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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手边的茶，刚要习惯性地往嘴了送，肚腹间的胀痛感让我的手骤然一顿。
不行了，不能再喝了，我快要忍不住了……
我搁下茶碗，看了看四周，四福晋、七福晋和十二福晋正在讨论这季新裁的夏装该绣些什么样的花样才好，其他的女眷们也一人一句地发表着意见，似乎一点也没有要结束这顿下午茶的意思。
我看着心里那个急啊，急着想上厕所，可又不好意思说，这如厕的事儿终究不是能摆得上台面，大声说出来的雅事，想找个什么借口离开吧，偏偏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小腹传来的胀痛感越来越强烈，呼之欲出，噢——我真的快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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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岫云（8）（）
？？？转载请注明出处：
不管了！
我倏地站了起来，突兀的举动霎时招来众人目光一致的聚焦。
“十四福晋怎么了？”四福晋开口，带着些困惑。
“我……”我脸一红，明白自己又做了傻事，可是有些事情实在不是我能控制的啊，我是真的、真的忍不住了。“我……我出去一下。”我硬着头皮挤出几个字。
丢脸就丢脸了，我也豁出去了，朝众位福晋一福身，我立马抬脚走了出去。
跨出门槛，在廊檐下转了一个弯，确定已经远离身后众人的视线，我立刻拔腿就跑，目标飞奔茅房。
一阵大快淋漓的解放后，我心满意足地走出茅房，全身上下顿时有种解脱重生的畅快。
切记，切记，如果下次再有人找我喝茶聊天，千万不能光顾着喝茶了，好歹也要吃两块点心，调剂调剂，否则像今天这样……哎呀，刚才这么丢脸，我现在还要不要回去？
往厢房走的步子蓦地停住，本打算上完茅厕就马上回去的，可猛地想起自己出来的时候是那么地“轰轰烈烈”，我一下子又犹豫起来了。
回不回去？到底回不回去？我为难了起来。
回去的话，难保我不会再出什么意外的状况，又引人注目一次。
哦，不了，不了，刚才那么丢脸，我就留在外头面壁思过，好好自我反省吧。
打定了主意，我方向一转，往西边走去。
午后的雨已悄然止歇，薄薄的水汽自地面升腾而起，将寺院内肃穆巍峨的殿宇和苍翠挺拔的参天古树整个包围其中，清幽宁和，水雾缭绕，令人恍如置身仙境。
我沿着曲径朝寺院深处走去，鼻子突然闻到一股檀香味，这香味不同于一般的檀香，清雅细腻之中又有某种神秘的韵味，我心下一阵好奇，不自觉地继续往前走。
穿过淡淡的白雾，清淡的香味由浅转浓，薄雾之后，一座古朴雅致的禅房出现在眼前，房前台阶上的香炉正焚燃着佛香，香烟悠然袅绕，那扑鼻而来的香味余韵深幽，舒宁人心。
我又走近了几步，远远地望去，禅房的门前竹帘低垂，挡住了外人的窥探，房檐下，几名藏青色衣衫的男子规规矩矩地守在门外，脸上皆是恭敬的肃色，我心底不禁一讶，这几人的衣着都是宫中太监的打扮，那这禅房里的人是……
我赶紧打住脚步，再也不敢贸然靠近，岫云寺是皇家寺院，能有这样排场的，十成十是哪位皇室中人，我还是当作没看见比较好。
怎料，我刚想转身走开，其中一个在禅房门口守门的太监忽然朝我小跑了过来，那人越靠越近，让我渐渐看清了他的面容。
我登时傻住。这、这、这……没这么巧吧……
“奴才请福晋安，福晋吉祥。”那人马蹄袖一甩，单膝着地，恭敬地朝我行了一个打千礼。
我露出无奈的笑，简直欲哭无泪。
这跪在我面前，给我行礼的人是——高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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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岫云（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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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四爷在里面？”
傻不楞登的我问了一个同样傻不楞登的傻问题。高福都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眼前了，四阿哥在不在禅房里还用得着问吗？
“回福晋的话，爷这些天在寺里礼佛听禅，现在正在内堂听德彰大师讲禅，奴才这就去通报。”
四阿哥信佛我是听说过的，可是他这几天在岫云寺礼佛悟禅我倒是不知道，否则，即便是要冒着得罪四福晋的风险，我也绝不会来岫云寺的。
纵然十四从来不曾对我言明，但我能察觉得到我与四阿哥之间的过往他一直是明了的，我既然嫁给了十四，就该一心一意地对他，对于四阿哥……避嫌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诶，等一下——”眼见高福就要去禅房内通报，我情急之下赶忙伸手拉住他。“我只是……只是路过。”路过的意思他应该明白吧。
“福晋您……”高福怔了一下。
