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太史阑却觉得这里让人很不舒服,不光是空气不流通以及黑暗缘故,还有种说不出来阴暗情绪。
她自从乾坤殿去了一趟,现对这种阴森森感觉特别敏感。太史阑四面转了一转。发现这屋子很简陋,好像是后来临时添加屋子,四面竟然都是土墙,这宫中是很少见。
她墙根处转了转,终停留西边墙根,那里墙上土似乎有点不平。
苏亚看见,便掏出随身匕首开始挖,挖出了一堆土,似乎被翻动过,却也没找到什么东西。
太史阑也不奇怪,乔雨润行事小心,不会留下什么证据给别人。
花寻欢忽然道:“鬼火!”
三人一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屋子里出现一点磷光,绿幽幽,正是俗称鬼火。
苏亚和花寻欢脸色变了,太史阑却神色如常,她知道鬼火怎么形成,自然不怕,还因此灵机一动,那刨出来土里翻了又翻,终于找到了一点细碎骨屑。
花寻欢凑过来一看,脸色发青地道:“好像是婴儿骨头……”
太史阑瞧她一眼——这么一点骨头,没有完整形象,她是怎么看出是婴儿骨头?
她也不说破,只道:“哪来婴儿骨头?看样子是曾经埋这墙里,乔雨润不住了,就再刨出来带走了,然后留下来这点碎骨。乔雨润要这婴儿骨头做什么?紫河车?她修炼邪功?”
花寻欢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太史阑也不说话,自去左刨右刨,寻找其余碎骨。花寻欢一路跟着她刨了一阵,终于忍不住道:“别刨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太史阑停手,抬头看住她。
她眼神清亮,花寻欢却转过头,犹豫了一阵才道:“这还是有点像我们那边异术,具体名字我就不说了,总之是拿婴儿骨头练功,是阴毒一种功法。虽然速成凶恶,但因为太伤阴德,现我们那里也几乎失传了。”
“这种功法很强大?”
“应该说很速成,一两个月便有效果功法,而且不需要任何武学基础。”花寻欢道,“一般只有那些天赋很差学不了武,或者错过了学武佳年龄人,被逼无奈才会去练,因为练人自身也是很痛苦。”
“需要多少婴儿骨头?”
“一开始每十天一副,之后会减少。”花寻欢道,“这种功法有个说法,认为使用婴儿骨骼身份越高,功法越能大成,也正是因为这点,这功法被族长们勒令不许学,因为这样会使族长和首领们孩子也处于危险之中。”
太史阑点点头,忽然道:“你们近期有空,去附近查问查问,看谁家丢了孩子。”
两人都点点头,随即听见远远有山呼之声,景泰蓝到了。
太史阑眉毛一挑,命苏亚花寻欢将墙壁恢复原状,随即三人出来,太史阑复原了那锁,从外观上,这屋子已经看不出有人来过。
三人出了屋子,躲到一处宫墙阴影后,远远地看见一大群人迤逦而来,当先是一座宝辇。太史阑瞧着那些护卫是长林卫,人数众多,宋山昊也亲自陪着,微微放了心。
她今日来,一是找找乔雨润弱点,二是不放心景泰蓝,想要就近看着,却没打算立即上前去,就西偏殿能望见主殿一处角落坐了下来,静静地等。
严格意义上说来,这是她景泰蓝回宫后第一次直面宗政惠,是母子二人第一次正面交锋,她不想插手,却很期待自己半年多来,对景泰蓝调教成果。
==
景泰蓝宝辇里打着瞌睡。小脸紧紧皱着,嘴还撅着。
他觉得那些大臣很讨厌,为什么要逼他来瞧太后,就连三公也劝他过来应应景,想着以后也许要经常过来应景,他就觉得心情郁闷。
小子叹口气,翻开膝上一本本子,本子外面一页没有字,里头一页却歪歪扭扭写着《麻麻语录》。
他很熟练地翻开一页,上头用狗爬字很认真地写着“活世上没有人能真正随心所欲,如果真被逼着要去做些不想做事,那不妨乐地去做,认真地去做,已经输了选择,何必再输了心情?”
