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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疯了!
忍了这么多年屈辱、仇恨,在这一瞬间,完全释放!
“第二个问题!”杨艾收住笑声,冲进人群拽出刘大妈,“你们说,酒娘和熊老板,我最恨谁?”
刘大妈“嗷”的一声,昏死过去。
乡亲们暗中思量,杨艾对酒娘说到底还是有份情谊,他更恨的是熊老板,忙不迭抢着答道:“当然是熊老板。”
熊老板自知无论如何也活不了,也不再争辩,骨碌着眼珠想抽个空隙逃跑。
“恭喜你们,答对了!”杨艾单手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多年邻里,很懂我啊。可是,我临时改变答案了。我最恨的是酒娘。”
木棍举起,闪电般劈下,众人闭上了眼睛,却没有听到砸裂骨头的声音。
酒娘,双手滴血,铁钉穿透手掌,托住木棍。
“杨艾,够了,别闹了,”酒娘跪倒在地,眼泪早已流干,“放过他们。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一个人承担就好。求求你。”
血珠,从指缝,一滴,一滴,落下;慢慢,慢慢,渗进土里……
杨艾握着木棍的手颤抖着,猛地举起,一溜血箭从酒娘手掌迸出:“你这个时候还维护他!你承担得起么?我的脸,我的家世,还有你,都没有了!谁还我?你求我?当年我求你,你可曾回心转意!”
“我不会嫌你丑,我会好好照顾你,只要你放过他们。”酒娘抬着满是血窟窿的双手,“我没有维护他,我不想你造杀孽,你不是这个样子,你是个好人。”
杨艾如同被闪电劈中,呆了片刻,喃喃自语“我是好人”。
“我会陪你去咱们说好了要去的所有地方。”酒娘起身爱怜地摸着杨艾疤痕累累的丑脸,“再也不分开。”
“滚!”杨艾哀嚎一声,把酒娘踹回人群,举棍砸着刘大妈的脑袋,“谁会守着这张鬼脸度日?你骗我!你放火烧我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有今天。虚情假意,我不相信你!”
“我没有放火烧你,我也没有骗你。”酒娘失血过多,眼神渐渐迷乱。
刘大妈肥硕的身体横在地上,整个脑袋砸得稀烂,脖子的断口如同一坨破抹布,“咕嘟咕嘟”涌着血泡,手指还在微微颤动。
“第三个问题!”杨艾从木棍揪下一块碎肉,丢进嘴里嚼着,“答错了,都死。”
十九
众人明白了,无论对错,杨艾是不会放过他们。再没有人想着怎么回答问题,只求一会儿死得痛快些,免受脑袋被生生砸成肉酱的酷刑。
“杨……杨公子,我家厢房,由东往西数,第九块青砖下面藏着暗室,”熊老板哭丧的脸强挤出笑容,显得格外滑稽,“那是我全部家产,山上过日子不容易,还望杨公子笑纳。只求饶了我这条贱命。”
“呵呵,当年你为了把我赶走,可是给乡亲们花了大钱。”杨艾举起木棍指着熊老板,“出手很大方啊。”
“杨公子,我当年看中的是酒娘家的财产,对酒娘真没有感情,”熊老板吓得连头都不会磕了,双手扶地打着摆子,“只要您放过我,钱,酒娘,都是您的。”
“酒娘的父母,怎么死的?”杨艾慢悠悠地望着星空,“夜色不错,是真相大白的好天气。”
神智已经崩溃的酒娘闻言抬头,美丽的大眼睛空洞茫然。
“我……我……”熊老板偷偷瞥着酒娘,犹豫片刻,“酒娘父母不死,家业就不是我的。我在他们的饭食里下了慢性毒药,造成重病的假象,又买通了仵作。”
“你这个畜生!”酒娘凄号一声,踉跄前冲几步,又回身抱住孩子,“杨艾,孩子是无辜的。我们死不足惜,放过孩子好么?”
“我会让你和他的孩子活在这个世界么?”杨艾恶狠狠瞪着吓傻的孩子,“第三个问题,答不上来,全都死!”
第489章 酒娘(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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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公子,我说一个秘密,您放过我。”熊老板身旁的妓女爬出人群,拼命磕头,“那晚是熊老板花了重金,让我和更夫模仿他们的声音,穿着他们的衣服去放火。”
杨艾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几步走到熊老板身前,钉棍敲着熊老板肥硕的后背:“熊老板,依着你的聪明,应该不会做这种蠢事。说,这是为什么?”
熊老板刺破的衣服冒着黄乎乎的脂肪油,抬头瞄着杨艾身后,一言不发。
“不想说,那就不说。”杨艾虚空挥着钉棍,“答案,没有意义。第三个问题,谁能对得上我临走时那首诀别诗,我就放过谁。呵呵,你们不是说读书没有用么?今天,可是能救你们命哦。”
众人虽知道会死,可也抱着一丝希望,听杨艾如此一说,都傻了眼。谁还记得杨艾被赶出村镇做的那首诗?一时间,除了火把猎猎燃烧声,只剩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你也对不上么?”杨艾背对酒娘,极度难听的嗓音多了一丝沙哑,“对上了,我就放了你。还有……还有你的孩子。”
接连打击,酒娘早已没了活下去的念想,“放了孩子”这句话又让她多了一线希望。杨艾那首诀别诗,她早藏在心里,哪里忘得了?可是当下这个环境心情,对诗谈何容易?
