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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呢?
忽然里头一阵惊呼,丫鬟的声音在惊叫,“小小姐,您先穿上……”随即门帘子呼啦一下被撞开,一条小小的人影扑了出来,站在廊下,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眼睛还没睁开,就大声嘟囔:“在哪呢在哪呢!”
容楚笑了。
还好,没来第二个容当当。
容当当睡得迷迷糊糊听见说爹爹来了,唰一下掀起被子赤着脚就跳下床,完全将弟弟的“咱们要考验爹爹”的嘱咐忘了一干二净,冲出来一眼看见对面修长玉立的男子,大眼睛立即亮了,扑上去张开双臂,“来抱抱!”
“……”
容楚难得地惊悚了一下。
他猜到儿子难搞,女儿亲和,但亲和到这个层次,委实有点出乎意料。
第一瞬间他思维极其发散地想到,这句经典台词,小公主对多少人使用过?
让赵十八和苏亚好好教她的“女子矜持法典”呢?
向来有“女儿被骗恐惧症”的容楚难得发怔,这要换成容当当,八成就得揣摩出“爹爹为什么不笑?”“爹爹为什么没有惊喜?”“爹爹是不是不喜欢当当?”等七八个负面猜测,不过容叮叮是绝对不会想到这些的,她向来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你不来抱我我来抱你,一个箭步蹿上来,已经搂住了容楚的腿。
容楚叹气,弯身将她捞起来,抱在另一边臂弯,左右看看。
左边容叮叮,玉雪可人,和襁褓时期印象一样,是个极其美丽的孩子,如今眉眼长开了,更显出酷肖他的精致。右边容当当,虽然性子完全不像太史阑,却基本继承了她颇有特色的容貌,这样的容貌生为男子果然更加出色,那双眸子神秘幽黑,可以想见成年后如何颠倒群芳。真是一对祸国殃民的小尤物。
两个孩子,把他和她的容貌性格交错继承,更上一层,真是人间完满。
“爹爹爹爹爹爹。”容叮叮抱着容楚的脖子,笑得眉眼弯弯——啊,爹爹这么好看!她还以为李叔叔是世上最好看的男子呢!
容楚靠了靠她的脸颊,容叮叮立即爱娇地将脸蛋贴了过去,容当当有点鄙视又有点吃味地哼一声。
容楚鼻端都是女儿甜蜜的奶香,欢喜之余不禁又忧愁——这么自来熟!她这么亲过多少人?
然而此刻,瞬间忧虑被巨大欢喜淹没,他怀中,是失而复得的一儿一女,他们如此美丽而优秀,小小年纪,辗转数千里,居然安然到达他身边。他们的小身体如此柔软,软到他惊叹,恍惚里似乎还是抱着当初那小小的襁褓,一转眼便看见他们生着肉窝窝的粉嫩小手,点着酒涡的明亮笑靥。
人生至此,又一处圆满。
他抱紧儿女,抬起眼,对面廊檐下,父母双双迎出,含笑看来,午后阳光如金烛,点亮一院的笑颜。
……
次日,日宸殿。
“哎呀,他们回来了啊!”日宸殿里发出一声怪叫,“这两小家伙,真的自己回来了?厉害!”
哗啦啦翻动书册的声音。
“郡王上表请立世子……”声音有点困惑,“公公不打算再生儿子了?”
“也好。”声音立即做了决断,“来人,拟旨,封容晟为荣昌郡王世子,赐京卫骁骑卫衔。封荣昌郡王长女容昭为昭阳郡主,赐彩缎十匹,如意一柄。”
“弟弟妹妹回来了哦……”声音转为沉思,“我答应过带他们去玩的……来人!”
“后日开放南山皇家猎场秋狩,着在京三品以上,十五岁以下官员子弟参加!朕会亲自到场,考校京中官宦子弟骑射武艺诸术,胜者另有赏赐!”
