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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人声一静,海姑奶奶抬头,便见司空昱进门来。
她眼睛一亮,满堂闹哄哄粗豪男女安静下来,很多人盯着司空昱脸,露出嫉妒又鄙薄神情。
司空昱皱着眉,他自然知道现自己这些女人直勾勾眼神里,是只上钩漂亮鱼儿,依他性子,定然没有好脸色,不过惦记着太史阑另有打算,只好先忍着。
对面高坐海姑奶奶,相貌和海鲨有点相似,大眼大嘴大五官,不算很美,笑起来时却眼角弯弯,几分冶艳,身材微微丰腴得恰到好处,周身透出久经欢场成熟妇人才有风情。
她眼角微弯,只一霎便将司空昱从头扫到脚,眯着眼睛,满意地笑起来,“鱼妹子,你这株珊瑚,可真是株好树。”
“当然,”辛小鱼满脸诚恳,“好自然要献给海姑奶奶。”
海姑奶奶笑吟吟颔首,伸手款款招司空昱,“过来我仔细瞧瞧……”
“瞧什么瞧,果真一帮海匪,没见过世面无限之美剧空间全文阅。”忽然有声音从人群后传来,清冷讥诮,如冰珠落玉盘。
众人将这话听得清楚,齐齐变色。
海姑奶奶眉梢一挑,放下手,似笑非笑看向人群中,声音来源处。
屋外众人被她眼光所扫,齐齐向两边避开,便现出一个人来。
海姑奶奶一怔。
屋子门户宽大,没有庭院,对面就是沙滩,透过大开门,可以看见人群中那人,修长挺拔,卓然而立,一袭淡青色镶金边长袍,迎风飘举。
隔得远,看不清那人面貌,只觉得一双宝光凌厉乌黑眸子,远远扫过来,接触这人目光所有人,都心中一震。
海姑奶奶微微直起了腰。
那人已经走了过来。
步伐微,却不显急促,既无女子娇柔之态,也无男子虎步之形,却依旧令人觉得凌厉,像刀锋忽然从天外劈来,还未接近,便凛然而觉压力。
海姑奶奶眼睛一亮。
那人迅速走近,宽大衣袍被海风掀起,一双穿着雪白长裤腿修长笔直。众人目光痴迷地上移,正看见一张难以描述脸。
有点清瘦,乍一看并不惊艳,并不如司空昱眉目艳美。但众人心中还没来得及失望,便被那双乌黑细长眼睛所摄取。一时间沧海茫茫,星光暗沉,浮云退避,众生失色,脑海中只留下那双眼睛,淡而冷地一瞥,四海便只剩了那束光——
海姑奶奶醒觉时,发现自己已经站了门槛前,伸手去接那少年手。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她什么时候站起来?
太史阑淡淡地看她一眼,注意到她眼神发直,心中满意自己摄魄果然是练成了。
这一门鸡肋功夫,当初练了只是因为她不服气,一直也以为不能成功,谁知道海上一试,居然真有效果。
海姑奶奶却被这一眼瞧得心头发紧——这样俯视睥睨眼神,她从自己父亲身上都没瞧见过。
太史阑让过她手,一步跨进了屋子,迎上辛小鱼怪异眼神,淡淡道:“为何唤我兄弟过来,却不让我进?”
辛小鱼脸色大变。
海姑奶奶转过脸来,冷冷瞧着辛小鱼,哼声笑道:“好一株珍贵珊瑚树儿!”
辛小鱼脸色惨白——太史阑只一句,便揭了她私心。
她连忙站起,赔笑道:“姑奶奶,您听我说……”
“够了。”海姑奶奶不耐烦地一挥手,“别都不必说,我只问这一个,你让不让给我?”
