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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在意月饼关于终极任务和游戏NPC的比喻,耳边不停重复着“死兆星”三个字:“你……你怎么知道我看到了死兆星?”
月饼指着眼睛,嘴角扬着笑:“看到死兆星,左眼白会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出现一条血丝。”
我打开手机自拍,若隐若现的血丝贯穿瞳孔,像是一根红绳深深勒进眼球,渗出一溜血痕。
“咱们的时间也不多了。”月饼扬扬眉毛,挎上背包,“那股神秘力量似乎没有恶意,倒像是暗中帮助咱们摆脱死兆星的诅咒。”
我的心脏“砰砰”跳得厉害,愈发觉得那股神秘力量和“我们”有关,甚至有可能就是“我们”。在那一瞬间,我有种很玄妙的虚幻感,满天星辰仿佛虚化成圆脸黄衫两个老人,是我和月饼年老的模样,正坐在图书馆,认真地画着任务线索……
“许多星星其实早已毁灭,我们看到的只是几亿年前它发出的光芒,就像图书馆那些任务喻示。”月饼重重地拍着我的肩膀,“不管那股神秘力量是谁,不管死兆星的诅咒是否应验。南瓜,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很想跟着月饼激情澎湃,可是那颗天杀的死兆星就在脑门上面烁烁生辉,要多别扭就多别扭,哪还有心情热进击人生?
“唉!南少侠的心思比老娘们儿都难懂。”月饼紧紧背包,径自出了门,“我去老杂货店采购桃木。等我半小时,出发回古城,你开车。”
“我又不是老司机,凭什么是我开车,困得眼都睁不开了。”我收拾着零碎东西,“刚回来就要走,二半夜的就不能睡一觉再出发?”
“你要真有心思睡觉我也不反对,”门外传来月饼的声音,“南少侠,一定要加油啊!”
“一定!”我回答得有气无力。
两个小时后,去往古城的高速公路,房车打着双闪停在路边。我和月饼满脸堆笑,见到呼啸而来的车辆就连蹦带跳大呼小叫,然后目送车辆呼啸而过。
“世道变了,人心坏了。”我靠着轮胎盘腿坐下抽着烟,“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学习雷锋好榜样’么?”
月饼抢过烟抽了一口:“跟你说了加油,你加哪儿去了?耳朵呢?”
“我他妈的以为你让我加油努力完成任务。”我又点了根烟闷闷地抽着,“下次有事儿能把主谓宾都用上么?你丫语意不详怪我没长耳朵?”
“别以为是个作家就可以咬文嚼字,上大学的时候也没见你多认识几个大字,”月饼斜着眼瞥我,“回回考试都是‘六十分万岁,多一份犯罪’的学渣属性。”
“你丫哪回考试不是抄我的?”
“我是为了把有限的精力放到无限的经历中,哪有空儿啃书本?再说那次考毛概,我抄你的还抄了个62分。如果没记错,南少侠考了59分吧?”
“毛概老师觉得我比他帅,故意整我。”
“你快拉倒吧,你的颜值去演个恐怖片不用化妆!”
“月无华,枉我出生入死陪你这么多年,还能愉快历险不?”
“呵呵……”
友情的小船说翻就翻!
二
回到古城酒吧,已经是第二天傍晚。多日不见,奉先又胖了两圈,陈木利和燕子正在厨房忙活,过了油的辣子香味儿勾得我直咽口水。
奉先拽着我肚子的肉膘“嘿嘿”直乐:“南爷,小生活不错。咱可不能光长脂肪不长脑子,下次可别忘了加油,就算忘了也不要紧,还有道路救援啊。”
我红着老脸没有搭腔。说来惭愧,我和月饼在高速路上吵了半天也没遇到仗义援助的路人,这才想起给奉先打个电话,终于弄明白了道路救援可以送汽油。当救援车开过来的时候,我头一次对车顶闪着灯的车这么感恩戴德,比见了亲人还亲。
闲话不提,书归正传——
“奉先,把最近三天的视频监控调出来。”月饼径自走向图书馆。
奉先对月饼明显不像和我那么随便,规规矩矩板着脸:“月爷,按照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
月饼“唔”了一声,穿过酒吧后门进了院子。
我心说月饼你丫懂不懂生活?天大的事儿也不如吃口饭喝个酒重要。那颗死兆星又不是陨石,还能好端端挂天上砸下来正中天灵盖?
