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饼装的?他监视我干吗?!
我正胡思乱想,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显示是本市陌生来电,估计是推销、保险之类的骚扰电话。索性不接,调成静音,盯着放在桌上的摄像头发呆。
没曾想那个号码一遍又一遍打来,我心说难不成偷拍那个人知道我发现摄像头,准备狗急跳墙讹一笔钱?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就算是洗澡上厕所被偷拍发到网上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用免提接通电话,迅速点开录音模式,还没等我说话,话筒里传来呼啸的风声:“你是南晓楼吧。有你的快递,打电话没接,我把快递塞你家防盗门上了。”
我挂了电话,更加莫名其妙。我不喜欢网购,这个地址也只有月饼和我知道!想到这一层,我急忙打开门——这肯定是月饼的快递。
一封ems邮件别在防盗门上,我看了看发件地址,西部一个著名古都。捏着邮件掂掂重量,应该是合同、信件、照片之类的东西。
我没敢随便拆封,回屋取了裁纸刀,沿着边缝一点点划开,居然是一封招聘书,上书两行大字:
“百万年薪等你来,只需五百越门槛。”
粗略翻了翻,大体意思是西部某座历史悠久的古城的私人图书馆招聘管理员,年薪百万。交纳五百块钱报名费即可参加。应聘方式更扯:在图书馆内找到一本书,就可以被聘为管理员,名额只有两个。有意者请先关注微信公众号,有详细介绍和图书馆地址。
我心说这年头骗子手段层出不穷,居然直接寄聘书还注册微信公众号,越来越专业了,上当的人肯定不在少数。我懒得搭理这种骗人伎俩,想联系几个学计算机的同学,看看能不能帮我查出连接摄像头的ip地址。
刚要拨号,手机屏幕上出现“月饼”两个字,丫居然打电话来了。还没等我说话,月饼慢悠悠地说道:“请问是写悬疑的羊老师么?”
“说人话!”
“南瓜,我收到一封聘书。”
第30章 古馆木傀(3)()
“私人图书馆招聘管理员?”
“你也收到了?”
我的手有些发抖,嗓子干涩:“嗯,我也收到了。”
“你关注微信公众号了么?”话筒里传出“乘客们请注意”的声音,月饼加快了语速,“历史消息里有照片,书籍放得没条理,书架有些奇怪。你先看看,我这就要上飞机,马上关机,三个多小时就回去了。”
“月饼,你听我说,浴室有个摄像头。”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电话已经挂了,再拨回去,关机。
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事情让我烦躁不已,按照聘书里的微信公众号,我加了关注,查看历史消息,只有一张图书馆内部的照片。
我放大了细看,照片是从高处俯拍,看不出馆内照明工具,光线异常昏暗,各类书籍乱七八糟地堆在书架上,大多是线装古籍,还有几摞竹简。我数了数,一共二十八个书架,而且并没有按照正规图书馆那样横平竖直、间距一致地摆放,倒像是工人把书架抬到馆里嫌太沉随便一放。
我把照片打印出来,越看越觉得奇怪,用铅笔在另一张白纸上标出书架的方位,画虚线连接,居然出现了一幅二十八星宿图。
所谓二十八星宿,是中国古代术士将黄道和天赤道附近的天区划分为二十八个区域,用于星占、星命、风水、择吉等术数,内容非常庞杂。由四相划分为东方青龙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玄武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西方白虎七宿奎、娄、胃、昴、毕、觜、参;南方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细分为四大星域。曾侯乙墓出土的战国时期漆箱文物对此有过完整的记录。经过历代推算,又从中演变出许多阵法,用于排兵布阵,两军交战。
书架分明是结合了风水堪舆布的奇怪阵法,为了隐藏某种物品。我按照天干地支五行八卦推算了许久也没个头绪,抽了两根烟缓缓神,突然想到一点,从床底拽出麻将盒子,用麻将牌按照书架位置摆放。
从平面转为立体,顿时直观了许多,我盘腿随手摆弄着麻将牌,发现代表奎木狼、娄金狗的牌位置不对。我以为是刚才摆错了,按照图片重新放好,井木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向西边白虎位挪了一寸。我大感奇怪,突然看到麻将牌都活了,在地板上胡乱穿梭,越来越快,隐约冒出一道漩涡状的气流,吸收着我的目光。
我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脑子里闪着乱七八糟的画面:幽暗的山洞、泡在潭水里的浮尸、刺眼的阳光、水桶粗细的巨蛇
所有画面聚在眼前,凝固成刺眼的亮点炸裂。一瞬间我的脑子几乎爆掉,两眼一黑摔倒在地,耳边响起麻将牌清脆的碰撞声。
第31章 古馆木傀(4)()
不知道过了多久,泥丸宫刺痛,我睁开眼睛,月饼正好拔出银针:“几天不见就这个德行,一心四用打麻将走火入魔了?”
