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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十三有心去捉点野兽来烤肉吃,但又不放心其余护卫看守不住景泰蓝,那小子不哭了,却咬着嘴唇,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道想干什么,赵十三看着只觉得心里毛毛的。
想了想,他回去,吩咐一半护卫留下看守营地,一半跟随他去狩猎,又亲自把景泰蓝给负在背上,道:“我给您捉兔子去,想不想看?”
景泰蓝伏在他背上,哭过的嗓子软软腻腻,带着**的小鼻音儿,“想,但是你绑得我不舒服。”
“我给你松松。”
“可是你绑我在背上,是要我给你挡老虎爪吗?”
赵十三汗滴滴——小祖宗,你衣服里面可穿着容家秘制的护身软甲呢,老虎爪子挠得动你?
没办法,小祖宗越来越难缠,赵十三只得放他下来,紧紧搀着他,带着他一路越过沟壑树丛,往那一线山谷进发。
一路上果然猎到了一只兔子一只野鸡,但这点东西不够吃,赵十三想着那大批晃动的树影,心中存疑,一路过去。
忽然脚下有点不稳,似乎是个斜坡,赵十三怕景泰蓝摔着,想要抱起他,一边道:“您小心些……”
就在他放开景泰蓝的手,准备蹲身去抱他的时候,忽然一声巨响,地面轰然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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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邰世涛行走在阴山密林之中,听见对面有人声和车声。
他隐身于山缝之中,等到声音越来越近,悄悄探头一看。
一队西番兵打扮的汉子背着成捆的箭,扎成串的弓,列队从狭窄的山道中走来,在他们后面,还能看见不少人推着独轮车,车上装着密封的箱子,独轮车吱吱嘎嘎的声音响在空寂的山林中,荡着微微回音。
一股硫磺硝土的气息,从那些箱子里透出来。
邰世涛的心,砰砰跳起来。
他甚至听见了自己的血液,在这一霎那瞬间奔涌的声音。
找到了!
竟然真的误打误撞,找到了那条西番偷渡的密道!
看样子,这一批西番军士,是出去运补给的,这就说明,北严还没有被攻下,否则西番早已弃了这密道,全军占据北严或者南下。
邰世涛无声舒一口长气,黑暗里眼神晶亮,那是喜悦的光。
虽然激动喜悦,他的头脑却在此刻分外清晰,天生将才,便是能在越重要的时刻,越思路敏捷。
对同伴们迅速打了一串大家都懂的手势,安排了下一步行动,随即他示意所有人安静,一声声数着眼前走过的腿脚,直到出现独轮车的车轮。
车轮走过眼前。
他忽然抬手,向对面山崖砸出一枚信号烟花弹!
烟花弹咻地射过西番士兵头顶,正砸上对面山崖,哧溜出一串鲜红的火花。
所有西番士兵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抬头看那边山崖,邰世涛趁他们这一刻闪神,手一招,带领手下飞身而出。
人还没冲出来,已经各自拔刀在手,二话不说各自冲向一个独轮车,长刀劈出,砍!
“啪!”箱子齐齐裂开。
邰世涛等人劈裂箱子再不停留,拖刀自箱子上头蹿过,直奔高处。
人在半空,各自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火折子,一晃点燃,然后,砸!
“轰!”
翻倒的箱子里火药流泻,遇上明火,顿时炸了个天崩地裂!
“轰轰轰!”爆炸不止一处,却都集中在独轮车附近,刹那间黑烟升腾,红云弥漫,黄土飞溅,绿叶化为齑粉四散,连带鲜红的血肉,都绞扭混杂在那不大的山道上,扭成一团色彩鲜艳诡异的云,云里裹着无数人的惨呼嚎叫,撞散在四壁深黑的山崖上。
爆炸发生时,赵十三正去抱景泰蓝,第一声震就在他们脚下,赵十三被震得一个趔趄向后连退五步,而景泰蓝身子一倾,忽然自他面前消失!