……
“两个小家伙回丽京了?”静海总督府里,太史阑不是很意外地看到了飞鸽传书。
“真的?这下咱们可放心了,哈哈真有本事。”沈梅花挺着大肚子,对脚边的儿子道,“你小子要是有这一半本事,你娘我就省心啦。”
“健武乖巧聪明,你又挑剔什么?”太史阑瞥一眼沈梅花,“快生了,没事别在我这晃,可以滚回去了。”
沈梅花撇撇嘴,装模作样叹口气,“唉,怀孕真累,怀孕七个月还要操心军务更累。”
“稍后将苏亚调回,接替你的事务。”太史阑打发走了啰嗦孕妇。沈梅花和周十二在景泰四年成亲,第二年有了一个儿子,如今又怀孕七月,她一心期盼是个女儿。周十二现在是援海军第一营统带,沈梅花是苍阑军副总指挥。早些年和东堂初开战的时候,她和花寻欢、苏亚、以及另一位苍阑军出身二五营的女将铁敏,第一战就声名鹊起,号称太史阑座下四大女将。之后苏亚被派往极东,花寻欢回丽京在京卫就职,现在已经升为京卫总指挥使,和乔雨润的西局斗得天长地久。现今太史阑麾下又有新组合“八杰”,火虎、周十二、杨成、雷元、沈梅花、萧大强、熊小佳、铁敏。当然,沈梅花对这个称号很不屑,她认为这八个人里,也就她算得上杰出罢了。
“另外,近期还算安定,估计陛下召我回京的旨意很快就要过来,我先回京一趟。”太史阑转身,唇边终有淡淡一抹微笑,是期待也是欣喜,“梅花,给我整理行装,我要回家见儿女了!”
……
“弟弟,今天咱们去见景泰蓝哥哥哟。”
“嗯。”
“弟弟,你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没有啊,我穿的就是劲装,你也常和师兄们在极东雪山里狩猎,不知道吗?”
“可是你屁股袋子里,袖子里,领口里……”
“李叔叔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
“叮叮,不要穿这么漂亮!”
“哪里漂亮了!不就是劲装?”
“哎呀不好不好,换那件黑的,黑的!”
“奶奶说女孩儿家不要穿黑的……”
……
容楚刚进门,就听见叮叮当当在争辩。当当手里拿着一套黑色的小劲装,叮叮满脸抗拒的样子。
一屋子的丫鬟都在笑。
叮叮当当住了几天,丫鬟们渐渐摸清了两个小主子的性子,发现他们极其有主张,从来自己的事自己动手,不要别人插手,处理起来也极其利索,所以两个小主子房里的丫鬟都是摆设,清闲得数虱子。
丫鬟们也忍不住惊叹,两位小主子不在父母身边,如何就教成了这样子,平常四岁豪门子弟,饭还不会自己吃呢,这两位吃饭已经晓得给长辈布菜了。
也正因为懂事贴心,容家两老现在整天笑得合不拢嘴,特意在他们回来第二日,就召开全体成员聚齐的盛大家宴,也算让孩子在族中正式亮相。家宴召开之前,众人猜测纷纭,都议论这对尊贵的孩子自小缺少父母教育,长在极东那寒僻之地,不知道会养成什么性子,多半要么疏于礼数,要么难以见人,谁知道宴席之上,两个孩子一亮相,容貌出众也就罢了,难得礼数周全,文雅自然。女孩子亲切些,亲切得也没失了分寸;男孩子清冷些,清冷得恰到好处的尊贵。真真是一双极为夺目的孩子,将容家嫡系旁支大大小小的孩子,全数比了下去。
众人唏嘘羡慕之余,也不由叹息,太史阑容楚这一对不是夫妻的夫妻,无论朝堂大事还是人间琐事,从来都是胜者,连一对不在身边的儿女,都能教得超乎他人。
后来听闻男孩子立为世子,女孩子破格封了郡主,众人也不奇怪。以容楚太史阑功勋,享受这样的破格也顺理成章,唯一有点奇怪的是——他们不打算再生几个儿子啦?这么快就立长子?
对于这些议论,容楚就当不知道,儿女在精不在多,不是么。
此刻他立在门前,微笑看那对孩子,男孩子穿一身黑色小劲装,越发衬得肤色细腻若有光,他目光在容当当领口袖口腰间扫了扫,没觉得鼓鼓囊囊,心想这小子,东西藏得竟然让人看不出?今天轮到谁倒霉?
