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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一堆有的没的，盛卿卿的眼神就有些涣散了。
而在他人眼中看来，她此时的模样，就是神思不属。
在程清鹤说出有心慕之人后，就神思不属了，这让有成算的人，都是咯噔了一声……
程二和陈宁心中暗暗摇头，没想到少爷的魅力竟是如此之大，连盛姑娘这样看起来冷静的小姑娘，竟是在不知什么时候，也对少爷心生爱慕之意。此时不过听说少爷有心慕之人，竟然就这般失态，真是可惜了。
他们两个旁观者心中情绪滚滚，倒是另外两个当事人，其实平静的很。
盛卿卿且不说，胡思『乱』想中。程清鹤竟是也没有任何不对的反应，脸上依旧是温和笑意，一点都没有刚刚将自己隐私说出的尴尬。
“程少真是年少有为……”良久，盛卿卿回过神来，干巴巴的挤出这句话来。
陈宁：“……”
程二：“……”
得，看来盛姑娘是被打击的不轻，这都胡言『乱』语了。
盛卿卿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问题。有喜欢的人，和“年少有为”有什么关系。
可她也想不出其他话来，总不能追问程清鹤喜欢的人是谁吧？
先不说她和程清鹤不熟，就算是很熟的人，只要不是亲人，追问这种私密之事，也是很没眼『色』了，何况她也不是那种八卦的人。再说问出程清鹤喜欢的人的身份又有什么作用，难道能让她家的地亩产一万八？
正当盛卿卿自己为自己找理由的时候，却听一直但笑不语的程清鹤突然开口了。
他轻声笑道：“在下还以为姑娘会追问，却没想到姑娘竟是轻描淡写的略过了。倒是让在下……有些失望呢。”
陈宁：“……”
程二：“……”
原来傻掉的不是盛姑娘，而是少爷！
一时间他们二人心中都有了些许明悟。早该看出来的，以往少爷哪里会说那么多话，面对外人的时候，不说沉默寡言，也是惜字如金，今日不仅说了那么多话，现在竟然这般主动。
还失望……
莫名的，虽然不知为什么，但陈宁和程二这一刻，心中还是有点全身起鸡皮疙瘩的诡异感。
盛卿卿更是觉得莫名其妙。她都打定注意想要转移话题了，万万没想到程清鹤自己还要继续往下说。
这什么『毛』病？
“程少说笑了，这种私密之事，在下如何能追问。”盛卿卿干笑了两声，十分诚实直白的说道。
她怕自己不这么说，程清鹤会继续往深了说。
盛卿卿觉得自己真心没有想要探究程清鹤心路历程的意思。她又不打算和程清鹤做朋友。
程清鹤倒是也没有生气，依旧温文的笑着，闻言道：“如此，便也罢了，是在下强求了。左右以后姑娘也会知道的。”
盛卿卿：“……”
她觉得自己今晚无语的次数好像有点多。实在是因为眼前这个少年，让人无语的能力太强了。
再继续下去，盛卿卿怕自己会自闭。
“程少，既然正事已经谈完。”盛卿卿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道：“那在下便先告退了，天『色』不早，在下想要早些休息，明日好早起赶回家去。”
这话也不尽是推辞，她确实是想早点回盛家村。本来的打算是两天就回去的，但现在都三天了。家中准备的食物虽然足够，但要是再不回去，她怕两个孩子会害怕。
盛卿卿睁大自己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比较诚恳。
然而对上程清鹤的双眼……
盛卿卿忍不住咽了咽喉咙。
可能是灯火昏黄，又可能是果酒喝多了让她醉眼朦胧，不然她怎么看出少年眼底的那一抹不舍呢……
呵呵，肯定是看错了！
盛卿卿微微晃了晃脑袋，再看过去，果然就没有在程清鹤眼底看出任何情绪了。少年依旧在温文而笑，脸上的笑容温柔而刻板，好像带了一个面具。
“是在下的错，姑娘这几日劳累，便早些歇息吧。只是明日也不必太过着急赶路，府上自是会派遣马车，送姑娘回去。”程清鹤温声笑道。
盛卿卿也没多想。他们两家现在也算是交易伙伴了，派遣马车送她一程，十分正常。要是换做她在程清鹤这个位置，她也会这么做的。
“如此，就多谢程少了。”盛卿卿道谢。
随后满饮杯中酒，便起身告辞。
会客的厅中并没有其他仆从伺候，程清鹤便让程二送她回去。
出了门，盛卿卿还有些好奇，试探的问道：“我观厅中竟是没有仆从伺候，可是程少不喜欢人近身？”
早间她进献“仙物”的时候就发现了，程清鹤一个身有残疾，双腿不便的人，身边竟是只有陈宁伺候，连小厮侍女都没有一个。当时她只以为是事情重要，不方便下人旁听的关系。但晚宴结束之后，却是另有想法。
程二手持灯笼在前面带路。闻言也不以为杵，不过他向来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此时也面无表情道：“少爷不喜有外人近身。”
言简意赅，倒也算是说的清楚，与之前的老『妇』人所说的，倒是对上了。
盛卿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没有追问太多。
倒是程二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了一点其他想法。