我揉着太阳穴,指着零散的麻将牌:“那个图书馆的微信公众账号”
月饼把他的手机往我面前一摆,公众号发了两条几乎相同的消息:
“南晓楼,寻找你很久了。”
“月无华,寻找你很久了。”
月饼仰脖灌了半瓶二锅头递给我:“喝完出发。”
我接过瓶子,有些犹豫:“有些冒失吧?”
手机提示音响起,公众号又发来一条图文消息:月饼背着包走在小巷和我蓬头垢面午夜写作的照片——“来吧,这是你们的使命。”
“咱们什么时候不冒失了?”月饼掏出两张机票,“我下飞机就订了去古城的机票。”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我把二锅头喝得一滴不剩,热辣的酒精顺着喉咙烧过食道,如同吞了一团烈火。
“谁也不想过被人监视的生活啊。”月饼握着摄像头冷笑,狠狠砸向天花板,零件“叮叮”落了满地。
“收拾东西,飞机上叙旧。”月饼拎包进了书房。
我翻看着历史消息,还是只有那张图书馆的照片,退出公众号,居然有一条半个小时前我发给月饼的语音信息:“般古不哉,奇哇索易,缩多罗婆,布蛤机。”
我在不知情的状态下,在微信里说了一串古怪的话?
“月饼,我刚才究竟怎么了?”
“我回来的时候门是开的,你已经昏迷,手机找不到了,应该和图书馆有关。”月饼紧紧背包扣带,把一摞桃木钉插进侧兜,“想了解真相就要去寻找,傻坐着干吗?难道需要洗个澡再出发?”
“嗯!”我一本正经回答,“洗洗更健康。”
在卫生间,我把脑袋伸到水龙头下面,冰凉的水流让我清醒了许多。抬头看看摘了镜子的墙壁,剪断的网线乱糟糟地盘在一起,延伸到墙壁内部没了踪迹,如同许多事情,我们只能看到开始,预料不到结尾。我摸出手机,强迫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二
坐上飞机,我们推测了种种可能也没个所以然,索性聊着分别这一个多月的经历,权当放松心情。
月饼在丽江小客栈租了间屋子,白天逛街晚上喝酒,我问他有没有艳遇,丫笑而不语。聊了一会儿有些困顿,干脆睡觉养精蓄锐。
按说我这出门就走背字的命格,没有发生怪事全须全尾地下了飞机,自己都有些意外。经过两个小时的航程,到了这座西部古城上空。鸟瞰城市,火柴盒大小的楼层闪烁着五颜六色的灯光,街道由内及外一圈圈以方形扩散,形成与其他城市明显不同的建筑格局。
第32章 古馆木傀(5)()
我们下了飞机,准备取行李出机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老旧的土腥气。初秋深夜,这座西部古城透着些许寒意,上了出租车说明去向,头发乱蓬蓬的司机一脚踩住刹车,很不礼貌地回头看了我们好几眼,这才挂挡起步。
月饼支着下巴望着窗外,搭讪聊天的事情一般都是我出面:“师傅,那地儿不好走?”