“今儿我是同四福晋她们来寺里上香吃斋的，过会儿就要回去，福公公不必麻烦了。”我不是怕见到四阿哥，只是私底下的见面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而且即使见了四阿哥，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徒添尴尬和困扰罢了。
我朝高福微微笑了笑，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四福晋她们在等我，我先走了。”
说完，我转身便准备走，然而刚要迈开脚步，忽然间脑海里闪过些什么，我人一顿，又回过身。“福公公。”我抿了抿唇，虽觉得自己的行为有欲盖弥彰的意味，但仍是开口道，“千万别对四爷说我来过。”
四阿哥在岫云寺礼佛听禅，四福晋邀我来岫云寺吃斋进香，同一天，同一个地点，倘若这是纯属巧合，那么就应该让它只是一个单纯的巧合。
离开禅房，按照来时的原路返回，鼻息间檀香的香味渐渐飘远，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草木的清香，不否认，刚才的那个巧合多少还是影响了我的心情，我的心被搅得有点乱。
我停下脚步，做了一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再抬头看看天，时辰也不早了，我这出去一下，出去得也够久了，再回厢房坐一会儿，差不多也该回京城了。
我正这么想着，一抬眼，只见右前方的小径上迎面走来了一个人。
我在心底无力地大叹一口气，今天该说我是太幸运，还是太倒霉？怎么巧合一个接着一个都往我身上掉，想甩也甩不掉？
眼前的这个人我不但不能躲，还得主动迎上去，就算是热脸贴冷屁股我也认了，谁叫人家是大名鼎鼎的八福晋呢？
是的，那个朝我走过来的人是八福晋，而很显然地，她也看见了我。
“八福晋，好巧。”唉，真的好巧，巧到我想哭。
八福晋轻扯嘴角，浅浅一笑。“十四福晋迟迟不归，我还以为怎么了，原来是被这寺里的美景给迷住了。”
这……这话是在揶揄我吧。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我只好呵呵傻笑两声蒙混了过去。
“十四福晋要不要一起逛逛？”八福晋问道。
“好。”我赶忙答应。八福晋没人敢得罪，我当然也不敢，我没有说不的权利。
第164章 岫云（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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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福晋不是话唠，我也不是；八福晋有贵族千金的骄傲，不是那种会放低姿态，主动去勾搭别人的女人，我虽不是名门出身的闺秀，也没啥矜持的姿态，但要我主动去和别人套近乎，我同样做不来。可是，我现在面对的人是八福晋，那就是做不来也得非做不可了。
不过……说什么好呢？
说天气？不行，用今天天气不错之类没营养的话作开场白，一听就知道是在没话找话说，那也太傻了。要不问问八福晋上午在拜菩萨的时候向菩萨祈了什么愿望，就像十二福晋问我那样，随口问问？
嗯……好像也不行，那是个人隐私问题，万一人家八福晋不愿意告诉我，那不是弄巧成拙，更傻么。
啊呀，好烦呐，究竟我要说什么才好！
旁人说八福晋是只母老虎，其实接触几次下来，我倒觉得还好。就说皇帝万寿那回，大福晋和三福晋拿太后送我的金龙戏珠镯挑事，连太子妃也敢损，不也只有八福晋敢站出来仗义执言么，尽管话是冲了点，但那效果也是无可比拟的。所以，事物都有两面性，重点在于你怎么看了。不过，我还是小心为上，毕竟我跟八福晋不熟啊……
“十四福晋在想什么？”耳边突然响起女子的嗓音。
“我在想，八福晋跟传闻里的似乎不太一样……”啊！我惊得忙捂住嘴，然而，为时已晚。
我吓得瞠大了眼眸，连抽自己一巴掌的心都有了。要命，我怎么把心里想的话全都说出来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八福晋却是一笑，信手折了一朵路边的芍药花，放在鼻端轻嗅了嗅。
“就是……”我小心翼翼地斟词酌句，可话到了嘴边，蹦出来的却是同想说的完全背道而驰。“就是不像别人说的是一个……”
“是什么？”八福晋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嘴角仍挂着笑意，纤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剥扯着芍药花的花瓣。
噢——我在心里哀呻；“母老虎”这三个字我是万万没胆子说出口的，而且我原本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个呀。
片片花瓣自八福晋手中飘落，美人与花，本该是一幅相得益彰的美丽画面，但是，我必须强调的是“本该”两个字——本该……
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直觉地感应到八福晋手中那枝被摘离枝头，惨遭“分尸”的芍药花正昭示着我的下场。
“就是……”天哪，这话我该怎么接下去？
“母老虎，是不是？”八福晋扔掉手里光秃秃的芍药花梗，抽出怀里的丝帕擦了擦沾染到红色花汁的手指，朱唇一勾，笑了起来。
我刹时背脊发凉，整个人懵掉了。短短的四句话，总共加起来不超过五十个字，便把八福晋得罪了个彻底，我果然真的、真的很不善于交际，我好想哭……