女孩子穿的则是一身粉黄色绸缎小短打,衬着她如雪肌肤剪水双瞳,嫩得如春天新出的迎春花芽,容楚看了半天,也和当当同学生出同样的看法——美得有点过了!
“爹爹,当当说粉黄色不好看,黑色才好看!”容叮叮迎上来告状,“可是姐姐们都说粉黄的好看。”
容楚把那件黑色小劲装拿在手里,皱了皱眉,虽然觉得女儿穿粉黄色美得过了不安心,但小小年纪让她穿死气沉沉黑色又觉得心疼,想了想指了一套珍珠白的小衣裳,“叮叮要么试试这件?”
半晌,换了珍珠白小劲装出来的容叮叮,期待地等着爹爹和弟弟的同意。
辉光熠熠的小郡主站在屋中,眼眸如水神容似雪。容楚和儿子对视一眼,一起摇头,“不成,不成!”
“要么换那件淡绿的?”
又半晌,父子俩被绝世小清新闪瞎了眼睛,齐齐摇头,“不成,不成!”
“要么换那件天蓝的?”
又半晌,父子俩吸口气,再次摇头,“不成!不成!”
浅紫、粉红、月白、绯色、杏黄、水蓝……一套套衣裳换过去,那父子俩头摇如拨浪鼓,“不成,不成!”
容叮叮同学的好脾性好耐性,终于被这对变态父子给磨完了。
“来不及了呀!”她跺脚,再也不理那两个,闭着眼睛在床上一堆衣服中随手抓一件,“抓到哪个就哪个,不要闹了哦。”
容楚摸摸鼻子——被女儿哄的感觉很奇怪啊……
容叮叮睁开眼睛,得意地笑了起来——还是那件粉黄的!
半晌,两辆马车在街口分道扬镳,容楚去京卫大营视察,叮叮当当去皇家猎场秋狩。
容楚临行时看了看容当当,终究没有嘱咐他要保护好姐姐,不要让怪蜀黍接近小萝莉——容当当的保护欲已经够强了,再给他强调,他担心一只公兔子也会被驱逐出境。
容府跟去了一大堆护卫保护,为了安全以及低调,他们乘坐的马车上并没有镂刻容府标志。
容家双生子一直都是人群议论的焦点,如今他们回京,容楚也怕有人盯上。
城门口车如流水马如龙,大多是各家府邸出城的车马,三品以上官员子弟都应诏而去,人数不算少。
大家都在出城,车马难免挤在一起,偏偏又都是贵胄子弟,时不时便有摩擦,城门校尉忙得满头是汗——给谁先过后过?谁家官衔都比他大,谁都得罪不起。
容府的车马因为容叮叮换装的缘故,来得分外迟些,到的时候,前头车马已经排了很长,王六拿了容家名刺,准备上前让人让路,却被叮叮当当叫住。
“王叔叔。”容叮叮道,“麻麻说不要和人抢道,挤到前面又不能快上多少。”
“嗯,急什么。”容当当道,“我们才是主客,让他们先去等我们。”
王六立即收起名帖,将车子停在最后,他现在不敢和容当当多说话,怕被小主子刺激。
好在城门拥堵也就一会儿,眼看前头松动,王六开始驱赶马车,马车刚动,忽然后头蹄声急响,一辆镶金嵌玉的马车狂奔而来,赶车人老远就甩起鞭子,大喝:“让路!让路!统统让路!”
那马车既沉重,冲势又快,不住将路边摊贩带倒,撞得人仰马翻,马车却停也不停,隐约里头有哈哈狂笑之声。
马车直奔队伍而来,正冲着排在最后的容府马车,赶车人速度丝毫未减,老远大喝:“前头的车快让!否则撞死自负!”