司机嗓门超大,说话都带着回声:“今儿奇怪嘞,奏(一声)了卧么多年出租车,头回碰上这么多去卧里的人,咋(四声)都是一对一对的。”
古城地处中国陆地版图中心,北濒渭河,南依秦岭,八水环绕,汇集天下之气,由古至今十三朝在此建都。人杰地灵这就不用说了,单是说话就透着一股豪气,时不时蹦出几个古方言,很多音节异常坚硬,语调跌宕起伏,依稀有当年气吞天下,金戈铁马的气势。
司机的方言我似懂非懂:“师傅,咱能说国语么?”
司机眼一瞪,路也不看了,回头冲着我就喷了一句,嘴里像是塞了火药。
“咋!我说的不是普通话?!”
我抹了把满脸吐沫,赔着笑脸忙不迭回道:“是是是,我刚才没听清楚。”心里暗想,您这要是普通话,我从百度词条里把“普通话”三个字抠出来吃掉!
“您是说今天去那个地方的人很多?而且都是两个人一起?”月饼居然听懂了。
“伙计,你们要去的饮马池有点儿邪,这事儿只有老城人知道。”司机很欣赏地冲月饼点点头,说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还不忘鄙夷我一眼,“我小时候在拿拿家长大,听静子讲过。”
我强忍着询问“拿拿”、“静子”是谁的念头。估计“拿拿”是亲戚,“静子”是青梅竹马。
以下是司机大叔的讲述——
万历末年,古城,马厂子。
李靖宇喝着用万槐树皮掺着喂马的干豆料制成的面粥,粗糙苦涩的粥水下肚,多少有了些精神。亲信兵士李玖推门而入,也顾不得礼节,慌慌张张说道:“马卒陈涛昨晚跑了。”
“由他去吧。”李靖宇长叹一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马呢?”
“马都在。”李玖犹豫片刻,“大人,人都养不活,为什么还要伺候那些马?”
李靖宇冷笑:“没了马,官府如何书信往来,驿站还有什么用?恐怕粥都喝不上了,难道你想和灾民一起吃观音土腹胀而死么?”
李玖顿足低头:“是!”
“李玖,咱们是本家,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今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李靖宇指着矗立在城中心的鼓楼,“知道为什么所有建筑都不能超过鼓楼么?”
“小人不敢听。”李玖隐隐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少知为妙。
第33章 古馆木傀(6)()
“把马养好了,一旦灾民暴动,咱们还可以骑马逃出。连年灾荒,大明气数尽了,如果遇到十年大灾,百姓必反。”李靖宇压低嗓音,看窗外无人,从怀里掏出一封荐书,“咱们为米脂同乡,我自幼是孤儿,身份虽有高低,但一直把你当兄弟。这封荐书回家交给弟媳,让她带着鸿基去这个驿站,自然会有人收留,鸿基大了还能谋个好差事。”
李玖捧着荐书“扑通”跪下,李靖宇连忙把他扶起:“回家安排好。今夜子时,饮马池,我有要事。”
子夜,为防民众叛乱,古城常年宵禁。惨月映着更夫斜长的身影,长街死寂,饥饿的百姓早已入睡,守卫马厂子的士兵无精打采地巡逻,李玖往马槽倒完草料,和巡夜士兵打了个招呼,拎着水桶去了饮马池。
作为“饮马之地”,饮马池和马厂子距离不远,池水引自流经咸宁县署附近的龙首渠,水势极旺,长年不枯。李玖远远望去,饮马池前蹲着一个人,从背影看像是李靖宇。他快走几步赶到,李靖宇正好起身,满脸挂着水珠:“李玖,你可知饮马池的来历?”
还未等李玖回答,李靖宇自顾自说了起来:“据说古城初建之时,望气士见此处四纵八横,南秦岭暗藏一条龙脉,北渭水引龙寻源,八水环绕呈龙首状,正是风水堪舆中的‘九龙四螭’十三代王气之象。为稳龙气,引渠入城,龙脉藏于渠中,龙首入城,这条渠改名为‘龙首渠’。”
李玖知道李靖宇大半夜把他叫来肯定不是为了讲龙首渠的来历,于是默不作声地静听。李靖宇指着黑暗中的鼓楼:“它就是龙眼。自建城以来,城中建筑都不能超过龙眼,阻住龙睛,便是挡了王气。”
李玖心里一惊,联想到白天安置母子之事,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难道李靖宇准备谋反,拉他入伙?!
