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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她不知做了什么,竟被沈梅花拖到柴房用扫帚抽,要不是苏瑶姬赶到,她凭着这副单薄的身子骨,非得被沈梅花抽晕不可。
沈梅花对苏丫的改变一无所知,一边打一边骂,比生孩子还卖力气。
“苏丫啊苏丫,你没爹又没娘,自己还长得跟蔫儿鸡似的,也就我们老赵家愿意收留你了。你平时干活用点心行不行?不然我养你还不如养头猪,猪养一年就能还我几十块,你能给我什么?”
她下手狠得要命,一点都不留情。
苏丫痛到难以思考,竭力往前面爬,想先甩开她。
谁知沈梅花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拽回去,将扫帚换了个方向,用坚硬的木头扫帚柄抽向她。
“小,你还想往哪儿跑?叫你跑!”
苏丫痛得眼前一黑,忍无可忍地回过头。
“我到底做什么了?”
凭什么把人朝死里打?!
沈梅花插着粗壮的腰肢哟了声。
“你还敢问?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不服气啊,不服气你就自己来看看!”
沈梅花揪着苏丫衣服的肩膀就把她往外拖,苏丫抓紧时间打量赵家的宅子。
赵家位处赵家村,是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小地主。家里如今只有她、沈梅花、以及赵行槐,一群鸡几头牛,另外每年收割粮食时还会雇佣几个短工。
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但能保证不饿肚子,逢年过节还能做新衣服穿,吃点鸡肉牛肉加餐,在赵家村算是很优越的条件。
他们的房子也不大,两进四间房,前后各有一个小院子,中间是个堂屋。
屋子里都是泥地,只有赵行槐住得东厢房铺了砖,床单被褥也是最好的。沈梅花对这个唯一的儿子比对自己还好,丈夫死后更是如此,简直把他当成活宝贝。
苏丫在赵家没地位,住最破最烂的倒座房,一年到头晒不到阳光。
沈梅花自己睡西厢,屋里陈设很简单,不过是木床、蚊帐、一面衣柜、一张桌子两把凳子,以及床对面挂在墙上的一面漂亮崭新的玻璃银镜。
沈梅花一看镜子就来气,将苏丫朝地上一掼,问道:
“我就让你挂面镜子,你非得把镜子往床对面挂,不知道我平常睡觉睡不好啊?人家算命的都说了,床前边挂镜子容易招煞,引来恶鬼,你是不是存心想害死我?”
苏丫道:“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沈梅花冷哼。
“你以为我会信你么?我早就知道你偷偷在心里记恨我了,巴不得我早死吧?狗娘生的小白眼狼,亏我养了你这么多年。”
沈梅花不识字,骂人倒是不重样,几乎可以用那些流利的脏话写出一篇文章来。
她骂着骂着,又来了气,随手操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就要打苏丫。
苏丫毕竟不是宿主,不肯让她这么打。当即躲开说:“我给你换一边挂。”
“换一边你以为就没事了吗”
沈梅花伸手要去抓她,苏丫冷静地打量四周,想找个茬儿引开她的注意。这时有人从门外探头进来,不悦地问:“又在吵什么?”
对方长着一张白皙的容长脸,在城市不算什么,但在这个偏僻落后的乡下就是神仙般出众的人物。
另外眉眼浓黑,目如鹰隼,高鼻略呈鹰勾状,嘴角下抿,有种天生的高傲冷酷。
当被他看着的时候,会油然生出一种森冷感,仿佛被豺狼盯上,非常不舒服。
沈梅花一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回来了,立即喜笑颜开。
“没什么没什么,她做事没头没脑的,我教训教训她行槐你累了没有啊?今天生意怎么样?”