这边程二平安将盛卿卿送到小院中，那边会客厅却还是那副杯盘狼藉的模样。
程清鹤依旧端坐在主位上，手持酒杯，但他并不喝，那玉『色』的指尖在杯身上轻触，轻轻敲出一个微妙的节奏。
陈宁听不出那是什么节奏，只觉得好像是一首曲子。
“这是一首曲子。”
陈宁一惊，以为自己刚刚把心里想的话给说出来了，下意识看向说话的人。
程清鹤此时脸上已经没有那仿若面具一般的笑容，他面无表情地坐在主位上，神『色』有些恍惚，虽然刚刚说了一句话，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他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陈宁从来没见过自己堂哥这个模样，程清鹤一直都是睿智的，即便年纪不大，但那沉稳的气质和冷静的头脑，从来都不会让人因为他的年纪而小看他。
可现在回忆着什么的他，看起来又是那么年轻，像是一个真正的少年，会不时回忆年少的冲动，然后『露』出会心的微笑。
但程清鹤这样的人，会有冲动的年少时候吗？
“年少的时候，我其实不是这样的。”程清鹤突然说。
陈宁：“……”要不是太玄，他真觉得自己这个堂哥可能有读心术。
程清鹤却是自顾自的往下说：“谁没有年少的时候呢。”
他今年才十六，他的年少，就是在十岁以下了。
那时候他还没有掌控程家。
程清鹤似乎在对陈宁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他说：“那时候我年纪太小，程家的势力都掌控在管家手中。为了不引人口舌，他自是不会短缺我吃穿，可为了更好的掌控程家的钱财，他也不会放我自由。”
“我年少的时光，其实是在软禁中度过的。”
陈宁沉默不语。相比之下，他年少时还是十分幸福的，至少在父母还在的时候，他的童年过得十分正常且温暖。真正的苦痛是在家破人亡之后……
程清鹤还在说：“后来我忍不住。哪个孩子喜欢整日待在方寸之间，不得外出呢。所以我趁着一次机会，逃了出去。”
陈宁愣了一下。
程府自从上一辈搬迁过来之后，位置就一直没有变过。也就是说，当年程清鹤逃出去之后，面对的并不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闹市，而是万籁俱寂，空无一人的百里山脉。
“但我很高兴，就算都是山林，我也很高兴，至少天地是那么大，抬头就能看见飞鸟翱翔过天际，而不是由四面围墙组成的方寸之间。”
“不过这样的自由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我找不到吃的了。”
陈宁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一点都不意外。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在那百里山脉之中会有什么下场，都不用细想。程清鹤能安然的活着，没被野兽吃掉，都算是祖宗保佑。
在陈宁的想象中，接下来的剧情应该就是程清鹤被管家派遣的人捉回去了。
这样的结局虽然让人惋惜，却也有种情理之中的感觉。
190 她送了我一颗星辰（）
然而出乎陈宁意料的是……
程清鹤突然笑了一声。这个笑并不刻板，也不是那种面具一般的假笑，而是发自真心的笑容。在烛火的映照下，他的眸子都闪闪发光。
“可是，我遇见了她。”
陈宁都看愣了，他是极少看见堂哥这么笑，上一次，好像还是因为……盛卿卿？
等等，不太对啊！
堂兄现在提起的人，肯定就是他刚才所说的，心慕之人，那么他这么笑无可厚非。可为什么以前在面对盛卿卿的时候，竟也有那么温柔的时刻？
陈宁突然觉得细思恐极。
程清鹤却是不理会他的神『色』变化，他似乎已经完全陷入回忆中了，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
“她是突然出现的，身上……”说到这里，程清鹤默然了须臾，好像将一些东西省略过去，然后才继续说：“她很温柔的安慰了我，又给我做了东西吃，那食物的滋味真是太好了，我从未吃过那么好滋味的食物。”
可能是因为饥饿吧。人在饥饿的时候，就算只是一个白馒头，都能够吃的狼吞虎咽。
陈宁暗自腹诽，嘴上却道：“看来是个很贤惠的姑娘。”
程清鹤神『色』柔和极了，他轻轻点了点头，笑的甚至有些腼腆。
陈宁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惊恐，忍不住咽了咽喉咙。
“咳咳，那后来呢？”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转移话题，程清鹤这表情虽然柔和，可在他看来真是太恐怖了。
当然，陈宁也是有些好奇的，“堂兄没有将那姑娘带回来吗？”
他在程家那么久，还真没有见过程清鹤对府上哪个姑娘特别亲近过。就算那些女人美若天仙，他从来也是不假辞『色』，惜字如金。这么多年来，陈宁也就见过一个盛卿卿，与他堂兄关系好一点。
按理说这是不应该的。只看程清鹤的态度，就可以知晓他对那姑娘十分有好感。以程家的财富，就算当年是把持在程管家手上，程清鹤应该也能将那姑娘带回来。