“属下不敢。”辛小鱼立即躬身,垂下脸咬紧了腮帮,声音依旧恭谨,“自然由您喜欢。”
“那么,出去吧。”海姑奶奶冷冷道,“别忘记把这一季收上鱼税移交大把头,遇事多和他请示。”
辛小鱼浑身一震,再次咬了咬牙——刚才议事,海姑奶奶明明暗示由她主管财权,并抬举她做大把头。这一下明显是改变主意了。
她心中暗恨,也只得垂首听命,拉了司空昱出去田事未央。其余人瞧着海姑奶奶春心萌动模样,也不敢再逗留,纷纷出屋。
司空昱出去前,看了太史阑一眼,太史阑使了个眼色——我搞定海姑奶奶,你搞定辛小鱼,务必要煽风点火,火上浇油。
司空昱表示明白,眼神中却有忧色,终于还是陪着辛小鱼走了出去。
太史阑一句话便令两大女匪之间产生裂缝,心中也对自己挺满意,站厅堂中间,回首对海姑奶奶一笑。
海姑奶奶眼神立即蓝了。
太史阑已经大马金刀地堂上坐了,她害怕海姑奶奶要坐到自己怀里,干脆跷个二郎腿,手肘撑着膝盖,望定海姑奶奶。
被她那双眼睛自下而上地一瞧,海姑奶奶浑身都软了,忘记了太史阑狂妄不尊,也忘记了自己矜持尊贵,步子飘忽地过去,太史阑对面椅子上坐了,怔然半晌,才一拍额头,吃吃笑道:“我是傻了!没想过世上还有你这般男子!”
太史阑面无表情——那当然,我是女。
她却是冷淡骄傲,海姑奶奶越是被吸引,她身周男人不断,也算阅遍美色,受追捧,此刻见着这刺头般太史阑,反倒觉得鲜够味。
她伸手去抚太史阑膝盖,太史阑腿一让避开,海姑奶奶一怔,太史阑已经淡淡道:“我和鱼姑奶奶并无苟且之事。”
海姑奶奶又愣了愣,直起身子,细细打量她。
“我今日来见你,先声夺人,是有意为之。”
海姑奶奶脸色又变——她虽然被太史阑摄魄所摄,神魂颠倒,却说到底,迷恋不过是太史阑容貌风采而已。她掌握黄湾群匪多年,称霸海上,自然不是辛小鱼那种草包可比,内心深处也只打算将太史阑当作禁脔,不可能交托信任,玩腻了就扔下海。
然而太史阑开门见山,承认自己另有打算,这一着出乎海姑奶奶意料,禁不住松开手,坐直身。
“我是静海大家子弟,我伯父是端木成。”太史阑直视海姑奶奶眼睛,“端木家早先被海鲨团压制着,一致对外还算齐心。如今伯父得了静海总督欢心,端木家立即复兴,两房难免有争权之心。伯父有意对二房打压,命我带一批货物出海,回来时遇上风暴,货物全失,属下横死,只我和我表兄两人逃得活命,抢到艘小船游荡海上。所幸遇上鱼姑奶奶……之后事你也知道了。”
海姑奶奶神色渐渐慎重,半晌却展颜一笑,“好实诚孩子。”
她说实诚,是因为太史阑自认是端木家人,端木家和海鲨团是多年死对头,太史阑报别身份她未必会信,自认端木家子弟,她倒是立即信了七八分。
早几年,如果端木家人孤身流落海上,被海鲨团人抓到,是要立即喂鱼。
“那么,你告诉我这些……”海姑奶奶身子放松,倚靠背上,斜眼望着太史阑笑,“是打算做什么呢?”
“海姑奶奶称霸海上,叱咤风云。我那些小心思瞒不了你,所以不打算瞒。”太史阑平静地道,“我出海失利,一船珍贵货物损失巨大,回到端木家,必然连累父母兄弟。伯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弄不好整个二房都会被迫与家族分离。到时候墙倒众人推,我这一房必然遭遇凄惨。”
海姑奶奶点点头,大户人家内部倾轧,这些事再正常不过。
她点头,却不表态。太史阑瞧她一眼,心知这个果然不同辛小鱼,是个有城府。
其实也不奇怪,海鲨唯一女儿,稳稳掌握黄湾群岛这么多年,表面上岛主是她丈夫,实际上却是她萌婚;少将猛如虎txt下载。这样人,怎么会是草包?
