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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二位一走,就开始状态百出。除了苏畅、张一山还算正常外,那个扮演齐妙的小演员彤彤才三岁,虽说之前拍过几个广告,看到镜头不怵,但可能是这新鲜劲过了,或者之前她一直缠着的那位“爸爸”走了,就开始变的情绪不稳定,该笑的时候哭,该哭的时候却还在那里嘻嘻哈哈的疯,搞的整个剧组很是头疼。
不过最让李睿恼火的还是演少年齐忆苦的雷家音。
因为考虑到这般小演员的情绪渐进过程,李睿在安排拍摄进度的时候,尽量按照剧情来走,尽管这样对于剧组来说稍微麻烦点,经常需要从一个场景到另一个场景的转换,而不是跟以往拍戏那样,同一个场景的戏集中在一起拍。
所以一开始没有哭戏的时候,雷家音演的那个调皮捣蛋的齐忆苦应该说还可以。但是遇到哭戏马上卡壳,哪怕就是李睿和何大海轮番上阵,跟他讲戏里那些悲惨的情节,比如父母双亡,他们兄弟姐妹寄人篱下还要受气;什么骨肉分离以后再也见不着了这类的。
可那小子好象天生没心没肺的,尽管装的满脸痛苦,那公鸭嗓子也能号丧,但就是不见眼泪下来,那做作的神情假的都不能再假了。
这不,眼瞅着一个上午就要过去了,可雷家音把苏畅送走的那场戏硬是一个镜头都没完成,原因就是这小子哭不出来。哪怕就是滴眼药水,脸上能淌下几滴来,可跟脸上的神情又不匹配,连续ng了十几次都没过。
李睿只得让剧组暂时停下来,让何大海和扮演收养苏畅的那对夫妻,也就是雷家音上学的那家艺校教表演的两位老师,帮他分析角色,让他尽快进入状态。
“怎么样了?”
李睿走回拍摄现场,那边艺校的两位老师还在帮雷家音说戏。
因为这是场室外戏,现场只搭了一个简易的棚,里面生了个煤球炉子,不少剧组人员都躲在棚子里瑟瑟发抖。虽说是白天,但阳城的气温还在零下十度以下,在外面待着时间长了谁都受不了。
“真是邪了门了,这小子怎么就不开窍呢?”何大海苦笑着摇头道。
说起来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这个雷家音就是他帮着推荐的,没想到这货这么不争气,害的大家在这冰天雪地受冻不算,耽误了拍摄进程那可就是大事了。
李睿现在也有些后悔,他是受了记忆中“小东北”、“前夫哥”、“王大顶”这些角色的影响,只是没想到现在的雷家音不过就是个初中辍学,进入艺校学习表演还不到一年的半大小子,想期望他如十几年后的演技,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时艺校的那位吴老师跑过来,一脸不好意思道:“李导,该说的都跟孩子说了,要不再试试吧?”
“行,再试试。”
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事,不然一个上午就白忙活了,还浪费了这么多的胶片。
“干活了,干活了!”
副导演何大海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声。窝在棚里取暖的工作人员如鸟兽散,纷纷各自准备。
这场戏是讲少年齐忆苦相继把齐天和齐妙送走后,带着齐思甜回到曾经的家,把齐思甜送给即将要出国的那对没有孩子的夫妇。
这场戏很感人,主要是齐思甜大了,不象齐天、齐妙那么好骗,她舍不得离开齐忆苦。而那对邻居夫妇因为即将要出国,没办法收养齐思甜,齐忆苦硬拉着齐思甜不惜跪地哀求。
“各部门准备开始!”
