建,遗世独立,自成一方格局,闲时没有外人到山庄门前逛荡,否则让他们看见端庄稳重的夫人哭成这样,怕是要大跌眼镜。
管家泰叔在前引路,将几人迎进烈火山庄,一路上,不顾山庄内弟子们好奇的目光,司徒剑英一直牵着火儿,紧紧握着烈焰的小手,目中含泪不停打量着女儿。
“焰儿瘦了很多。”以前还是婴儿肥的小脸,现在是形销骨立的,下巴都磨尖了。连她这娘都快认不出来了。
但不可否认,现在的女儿,一身雅致,眉眼淡然,周身仿佛萦绕着一丝高贵的仙气,比起以前那怯弱的样子,似乎改变很多。
司徒剑英一则欣喜女儿的改变,一则又有些辛酸,若不是形势所迫,哪个人会在六年间改变这么大呢。
女儿一定是受了很多很多的苦,司徒剑英这么一想,心里又像是被火烧一般,难受极了!
“大姐,快点进来吧。”烈雪挽着烈焰一条手臂,兴高采烈地将她拉进苑子,“这祈冉苑,娘每天都让人来打扫。自从得知你回来后,屋子里的床褥被子都换了新的,还给火儿布置了一个小房间,快进去看看。”
第18章()
看得出来,司徒剑英花了很多时间布置房间,所有日常用品都是她亲手挑选采买,费了不少心思。
火儿在柔软的大床上跳跳蹦蹦,由烈雪陪着他玩儿。
司徒剑英便拉着烈焰走出房间,去了隔壁,两母女面对面坐下,司徒剑英紧紧握着烈焰的小手,“焰儿,爹跟娘让你受苦了。”
“娘,快别这么说,我有什么受苦的,在缚神山上,师父和各位师兄都很照顾我,对我好的不得了。”自从六年前重生在这具身体上,发现爹爹烈阳与自己现代的爸爸长得一模一样后,她就有一种预感,觉得这并不是一场纯粹的巧合。
也许冥冥中,一切都是天意,是老天希望她重新活过,好好地活,活出属于她烈焰的精彩。
在现代时,她甫出生就失去母亲,是父亲一手将她带大,父女俩相依为命。
所以在失去父亲时,她真得是大受打击,思想上完全接受不了。
天知道当她重生那日,死去活来痛了一夜,艰难地诞下火儿,神智迷离地睁眼看到司徒剑英,抱着她嚎啕大哭时,是怎样一股辛酸激动的心情。
当时她就对自己说,这就是她烈焰的亲娘。
“昨儿城里出了一桩大事,魔教的人偷偷潜入城主府偷盗,幸亏发现及时,东西倒是没少,可是把大家都给折腾死了。你爹和大哥彻夜未归,今儿一大早就又去你萧伯伯家里议事了,并不是不来看你。孩子。”司徒剑英眼角含泪轻声说道。
“娘,我知道的。”她这个爹,连性子都跟她现代的老爹差不多,成熟内敛,平时并不会表露太多情绪,实则是很疼自己儿女的。
要不然,六年前,家族那些老不死们叫嚣着要将她踢出家门,爹和娘也不会一力护着她,坚决不允,更加不惜与长老们撕破脸。
为了她这个不肖的女儿,爹对萧家人赔尽笑脸,全力补偿,她这做女儿的,看着也甚觉心酸。
六年前诞下火儿后没多久,就被父母送往缚神山,师父是爹的忘年之交,虽然童心未泯的,人比较脱线,但对她对火儿,那是掏心挖肺的好。
烈焰不是个热衷于伤春悲秋、无病呻吟的女子,往事有多难多困苦,那都已经过去。
她看重的,是将来!
自从她踏入烈火山庄的那一步起,她就对自己说:这一刻开始,没有任何人,可以再拆散他们姓烈的一家!绝对没有!