“我是二房长子,这一系生死存亡责无旁贷,如今货物也毁我手上,如果不能给家人博个出路,我宁可飘零海上,永不回归。”太史阑神情还是淡淡,看来倒显得伤痛于心模样,“如今遇见姑奶奶,我有心和您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海姑奶奶笑吟吟伸手过来,手指她手背上划啊划,“说来听听?”
太史阑垂目瞧着那手指,海姑奶奶忽然觉得心中不安,讪笑着缩回手。
“我年近弱冠,还未娶妻。”太史阑道,“我愿和海姑奶奶交换我端木家一半家产,和我本人一生。”
海姑奶奶一怔,微微动容,抬眼看她。
“海姑奶奶携我回静海,助我杀了我伯父一家。”太史阑语气轻描淡写,“事后我愿以一半家产相赠。海姑奶奶如果有意下嫁,我也可以帮你杀了你丈夫,做了你上门女婿。”
海姑奶奶眉毛高高扬起,不可置信地盯了她半晌,忽然格格格格笑起来。
“你这孩子……”她笑得花枝乱颤,“前头半句倒也合适,后面那句可就不妥了,你竟然敢挑唆我杀夫?你还敢自荐杀我丈夫?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先杀了你?”
后一句她忽然收了笑容,眉目含霜,疾言厉色。
室内寂静,似有杀气逼来。
太史阑眉目不动,手指随意敲茶杯壁上,“海姑奶奶夫君,全静海都知道,半身入土,昏聩痴肥。早些年虽然是纵横海上一霸,和海鲨老爷子并驾齐驱,不然您也不会下嫁于他。可如今他权柄归你手,早已是无用废人一个,何必还高高供奉着?不然趁早宰了,一方面可以敲打那些旧日部属,另一方面,海鲨团姑奶奶和我端木家联姻,这静海从此便是你天下,何乐不为?”
海姑奶奶不语,茶杯手中慢慢转着。
太史阑瞧她目光闪动,便知道她果然早有杀夫心思。她早查过这女人资料,当初她下嫁黄湾岛主,属于家族利益联姻,黄湾岛主大她二十五岁,和她父亲差不多年纪。她嫁到黄湾后,黄湾岛主才让出了这一边航线给海鲨通行,海鲨势力才得以进一步扩大。如今海鲨独大,黄湾大权也旁落于这女人,黄湾岛主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之所以没杀,不过是懒得杀而已,反正这老头子也识相,海姑奶奶外面找多少男人,他都当不知道。
但如今美色当前,还有端木家一半财产附赠,端木家百年家族,家底之厚可想而知,由不得海姑奶奶不动心,将“杀夫再嫁”提上计划日程。
太史阑决定再加上一把火。
“任静海总督,据说是个难缠,海鲨团她手下吃了亏,想来您也清楚。”她淡淡道,“总督目前抬举着端木家,有意要和您打对台戏。如果你我能达成协议,那可是釜底抽薪之计。总督全盘计划,可就毁了。”
“总督?”海姑奶奶格格一笑,“你就不必操心她咯。她抄个静海海鲨府,就以为从此坐稳江山了?哈哈,嫩头鱼掀不成浪,她还差得远呢!”
太史阑唇角一扯,“看来海姑奶奶已经有好计了。”
“好计谈不上,但这总督还真没放我眼里。”海姑奶奶摆摆手,“不过你说也对,她就算走了,朝廷也依旧不会放弃静海,还会出幺蛾子。但无论谁来静海,能捧出来和我海鲨打对台也只有端木家。你们端木家如果真归顺了海鲨,日后大家也少很多麻烦。”
她原先避重就轻,不和太史阑说正事,此刻不知不觉,便和她讨论起心中打算。
“然也蛊真人全文阅。”太史阑双掌一合,“如此,海姑奶奶可同意?”
“那要看你诚意……”海姑奶奶斜眼瞄着她,媚声道,“或者晚上你再来,咱们详细谈谈……”
太史阑霍然站起,向外行去。
海姑奶奶春意正浓,不防她忽然翻脸,惊得连忙站起,连问:“怎么了?”
太史阑面沉如水,理也不理她大步前行,海姑奶奶一头雾水追上来,扯住她袖子,“你怎么莫名其妙就走了?你倒是说句话呀!”
