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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叔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红包包,笑容满面地走到了土坑边,端坐了下来:“雁儿,坐坑上,爸爸给你看样东西。”
菲菲擦干了手,用指尖捋了一下额头前的刘海,像企鹅一样左右摇摆着肩膀跳了过来。忽然身子向前一扑,前身趴到了土坑上,用双手支着下巴,踢了鞋子翘起两条小腿还来回摆尾巴,娇小可人的样子,像小女孩一样的口气:“爸爸,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搞得这么神秘。”
菲菲平常很嚣张很不可一世的,仿佛这个洛城盛不下她这样的大仙似的,但是,在她的爸爸面前她永远都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李大叔用粗糙而干燥的双手打开了红包包,红包包里有一个小红包包,小红包包里……
末了,翻出了两张存折,分别打开后,指着上面的数字,矜持地说:“这张存折里有一万六千两百块,是去年六月份到这个月存的。这张存折里整整四万块,是去年六月份存的死期,两年后取出来还能得四百二十五块三毛钱的利息,等于爸爸给烟酒店多看一个多月仓库呢!”说着,李大叔又从自己的里兜里直接掏出了厚厚的一叠纸钞,最大面值是二十块的。
怎么连连一个钱包都没有,李大叔又笑着说:“这里还有一百五十六块钱,是这些天赚的,等攒够了五百块,爸爸就去银行存了它。国家的政策好,村子里过了六十岁的老人每个月都会领到两百块钱的养老金,再熬上几年爸爸就能领到钱了,爸爸省着点花,多出来的钱都会给你存起来。”
说到这里时,摇晃的小腿赫然停了下来,菲菲缓缓地翻过身体,跪坐在了床上,眼睛里回旋着的热泪,像天山晨露一样的晶莹剔透,纯爱无瑕。
“这些钱全是爸爸这几年卖红薯赚的,趁爸爸现在还有力气能多赚点就多赚点,等你出嫁的时候给你制一套好嫁妆。”李大叔自豪地说。
听到此外,我的眼泪已然泛滥成灾。虽然菲菲背对着我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是,我相信她也哭了。
菲菲的肩头一颤一颤的,头低得很低,鼻涕眼泪滂沱不堪,还好能听清她说什么:“爸爸,我自己能操办这些事的,这些钱我赚起来很快的,您真的不用这么累的。”
“瞎说,你一个女孩子能赚多少钱呢?”李大叔用那双即苍老又扎皮肤的手心在菲菲的脸上抹着泪,“别哭了,别哭了,都成大人了,还哭鼻涕。”
“雁儿不哭,雁儿不哭,雁儿很高兴,雁儿很高兴。”听到了菲菲流着眼泪,抽噎着鼻涕欢笑的声音。
“等你出嫁那天,爸爸给你送一台大彩电,就像烤红薯的铁板一样薄的那种电视,以后你就不用再看黑白电视了。还送你一台像电视一样的电脑还是什么名字的东西,反正也能看电视剧。再给你制套好衣裳,我要把我的闺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我的闺女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李大叔摩挲着菲菲的头发,脸上露出了慈祥而满足的笑容。
菲菲将存折捧在手心,眼泪没有经过窝卧便以直线的形式直接垂打在了纸张上。
李大叔深深地叹了声气,自卑地说:“爸爸没有什么本事,不能像别人家爸爸一样又送汽车又送房子,只能靠卖红薯帮你了,能添补就添补多少。咱们是穷苦人家的闺女,爸爸怕你嫁出去后被婆家人看不起。”
“爸一一”菲菲猛然昂起头,大声地呼唤着爸爸这个称谓,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
李大叔突然情绪高涨,挥动着胳膊兴奋地说:“对了,烟酒店老板的电视是彩色的,我在那里看过‘西游记’了,彩色电视里,凌宵宝殿的柱子是红色的,孙悟空的衣服是五颜六色的,我早想告诉你这件事了,只是一直找不到你。”
虽然这些事菲菲早晓得了,但她还是像从来都不知道一样津津有味地听着,还不断发出吃惊的声音:“是吗?原来是红色的?五颜六色的颜色里还有哪些颜色?”说着,菲菲破涕为笑紧抓着李大叔的胳膊,迫不急待地样子,“爸爸,你快告诉雁儿,你快告诉雁儿啊!”
李大叔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赖皮地说:“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爸爸好坏噢!快告诉雁儿,快告诉雁儿嘛!”菲菲便像幼儿园里的小孩一样在床上又打滚又撒娇的,仿佛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她就会永远地这样胡闹下去似的。
这是人世间最真挚最真诚最善良最纯洁,没有任何世俗的污染没有任何名利的争夺,无论你用多少座金山多少片银海都买不来的一种笑容。敢问,天底下还有比这样的笑脸更值得我们珍惜,更值得我们向往,更值得我们追求的吗?
怅然间,我有了一种无比强大无比激动的感慨,就像高僧参禅时恍然悟到天机一样的感激,那便是,再舒适的房子,再豪华的汽车,再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在这样的笑容面前全都是狗屎。
我的朋友,不知道你是否有我这样的体会?也不知道你是否赞同我的看法?