“别用这副表情看我，让我觉得自个儿好像真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似的。”八福晋脸上仍是带着笑，在我看来，仿佛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风平浪静。
顾忌得太多，反而错得也多，这正是我眼下的写照。
“我不是这个意思……”反正人都已经被我得罪了，再刻意说些奉承讨好话，只会显得虚伪，我咬了咬唇，心一横，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传言终究是传言，以讹传讹也不是没有的事儿，别人的看法是别人的，别人怎么想我没有办法左右，但是与其相信传言，我还是比较相信我自己亲眼看到的。”
八福晋略微沉吟。“那你看到了什么？”她看着我，问。
我看到的是……
“我并不觉得八福晋是一只——”唉呀，那三个字我还是无论如何都没胆子说出口……
第165章 静澜（1）（）
《清世情缘：宫女珣玉》来源：
八福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呆住。
咦？这是什么状况？我刚才那番话立场明确，语气严肃，不像是在讲笑话呀。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传言也不尽是胡诌出来的东西，听过了，长点心眼也未尝不好。”八福晋收住笑，凝睇住我，话语里别有一番深意。“搞不好，哪天我真一口吃了你，那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哪儿有要吃人的，还好心地提醒你我要吃了你的？
这下我更能肯定传闻的偏颇，八福晋或许并不心慈仁善，却也并非如同传闻那样是一个蛮不讲理的凶悍恶妇。
有了这层认识，心里绷着的那根弦自然也就松了下来，我微微一笑，说道：“八嫂哪天决定好要吃我了，可一定要让人知会我一声，叫我也好有个准备。”
八福晋露出浅笑，与我并肩继续往前走。“本以为十四弟会娶那佟家的格格，谁晓得临了换了人，叫一群人傻了眼，我现在倒是有些明白当初十四弟为什么会那么做，你可比那佟家格格有趣多了——”
八福晋的话倏然一顿，目光直盯着前方某一个定点，眼睛微微眯了眯，嘴角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
我抬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心头不禁一诧，那不远处的凉亭里站着一男一女，侧对着我们，似乎正在交谈着什么。
女子一袭月白色的旗袍，那装扮我当然认得。先前喝茶聊天的时候，五福晋说身体乏累没有参加，五福晋向来冷傲，我只当她不喜欢同三姑六婆家长里短，却没想到原本应该在房里休息的她会出现在这里，而更令我吃惊的是，五福晋身边的男人，竟然是……四阿哥。
大伯与弟媳，孤男和寡女，在这样幽僻无人的地方，很难不使人想入非非，何况素有冷美人之称的五福晋此时的神情甚至可以用激动来形容。
五福晋与四阿哥……
历代王朝，多得是不可说的宫闱辛秘，万寿节家宴那天安嫔那些带着嘲讽的话，以及其他人的反应，我多少已经能猜到个中的纠葛忌讳。有些秘密或许人人皆知，却是只能放在心里，不能当众点破的。
此刻，我想我最应该做的是转身就走，然而，寺院里安静得出奇，稍微大一点儿的声响，只要用心听，都能听个一清二楚。五福晋的说话声随着细碎的风，飘进我的耳朵，那声音透着悲切，还有灼烈的怨愤和不甘。
“……为什么？胤禛，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自始至终，我心里一直只有你一个人，你怎能这样无情地伤我……”
四阿哥闻言，身形明显一紧，只听他沉声道：“你既已是五弟的福晋，就不该有其他的杂念。”
“哼，福晋？”五福晋冷哼，带着几分轻蔑。“那个懦弱的男人也配做我的丈夫？我爱的人是你，想嫁的人也是你，我本该是你的福晋，要不是当年太后……”她话语一顿，嗓音瞬间又转为凄哀。“这么多年，我不求什么，只求你看我一眼，让我知道你的心意跟我是一样的……”
五福晋说到动情之处，几乎泫然欲泣，她伸出手，似是想碰触四阿哥，却让四阿哥一侧身，避开了。
“前尘往事皆已是定局，你又何苦这般执着不舍？”四阿哥背过身，沉沉低叹。
“执着不舍？”五福晋笑了，那笑让人看着有些不寒而栗。“执着不舍的何止我一人？那个女人已经再也不可能属于你，你不也是同样地念念不忘？”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谁？能让四阿哥念念不忘的女人……难道是未来的年贵妃？
来不及细想五福晋口中的那个女人究竟指谁，我猛地想起，四阿哥与五福晋这场谈话的听众并不只有我一个人……
第166章 静澜（2）（）
我侧过头，八福晋笑吟吟的，似乎一点也不为遇见这样的情景而感到惊讶。“十四福晋喜欢听秘密么？”她笑着问我。
“不喜欢。”我赶紧摇头。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往往活不长，我还想长命百岁。
“可惜呀，喜欢听也听不到了。”八福晋轻声叹息，语气好不惋惜。
这是什么意思？
“八福晋，十四福晋，你们原来在这儿。”
一道恬柔的嗓音清晰地从背后传来，我一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