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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车停在一旁，走到大门跟前，他突然发现这一步很难迈进去。
这个四合院他以前来过不少回，每次都直接走进去，不带一丝犹豫，但是今天带着有求于人的心情，脚步也沉重了许多。
他索性回到车里，设想了一遍自己进去后的动作、语言，调整好精神状态、尽量做到心情平和。
想当初见九爷、李奇他们都没这么费劲过，看来有时候找熟人、朋友求情办事，比找敌人、对手勾心斗角难多了。
再次来到门口，项飞又停住了脚步，仔细核查刚才的“预案”有没有纰漏。
“这不是项飞吗？”
项飞回头，发现王芳阿姨正从外面回来，一身运动行头、手中握着一把健身剑，看样子像刚锻炼完。
“你好，阿姨！”项飞嬉笑着把剑接过来：“这是刚锻炼完吧？这英姿飒爽的劲头真棒！”
“你啊！就忽悠我这老太太吧！”虽然知道是奉承，听了好话王芳心里还是很舒服：“对了，你找梅子是吗？不在四合院，应该在书店吧！”
项飞的表情稍微有点尴尬，硬着头皮兜了一句：“我不找落梅姐，我是找老爷子有点事！”
王芳听着很新鲜：“哦？什么事？”
“一些工作上的事！”话说出口，项飞突然觉得不能这么敷衍老太太，说不定她可以帮忙劝劝，连忙又开口：“是这样的，我表舅开了一个物流公司，想请老爷子去做总经理！”
“这样啊？项飞你还是走吧！老爷子退休了，正安享晚年呢，不想再操心费力了！”王芳看起来既不忍又坚决，顺便把项飞手中的剑也拿了回去。
还没进门就被下逐客令，项飞心里突然咯噔一声丢失全部希望，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
好像意识到这样赶走钱落梅的朋友不成体统，看着小伙子那个可怜样子，王芳叹了一口气把剑重新放入他手中，转身快步走进里院。
刚才想好的预案全部失效，项飞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只好挪步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外发现手中还拿着那把剑，才恍然大悟又走进去。
进了里院，项飞看到屋里两个人正在商量事情，便知趣地坐到石桌旁边，等待那两个人的商讨结果。
过了一会，钱若风走出房门，径直走到项飞跟前。他赶紧站起来，用忐忑不安的眼神看着钱若风，眼睛里的希望之火正在一点点熄灭。
“坐，坐吧！别紧张，没事！”钱若风的语气比平时更多了一些客气：“我知道你也是忠人之事，而且我记得自己还欠你那表舅一个人情，当然更欠你的人情！”
“不是，老爷子！这次我代表我舅纯粹就是谈合作，没有要你还人情的意思，”
钱若风拍拍他的手：“没有这个意思，人情该还的还得还！但是离开物流行业已经三年，我不想再踏进去，所以你帮我谢谢你表舅的好意。另外你们刚开始创业，肯定缺少资金，我可以拿出500万来进行投资，也算还你表舅的那个人情！至于你的人情，我觉得不是用钱可以还掉的，当然你如果坚持，我倒是还能筹一下钱！”
“不不不不！不需要筹钱，什么人情不人情，我不想我不是”项飞急得快哭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老爷子，我不知道这事会让你这么为难，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我我走了！”
项飞的表情很难看，心虚的要命，想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这时他真后悔答应王志强，刚才老爷子的话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一下子抽走他所有的勇气和自信。
他正要上车离开的时候，钱若风追了出来：“项飞，你等等！”
“老爷子您不要怪我，我真的不知道这事情那么敏感！”项飞回头看到钱若风追出来，继续解释道：“我以为你以前做物流生意，有经验有能力，这回正好有你施展拳脚的平台，以为你会乐意接受！我错了！”
“别说了，我明白！不怪你，也怨我们太敏感！”钱若风把项飞的手攥的很紧：“什么也别说了，吃了中午饭再走，有些话我想跟你说！”
第242章 喝酒（一）（）
王芳老人简单炒了两个菜，蒜薹炒鸡蛋、醋溜白菜、素炒西蓝花，另外还有一盘花生米。
菜端上桌，钱老爷子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项飞，我们家最近吃素，让你也跟着受罪了！”
“哪里，我也不怎么喜欢吃肉，现在还将就能吃点，小时候纯粹不吃肉，包饺子如果没有素馅我就只吃饺子皮！”说道这里，项飞还怕对方不信：“真的，老爷子，不是我故意套近乎，咱们在吃这方面挺有共同语言的！”
老爷子笑了笑没说话，起身从橱柜里拿出一瓶酒，把瓶盖拧开，倒了满满两杯，把其中一杯推到项飞跟前。
“来，咱们爷俩喝一个！”
项飞双手举杯，用杯沿碰了一下对方的杯底，憋着劲喝了一小口。
好久不喝白酒了，这个辛辣味道还真有些怀念，灼烧感跟着那一小口液体穿过喉咙，在胃里抽离出真诚渗入旁边的心房，跟着血液传遍全身。
“真奇怪，您说这酒那么辣、难以下咽，为什么经过几千年的演变竟然没被人类淘汰？反而越来越离不开它！”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酒的辛辣给人带来的灼烧感，远比蜜糖的甘甜带来的满足感有吸引力，酒越喝越想喝，蜜糖只能越吃越腻！所以你别看现在各种饮料泛滥，也就盛行一时，哪个也不会长久！”