此时王六正在驱动马车向前,队伍紧紧地排着,要挪开前头也已经没有了位置,王六怒极手一挥,几条人影从马车上飞窜而起,扑上后头拉车的马,全力后拉。飞奔中的骏马何止千钧之力,竟然被拉得微微一顿,但终究距离太近,“砰”一声,后来的那辆马车从容府马车旁擦过,容府马车一晃,半边马车角木质磨脱,木屑簌簌而落。
那马车一擦而过,赶车人当真好技巧,竟然生生贴着容府马车,挤前了一个马身,几条人影从马车后掠过来,一脚踢向还在马上勒马的容府护卫,“滚下去!”
容家的护卫从来也不是省油灯,拔刀便要相向,忽然容府马车一阵晃动,车厢里骨碌碌滚出一团粉黄,那团粉黄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软声软气地道:“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吗?”
四面忽然静了静,挤上来的那辆马车上霍然有人把帘子一掀,惊声道:“好生美丽的娃娃!”
声音有点粗哑,却是少年变声期的声音,帘子后头露出半张还算俊秀,却微带苍白的脸。
容叮叮站在车辕上揉着眼睛,她刚才睡着了,然后被车身相撞撞醒了,看看四周,也发觉了剑拔弩张的状态,她却是个好性子的,只要不惹着她逆鳞,一般都懒得计较,又记得麻麻关于“不可好勇斗狠”的关照,便对护卫招手,“叔叔们,回来啦,不要打架,打死人还得麻烦收尸。”
那马车上的护卫们一开始还很有兴趣看着她,听见末一句,脸色明显噎了噎。
蓦然又一双小手伸了出来,看出来也是孩子的手,一把将粉黄团子拉了进去,里头又传出一个清亮幼嫩的声音,“叮叮回来,不要让那些恶狗把你看脏了。”
众人绝倒——哪来的娃娃,一个比一个毒舌?
话声软软,一听就是三四岁的孩子,说起话来,却比成人还毒辣。
那边车马里的苍白少年,本来饶有兴趣地盯着容叮叮,此刻听见这话,脸色霍然一变,将帘子一掼,怒声道:“来人,给我……”
正在这时,前头队伍松动,容当当大声道:“走!”
王六立即扬鞭策马,几匹马扬蹄飞奔,容府的马车和马都非凡品,哗啦一声便冲过了对方马车。
两辆马车擦身而过时,容府马车帘子一掀,一只小手一扬,一线黑光闪电般没入旁边马车的车帘。
随即里头一声惊叫“蜘蛛!救命!”正是那苍白少年的声音,哧一声,大概是他紧张太过,一把扯下了帘子,就见他苍白的脸上,赫然趴着一个毛茸茸的黑色长腿大蜘蛛。
少年大叫之声粗哑,他的护卫们急忙冲入车内,也顾不上再去争道,容府马车迅速地擦过他们的车子,砰一声,那马车一阵大晃,啪地掉了一块车板。
同样是擦撞,刚才容府车子被撞得还重些,但不过只落了点木屑,一比之下,就见高下。
不过此时众人也无心去比这个高下,那少年惊吓大叫,众人忙着给他把脸上蜘蛛拿下来,蜘蛛却极灵活,从众人争相捉拿的指缝中溜走,没入车缝内不见了。
少年惊魂未定,想起刚才那马车,霍然掀开帘子看时,城门口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别的马车?
“少爷,您看是不是……”他的护卫因为没找到蜘蛛,担心他等会还是会被咬,小心翼翼请示是不是要回去。
“啪”一个耳光甩在他脸上,少年怒道:“我吃了这么大亏,还不赶紧追上去!”探头对外望了望,“瞧那方向,怕也是今天参加狩猎的人,追!”
……
“王六叔叔。”容当当掀开车帘,问王六,“刚才那是谁家的车?”
“回世子。”王六唇角一抹讥嘲,“这位说起来,身份颇复杂。”
这下连容叮叮都来了兴趣,探出小脑袋。
“这位是天节军老帅的外孙,最近刚刚拜在太后的膝下做义子,另外,他刚订了一门亲,是两广总督的次女,而两广总督新娶的那位续弦,据说是西局乔指挥使的远房堂姐妹。”
两个娃娃大眼睛冒出一圈圈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