“叩叩叩叩。”泰叔敲了敲门,领着一名纤细的小丫头进来,“夫人,大小姐,小人把芸珠带来了。”
那叫芸珠的丫头捧着一只紫檀托盘快步入内,将手中的茶具放在桌子上后,便给烈焰行了一礼,眼含泪花,激动地叫道,“大小姐,芸珠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
“夫人,大小姐房里只芸珠一人,要不要在增添几个丫头?毕竟现在还要照顾小小少爷。”
“芸珠。傻丫头,我不是回来了嘛,好了好了别哭了。”烈焰忙让她起来,拉着她的小手,转身看向管家,“泰叔,先就这么着吧,其他人我也不熟,以后有需要再说。”
第19章()
“苑子里放的人多,恐怕又要遭人眼嫉,毕竟之前因为这个苑子,已经有过不小的争论。以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低调点为好。”烈焰语声淡淡地说道。
这些都是记忆深处的事情,烈焰有点印象。
以前,长老们就因为她烈焰是个废灵根,对家族毫无贡献,建议家主将她扔到后院自生自灭,还说她不配住这样好的苑子,这么高贵华美精致的苑子应该让给族里有大贡献的子弟住,比如旁系那位天赋出众的烈子瑜小姐,就是众人眼中的天才,光环萦绕的仙女。
那些长老对她掏心掏肺的,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送到她面前。
相比那位高高在上的仙女,她烈焰就只配被人踩在脚下,零落成泥,或许当个肥料也不够资格!
以烈焰如今的心境,说起此事,不过是单纯的陈述与分析罢了,并无夹带丝毫个人情绪在内,不过落在司徒剑英耳朵里,这话就不对味了,怎么听怎么觉得女儿受了大委屈,给人欺负,却只得默默忍受。
就因为先天废灵根,她的女儿便要受人歧视?全都一群食古不化的王八蛋!她受够了,六年前的事情,能怨焰儿嘛?焰儿也是受害人啊!
她当时那么恐惧那么害怕,那些做长辈的还那样看不起她,讥讽嘲笑,甚至想逼她一死谢祖宗!
那群该死的老八股,逼得她不得不和家主合计着,先送焰儿出去避避风头,六年了,足足六年没能见女儿一面,这种日子她过够了,就到此为止吧!
“谁敢碎嘴皮子?看老娘不撕了她。谁敢欺我司徒剑英的闺女,我跟她拼命!”司徒剑英瞪着眼怒道,“焰儿,你安安心心住下,谁敢说半句屁话,老娘抽死他们!”
“娘。”烈焰心头一热,反手紧紧握着司徒剑英的手,“你怎么就生气了呢,这有什么好气的,我自不把他们放在心上,娘也不要生气。”
“好孩子。”司徒剑英觉得闺女懂事极了,眨了眨泛酸的眼睛点点头道,“等你爹和大哥回来,咱们一家人再好好聚聚。”
“弟弟呢?”
不提烈风还好,一提司徒剑英便来气,眼睛一瞪,气鼓鼓地说道,“你那弟弟,天天皮猴似的,十天半个月不见踪影。不过娘已经通知他,你回来了,想必他今晚也会回来。”
“夫人盼今天不知道盼多久了。”泰叔抹了抹微润的眼角,笑眯眯地附声道,“就等着大小姐与小小少爷回来,一起吃顿团圆饭呢。”
“娘,以后女儿和火儿,天天陪爹娘一起吃饭。”
“好,好。”司徒剑英情绪激动地抿了抿唇,直点脑袋。
“禀报夫人,子瑜小姐与子娇小姐求见。”
“她们来做什么。”司徒剑英冷哼一声,“焰儿,要是不想见她们,娘就……”
“娘,见见也无妨。”烈焰敛下眉眼,冷清清地说道,“与两位旁系的姐妹,也有六年没见了,往后少不得要常常见面,希望彼此间不要太生疏才是。”
第20章()
烈子瑜高贵大方,眉宇间有着一丝骄傲,走路的姿态放得很缓,下巴始终抬得高高的,一副目空一切的表情。
那身粉紫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穿在她身上很是合称秀长的身形,大团大团紫幽幽的花簇覆在裙子一侧,云袖更是用上了精致的双面绣,几只蝴蝶,在衣袖微微荡漾间,似要振翅飞起。
烈子娇则是一条鲜红的石榴裙,衬得那张团脸,粉扑扑的分外妖娆。
两个十八岁的少女,娇艳如花,一前一后跨过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