景泰蓝认认真真将这话读了三遍,然后将本子小心收起,塞胸口袍子里。
《麻麻语录》是他回京途中,凭着回忆,一字字亲手写下。
语录里都是麻麻曾经和他说过话,他记性好,很多话不管懂不懂都认真记着,离开麻麻后他抵不过那灼心思念,一夜夜翻来滚去脑海里都是和麻麻一起日子,实睡不着就起来写字,把麻麻话一字字录下来,写着写着,心便定了,好像还是和麻麻一起,他灯下写字念书,麻麻抓一本色情一边看一边等他。
那些初无眠夜,是这本语录伴他渡过。他一开始想着,写下来就不会忘记那半年,就不会忘记麻麻,到得后来他忽然明白,这一生他忘记什么都不会忘记那段日子那个人,这世上再没有谁能比她给他多。
景泰蓝揣着语录本就好像揣着红宝书,雄赳赳气昂昂地下辇进殿。
李秋容亲自出来接他,难得他还是那八风不动橘皮老脸,明明那日被迫败走,脸上一点痕迹都不露,还是恭恭敬敬地参拜景泰蓝,道:“陛下,太后等您很久了,听说您要来探她,太后精神都好了许多,今儿就能起来床了。”
他说完,半抬着头,一眨不眨地盯着景泰蓝。
景泰蓝心跳了跳,一瞬间有些发虚,他原以为太后病得不轻,那么隔帘探视一下,随口说几句话也便走了,如今听李公公口气,太后竟然身子不错,神智也是清醒,不由便有些慌。
他记得那晚他冲进帘子,说了那句话之后,太后看他表情。
那样熊熊燃烧一般愤怒烈火,似欲吃人眼神……可怕到他不愿意回忆。
李秋容也打量小皇帝神情,他对皇帝敢于来探视太后已经觉得十分惊讶,当然他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句话淡淡吐出口,他等着皇帝霍然变色神情。
一个三岁孩子,经过那些,无论如何都该是怕。
景泰蓝一抬头,正看见李秋容窥探目光,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厌恶。
麻麻说过,敌人都想要看见你弱,想要先压下你气势,你若不想被一压再压,从一开始,就不能示弱。
景泰蓝抬起头,上前一步,扶住了李秋容。
“李公公不必多礼。”他笑嘻嘻地道,“太后娘娘身子大好了?一定是听说朕来了才好。朕也十分欢喜。”
李秋容脸皮抽了抽,“谢陛下。”
“李公公瘦了。”景泰蓝却不松开他,抓着他袖子四十五度角认真打量他一阵,甜蜜蜜地道,“想必侍奉太后娘娘太辛苦了。正好朕给太后娘娘带来了一些她爱吃宫点,也便赏你点?”
说完便回头命人拿篮子来,亲手取出一碟枣泥酥递给李秋容。
李秋容只好接过点心磕头谢恩,景泰蓝却还不走,笑眯眯看着他,一脸小孩子献宝天真纯挚,舔着舌头道:“这酥很好吃哦,公公你不尝尝吗?”
他这意思竟然是要李秋容当面吃点心,李秋容哪里敢吃他带来东西,却又一时想不出如何推托,眼瞧着孩子仰着金童一般苹果脸笑吟吟等着他,心里一阵阵发寒,就好似看见一只头上长角小恶魔。
“奴才……谢陛下恩典,不过奴才不敢陛下面前就食,那是对陛下大不敬。”李秋容半侧身,拈了半块点心放嘴里,随即转过身,谢恩,“陛下,确实好吃得很。”
他借着那半侧身,已经飞地将半块酥塞进了领口,此刻一脸坦然地和景泰蓝对视。
景泰蓝点点头,很开心地道:“我就知道公公会喜欢。”说完便向前走。
李秋容松口气,正要跟上去,景泰蓝忽然回身,格格笑着扑向李秋容,道:“公公,好久不见你,我好想你!”