掌镜的吴强扛着摄影机,镜头里就见两个蓬头垢面的孩子正在自家院子的围栏前。
首先给到苏畅一个特写,这小姑娘别看岁数小,毕竟是老演员了,三秒入戏,就见她看着曾经的家,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眼泪就下来了。
穿着件破破烂烂的旧棉袄,戴着顶**帽的雷家音狠狠地擦了擦眼睛,拉着苏畅就走。
“不走,我不走不去,哥!我不去”
苏畅的整个身子被拉得歪歪斜斜,一边挣扎一边哭喊着。
吴强赶紧跟上,在他们的侧前方,两只手非常稳地托着摄影机,随着他们的脚步,一路往前。
“扑通”一声,雷家音跪倒在雪地里,同时把苏畅也拉着跪下。
镜头延伸,屋子的门打开,女主人出现在门口,见状忙跑过来,“哎,思甜,你们干嘛呢,这是”
雷家音抓着把零钱举起手,喊道:“请您收下我妹妹吧!”
“不是,你们,你们怎么回事啊?”
饰演男主人的吴老师叼着烟,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走出来,看着他们兄妹俩跪在自家门口,顿时惊讶道。
这两位艺校的老师,虽说不是科班出身,以前是唱二人转的民间艺人,不过他们略显夸张的表演倒是让李睿很满意。尤其是之前有一场他俩接到失散几十年,如今远在海外父亲的来信,要把他们夫妻俩接到国外去时,喜极而泣,女主人更是激动的晕倒的戏。硬是被他们俩演出了喜剧的效果。
两位老师的表演倒是出人意料的好,尤其是演男主人的那位艺校的吴连生吴老师,这场戏中的比如男主人嘴里叼着烟,出来的时候一边穿衣服这些小细节都是他自个设计的,显得特别自然和真实。
而且拍之前就主动跟李睿提议,戏里的这个人物如今有海外关系,马上要出国了,有钱!所以临出国前这人啊,必须得在邻居们面前嘚瑟嘚瑟,跟普通人一样穿老棉袄就不太合适了,必须是那个时代非常时新的那种皮夹克。
吴老师不光是建议,甚至还特意带了他年轻时花了将近一年的工资置办的,一件极具复古的皮夹克过来,一穿上果然极富当时的时代特征。
李睿当即采纳他的这个建议的同时,心中也颇为感慨,华国的电影不景气,不是华国缺乏好演员,而是导演缺乏发现好演员的眼睛。
其实,这位吴连生老师,自打头一回见面李睿就感到眼熟,后来仔细回忆,才赫然发现,这不是电视剧二炮手中饰演孙宏雷的东家,海清的抠门老爹——李大棒子嘛!
老师们的表演固然很精彩,可镜头一转,他们的学生就不争气了。
只见雷家音跪在雪地里,左手举着一把毛票,神情扭曲,甚至可以用狰狞来形容,道:“我爸妈都死了,没人照顾她,求您收下她吧!”
这段的设计是雷家音应该一边哭一边哀求,可这货就是因为哭不出来,又想使劲挤出几滴眼泪来,而使得他那张大脸的神情变的格外狰狞。
让坐在监视器后面的李睿实在是看不下去,拿过大喇叭,大声喊道:“停!”
第100章 骂哭()
讲了大半天,雷家音的表演甚至还不如前面几次。李睿强忍着心中的不满,耐心道:“小雷,你用力过猛了。要是实在哭不出来,别太勉强。关键还是得走心,你想,你要把妹妹送给别人了,你心里得难过,要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知道吗?”
“知道了,导演。”
看到这货杵在那里,神情呆滞的点点头。只得心中暗暗一叹,回头吩咐化妆道:“给他滴点眼药水,咱们再来一次。”
没办法,这货实在哭不出来,只能祭出眼药水这种哭戏神器。
“各部门准备开始!”
“停!小雷,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得走心化妆,眼药水,重来!”
“停!不行!”
“停!”
“停!”