赵行槐是村里唯一念了中学的人,中学毕业后回家,不甘心和祖辈一样在地里混饭吃,日日合计着要另谋生路,于是拿了家里的钱财去附近镇子上开了家小铺子,专卖时髦之物,诸如肥皂、搪瓷缸、雪花膏和洋香水等。
他念书时花家里一年的收入买了辆二手的“僧帽”牌自行车,如今就天天骑着往返于赵家村和店铺。一趟得半个小时,冬天冷夏天热,此时正值六月,他手上拿着的草编宽檐帽,就是骑车时遮阳戴的。
赵行槐对村里一切都不感兴趣,和母亲说话也兴致缺缺,随口道:“还行,我饿了,送碗面到我房间来。”
说完就走了。
儿子长得高大又体面,实在很讨沈梅花的欢心,哪怕永远热脸贴冷屁股,她也甘之如饴。
收回视线后,沈梅花用鸡毛掸子戳苏丫的肋下。
“傻愣着做什么?没听行槐说饿了吗?快点做面去,记得卧两个蛋。他个子高,总吃不饱。”
和留下来挨打相比,苏丫更喜欢煮面,拔腿就朝厨房走。
厨房在倒座房的旁边,是间被熏得四面墙壁都黑漆漆的小屋子。与苏丫在现代时用的厨房截然不同,只有一口灶台和一个木架。灶台用青砖垒成,有烟囱灶眼和大铁锅,木架放着铁盆碗筷和砧板菜刀等物。
木架旁边又有个盖着盖子的大水缸,苏丫打开,里面装得不是水,而是生米和面粉。
她找了一通没找到包装的干面条,最后视线落在陶罐装着的面粉上,如临大敌。
一双造型师的手,要如何从零开始学揉面?
尤其还有个沈梅花虎视眈眈的在外等着,要是浪费估计又是一顿扫把抽过来。
眼下她不清楚外面情况,抵抗或不抵抗都不好,还是尽量避免争执为妙。
苏丫深深呼吸,把面粉和水都准备好出来。在光线昏暗的厨房里,她把水一点点小心谨慎地朝面粉里加,生怕手一抖,就把整碗面粉都毁了。
进度缓慢可想而知,沈梅花院外嗑瓜子和邻居聊天,进来催她两三次,几乎想上手。
苏丫连忙抓把干松针点着火,用烟把她给熏出去。
一碗鸡蛋青菜面花了苏丫一个多小时。最后她把满满当当的面碗和筷子放在木托盘里,端着去了赵行槐的卧房。
门是闭着的,她把面放在地上,敲门。
“面好了。”
“进来。”
赵行槐冷淡的声音传出,苏丫端起托盘走进去,看见他穿一身单薄凉爽的浅蓝色细麻衣裤,正架着二郎腿坐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在窗边看报纸。白净的手脚从衣服底下露出来。一头短发用发油抹成如今最洋气的七分头。
夏日炎炎,他身上却像盖着层冰,嗖嗖的冒凉气儿。
赵家村买不到报纸,这些都是他从镇上一个教书先生家里买来的,一大麻袋存在家里慢慢看,当做精神食粮。
他最喜爱电影报,其次是中画报,再再其次是中时报,因为上面经常刊登一些军阀的照片和采访,对方的风姿和穿着令他羡慕不已。
乱世出英雄。
如今就是个乱世,而他则是个隐忍勃发,还未一鸣惊人的英雄。
苏丫把面放在他手边的桌子上,他垂眼一看,蹙起眉。
“怎么这么难看?”
“菜刀刀把坏了,不好切面。”苏丫尽量学习系统给出记忆里宿主的神态,以免被他看出破绽。
赵行槐皱眉尝了一口,吐出来,“倒了。”
“好。”
苏丫正要出去,他却叫道:“等等,过来给我按脚。”
苏丫看向他穿着布拖鞋的42码大脚,打心眼里不想过去。
民国童养媳(3)()
“婶婶那边还等着我喂鸡;我先去了。”
她找出个借口;想要离开。
赵行槐道:“喂鸡急什么?过来。”
苏丫无奈地走过去;眼睁睁地看他脱了拖鞋;把右腿搭在一张凳子上;等着她按。
诚然;赵行槐是好看的;也足够有气派,沈梅花宠他宠的不是没有理由。甚至连他伸出来的这条腿也笔直修长,皮肉干净;一点都不像乡下人,像是从小就没下地干过农活儿。
但是再好看有什么用?苏丫没兴趣给人当奴才使唤。
她憋着股劲儿,双手搭上他的小腿;有轻没重地按压起来。
赵行槐弹簧似地曲起腿;嘴里吸着冷气。
“嘶你今天怎么没轻没重的?想掰断我的腿吗?”