“景泰蓝!”赵十三惊得顾不得立足未稳,狂扑过来伸手就抓,隐约够到了景泰蓝的指尖,好像那孩子被山坡上的草木托住,还没滑下去,赵十三狂喜之下正要将他拉起,忽然又是轰轰连震,赵十三只觉得手中的小手一松,随即不见!
赵十三扑过去,低头一看,底下一个长长的斜坡,现在草木倒伏,再往下烟尘弥漫,隐约有人声嚎叫,似乎发生了一场爆炸——哪里还有景泰蓝的影子?
“糟了!”赵十三呆若木鸡。
------题外话------
“糟了!月票又要被爆菊了!”桂圆呆若木鸡。
第七十九章 容楚到来()
景泰蓝一路滑了下去。
这孩子精乖,滑落时瞬间便想起麻麻说过,一旦遇险,要先保护好头部,急忙脑袋一低,抱住头。
好在斜坡不算陡,也没生太多荆棘类灌木,饶是如此,他一路滑落,身上衣衫也瞬间被磨破扯烂,好在他身上穿着特制的容家软甲,姿势正确,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忽然景泰蓝身子一震,下滚之势停住,撞得晕头晕脑的景泰蓝抬起头来,觉得身下柔软,他小手摸索了一下,触目所见却是一片黄黄烟雾,一股浓烈的硝烟气息呛鼻,他忍不住大声咳嗽,咳了两声,忽觉屁股底下有震动。
景泰蓝吓了一跳,挥开面前烟雾低头一看,正对上一双凶恶的黑眼睛。
一时,大眼对小眼,都怔住了。
那双眼睛里,有痛苦,有迷茫,有愕然,还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中,直直地盯着景泰蓝,似乎还在想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这么一个娃娃,还是从天而降,降落到他肚皮上。
景泰蓝的眼睛,却已经从对方的眸子里,移到他的肩膀上——那里有个血洞,汩汩地冒着鲜血,那人穿着土黄色的军衣,半幅护胸皮甲,皮甲前头烫出两个字,却不是他认识的南齐字。
不认识,却早已从这几日城头上知道是西番的文字——景泰蓝的乌黑眼睛,忽然眯了起来。
这个近三岁的娃娃,第一次露出这种成人般的表情,一眼望去,竟带着几分杀气。
他认出来了。
西番兵!
景泰蓝伸手就去小靴子里拔刀!
自从战争开始,太史阑就不顾赵十三的劝阻,给景泰蓝做了武装,他的小腰带里有石灰粉,两边袖口缀着的柳叶银边很锋利可以做小刀,靴子里一边一把小匕首,都打磨过,开了刃口,赵十三曾担心这样会导致景泰蓝不小心误伤自己,太史阑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你以为还是万人围护的皇宫中央?这是战场!战争局势瞬息万变,或许有一天我们都会战死,那么,他必须学会保护自己!”
景泰蓝记住麻麻的每一句话,记住她的告诫,“记住你的武器都在什么位置,不需要的时候,永远不许摸它,需要的时候,给我毫不犹豫,拔出它,对你眼前所能够到的任何地方,扎!”
现在,他毫不犹豫拔出匕首!
麻麻的教导是迫于无奈生死之境才可以想办法伤人,景泰蓝可不管,他讨厌这些蛮人!
但他的动作忽然停住。
身下的西番兵,终于从爆炸后的余波里清醒,他本来就是走在前面的步兵,身上背着的弓箭还替他挡去了一部分冲击,他受伤不重,一眼看见身上的娃娃,破烂的衣衫里露出的软甲,金光暗隐,质地不凡,顿时眼底冒出贪婪的光,一骨碌坐起,伸手就将景泰蓝拎了起来。
他一动手,景泰蓝就停手,手一垂,把匕首收在背后。
因为此时他已经够不着对方要害。
太史阑教他对所有能够看到的地方扎,是怕他年纪小力气小,万一遇上生死之险,强求他看准要害动手反而可能害了他,先伤人自救就好,景泰蓝却是个有心眼的,在城头亲眼看了这么久战争,他渐渐也知道,哪几个地方,是可以杀死人的。
“哪来的小兔崽子。”西番兵狞笑,“这软甲不错,正好拿来给我做护心甲!”一手卡住景泰蓝脖子,一手就去剥他身上的软甲。
他右手一抬,胁下一露。
景泰蓝忽然也一抬手。
随即这士兵感觉到一种尖锐的疼痛。
他低头,便见自己胸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白白胖胖的小手,小手里露出一点金黄色的木柄……看上去好像是刀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疼痛便排山倒海席卷了他,他惊愕地瞪大眼睛,松开手。
对面,小小的娃娃,两腮鼓起,似乎在积蓄力气,忽然大声“嘿”,小手用力一拔!