他前头好端端,忽然来这一下,惊得所有人都一愣,李秋容也怔了一怔,下意识向后一退。
身子这么一动,领口半块酥自然碎了,簌簌落了他一脖子,连领口也沾了不少淡黄碎屑。
这下四周人都看见了,各自眼神怪异,李秋容狼狈地想掩脖子,冷不防景泰蓝忽然又站住,对他挤了挤眼睛,笑眯眯地道:“李公公,你脖子觉得枣泥酥好吃吗?”
……
老李傻傻地留原地,眼看着小皇帝无辜地说完那句,一蹦一蹦地进殿,忽然发冷般颤了颤。
他赶紧跟着进了殿,一个面目呆板太监也跟着要进去,李秋容下意识要拦,那太监道:“奴才是陛下贴身近侍,不能稍离陛下。”
李秋容冷笑一声不语,现双方都互相防范,真要拦着皇帝护卫进殿,只怕以后也没了对话机会。
宗政惠醒来后怒发如狂,他解劝了几日才稍稍好些。几个人想来想去,宗政惠都觉得皇帝这大半年间,定然是被三公想法子接出去了,好生调教蛊惑了一番,回头来对付她。李秋容和康王都劝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皇帝还小,心性不定,能懂得什么?想来那日并不是有意。孩子小,能被三公蛊惑就能被她劝回,毕竟她才是母亲,少不得要按捺下怒气,好好把皇帝连吓带哄拿捏住,拉回自己阵营,日后要报仇也好,要夺回权柄也好,要怎样也好,总有机会。
景泰蓝进殿时,闻见了一股浓重药味,他转转眼珠,拿出个帕子装模作样咳嗽几声。身边侍卫立即道:“莫要让药气熏着了陛下。”说完便去开窗。
窗子一开,四面都是侍卫,如临大敌。
李秋容瞧着,也不阻止,唇角一抹淡淡冷笑。
里头忽然传来虚弱声音,带着几分殷切和期盼,“可是皇帝来了?”
这声音景泰蓝听耳里,怔了怔,脚步一慢。
他小小脸上,神情微有些恍惚。
他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过宗政惠,对她声音也记忆模糊,他原本和这母后就不亲近,而且印象里,大多数时候见太后,她都高坐凤座之上,拿捏着嗓子,慢条斯理装模作样地说话。声音听起来冷冷,沉沉。
此刻这声音,却是娇软,虚弱,温柔,带着他所陌生亲切感。
“皇帝来了吗?”里头又是一声询问,声音已经带了几分急切。
李秋容静静地笑着,上前躬身道:“娘娘莫急,陛下已经到了。”
里头人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景泰蓝抿着嘴,小脸上刚才伪装笑意已经不见,半晌,转过屏风。
李秋容要跟进去,立即被人挡住,李秋容不过笑笑,也就站住了不动。
屏风里只有母子相对。
时隔大半年后第一次见面。
几乎第一瞬间,两人都将对方好好打量了一阵。
宗政惠眼睛里有惊异,她做了好几天心理建设,自我催眠般地告诉自己先搁下愤怒和仇恨,学着好好对这孩子,但看见他第一眼,她还是震惊了。
这还是她印象里只会要求喝奶摸奶,永远昏昏欲睡那个孩子吗?
他已经长高了,比想象中要高,不过半年多,窜出了一大截,以往见他总是窝宫女怀里,缩得像个一岁婴儿,此刻见他小腰板笔直,看上去竟然像四五岁孩子。
脸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么娇嫩,只是眼睛却有了变化,没了那昏昏欲睡水汽,清亮而坚定,那种坚定,看得她连心都绞痛了起来。
以前那个目光躲闪孩子哪去了?现这个孩子让人想起“脱胎换骨”四个字,眼神竟然比成人还坚定。
宗政惠手指捏紧了被褥,她到如今也觉得那一夜似如梦幻,极度不可能中发生了那样结果,她根本不愿意承认自己重要计划毁了一个孩子童言里,她无数次告诉自己那是巧合那是巧合,一个孩子不会有那样心机,不会说出那样可怕话,一定是三公那三条老狗搞鬼。
然而现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孩子,她忽然开始恐惧——难道那真是他自己说?他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话?