有些苦得永远埋在心底,不可为人所知。有些苦却必须说出来让人知道;尤其面对赵行槐沈梅花这种没良心的人时;要是不说自己吃了多少苦;他们绝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过分。
苏丫内敛;却不寡言;当即歉意地说:“抱歉我今天背痛得很;手脚都不好使唤了。”
“背痛?”
苏丫当即一扭身,用背对着他,然后掀开衣服的下摆。
那单薄纤细的背脊上;赫然有着片片狰狞恐怖的淤青;青紫红肿,几乎把她整块背部都盖满了,难以想象是怎样的殴打才留下这么多淤青。
赵行槐自懂事后就极少挨打,看着她的伤痕自己背上也跟着一痛,咂舌半天,缓缓收回视线说:
“近来铺子里生意不好,我娘她心情也不好,你没事少招惹她。”
谁没事会去招惹沈梅花?不都是她自己找上门的么苏丫心底嗤了声,同时听清了前半句话,扯平衣服,压着嗓子蚊子哼哼般地说:
“你铺子里的东西都太贵了。”
“贵?哪里贵?一罐雪花膏三块钱,一块洋肥皂才一块钱,我都是按照外面的市场价卖的,再低就要赔本了。”
“不是你卖得贵,是东西本来就贵。大家都穷,多的是人吃不饱饭,谁有闲钱去买那些消遣?就算有人打心里喜欢,咬着牙买了,那也肯定会省着用个两三年,不会天天去买新的。”
说实话,当苏丫得知赵行槐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卖洋货时,真心觉得他太过“理想主义”。
“理想主义”在这里是贬义,君不见菜市场里二十个铜板一斤的猪肉都经常卖不出去,客人要有多大的决心才肯花全家人近一个月的伙食费踏进他的铺子,只为一块能比皂角洗得更干净的洋肥皂?
赵行槐朝铺子注入不少心血,甚至一度想将它发展成商行,这样自己就能一步踏入上流社会——上流到底是个怎样的上流法,他说不清。只知道报纸上写得生活都美好极了,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灯红酒绿。
以前苏丫在他眼中是个透明人,鲜少有交流。今天她莫名其妙说这样一通,赵行槐恼怒了。
“你懂个屁,洋货不贵点还叫什么洋货?他们要是想买便宜货,满大街哪里不是?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至此苏丫算是摸清了他的脾气秉性,认为无法为己所用,以后还是避着走比较好。
她打算离开,赵行槐没好气道:“按脚也按不好,说话也说不好帮我把中日报拿过来。”
刚才看到一半的中日报上,刊登了一个顾姓将军的履历。长得堪称英姿过人,据说还去国外留过学,会说一口流利的洋文,让赵行槐既羡慕又嫉妒。
苏丫从桌子上拿来一份中日报递到他手上,转身便走。
赵行槐漫不经心地看着手里的报纸,最上面是硕大的“中日报”三个字。他隐约觉得有哪里奇怪,当苏丫走到门槛边时,他猛地抬起头,问道:“你怎么突然识字了?知道这份就是中日报?”