心里虽这么想,我也知道事情紧急,跑到厨房和陈木利夫妻打了个招呼,上楼去了图书馆。
看到摆在桌上的那些书,我倒吸一口凉气,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又有三本书的线索图案消失了!
更诡异的是,我眼睁睁地看到第四十八本书的图案,像是逐渐晒干的水迹,一点点褪掉了颜色,书页留下几道干硬的痕迹。
“还记得任务程序么?”月饼扬扬眉毛,“完成任务,线索图会自动消失。”
“也就是说,那股神秘力量正在替咱们做任务?”我直勾勾地看着那些书,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想法。如果这些任务被“他们”完成了,我们会怎样?是否无法摆脱死兆星的诅咒了?
“还记得出现在泰国、日本、印度、韩国的青铜棺么?古城别墅有一间完全相同的图书馆,说明图书馆并不是独一无二的秘密,‘他们’如果拥有同样一间图书馆,也可以执行任务。”月饼围着书桌转了两圈,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着,“他们抢着完成任务。”
我从来没想到这一层,愣了片刻:“敢情这图书馆也有山寨版?”
“山寨手机同样可以上网打电话。”月饼打开视频监控,时间调到三天前,“说不定这间图书馆才是山寨版。”
我的脑子有些乱,琢磨了两根烟才弄明白其中的关联——
图书馆不只有一间,另外的一间或者几间,也会有人担任“异徒行者”。如果把“异徒行者”比作“程序员”,几间图书馆类似于共用一台主机的电脑,不同的程序员操作,同样可以完成所需的工作。
这么一想,我倒不觉得这是坏事儿。IT公司分配的工作许多人一起做,有些工作狂主动加班加点,这不正好可以偷懒么?我们只需要按照线索找到“他们”,等待终极任务抢先完成不就解决了么?还省得上山下海、出生入死的遭罪受累。
“南瓜,快来看!”月饼定格了画面。
我凑头看去,视频里是院子的静态图,完全看不出端倪。月饼倒回三分钟的时间,放慢视频播放速度:“再仔细看。”
我眼珠子都快瞪进屏幕,看到一件奇怪的事情——院落的西墙,一块两米见方的墙体,很缓慢地向图书馆正门移动。当这块墙体移动到阴影、树枝,又随着周围颜色产生不同的色泽变化,就像是一条巨大的变色龙,身体幻化出不同的伪装色适应周边环境。
我突然想到两个人,心脏猛地一紧。
“伪装术。”月饼声音冷得像冰,“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
伪装术源自于日本忍术,简单来说,就是忍者利用一块和周围颜色接近的布遮挡身体,起到隐藏行踪的作用。这种随着环境改变颜色的伪装术,却是活跃于日本平安时代的阴阳师安倍晴明,给衣服施加阴阳术隐藏行踪的高深技巧。及至战国时代,忍者根据此法创造了伪装术。
我在日本曾经有一段异常奇诡的经历,认识了两个好友,曾经是最顶级的阴阳师。我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月饼也想到了他们?
我正胡思乱想着,那块墙体移动到房门位置,左边微微皱起,探出一只女人的手,摸索着转开门把手,悄身没入图书馆。在她进门收起伪装布,房门即将关闭的一瞬间,模糊的面孔一闪即逝。
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我却看得异常清晰,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这张脸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到了我甚至能隔着屏幕听到她的呼吸声。
我最不想承认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个人是——月野清衣!