“嚓”一声微响,插入胸膛的匕首,竟然被景泰蓝拔了出来!
麻麻说,直刺要害的武器,一拔,就会失血过多死得更快!
麻麻说,我们要对亲人春风般和煦,对敌人严冬般寒冷。对亲人不能做的事情,对敌人尽管干。
那就拔!
小小孩子的脑海里,瞬间破城的北严、哭号的百姓、伏在城墙上的尸首……一闪。
那是他的兵,他的子民!
两岁启蒙,日宸殿里师傅一遍遍和他说的“抚民万方,天下共治”“得民者,以得其心也”“得百姓之力者富,得百姓之死者强,得百姓之誉者荣”“王者以民为基”“夫民,国之基也”……一大堆冠冕堂皇碎碎念,都不抵这两个月在太史阑身边,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亲自体味,来得深刻而永生不忘。
刀拔出。
“噗。”
鲜血激射,喷在不知躲避的景泰蓝的小脸上,浓重的血腥气刺激得他要吐,要哭,他也真的哭了——不是伤心,也算不上多害怕,他还太小,浑浑噩噩不知太多人间滋味,却忽然就觉得想哭,眼泪哗啦啦落下来,将小脸冲出两道粉红的沟。
西番兵踉跄一下,景泰蓝翻身后退,他并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死,却知道此刻自己危险未过,一边哭一边抹着脸一边向烟多的地方跑,小小身影不过一闪,已经没入浓雾中。
那西番兵晕倒在地,他没死,景泰蓝毕竟力气太小,也不可能摸准心脏要害,不一会儿,又一个西番兵冲了过来,他身后有乱箭飞射,也不知来处,这人一跤被地上的西番兵绊倒,骂了一声,正要爬起,忽然眼神一直。
面前不远处,有一只小靴子,软缎镶金,缀满宝石!
这人立即伸手去抓。
一只小影子忽然冲出来,抓着个长长的布包,对他眼睛就撒。
一股白雾腾开,都冲到他眼睛里,那人惨叫一声,捂住眼睛蹲下,满头满脸的白灰。
小影子奔到他身后,双手抱着一根木棍,使尽全身力气,“砰”一声抡到他耳后。
西番兵应声仰面而倒。
景泰蓝爬上他身子,拿走他手里抓的靴子,托着下巴回想了一下麻麻再三教过的各种整人手段,选了比较好用的一种,把小靴子放到那人胸前,又掏出匕首,从靴子底戳进去,尖头朝上,正好被靴子边挡住。
然后他又躲到一边。
不一会儿,又一个西番兵奔过来,这一处是比较偏僻比较窄的山坳,大部队还在外头,来的人较少,都是被爆炸惊得不辨道路乱撞入的。
这人奔进来,烟气渐渐稀薄,他一眼看见仰面朝天的同伴,胸口一只缀满宝石的靴子!