又是七八条过去了,吴强默默地换着胶片,这一个上午用掉的胶片差不多有六七本了,每本胶片一千二,都快七八千块钱烧掉,愣是一个镜头没拍出来,不说李睿了,就连他都看着心疼。
而且几乎所有的幕后工作人员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不耐烦之色,关键是这天气实在太冷,一大堆人都陪着那个不争气的玩意儿在这里挨冻。饶是雷家音平时嘴甜,跟大伙关系处得不错,但此时此刻这些叔叔大爷们恐怕都对他有一肚子的怨气。
李睿似乎跟他较上劲了,不行,再来!一条又一条。到了最后,场工们一听到导演喊停,就自觉地准备再来一条。一直配合着演的苏畅看向眼前这位大头哥哥,眼中充满了幽怨,而那两位艺校老师更是屋里屋外出出进进,忙的不亦乐乎。
“停!”
终于李睿又一次喊停之后,场工们这次没有听到导演喊“再来!”耳边却传来“啪”的一声巨响。
还未等回头,就见导演怒气冲冲地跑到神情早已木然的雷家音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怒吼道:“你还能不能演?还能不能演?你告诉我!”
雷家音一脸的疲惫和心虚,怯生生地道:“叔”
“叔什么叔?谁是你叔啦!别跟老子扯犊子,瞧你这副熊样,还想当演员?你瞧瞧人家苏畅是怎么演的,再看看你自己,演的什么玩意儿?这大冷天的,这么多人就围着你一个人转,你是不是觉得特好玩,特过瘾是吧?你还能不能拍了?不能拍,就趁早给老子滚蛋”
“李导,李导,您先消消气,这孩子吧”
在一旁的吴连生赶紧上来劝,可话说到一半,他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来也邪门,雷家音这孩子在艺校的时候表现还是相当不错的,当初他被李睿挑中,出演这部电影里重要角色,老师们都挺替他高兴的。可这熊孩子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差劲了,就连他都看不过眼,也难怪导演会这么生气。
雷家音低着头,可能是眼药水滴多了,两只眼睛红红的,嘴角一抽一抽的,好象还有点不服气。
李睿见了就更来气了,骂道:“你摆这张臭脸给谁看呢?怎么,还觉着自己特有理是吧?就你现在这副熊样,居然还有脸说自己特喜欢表演,还说将来要考电影学院?哎呀,得亏你长了这么大一张脸,不然我都替你臊得慌!”
“就你这副德性,你还学啥表演啊?哎,我听说你们艺校学费挺贵的。你呀,听我一句劝,你爸妈挣钱也不容易,你就别再糟蹋你爸妈这点辛苦钱了,回老家算了。我看到你也半大不小了,看起来也有把子力气,回老家摆个摊,或者蹬个大车啥的还行。真的,你就不是这块料,吃不了这碗饭”
正当李睿骂的起劲,雷家音猛然抬起头,别看这货个子长的挺高,可毕竟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那双小眼睛更红了,嘴巴一瘪一瘪的,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刚才李睿骂的实在是太难听了,一旁的吴连生原本还想再劝来着,但看到雷家音这副模样,他大致明白了导演的用意,顿时闭紧嘴巴,缩着脖子,只当看热闹。
这货不是哭不出来嘛,李睿就是要骂到他哭,看着效果明显,他决定再加一把火,一脸戏谑道:“哟,哟哟,这还委屈上了。你有啥可委屈的呀?我还想哭呢,就你搁这儿耍了一上午,你瞧瞧,一直陪着你耍的老师、苏畅,还有这么多叔叔大爷们,一个个都冻成啥样了?你还委屈?委屈,你倒是哭一个给我看看呀”
李睿讽刺的话还未说完,就见雷家音满脸委屈,他又不敢回嘴,只得嘴巴一瘪,如金豆子般的眼泪终于从他那小小的眼眶中滴落下来。
“哟,原来你会哭啊!我还以为你天生不会流眼泪呢!”