“丫头,你一定对得上。”杨艾左右走了几步,钉棍的影子在地上晃晃悠悠。
酒娘心中一动,再看棍影所指位置,正是杨艾方才用钉棍划来划去的地方,隐约有几行小字。
“原来,你早已原谅了我。”酒娘早已哭干的泪水,又充盈眼眶。
“很多很多年以后……”酒娘稳着心神念道。
“嗖!”一支羽箭,滑空而过,撕裂了黑暗光明,插入酒娘心窝。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杨艾直挺挺戳着,根本不相信所看到的一切。
酒娘嘴角流出一丝鲜血,低头看着直插胸口的羽箭,抬头凄然一笑,喉间“嗬嗬”作响,手指颤抖地指着孩子,嘴巴张了张,呕出一口血雾,喷在杨艾裤腿,侧着身,倒了。
“娘!”儿子“哇”地哭了。
“酒娘!”杨艾如梦初醒,跪倒抱起酒娘,拼命晃着,“你……你……别走!求求你。”
酒娘吃力的睁开眼睛:“对不起,我错了,原谅我,来……来生,酒娘陪你一生醉红尘,不离不弃。”
“大王,官兵来了。啊……”强匪的惨呼没了动静。
“嗖嗖嗖”,无数只羽箭挟着凌厉的杀气,雨点般纷纷落下。强匪、村民四处逃窜,没跑几步,或射穿眼珠、或射断脚筋、或透传腹部……
短短一瞬,再无活人,只剩被射成刺猬的死人堆。血,从每个人身下淌出,汇成一条血溪,流进阴沟,凝结成一坨坨豆腐脑状的血疙瘩。
酒娘,只有心口一箭,杨艾,用他被火烧坏的身体,挡住了所有羽箭,却没有挡住死亡。
生,未能同眠;死,亦要同穴。
第490章 酒娘(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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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官兵跑了过来,按个检查尸体,发现尚有一丝活气的人,立刻补上一刀。
“大人,没有活口了。”
“嗯。”神态威严,相貌和杨艾极为相似的老者微微颔首,“你们都退下。”
“大人,就怕还有残匪……”
“退下!”
官兵们见老者动了怒气,唯唯诺诺撤了,远远戒备。
老者走至杨艾尸体旁,翻过他的身体,摸着那张疤痕累累的脸。
“你从小倔强,性子执拗,不愿听从我的安排。你太容易相信人,太容易动感情,我训你、打你、骂你,是不想你长大了吃亏。没想到,还是这种结果。”老者的眼泪落进花白胡子,“我早就知道你在杏花村爱上一个姑娘,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尚书的儿子,怎么能娶酒家女子?我会被同僚耻笑,我的官位,不保!”
“我从杭州寻到熊老板,他会一种流传于南疆的异术,可将叫做‘蛊’的东西放进胭脂水粉,使人意乱神迷,不能抗拒。我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引诱酒娘,使你绝了念想。为了让你彻底死心,我让他寻两个人,假冒他和酒娘的模样,在你屋前放火,故意让你听见他们说话。没想到,你竟然醉得没有察觉,终于酿成大错。”
“大人,你的苦心,愿公子地下有知,事已至此,大人节哀。”死人堆里爬起一人,解开衣服取下护身铠甲,正是手持钉棍的强匪,“公子做了强匪,于大人名声受损。这几年朝廷里的敌对势力,已经有所察觉。如果让他们知道公子和大人的身份,杨氏一族恐怕保不住了。大人这么做,不留一个活口,是对的。”
“这几年,你假扮强匪,保护我的儿子,给我通风报信,辛苦你了。”老者恢复了威严官态,赞许地拍着强匪肩膀,“熊老板的积蓄,你都拿走吧。找个地方,换个身份,足够家族几代兴盛。”
“小人舍不得大人,愿侍奉大人左右。”强匪连忙低头掩饰兴奋的表情,装出恋恋不舍状。
“难得你一片孝心。那……那就如你所愿。”
“咳……”强匪看到一柄尖刀,插进了胸口,锋利的疼痛渐渐冰凉,视线模糊,隐隐听到老者说道:“你活着,我不安。你为杨家做的一切,很好。老夫礼部尚书,带兵剿灭强匪,杨家的荣誉,有你的功劳。来人,放火,把这里烧了。”
熊熊烈火,如同鲜血染红了黑夜,顺着夜幕边缘,滴淌。
风,呜咽;云,遮月;火,熄了。
无人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会知道,杨尚书领兵剿灭了顽匪,实乃朝廷之幸,社稷之福。
不知道又有多少诗人,以此事为诗,歌功颂德,流传很久很久。
久到真相再无人知,假话变成真的历史。
两个老者远远站着,遥望杏花村的残骸,冉冉冒起的黑烟,烧成焦炭的尸体。
“这一次,来晚了。”圆脸老人狠狠捶了手掌一拳。
黄衫老人摸摸鼻子;“人世间,不是每件事都能恰到好处。”
“杨尚书这个畜生,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圆脸老人烦躁地踢飞一块石子,被石子硌了脚趾,疼得呲牙咧嘴,“一定要弄死他!”