程家不缺那一口饭吃，甚至程管家应该还巴不得有一个人，可以让程清鹤牵挂，能成为程清鹤的掣肘。
可是陈宁很确定，现在程家绝对没有这么一个人。
再看堂兄现在一副追忆的态度，难道……
陈宁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莫不是那姑娘英年早逝了吧！
“你在想什么？”程清鹤突然问道。
陈宁干咳了一声，没敢将心里话说出来。要是那姑娘真的已经逝世，他那么直白的说出来，岂不是戳了程清鹤的伤心处？
程清鹤却嗤笑了一声，“收起你脑中的那些想法，她好的很。”
陈宁：“……”那你一副惋惜的态度做什么？！
“我也想带她回来。”程清鹤轻叹了一声，道：“但她不愿意。”
他细细描绘了那时候的情形，陈宁也从他的口述中想象，一副老旧的画卷渐渐在眼前显现。
“看来是位很有见地的姑娘。”陈宁感慨道。
当年的程清鹤还不到十岁，因为常年在程家不能出门，看起来甚至有点呆呆傻傻的，又因为在山林中奔波了两日，衣衫褴褛灰头土脸，整个人和野人差不多。那姑娘却是一点都不嫌弃，不仅在山林之中烤了一只兔子给程清鹤吃，还安慰他。
“这便是当年她安慰我时，送我的玩具。”程清鹤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现出一丝甜蜜来。知情的人明白只是玩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那姑娘送他的是定情信物。
陈宁看啊看啊也看习惯了，此时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还好奇的追问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东西呢？”陈宁忍不住凑过去，“以程家的财力，堂兄什么珍宝都应该见过，难道是那些寻常孩童的玩具？”
要是乡野间孩童们的玩具，对他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孩子来说，倒是有些新奇。
然而程清鹤却是摇了摇头。
“不，是很神奇的物什。”
他倒也不藏私，相反，程清鹤甚至略带嘚瑟的从胸口暗袋中掏出了一个小锦囊。
那小锦囊用的昂贵丝线修制，绣工上乘，小小的一个不过成人巴掌大小，此时在程清鹤的掌心之中，看起来十分精致。
陈宁越加好奇，这锦囊如此之小，而且只有中间一小块鼓了起来，看着圆滚滚的，好像珍珠一般。但其中总不能是珍珠吧？以程清鹤的身价，就算是最珍贵的东珠，都是随意扔到库房里，哪里会这般珍惜。
程清鹤并不卖关子，他直接打开了锦囊，将其中的东西倒了出来。
陈宁忍不住凑了过去，想要近距离观察。
倒出来的东西确实是圆滚滚的一颗珠子。
不过它又与普通的珠子完全不一样。
“透明的？！”陈宁很是惊奇。
如今能做到透明的，只有水晶。
“难道是水晶？”
但不等程清鹤回答，他自己又否认了。
“不对，不是水晶。”陈宁肯定的摇头。
这年头水晶可比玉石要珍贵多了，一是水晶矿不多，其次是水晶不好加工，想要做成如此圆润的球形，很是有难度。
但这些都不是他判定此物不是水晶的理由。
真正的原因是……
“水晶没有这么透明！”
此物也不知是什么材料所制，竟是完完全全的透明。放在程清鹤掌心时，能从上方清楚地看见程清鹤的掌纹。
“而且里面这纹路是……”
陈宁仔细打量着。
此时屋内的光线并不算十分明亮，程清鹤的手放在桌子下方，在昏暗的阴影之中，那小球之中的纹路竟是隐隐开始开光！
程清鹤轻笑了一声，略带得意的说道：“她和我说，里面是万千星辰。她觉得我的眼睛像星星，所以送了我一颗星星。”
陈宁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情不自禁就抱着两只胳膊『揉』了『揉』，觉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一个敢说，一个敢听，真是绝配。
最重要的是，程清鹤现在竟然还要当着他的面说，他真是招谁惹谁了！
程清鹤沉『迷』炫耀，相比之下，陈宁对这所谓的“星星”更加好奇。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程清鹤摇了摇头，“我并不知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我知道它举世无双。”
陈宁这次是赞同的。
他们程家以前也是大家族，传了好几代，也算是世家了，什么珍惜异宝没有见过。可他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东西。
竟是能将星辰镶嵌在其中？如此确实可以算是举世无双。
程清鹤珍惜的『摸』了『摸』小球，又将它小心装回锦囊之中，最后十分宝贝的贴身藏好。
陈宁在见到这么神奇的宝贝之后，心里真是越加好奇那个救了他堂兄的姑娘。能够随手送出这种宝贝的姑娘，又为什么会独自出现在荒郊野岭百立山脉之中呢？
犹豫了片刻，陈宁还是忍不住问：“堂兄可知那位姑娘后来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