但如果不是他自己说,三公又怎么会教他那样话?难道三公知道了什么?如果三公真知道了什么,又怎么会没有大动作?
宗政惠思来想去,心潮翻涌,手心里汗把锦被都微微浸湿。
景泰蓝也瞧着宗政惠,面前女子苍白荏弱,头上还扎着布巾,一开始瞧着他神情软软,此刻却显得有点心神不定。
景泰蓝瞧惯了她高踞凤座冷艳高贵模样,此刻这个弱女子形象让他满心不适应,满心憎恨似乎也瞬间去了大半,忽然就想起那夜那团小小焦炭来,没来由觉得难过,大眼睛里便盈了点泪水。
他眼圈一红,宗政惠就发现了,立即醒神,心中一喜——君瑞毕竟还是孩子,一瞧她这模样就心软了,看这神情,对自己也不是全无感情?
“瑞瑞。”她想了想,换了称呼,伸手召唤他。
景泰蓝听见这个称呼,愣了愣。
他记忆里,只听过一次这个称呼,是麻麻喊他。
他好喜欢麻麻那样喊他,因为其他时候麻麻都毫不客气喊他三个字“景泰蓝”,麻麻说他是顶天立地男人,用不着小名。
所以那唯一一次“瑞瑞”,他记忆深刻,一遍遍心里咀嚼,每次想起时,心情都是甜蜜。
此刻另一个母亲,竟然也这样唤他,他却再也寻不到昔日甜蜜,忽然便觉得厌恶。
这个称呼,只有麻麻能叫!
不过现他,已经学会了如何掩饰自己感情,他只是垂下眼睫,慢慢地走过去。
他身上穿着全套软甲,还备了解毒丹,贴腕还有小匕首,全副武装地靠近自己母后。
宗政惠伸手,欣喜地接着他。
景泰蓝眼尖地注意到她没有戴尖尖可以伤人护甲。
他走过去,没有如宗政惠所愿坐她床边,她榻前三步停住,规规矩矩行礼,“见过母后,母后大安。”
宗政惠有点失望地放下手,对他笑了笑,眼神深情款款地凝注他身上,轻声道:“瞧见你,我什么都安了。”
景泰蓝抖了抖。
“皇帝,你别介意那晚哀家话。”宗政惠打量着他神情,揣摩着他懂不懂,半晌试探地道,“你弟弟出生时便是难产,母后心痛,当时都发疯了,你……没有怪母后吧?”
“母后说是什么?”景泰蓝眨眨大眼睛,一脸懵懂,“儿臣不懂。儿臣那晚听说母后不好,一心要见母后,闯进去之后就吓呆了,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后来儿臣听说,是儿臣冲撞了母后,然后弟弟吓得不肯出来了,儿臣很害怕,怕得不敢来见母后……母后,您不怪儿臣吗?”
“我怎么会怪你?”宗政惠勉强笑着,“你才多大年纪,他们和你说这个做什么,也不怕吓坏了你。”
“母后不怪儿臣就好。”景泰蓝欢喜地向宗政惠那里靠了靠,手指含嘴里,天真无邪地问,“弟弟也不怪我吗?他现肯出来了吗?”
宗政惠一瞬间觉得心上如被刀子狠戳,那刀子还是火烤过。
她有一霎觉得自己有点控制不住,然而一低头,瞧着景泰蓝那一脸无辜笑容,忽然又觉得,这笑容虽然可恶,但如果这孩子真什么都不懂,那还是有机会。
她闭闭眼,压下心中乱窜邪火,好半晌,才声音干涩地笑道:“他自然是不怪你。”她生怕这孩子再童言无忌说出什么戳心话来,连忙转了话题,“皇帝。咱们是母子,实没必要这么绕弯子说话,你这大半年去了哪里?你知道母后有多担心?”
景泰蓝眨眨眼,“羞涩”地垂了头,“儿臣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嗯?”宗政惠警惕怀疑地盯着他。
“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