月饼嘴角挂着一丝很奇怪的笑容,拨通一个电话,无法接通。
“为什么会是她?”月饼手指颤动着划着屏幕,连续拨打了三个电话。
无法接通!
我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就那么傻站着。心脏猛烈跳动,震得肋骨生疼,脑子里更是如同塞了根点燃的香烟,把脑膜烫得焦红,疼得无法忍受。
“南瓜,我不相信,”月饼的声音很空洞,“那股神秘力量会是他们。”
他的手机屏幕,赫然显示着四个人的电话。
月野清衣!
黑羽涉!
柳泽慧!
杰克!
我也想说“不相信”,可是种种证据证明,抢在我们之前完成终极任务的人,除了这四个我们曾经最好的朋友,还会是谁?
他们,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是谁,引导他们执行“异徒行者”任务?
体内的肾上腺素因为过度激动导致急速分泌,我的嗓子火烧火燎,脑袋阵阵晕眩。我跌跌撞撞从背包里取出矿泉水,仰脖灌了大半瓶,冰冷的水呛进嗓子,我忍不住剧烈咳嗽,水瓶迸出几滴水,洒到那块从贺兰山得到的龟卜玉。
“呲”的一声轻响,水珠在玉石表面滚动,残留的水迹化成水蒸气飘起。不多时,水珠蒸发殆尽,水蒸气在玉石周围聚而不散,聚拢成白茫茫一片,隐约看到玉石内部亮起一团耀眼的白光,逐渐转为红色,骤然暴亮。一道红光穿石而出,把玉石纹理映在天花板上,出现了一幅奇怪的图案——一柄铁斧,柄分十节。
我被异象吸引,隐隐觉得这个图画在哪里见过,只是脑子太混乱,一时间想不起来。
月饼从书桌拿起一本书,线索图案与天花板的映像完全相同。
“《推背图》第25象,戊子,艮下巽上渐。”月饼扬扬眉毛,“铁木真……”
“唰”,龟卜玉里的红光如同即将熄灭的火焰,忽忽跳动几下,光芒黯淡直至完全消失,映像也随之不见。
我眼前残留着那道影像,想起金圣叹对袁天罡、李淳风所做《推背图》里关于第25象的释意——
谶曰:北帝南臣,一兀自立;离离河水,燕巢补缺。
颂曰:鼎足争雄事本奇,一狼二鼠判须臾。北关锁钥虽牢固,子子孙孙五五宜。
这一象预言了元太祖建国及整个元朝的气数。斧柄(木)十节的铁斧(铁),暗指元太祖叫铁木真,斧柄分十节是元朝有十个皇帝,正与“子子孙孙五五宜”,“五五”为“十”吻合。“北帝南臣”预示着南朝汉人将向北方蒙人臣服,“离离河水”指元太祖称帝于离河。
“下一个任务,应该在离河。”月饼嘴角扬着笑,“南瓜,与其纠结月野他们的行为,不如探寻真相,才能知道更多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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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金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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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就不能吃顿饺子再走么?”我坐在副驾驶打着呵欠,“好歹歇歇脚补个觉,疲劳驾驶可是大忌。”
月饼仰脖灌了瓶红牛:“你要是困了就去车厢睡会儿。回古城搜集的线索足够多了,也确定了奉先和木利夫妻没什么问题,抓紧时间吧。”
月饼不这么说我心里也有数,且不说那股神秘力量处处抢占先机,如果真是月野他们几个人,说不得也要抓紧时间行事,才能弄清楚其中的谜团。我们在图书馆确定了任务目标和蒙古草原最著名的那个人有关,根据那个人的资料进行了分析。月饼推翻了“任务目标在离河”的观点,认为真正的任务目标应该是千年来最神秘的历史谜团——那个人的陵墓所在地。
