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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发展当中？你打算建多少栋温室大棚？”
石子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你也是大城市呆过的人，思维怎么那么狭窄？农村只能建温室大棚？我想开个现代农业公司，第一步就是做大棚蔬菜、水果和花卉；第二步是承包村里的大片土地，实行规模化种植；第三步就是做成产制销一条龙，形成自己的品牌。***说过，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可以大有作为，我觉得这句话很对，比在城市里胡打乱撞强。”
这几句话说得项飞目瞪口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石子半年不见，成长得不是一轻半点。相比来说，他则浅陋多了，刚才来的时候带着一种想当然的高高在上，虽然无意识，却令人有很深的负罪感。
他不禁问自己，人家有当前目标和长远规划，甚至还制定了分步走战略，自己呢？还不是活在当下，随性而为。
“石子，你不得了，令我刮目相看，目光能那么长远，连我都望尘莫及。”
这一夸，石子立刻脸红了：“我就是没事瞎想，一般人我也懒得说，怕他们笑话我，你来了我才敞开了说话。”
“行啊！普通话也说上了，去外面呆过？”
“经常出去，参加政府举办的创业培训，去其它地方参观别人的大棚种植，对我的刺激太大了。”
“种大棚前去的？”
“种大棚以后，我们这边种大棚的少，镇里面看到我弄，把我当致富能人了！所以各种培训，参观也带着我，怎么也得走出第一步，要不别人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想法，行不行？”
“找媳妇了吗？”
“没找，不少来提亲的，我给回绝了，因为这事我父母没少训斥我，说我盖了几栋大棚不知道姓什么了。”
“不着急？”
“着啥急，不就谈恋爱结婚，繁衍后代那点事情吗？我才26，过两年再说，而且我想自由恋爱，不想受三媒六婆的罪。”
“你小子变化太大了，和我上次见你简直天差地别，我服了！”
“其实都是你的功劳，如果不是送站的时候你和我说了那些话，我也许真的结婚生子，平庸一辈子了。”
“我说什么了？”一年半过去，项飞早忘了。
石子摇了摇头：“什么记性，你说‘农民的思维很简单，以成败论英雄，只要轰轰烈烈地弄开，有了成果，任何阻力和非议都会迎刃而解！要想别人认同你，首先得自己取得成功！’想起来了吗？”
“好像有这么几句话！”项飞挠了挠头，含含糊糊答道。
“你今天不走吧？”
“不走，在这儿住一晚上，明天带六大娘去燕都城过年。”
“那晚上喝点？”
“喝点就喝点，就在六大娘家里喝，我回去准备。”
“行，地点不重要，谁请客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喝！”石子笑着说道：“你先回去，我等这几个客人摘完草莓就过去。”
“ok！”
回去的路上，项飞心里感慨良多——城里待久的人自然会有一种优越感，觉得农民代表了愚昧、落后和僵化，顶多再加些朴实、憨厚、勤恳等带着奶油味的赞美。因为时代、地域、环境的限制，或许在一定程度上它是事实，但是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信息无差别的传播，今时已不同往日。
他们开始有思想、有见地、有内涵，有城里人拥有的一切优点，还有城里人没有的东西——土地和新鲜空气。
只是因为偏远、因为基础条件不够，他们的思想没有用武之地，见地被环境扼杀，内涵在渐渐丢失色彩。
他们缺少一个机会、一个舞台，一个无差别对待的开放环境。
第445章 煮酒论英雄（）
当天晚上，两个人喝起了小酒，六大娘给做了几个小菜，买了一瓶酒，还在火炉上温了温。
二人让六大娘也上桌，她没推辞，却只喝了两盅酒，然后找了一个理由去邻居家串门，给两个小伙子“煮酒论英雄”的时间。
看着六大娘走出家门，石子摇头感叹着：“六大娘这一辈子活得真明白，就是命不好！”
“谁能预料自己下一秒发生什么，所以必须做自己想做、让自己舒心的事，六大娘这一点做得挺好。”项飞回应道。
“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我做了个文学网站，想把网站发展好，另外还想写一部。”
“会把我写进去吗？”
“当然，你的人生很励志，知道吗？看到现在的你，我怎么也和去年夏天那个你联系不起来，你变化太大了。”
“我那时候是不是很傻，在村子里面等着董璐回来，简直傻得可爱。”
“我没觉得傻，相反，还觉得你的那份感情挺纯真的，能坚持那么久。也说明你是个有恒心的人，做一件事能坚持下来，这是任何事业成功的前提。”