太史阑转眼瞟了她一眼,乌黑冷峭眼神看得海姑奶奶心头一震。
太史阑轻轻将她手指拈离自己袖子,才冷冷道:“我以为姑奶奶心静海,志向远阔,心思人才不输男儿风范,才诚心来和姑奶奶谈判,不想姑奶奶却也不过寻常女子,如此,我之前话便当白说,告辞!”
她满面不屑之色,拂袖而去,海姑奶奶一怔,她向来被人捧惯了,几时见过这样轻蔑神色,一时又愤怒又委屈,抓住太史阑再不肯放手,“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太史阑站定,不回头,淡淡道:“姑奶奶若真有心和我合作,便当尊重我,视我为合作对象,彼此平等。如今还当我是那以色娱人小倌,出言调戏,欲待占有。说明从心里就未曾瞧得起我,那将来又何谈什么两家平分,夫妻尊重?我又何必巴巴奉上端木家一半家财和我本人一生,来填上这没定数将来?”
海姑奶奶手,慢慢从她袖子上松下去,默了一默,终于叹息道:“是我孟浪了。”
她回身椅子上坐下,又想了想,笑道:“我原先还真没完全将你当回事。如今却真有些喜欢你了。才貌双全虽难得,一身傲骨难得,你这般人才,我确实不该随意轻贱你,也会被你疑了我诚意。你放心,这样话,你我事成之前,我再不会说了。”
太史阑心中点赞——幸亏是海姑奶奶,还讲点道理。如果是辛小鱼那个女色狼,才不管你这个道理那个道理,直接吃了再说。
“既如此。”她肃然一揖,“刚才也是我使性子了,多谢海姑奶奶大人大量。承蒙姑奶奶看重,下一定全力以赴。”
海姑奶奶望定她,这回眼神除了好色真有几分荡漾了,托腮笑道:“不过你也性子太大了些,我说约你晚上议事,可没说那事,确实有正事呢……”
她眼角幽幽地向上勾着,有意坐得收腹挺胸却又姿态慵懒,全身细胞都卯足了劲儿,一个姿态一场风情,一个眼神一段妖媚。
太史阑心中愁肠百结——一个有傲骨,却又准备娶对方男人,遇上这样浑身都滴着媚色半老徐娘,该是什么神情姿态?
她努力回想容楚神情姿态,走近前,俯下身,手指轻轻勾起海姑奶奶下巴,盯紧她眼睛,学着容楚动情时微带低沉声调,悠悠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海姑奶奶涂抹得粉白脸上,竟瞬间少女般爆出灿烂红霞。
太史阑唇角一扯,赶紧放开手,一礼扬长而去,转过没人看见墙角,赶紧将手指墙上擦了又擦。
她想吐。
她身后,海姑奶奶痴痴半晌,又吃吃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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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市岛太史阑施展魅力玩转两大女海匪,静海城乱像方生。
几日搜寻不到太史阑,静海城内刚刚安定下来各方势力,想着那日风暴,心里隐隐觉得,总督怕是凶多吉少了乐神无敌。
太史阑身死,那么静海城必然要面临一轮洗牌,或者,直接回归原先状态。
随即众人又隐隐听说老海鲨已经回了静海,现正天纪军大营里,而天纪军昨夜是出动军队,围剿太史阑贴身护卫。
这个消息一传出,静海城各方势力暗地里便炸了锅。一些心思活动,已经考虑一旦海鲨找上门,该如何措辞解释并重归顺。
与此同时也有无数人查探总督府,想知道总督回来没有,但总督府大门紧闭。有人买通了里面厨子,厨子说近日根本就没有开伙。换句话说,不仅总督没回来,连她贴身侍卫也都没回来。
谁都知道,总督侍卫身怀着当初海天盛宴众家将军印信手书,关系着静海所有军力重分配。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时想必正受到诸家军队围剿。那晚天纪军围剿事件细节已经传了出来,“苍阑军”名号因此众人口中悄悄流传,众人佩服太史阑护卫和她一样硬骨头同时,也摇头叹息她们孤勇,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