只恨自己提前断送了学业,失去了继续深造的机会,不能很好地将这种抽象的感知用文字的形式表达出来。
我偷听他们谈话这件事,直到落笔的今天都从来没有向菲菲说起过。
没有原因,就是没有说起过。
倘若有一天,菲菲看到了这一段讲述,肯定会惊讶地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菲菲的爸爸都表态了,愿意让她的女儿和我在一起的。
多么慈祥善良的一个爸爸啊,这件事会不会对我与依依的结合有影响?
哎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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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菲菲穿着旧衣裤,将长发盘起扣上一顶老年帽,挎着一个编织篮,跟着妈妈一起去庄稼地里干活。
走之前还将吃完猪肉剩下的那块猪皮丢给了月月家的大黄狗。
等中午回来时,母女俩摘回了一大篮子的豆角和嫩玉米。没有适合我穿的旧衣服,所以我没去。
菲菲把帽子一摘,摇晃着脑袋这么一抖头发,汗珠像雨点般淅淅沥沥地溅到了地上,变成了成百上千的小泥人。
我帮着菲菲的爸爸在厨房忙活,李大叔用绿豆,小米,花生,白糖做出了一锅粥。还亲手合面擀面,在饼铛上烧烙饼,烙饼里还渗着葱花可是香了,口水流得哗哗滴!
午饭时,菲菲一个人喝了两大碗米粥吃了四张烙饼,也没顾及什么文雅不文雅,用手背在嘴唇上抹了一把油渍,打了一个嗝,说,爸爸的烙饼还是那么香,真好吃。
上茅房不拿纸,占茅坑不拉屎,吃不动别盛那么多,菲菲剩下了半碗米粥,李大叔全喝了。
菲菲还说,别吃剩饭了,留着晚上,我再吃吧!
李大叔笑着说,没事的,我还会嫌我的女儿脏吗?
饭后,菲菲再三劝说爸爸不要再卖烤红薯了,又劝说妈妈今年收了秋后庄稼地也不要再种了,蜂窝煤也不要再打了,料理一下家里的事一起搬到市里去吧。
这对老人家的思想很守旧,一会说荒废了庄稼地多造孽,一会说生火炉就挺暖和的,一会又说楼房里还要交水费村子里的大水井想怎么挑就怎么挑。
菲菲在那边苦口婆心,我在这边添油加醋,事态总算有了进展。
195。《上邪!》()
李大叔答应等他把烟酒店仓库里的红薯卖完了,就把三轮车卖掉,跟着我们住进楼房享清福。
什么叫跟着我们?我可不跟你闺女结婚。
我爱的女人是依依,我承诺的女人也是依依。
只是走到这一步了,让我怎么扯下脸去回绝。
…………………………………………………
去年,8月27号,下午,南大街。
一辆卖烤红薯的三轮车旁停着一辆奥迪A6。
一个老汉在旁边生火,一个漂亮的姑娘穿着一件白色的半袖,小心翼翼地用钳子翻转着铁板上的红薯,一边往烧得旺的火焰上浇水,一边吆喝着:“卖红薯啦!卖红薯啦!又香又大又可口的烤红薯啦!”
我站在一边,瞅着这个神经病不住地摇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快意,仿佛全天下所有的失足姐妹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都有了一个好的归宿。
晚饭时,我与菲菲一起到旁边的小饭店吃炒饼,李大叔看摊子。
“回家后,跟伯父伯母好好谈谈咱俩的婚事,三金我自己有,酒宴钱我出,洛城的五星级酒店你随便挑。房子汽车都不用你管,家具也不用你操心。彩礼我一分钱不向你要,还倒给你十万,二十万也行,条件是你过门到我家,和我的爸爸妈妈一起生活。潘哥哥,只要你照顾好我的爸妈,凡是我有的,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真逆天啦!
我像没听到似的,埋头进食。
“你自己赚的钱自己收着,我不会管你的钱,如果你的钱不够花了就来向我要。我自己赚自己的钱,自己花自己的钱,多出的钱再给你花。”如果是这样的话婆媳之间还会有矛盾吗?婆婆还敢找媳妇的事吗?
“我的男人,我来养。我要让全世界的女人都知道,是女人骑男人不是男人骑女人!”菲菲笑道,“只要你跟了我,我保证你这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这是一个女人说的话吗?前无古人,闻所未闻。
从前是女人讨好男人,现在轮到男人依靠女人了。
从前是男人欺负女人,现在轮到女人欺负男人了。
说起强J总是男人强J女人,现在轮到女人强J男人了。
菲菲不愧是新时代的女性代表人物。
“吃完了,我要回去了,依依还在等我。”我没有瞧菲菲一眼,冷冷地将筷子在空盘上一搁,便去吧台结帐。
菲菲停下了筷子,目瞪口呆,唤道:“潘哥哥,你不能这样的,你让我怎么向我的爸爸妈妈交待?”