李靖宇从怀里掏出个奇怪的球形东西,摁住圆孔吹了起来,音律凄凉沧桑。李玖听得悲从心来,想起白天出城赶往驿站的妻儿,路途虽然不远,但如今盗贼横行,万一有什么意外他这辈子也没什么活头了。
音律戛然而止,李玖已经泪流满面。李靖宇微微一笑:“这个东西叫埙,上古传来的乐器。传给我的那个人临死前说过,埙声能解开一个鼓楼的千古秘密。只有在月圆前后三天,用活人祭祀,凑够九十九人,才可知晓。”
李玖还没反应过来,一截刀尖滴着血珠透过胸膛,缕缕热气从刀身升腾而起,模糊了双眼。
“兄弟,你可以安心地死,弟媳和侄儿我已经安顿好了。”李靖宇凑近李玖耳边低声说道,“昨天晚上,陈涛是第九十八个。你的死会换来那个秘密,很值得。”
第34章 古馆木傀(7)()
李玖喉间“咯咯”作响,咳着血沫,身体慢慢向后倒去。李靖宇拽着尸体走近饮马池,一件件剥掉李玖的衣服。从腰囊内摸出一柄半月形巴掌大小的弯刀,顺着李玖的发际线划了三寸长的口子,拽起割裂的头皮,拿弯刀把皮肉切离,灌进一囊水银。
只见李玖的面部膨胀起一个巨大的肉球,两个眼珠从眼眶中顶出,连着肉线耷拉在嘴边。水银聚成的肉球流到脖子,把皮撑得锃亮,顺着脖子散落,“嘶啦”声不绝于耳。李靖宇把尸体放入水中,前后左右翻倒,使水银遍布全身每一寸皮肤。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李靖宇双腿夹着尸体的脚,两手抓着尸体头部的残皮,左右分扯,向下猛地一撕,整张人皮脱落。饮马池被血水染得通红,李靖宇就着池水洗刷完整的人皮,那具被剥了皮的尸体半浮在池里,血管像是晒干的蚯蚓,缩进热腾腾的肌肉,淡黄色脂肪油在水中凝成棉絮状漂荡。湖底散落着水银颗粒,在月光的辉映中星星点点,如同一池银珠。
李靖宇捧着人皮上了岸,把裂口用针线细细密密缝合,又缝住五官、下体,用白花花的猪肉蘸着蜡油涂抹针脚封住空隙。忙完这些,李靖宇擦了擦额头的汗,把嘴凑到人皮肚脐眼位置留下的口子,鼓着腮帮子吹了起来。干瘪的人皮慢慢膨胀,不多时变成圆滚滚的人皮气球。
李靖宇把人球推进池子,人球漂到池中心,荡漾的水波托着人球打着转。成群的小鱼从池中游来,聚在人球下面啄食着人皮上的皮屑,突然挣扎跳跃,直挺挺地坠入池底。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连池中小鱼都不例外。”李靖宇冷笑着抬头望着满月,一抹乌云散尽,月色凄惶苍白。
他再次吹响埙,一曲作罢,紧张地盯着池面!
他本是米脂逃荒至此的乞丐,入城后靠施舍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一天他饿得实在受不了,抢了小孩手中的半块馍,被小孩家的恶狗追得落荒而逃,仓皇逃窜到饮马池,踉跄摔倒,胸口绷着的那口气儿顿时泄得干净,再也跑不动了,只能闭眼等死。没想到恶犬“吱吱”哼着不敢近前,转了一会儿夹着尾巴跑了。他这才看见一个头发稀疏,全身结着血痂,身下沤着一小摊黄脓的老乞丐,下半身泡在水里正往嘴里塞着馍。
李靖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