苏丫心脏一沉,暗道不妙,自己太过粗心,居然忘记宿主是个不识字的。
幸好她背对着赵行槐,对方无法捕捉到她表情的变化。
当她转过身来回答时,脸上已经很平静。
“我偷偷把字的模样记下来了,以后方便帮你收拾。”
赵行槐微讶,以为她是用这种办法讨好自己。毕竟她是他们家的童养媳,而他是她将来的丈夫,媳妇哪儿有不讨好丈夫的理由。
可惜他对她那搓衣板似的身躯和竹竿似的四肢毫无兴趣,随便嗯了声,就让她出去了。
苏丫端着面碗回厨房。赵行槐只动了一口面,鸡蛋连碰都没碰。尽管他说把面倒掉,但是这年头面粉和鸡蛋都珍贵得很,沈梅花肯定不会同意。
于是她把面放在锅里坐着,盖上盖子,端起砧板菜刀等物去井边洗。
沈梅花仍在院外嗑瓜子,是去年攒下的南瓜子,没油没盐的,在锅里炒出香味,是她最喜欢的零嘴儿,经常吃得满嘴燎泡。
她和邻居聊得开心了,干脆去他们院子里坐着聊。
苏丫得了机会,把锅碗瓢盆放下,蹲到井边往下看。
这是水井相当老旧,连个压水泵都没有,还是个辘轳井。用水时需得把井盖挪开,将木桶丢下去,手动拉上来。
刚才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提上来半桶水,却在不经意间发现幽深的井水很适合做一面镜子,让她得以一见自己的全貌。
她有着一张单薄的瓜子脸,稀少细软的枯黄头发在脑后编成条小麻花。眉毛像头发一样不甚明显,一双眼睛还算清丽,隐约可见双眼皮的痕迹。小嘴皮薄薄的,不显气色。
再看身材,胸前胸后一样平,因为平日干太多重活,背脊甚至还有点弯,越发显得人瘦小。
手腕脚腕纤细无肉,只有骨头支棱在那里。放在普通人家,这就是个还没长开的小孩相貌。
在沈梅花眼中,她却成了肯定生不出孩子的赔钱货。
宿主五官端正,之所以不好看,完全是由于营养不足。
她现在才十三岁,初潮都没来。要是能想办法吃点好的,过点好日子,把自己养得白皙丰腴,那变美就不在话下了。
苏丫摸着脸沉思,沈梅花从院外走进来,看见她就骂。
“你又偷懒是不是?天都快黑了,还不去田坝上把家里的牛牵回来。”
苏丫瞥了她一眼,慢吞吞地站起身,摆放好锅碗瓢盆就出门去了。
沈梅花想起她刚才那一眼,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
牛这是一种苏丫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动物。
现在居然要去把它牵回来,让她压力很大。
她走出赵家院子,顺着小路行往田坝上,一边把村里房屋的分布记下来,一边很想撒丫子跑,甩开对她没有任何怜爱之情的未来婆婆和未来丈夫。
然而外面据说在打战,到处都乱得很,她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跑出去,和找死没区别。
沈梅花肯定也是认准这一点,所以才放心的让她出来干活。
苏丫穿过村子走上田坝,昨晚才下过雨,她鞋底沾满湿泥。赵家村在南边,六月时的天气很是炎热,走了没多会儿她已经渗出汗,营养不良的黄脸皮因为热变得红润些。
站在田野间她茫然四顾,左边是赵家村,右边是片小树林,前面是重重大山,后面则是由无数方块田组成的原野。
稻子快熟了,沉甸甸地坠在枝头。与菜地里的蔬菜一起组成副硕果累累的丰收景象。
苏丫无暇去欣赏,只想找到她的牛在哪儿。
“哞——”
树林后边有牛叫声传来。
苏丫快步跑过去,看见四头黑皮水牛站在那里吃草,耳朵都是被剪过的,和记忆中一样。顿时心里一喜,跑过去牵绳子。
她个子小,比牛背高不了多少。她拉拉绳子发现不动,低头一看,原来绳子被铁楔子固定在地上,以防牛逃跑。
苏丫只好先把铁楔子。
前三个都拔得很顺利,只是花点力气。拔到最后一个时,她莫名感觉到一股危险逼近,扭头去看,只见那头牛站在她身后,目露凶光,宛如处在疯狂边缘。
苏丫不拔楔子了,想跑。牛的速度比她更快,头一低再一抬,正正好好地戳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