“就说我死了!”我将老板娘摆在吧台上的零钱磨着光滑的台面拿到手心,带着嘲笑的口吻,硬声说。
“潘哥哥,你不能这样的!你不能这样的!”菲菲站起了身,巴望着我,眼眶已然湿润。
之后,我头也不回地走了饭店。
……………………………………
时间过得好快,再过十几天就要笔录到高巢的桥段了,好激动又好紧张,很是害怕没有文化的自己不能很好的表达出当事人当时的愤世与感慨。
为了不削弱高巢那天的感慨与情怀,我打算将这十几天里的事情无论大小都一笔带过,把好钢都用在刀刃上。
雪姐帮我介绍了一个生意,让我给一个商务酒店按装一块二十平米的LED显示屏,还强调说一定要把活干好干利索,不然下次就没有人用咱了。我自然是不懂这个,我把这个事交给了文静与小豪。但我也不能做甩手掌柜吧,这些天一直在小豪广告学着装LED屏。
终于体会到当老板的感觉了,去年8月份的最后几天,忙得不亦乐乎。
去年的,9月1号还是2号?忘记了。反正这事也不重要,也懒得去10010的网上营业厅去考证。
“浪浪,你这些天忙什么呢?”突然打来电话,想我了?
“奋斗,赚钱。”我说。
“你今天晚上回家吗?”“不知道唉!”
“我家的电脑蓝屏了,你帮我看看吧!”“蓝屏大多数情况是内存条松了,宝贝。”
“内存条是什么?我不懂唉!”“我让常有理帮你看看吧!”
“我让你来帮我看看,你怎么叫别人呢?”没说出的后半句是,让我的爸妈误会了怎么办?
“完了再说吧!”“你这人怎么这样呢?”
之后,我便不解风情地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收到了一条短信:我自己鼓捣好了,不用你来了。
…………………………………
“咔嚓…………”
是拍照的声响。
时间与爱情的携手交织出这一副永恒的画面,并不意外地成为了今天你所看到的小说里的这一页插图。
我穿着依依送的中山装,黑衣黑裤黑球鞋。左手拿着一只红色的鸳鸯蝴蝶风筝,右手搂着依依的肩头。
依依的脑袋依偎在我的胸膛,左手从背后揽住了我的腰,右手拿着手机长长地伸了出来。
背景是桃河桥,天上天的高楼巍峨在相片的左端。
我与依依一人握着风筝线的一端,与鸳鸯蝴蝶风筝双双起航。
现在的时间是去年的9月7日下午,三点左右。
不光我记得这一天,所有的姐妹都忘不了这一天。
太突然了,太突然了,真的太突然了……
桃河桥下,儿童广场上。
那首有情人私定终身的古诗,那片在阳光下反射着暗淡光线的碳素墨迹,那段雕刻在翅膀上的,宣告苍天的誓言,在半空之中,清晰可辨,朗朗上口。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潘,你看,你看,风筝飞得好高啊!”依依用掌背遮住了阳光,迷起眼睛向天空瞭望而去。中指端金色的戒指射出的那道霞光,刺伤了我的眼睛。
风筝跃过了桃河桥,迎着烈日,展翅高飞。依依是一个多么向往自由,向往快乐的女生。
突然依依的电话响了,文丽打来的。
“依依,菲菲出事了,你和我哥在一起吗?”
……
不到一分钟,我的电话也响了,雪姐打来的。
“潘儿,菲菲出事了,你和依依在一起吗?”
之后半个小时内,晨晨,莉莉等许多姐妹的电话陆续都打了进来。
当楠楠的电话打来时,我与依依已经坐上了出租车。
“浪浪,菲菲家里出事了,你应该知道了吧!”
“是的,那帮姐妹只知道出了事,没有一个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的事。”
“月月说,是今天早晨八点半发现的。”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安定。”
“你在安定广场等着,我捎上你一块去她家。”
到广场后,我响了声电话,楠楠欢笑着迎了过来。
“浪浪,你让我好等噢!”楠楠期盼的释怀,“我有好多事要问你。”
“上了车说吧!”我从后厢车窗里探出了头。
楠楠走到后厢另一端,刚刚拉开车门看到依依的那一刻,脸上的喜悦立马就变了。之后,她便坐到了副架势。
“你怎么会在安定?”“噢…………”
“工作还顺利?”“啊…………”
“楠楠二十二岁了吧!找下对象了没有啊?”“没…………”
……
相反,是我问了楠楠很多问题,而她总是轻描淡写地敷衍着。
………………………………
雪姐她们都不知道菲菲的老家在哪,所以,已经在黑锁镇路口等了我一个多小时。
洛城在太行山的西部,群山峻岭,层峦叠嶂。要进入黑锁镇必须要走一段长约十数里且七拐八拐的狭长马路,路口立着一个很高的牌坊,上书三个铁皮大字:黑锁镇。
牌坊下面停着一辆路虎揽胜,雪姐,文丽,晨晨,莉莉还有一个牵着一条雪狼狗的陌生贵妇。
出租车在镇口停了下来。
这么远的路是不计表的,来时说好给八十。
我摸了摸口袋,只摸出六十二块钱,顿时,汗流浃背,心急如麻。
与两个女人出门,连这点钱也掏不出来,如果这事传出去还不被常有理他们几个笑话死。
依依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