人为财死,这西番兵眼睛也红了,立即扑过去拿——
“砰。”他忽然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跤,正跌在那晕去的西番兵身上,“哧”一声,靴子里藏着的竖着的匕首,瞬间刺入他胸膛。
他身后,一只肥肥的小脚丫伸了出来,脚趾头猥琐的动了动……
半晌,景泰蓝觉得安全了,一跳一跳地出来,伸手从两具交叠的人体间,去抽自己的小靴子。
忽然那胸口中刀趴倒的西番兵,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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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番主帅的屋子里,脚踏弓正对着太史阑后心和李扶舟的前心,都近在咫尺。
坐在对面的耶律靖南,一脸残忍的笑意,跳跃的烛火将他旷朗的神情染上一抹邪气。
此时太史阑和耶律靖南隔桌而坐,桌子边,太史阑右侧,坐着李扶舟,因为他的面前要放置脚踏弓,所以没有桌子遮挡。
太史阑凝视着金剑,忽然道:“你信我么?”
李扶舟似是知道她是对自己说,立即答:“永远。”
“哪怕涉及生死?”
“我很欣喜这样让你知道我对你的信任。”他微笑。
太史阑似乎在出神,随即道:“那么你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管。”
“好。”李扶舟果然闭上眼,唇边一抹笑容未散。
耶律靖南有点佩服也有点嫉妒地看着两人,冷笑道:“她骗你闭上眼睛,不过是要你死得舒服些,倒也算有心。”
李扶舟笑而不答,似乎根本不屑辩驳。
太史阑也不理他,手缓缓伸向金剑。
耶律靖南立即坐正,丝毫不敢怠慢地盯紧太史阑,他素来是个谨慎的人,哪怕稳操胜券,也不愿意出现一丝疏忽。
正在此时外头隐约有喧哗,有人似乎快步冲了进来,但守在门外的护卫遵照大帅的嘱咐,坚决地将人拦在门外,耶律靖南有令,此刻谁也不许进门。
士兵们踏弓的脚微微提起,眼神微红嗜血,等待一场射杀。
太史阑的手,抓住了金剑,几乎瞬间,碎裂的金剑开始恢复。
“射!”耶律靖南立即下令。
“咻!”“咻!”
脚踏松开,绷地一声,近在咫尺的利箭射出!
一箭向太史阑后心,一箭向李扶舟前心!
太史阑忽然身子向右大力一歪,左手抓住金剑狠狠向前一推,右手同时大力横甩!
“嚓!”
射向她后心的箭,射入她右肩,刹那间穿骨而出,鲜血飞溅,喷了对面耶律靖南一脸!
“哧。”
太史阑甩出去的右手正撞上射向李扶舟的箭尖!
“散!”
厉喝声里,钢铁箭头刺穿太史阑手掌,去势未绝,眼看要穿过太史阑手掌,再射入李扶舟咽喉。
“破!”太史阑鲜血横流的手掌狠狠一握。
钢铁箭尖,忽然消散!
“咻”一声,箭杆穿过太史阑的掌心,因为瞬间失去箭头,重量改变,运行轨迹随之改变,白色染血箭杆一闪,擦李扶舟颈侧而过,擦出一抹血槽。
而此时,“噗”一声轻响,太史阑左手顺桌推出的金剑,插入了耶律靖南的小腹!
电光火石,瞬息万变!
所有动作同时发生,所有鲜血同时溅开,刹那间太史阑复原、推剑、移身、甩手、摧箭、漫天铺开的鲜血里,以身作盾,瞬间毁箭,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三人同伤!无人死亡!
四面震惊僵硬至无声,连耶律靖南都还没能反应过来,太史阑的决心,却还不止于此!
她好像不知疼痛,也无视重伤,接下射李扶舟那一箭后,立即狠狠一脚蹬在桌子边,随即自己往旁边角落一滚。
砰一声桌子被蹬动,沉重的桌身,正要撞上耶律靖南小腹的金剑!
只要撞实了,来个对腹穿,耶律靖南必将流血而死!
只在此刻,只在一霎,人人还未跟上她的反应!
桌子倾倒。
撞向金剑。
耶律靖南来不及擦去眼中粘的血迹,直觉要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他含血的眸子隐约看见那坚硬的桌角,眼神终于闪过一抹绝望和后悔。
忽然砰一声巨响,门被撞开!射入几条黑影,当先一人厉声道:“耶律靖南,受死!”
厉喝声如霹雳炸响,一剑光柱滚滚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