“你就是说我轴呗！认死理，还不撞南墙不回头。”石子笑着自嘲。
“轴，认死理有什么不好？这是一种可贵的品质。现在的人太善变了，变得都不知道自己该坚持点什么，妄自遵循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
“这不是自然规律吗？难道不对？”
“没错，是自然规律，却不是社会规律。自然界需要残酷、需要不择手段谋取生存，但是社会需要遵守道德、遵守法律，遵守大家共同制定的规矩。把自然界的的进化规律拿到社会生活中来，是不合时宜的，除非把人类等同于自然界的飞禽走兽，花鸟鱼虫。”
石子把酒端起来，碰了一下项飞的酒盅，一口干掉，发出一种很享受的声音：“痛快！项飞，听你说话就是长见识，我好久不跟别人这么聊天了，除了你，和他们聊不起来这个话题。主要是一过25岁，你再和别人聊人生、谈理想，容易被鄙视和笑话。”
“这么说你认同我的观点？”项飞也有得遇知己的感觉。
“当然，我是农民，懂得大道理少，谁说得有道理我就认同谁，谁能让我挣上钱，有了幸福生活，我就支持谁。”
好朴素的道理，比很多至理名言都经典，简直就是对千百年来世界史的一个总结。
“那你现在幸福吗？”项飞不禁问道。
“还可以，有吃有喝有追求，算不错的生活了。只是不知道以后的追求是否有结果？得经历多少坎坷？”
“听过印度诗人的一句诗吗？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只管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往前奔跑，即使达不到目标，你也会走过让人惊叹的一段路程。足以自豪，足以慰藉平生。”
“你这话让我想起一部电影，外国拍的，那个后生好像脑袋不怎么灵光，一直跑，一直跑，真的跑出个未来。”
“阿甘正传，一部美国励志片，我也挺喜欢里面的阿甘。有时候在想，人生的太聪明未必是件好事，聪明人会投机取巧、寻找捷径，但是走捷径未必是件好事。有的人想在爱情上面走捷径，只有两种结果，性开放和金钱婚姻；有的人想在挣钱上走捷径，要么不理智地买彩票，要么违法犯罪；更有人想在仕途上走捷径，用金钱、美色开路，在腐败堕落的路上越陷越深；等等等等，还有很多，他们都太聪明了。”
“那么说，我连高中都没考上，你大学也没上成，咱们这些笨人反而成优势了？”石子说完哈哈大笑。
项飞也跟着笑起来：“说不定哦！”
两个人喝着聊着，笑着闹着，既谈大道理也聊生活琐事，境遇、环境的差异倒让两人有说不完的话题。
终于，他们又谈到共同关心的话题——董璐。
“你和董璐感情还好吧？一直没公布恋情，这样的状态没影响吗？”
“挺稳定的，没什么影响，习惯了！”项飞巧妙地回避了重点，却也让人说不出什么：“我俩聚少离多，一年都见不了几次面，但是心里都装着对方。公布恋情对他有影响，对我也会造成困扰，这样也好，避免了相互牵绊。”
“董璐刚火的时候，曾经有几个记者来村里采访，找到了六大娘，想了解她以前的故事。”石子兀自笑着：“你猜怎么着？六大娘好茶好水伺候着，还管饭，就是不说话，生把那两个记者气跑了。”
“他们没和邻居们打听？”
“打听了，但是六大娘在后面跟着，谁也不敢乱说，六大娘辈分大，威望高，这点面子谁也不敢不给。最后问到村支书那里，支书直接一句话顶了回去——‘这事只有六大娘一人知道，毕竟是她带大的，她不说我们说个锤子。’”
项飞恍然大悟：“我说呢！报纸上曾经登出她的具体信息，但是后面没有一篇关于她老家的采访报道，原来是怎么回事。六大娘这招真绝！”
“那帮记者也是，一个歌手，你就关注她唱歌好不好得了，打听人家的私生活干嘛？”
“有的人专门吃这碗饭，叫狗仔队！”
“就是帮狗崽子，还专门吃这碗饭，也不怕被噎死。正常的报道还好，还有人专门偷拍明星的裙底，那不是吃饱了撑的？缺德玩意。问题不仅有人拍，还有网站专门登这些，依我看那些网站该被封了，怎么就没人管管。”
“会有人管的，也许还不到时候。”项飞一看势头不对，赶紧换话题：“给你个小道消息，董璐在国外拍电影，这回怕是要成国际巨星了。”
石子摇头感叹着：“这样发展下去，村里都该给她建庙立碑了！”
“我好惭愧，越来越觉得配不上她，人家都成国际巨星，我还是个小网站的管理者。石子，你说我是不是也该和你一样主动退出？”
“该退了，差距太大，不退说不过去！”石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真觉得我该退？”
“那当然，你不退我怎么上？我们可是青梅竹马的发小，有感情基础，再说我马上开办现代农业公司，成了老总以后，也就门当户对了。你说呢？”
项飞推了石子一巴掌：“我说个鬼！你没希望，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你不是要退出吗？而且还说配不上她！”
“我，我就是随便说说，好几年感情了，哪能说退出就退出。而且我马上写，等成了作家，我们更般配，你个小老总，一边呆着去！”