“做了这么伤阴德的事,杨家气数没有几年了。”黄衫老人扬着眉毛,无奈地笑了,“咱们,不能改变任何事情。只能留下线索,让他们破解。”
“他们,真的是希望么?”圆脸老人摸出酒葫芦,仰脖喝了一大口,“我受够了!见到这么多阴暗的事情,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标准答案,一切但求自圆其说。”黄衫老人接过酒壶灌了一口,“文蛊合一,窥破终极。唉……累了。”
“这些人死得太远,阴气不散。”圆脸老人擦着眼角泪水,“希望他们能破解线索,完成任务的同时,也就是阴气消散的时候。杨艾万万没有想到,他有文族血脉,他的那首诗,就是线索。”
“八族自从西出函谷关,发生了那件事,就开始跟随命运,或者有意或者无意,布下‘异徒行者’的任务。”黄衫老人很萧索地耸耸肩,“我们,都是命运的棋子。”
第491章 酒娘(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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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傀戏结束,已经是日落时分。困在院落的食客们,看得目瞪口呆。我和月饼互看一眼,彼此额头都挂满冷汗。
圆脸、黄衫……
文族、蛊族……
窥破、终极……
杨艾、酒娘……
人心、阴暗……
太多的事情,太多的疑问,太多的情感,一股脑涌进心脏。每一次跳动,都能震得肋骨生疼。我摁着胸口大口喘气,尽量放空精神,可是傀戏表演的一切,始终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这些食客,都是千年前杏花村的居民。”月饼苦笑着环视众人,“南瓜,你有想过没?文字能让人身临其境;能让人感同身受;能让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是为什么?我读了《清明》这首诗,当晚做过和你同样的梦,就是现在这个场景。这些人,也做了同样的梦,应该也是读了《清明》之后吧?”
我承认月饼的分析有道理,也隐隐明白了其中的蹊跷——文字是活的,每一段文字都能让互不相识的人在前生今世通过某种方式取得联系,比如梦境。或者在书店手指触碰拿起同一本书;或者在交谈时聊起同一段文字,有种“啊,原来你也喜欢”的欣喜;或者候机时看到陌生人读着自己喜爱的书,内心触动。
每个人读书的时候,是否想过,茫茫人海,还有很多人在同一时间读同一本书的同一段语句,他们之间是否会有联系?会不会在夜间因为这段文字做同样的梦?会不会想来文字描述的地方转转看看?谁又能意识到,这段文字,可能就是描述了自己的前生今世,从而取得了某种玄妙的联系?又有多少人,因为一段文字产生共鸣,改变了一生?
这一切,太玄秒了。
“文蛊合一,窥破终极。”月饼伸了个懒腰,“蛊术,能改变人的心智气运;文字,又何尝不是?他妈的真没想到,那个王八蛋熊老板,居然是蛊族。咱们在临安经历的‘西湖任务’也是有蛊族参与。说不定这个畜生和法海是一伙儿的。”
“你们蛊族,我看也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好人。”我调侃了几句才意识到说错话了,真想把阿普、阿娜补充进去,不过月饼没生气,也就不再提这个茬儿。
我们俩旁若无人地聊着,食客们早被傀戏吓得脸色死灰,有几个聪明的人已经意识到傀戏和他们之间的关联,但凡东西方各路保平安的神仙们“噼里啪啦”从嘴里往外蹦。
“各位,傀戏看完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酒娘双手击掌,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我们,“希望你,能破解任务。千百年,没有异徒行者能够破解。破解了,活着的人会忘记今天的事情,和前生再无牵连,也不会对再受《清明》的影响;破解不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活着的人还是会忘记所有事情,只不过百年后,还要在经受一次同样的经历。我们,只好守在这里,再等百年咯。”
“为什么是你,不是你们?”月饼问道。
“这个任务,只能文族破解。”酒娘指着我。
“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回过味才明白,敢情“千斤重担一人扛”啊!
“任务很简单,只要能对出杨艾临死时那首诗,一切就结束了。”酒娘说到“杨艾”两字,面色一悲。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我一写悬疑的现代作者,居然玩古风诗词?周杰伦的中国风到时能唱两句,写古风诗诗歌,这不是要人亲命么!
“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今有南瓜写文救人。”月饼很没个正经样子,随便找了个座位,优哉游哉坐下。
食客们更是聒噪不已,怀疑、乞求、不屑、嘲讽,千姿百态,更让我静不下心来。
我回忆着杨艾那首诀别诗,倒还记得清楚,可是该怎么对呢?只要求意境还是要逐字逐句对仗,也没说个明白啊。
“日落,是最后的时刻。这一坛是最后的杏花村,酒劲甚大,希望对你能有所帮助。宋朝的异徒行者,曾经写了一首词,流传百世,可惜,任务失败。”酒娘捧着一坛酒送我面前,我察觉到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