据说那个人死后,他的后代用两片厚木板按人形大小凿空,把遗体放入,再将两块木板合上,制成“棺材”。然后把棺材放在一辆平板牛车上面,对着牛屁股捅上一刀,牛吃痛拉着车狂奔,棺材落在什么地方就是安葬地。定好了地点,奴隶们挖一个很深的坑,把棺材埋进去。
棺材入土,奴隶们五花大绑平躺在草原,眼睁睁看着士兵们纵马来回驰骋,被马蹄践踏得血肉模糊,与踩得稀烂的青草一同融进土里,士兵们随即封锁住这一地区,不准任何人入内。这种人血、油脂灌溉的土壤异常肥沃,来年青草长得极为茂盛,完全看不出陵墓痕迹,只是青草叶边会长出一圈淡淡红晕,枯荣三年消褪,直到这时士兵们才会撤走。
为了避免祭祀时找不到地方,陵墓初建成时,士兵当着母骆驼的面杀死小骆驼,来年祭祀的时候,由思子心切的母骆驼寻找墓地。
若是母骆驼死去,再换一对骆驼母子进行这个异常残忍的寻墓方式。
按照前几次任务的经验,线索藏在那个人陵墓的可能性极大。
我琢磨着这个可能性还算靠谱,心里多少有些很难形容的兴奋。如果发现了那个人的陵墓所在地,就算不能公布于众,也有种“解决了历史谜团”的参与感。
下面问题来了,陵墓究竟在什么地方?那个人所建立的朝代短短百年,号称草原最辉煌的“黄金家族”就此分崩离析。尤其是朝代即将灭亡的那几年,战火连天,估计没有人记得“杀小骆驼,母骆驼寻墓”的祭祀方式,这条唯一的线索算是断了。
我们总不能跑到草原,坐着牛车,牛停哪儿就是墓地位置吧?这也太草率了!
各国考古学家对墓地位置有四个推断:一是蒙古国境内的肯特山南,克鲁伦河以北的地方;二是蒙古国杭爱山;三是中国甘肃的六盘山;四是鄂尔多斯鄂托克旗境内的千里山。
根据史料记载,那个人在远征西夏时受伤,1227年盛夏季节在六盘山避暑养伤时去世。按照黄金家族的风俗,去世三天就应送回草原下葬,是怕尸体腐烂,灵魂无法升天。考古学家将陵墓的地点推测于六盘山,考虑的就是“去世三天下葬”这个因素。可是按照路程距离推算,以当时的人力物力,完全可以在三天内把那个人的尸首由甘肃六盘山运至草原,所以最有可能的地点就是千里山。更何况六盘山当时属于西夏境内,还没听说哪个朝代的君主战死敌国,连尸首也捎带手埋在那里,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
从千里山格局上看,沟谷浅缓,地势平坦,西有大河,东为山屏,山虽不高,却形如王座,山前草原纵横开阔,正应了“王气居中,西兵东庭,国运昌平”之相,倒是君主陵墓的上佳走势。
何况《元史》中记载,“太祖二十二年围西夏,闰五避暑于六盘山,六月西夏降,八月崩于萨里川哈剌图行宫,葬于起辇谷”。起辇谷正是千里山中的千里沟另外一个称呼。
科普完毕,还有件事不得不说。
之所以毫不犹豫排除前两个推断,倒不是其他原因,只是我们总不能开着福特房车大摇大摆冲过国境线,直抵蒙古国吧?那真成了“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四
古城距离千里山不远,月饼一路开得风驰电掣,到了山脚下还不到零点。
正是深冬季节,“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景象压根儿没有,北风卷着积雪打着旋儿,地面凝固着一层掺杂黄泥的积冰,黄白相间,显得无比肮脏。远眺千里山,乌黑的山体覆盖着斑驳白雪,稀稀拉拉的树木横生竖长,更是杂乱不堪,早就没了曾经的雄浑之势。
很难想象,这是叱咤风云的一代天骄葬身之地。
我下意识地望向北斗星方向,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