石子笑了，项飞又推了他一把，也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笑声的原因，外面响起了几声犬吠，布满星辰的夜幕包裹着一座宁静的小村庄。
第446章 归乡情切（）
六大娘只给备了一瓶酒，每个人半斤的量，等他俩喝完，她刚好回来。二人未尽兴，想再去买酒，被六大娘拦了下来：“想去给俺上坟，你们俩就继续喝！”
二人愕然，好言劝慰了一番，这才把老太太又哄笑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酒可以喝好，不可以喝多，啥事都别把好事办成坏事。”六大娘教训道。
二人点头称是，泡了壶茶，又聊了一会儿便撤了。
第二天一早，把东西收拾妥当，项飞载着六大娘奔向河北老家，有点雾气，他们开得不是太快。
六大娘被安排在后座，安全，也方便她坐累了休息一会儿。
“六大娘，多亏你昨天节制，要不然，这样的天气，再加上喝酒，不出事才怪！”
“那你们也得听话才好，都是好孩子，能管住！”
“咱们起的早，您休息一会吧！我慢点开，出不了事。”
“好！”
在后视镜里，项飞看到六大娘闭上了眼睛，怕打扰她休息，便把车载音乐关上。
“没事，放着吧！挺好听的，光有音乐，也不唱歌！”
“嗯！我给你放开。”
他又打开音乐，把声音拧到合适的音量，继续行驶在不重不淡的迷雾里。
一个小时的慢车过后，雾气渐渐消散，面前豁然开朗，连太阳都给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车速也提了起来，不到三个小时，他们就来到冀鲁边界，穿过一条宽宽的古运河，进入河北省境内。
眼前的景色逐渐变得熟悉，当音乐播放到那首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到村头。
车刚停在胡同口，项飞的母亲便拄着拐走出来，看到自己的儿子，脸上满是欢喜。
“就知道你们来了，大姐接到了吗？”看到项飞把六大娘从车里迎出来，张秀娥连忙拄着拐来到跟前，把拐夹在腋下，空出两只手和六大娘紧紧相握：“大姐，可把你盼来了，走，咱们回家。”
六大娘回车里拿出一个袋子：“这是俺老家的特产，小米，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不过大家都说好吃，给你们尝尝。”
“大姐，您客气了，大老远还带东西，真难为你了。”
“哪有空手上门的？”
项美过去和哥哥嬉闹了几下，帮老娘把小米提在手里，又反手交给哥哥，挽着他的胳膊向家走去。
这时父亲项玉胜也走过来，满脸堆笑、憨厚地和六大娘打着招呼：“来了？”
“来了！”六大娘笑着回应道。
“家里坐！”
一家人欢欢笑笑地进了家门，六大娘不禁细细打量了一下院子，在房间里也有意识地在各处瞅了瞅。
项飞发现，院前屋后，里里外外都打扫得特别干净、整洁，比平时讲究了许多，连物品的摆放都有序、规整。
再看一眼六大娘，项飞忍不住摇头感叹，经常来客人是保持家里整洁的重要动力。
午饭也格外讲究，专门请族亲中做饭好的师傅掌勺，把过年准备的年货也拿了出来，一桌子菜，相当丰盛。
“其实不用这么隆重，吃家庭便饭就行，都不是外人。”六大娘还有点不好意思。
张秀娥回应道：“这就是家庭便饭，快过年了，什么都有，只是让俺们院里大哥掌掌勺，他做饭好吃。”
“费心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吃好就行，好不容易来一趟，孬好都得吃饱。”
项飞和项美兄妹俩受不了这种家长之间的客套，草草吃完饭走出屋子，在院子里小声聊着天。
“哥，你这丈母娘人挺好的，慈眉善目，事也不多。”项美嬉笑道。
“去去去，懂什么？小小年纪，就学大人说话。”话虽这么说，项飞心里还是有些得意：“六大娘人确实很好，每次去她家感觉都和自己家似的，一会儿你去她跟前多转转，老太太喜欢女娃娃。”
“好，我乐不得呢！六大娘培养出董璐姐这么一个大明星，是福星，多和她呆在一起，说不定我以后也成大明星。”
“是，大明星，不过最大可能是当个谐星，因为你颜值不够。”
“颜值不够头脑凑，我聪明啊！”
“有多聪明？”
“这次期末考试，我得了全年级前十名呢！厉不厉害？”
“呦，不错啊！当年我连前70都没进，还是文科，你理科都进前十了？可以！”项飞话锋一转，开始调侃妹妹：“看来丑也有丑的好处，没人追求，搞不成对象，能把成绩提上来。”
“你才丑呢！”
“你丑！”
“你丑！”
两个人颇为认真地扭打在一起，最后项飞受不了妹妹的胳肢举手投降：“好，我丑，我丑！”
项美咯咯笑着，好不容易停下来，望着哥哥若有所思地说道：“哥，你说人比人真比不成，你找了个明星做对象，有的人找个普通人作对象都难。”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