李睿忍不住又挖苦了一句,同时跟吴连生使了个眼色。
唱二人转出身的演员多机灵啊,吴连生接到翎子,忙跟雷家音道:“佳音,对对对,你现在就是要记住这个感受,内心一定要痛苦台词千万别忘了,咱趁着情绪上来,赶紧把这个镜头拍完,要不然导演又得骂人了”
看到在吴连生一连串的安慰下,雷家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点着头,李睿终于松了一口气,回到监视器后面坐下。
何大海凑过来笑道:“刚才我还以为你真的生气了,原来你是故意要把那小子骂哭啊!”
李睿瞥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不生气啊,我当然是真的生气!这都耽误了一个上午了,还烧了那么多的胶片。海哥,那可都是钱啊!要是一上来那小子就给来一出的话,我早就让他滚蛋了,还跟他费什么话呀!”
吴连生那边跟雷家音说的差不多了,挥手跟李睿打了个手势。
李睿再次拿起喇叭,大声喊道:“各部门准备开始!”
表演开始,折腾了一个上午,这会儿大伙都憋了一口气,好在这次雷家音那小子总算是找到了心痛的感觉,当然他不是因为戏而心痛,纯粹是被李睿给骂痛的。磕磕拌拌的,终于是把这场戏给拿了下来。
当李睿终于喊“过了”的时候,现场居然响起了一阵小小的欢呼声。
中午放饭了,泪痕未干的雷家音在吴连生的示意下,硬着头皮,磨磨蹭蹭地走过来,跟李睿道歉道:“导演,对不起,我哦,是我没演好。”
下面还有好几场哭戏呢,李睿担心这货好了伤疤忘了疼,依旧没给他好脸色道:“废话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如果你真的喜欢表演,真的想成为一名好演员的话,那就必须真听、真看、真感受。演戏必须要走心,要不然呃,算了,难听的话我就不说了,接下来的戏我看你的表现。”
不是李睿要求苛刻,而是大银幕不比小荧屏,走心真的很重要。演员任何细微的表情都要放大展现在观众的面前,同样任何瑕疵也同样会放大。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很受欢迎的电视剧演员,一上电影你马上就会感觉这个演员的演技不行。有些哭戏,在拍电视剧时,你可以滴点眼药水,干嚎几声,可以假装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可如果是电影,你的那种在小荧屏中难以被发现的做作和假装,会在大银幕上被放大好几倍,在被观众一目了然的同时,整部电影的质量也会随着演员的拙劣表演而被拉低。
第101章 一半杀青()
好在接下来的戏,雷家音总算是有点开窍了。
拍戏就是这样,如果你满脑子想着戏里的情节都是假的,当然就演不好。所以一定要真听、真看、真感受,只有将自己代入到角色当中,才能把戏演好。
显然雷家音还做不到这一点,但至少他是用心感受了,虽然还达不到李睿心中最好的标准,但勉强还过得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剧组在新世纪的第一个二月的第一天,也就是春节的前三天,终于按照拍摄计划,把剧本中二十年前的戏份全部拍摄完成。
之前在剧组当跟组编剧、副导演的时候,李睿还不怎么觉得。
然而这次他头一回实实在在地掌控一个剧组的时候,才感觉到这导演还真不是好当的。
除了拍戏之外,还有太多的事情分散着他的精力。
这些日子,他几乎每天都是起早摸黑,通宵达旦成了家常便饭,每天的睡眠甚至都不到五个小时。
好在一分耕耘有一分的收获,戏按计划拍完,预算内的钱也没有花冒。
当初为了节省开支,剧组从燕京过来的时候除了演员,幕后工作人员只有二十来个,基本是各个部门的主创,作为支撑整个剧组的骨架,其余大部分场工都是在本地招募的。
李睿虽然平时很抠门,但临了还是召集整个剧组五十来号人,包括客串的临时演员一起,热热闹闹的在一家象样的饭店摆了八桌酒席。
拍摄时间虽然拢总才二十来天,但毕竟大伙都是在零下十几二十多度的冰天雪地里一起熬过来的。
在酒宴上,不论是跟着李睿从燕京过来的,还是东北本地的,大伙都不分彼此,勾肩搭背的相互敬酒,整体气氛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