“我还以为是酒精的魅力，人们都喜欢晕晕乎乎、似梦似醒的癫狂状态！”
“这也没错，酒精的社交作用很强，现在的生意很多都在酒桌上谈成，包括物流订单！”老爷子端起酒杯，示意了下项飞，自己大大喝了一口：“你在公司担任什么职务？你那表舅给你安排了吗？”
“之前说了一下，如果你答应出任公司总经理的话，他答应让我做个副总。”说起那个职位，项飞想起外面停着的那辆二手车，觉得这次不一定能保住它：“如果你既然不答应，这副总的位置。”
项飞想了想，觉得这时候提这事不合适，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喝一口酒，带着嘴角的那丝苦涩换了副表情。
“我这么年轻，其实本来就不适合一下子提那么高位置，从基层做起更有利于我的成长！”
“你如果真能这么想，很难得，但是物流这行做管理起步就高些，如果从基层做起不是不可以，只是容易把方向走偏。”老爷子语重心长，叹了一口气把剩下的酒干完：“既然是你表舅，说明你们关系不是太近，他能给你一个副总位置肯定不是因为亲戚关系。从你在王建新那儿的表现来看，他肯定考虑到你的才气和头脑，但是最主要的是想让你拉拢我！”
“实话实话，老爷子您说的没错，但是也别担心，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就是走到哪里肯定也有口饭吃！”项飞也把杯中酒干完，借着酒气抒发豪气：“老爷子，这物流行业真那么挣钱吗？听我那表舅说这是个朝阳产业，以后还有大发展！”
“不得不说你那表舅眼光不错，这个行业从九十年代起步，到现在也发展了十几年。但是碍于经济、科技发展所限，在二十世纪初才步入正轨，业务范围开始逐步扩大，这几年发展更为迅速。特别是网络经济的发展，给物流业注入了新的活力，不管是产业规模还是经营模式都有了质的飞越。”
“都质的飞跃了，后面还飞的起来吗？高速发展之后总得有个迟滞期吧？盛衰转换、兴废循环，不可能一直保持高速发展吧？”项飞什么也不懂，根据自己的理解去分析。
“有点忧患意识，不错！但是你没有考虑到盛衰周期的长短，唐朝分初唐、盛唐、中唐、晚唐，盛唐有170年的历史，咱们物流行业——呸！怎么成咱们了？——你们物流行业即使高速发展、繁荣期没有那么长时间，起码也有十几年的时间，现在刚开了个头！”看来老爷子诗书也没少读。
“这样啊！看来物流确实是个挣钱的行业，我还真有点不想离开了，老爷子，要不您继续开公司，我跟您干吧！”项飞借着酒气说道。
“不干了，老了！如今金钱、地位、名声对我没什么吸引力，没动力、没干劲干不成买卖、做不成生意，要不然肯定赔！再说，已经失败过一次，不想再经历什么大风大浪了，我这老骨头也受不了这种折磨！”
“为什么会失败？”话顺着酒劲秃噜出去，说完项飞扇了自己一巴掌：“对不起，老爷子！我这也太没大没小了，不该问的也问！”
老爷子摇摇头：“没事，过去的事了，我都已经看开，提也没什么不能提，藏着掖着更不对！说给你们这些年轻人，说不定能当个教训，以后省的犯类似错误。”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外面的天气已经开始阴沉，雷电不断，给那段惨痛的回忆打着鼓点。
原来老爷子当时的物流公司开始做国际货代，俄罗斯方向的空运、铁路联运，非洲方向的多式联运都在业务范围内。
做国际货代虽然环节繁琐、程序复杂、风险高，但是回报也高。老爷子当时心气高，有把公司办到世界500强的打算，一度让国际货代成为公司的主流业务，公司账上飞涨的数字简直让人沉醉。
但是高涨的情绪很容易堕入急功近利的态度上，本来非洲方向他们只雇了一艘货轮，随着业务量的增加，他们逐渐增加到三艘，营运的物品也无所不包，只要能赚钱。
有一次，因为运货量大，三艘货轮同时出发。路线已经走惯，从来没遇到过事情，老爷子也没在意，想当然地等着账上的数字继续翻滚。
却没想到货轮在红海附近遇到了传说中的强盗，三艘货轮同时被一帮强盗劫持。那时候中国的军舰还没有开始在红海护航，一切希望都被抛在了茫茫大海之中。
第243章 喝酒（二）（）
项飞搜刮了下脑中记忆，并没有出现类似新闻，不仅产生疑惑：“老爷子，我以前看新闻怎么没看到中国三艘货轮被劫持事件？什么时候发生的？”
“当然没有新闻，我租的都是外国货轮，船员也都是蓝眼睛、黄头发的外国人，只有上面的货物是咱们中国商人自己的！”
“为什么不租咱们中国货轮？”
“当时那个国家有军舰护航，我觉得他们的货轮应该比较有安全保障，谁知道会出现这种事！”
外面下起一阵急雨，噼噼啪啪的响声好像要穿透房顶一般，很快屋檐处开始滴水，在窗外连成了数条珠帘。葡萄藤架在风雨中摇晃，竹竿连接处发出吱吱的响声，好似在求救，又好像在痛苦地呻吟。
王芳老人从书房走出来，关住敞着的房门、窗户，拿起暖壶给茶壶倒了些开水，冲项飞笑了笑又回到书房。
“阿姨吃饭没？要不让她也过来一起坐吧？”项飞看着王芳老人离去的背影说道。
“她不喝酒，也从不上酒场，刚才做饭的时候肯定给自己留饭了！”老爷子泯了一口酒，夹一口菜放在嘴里：“那次事以后我就破产了，但是也剩下一些钱够一家人以后的生活所需，就果断放弃了东山再起的打算。这辈子拼一拼可以，但是最后总得保本让家人生活无忧！”
“但是这次让您出山，并不要你出一分钱，只要出人就行了！为什么你还拒绝呢？”
“傻孩子，你以为保本就是保住一部分钱吗？还得保住自己的身体，岁数大了，一着急上火就容易生病。我们家有心脏病遗传史，老伴也怕我有个闪失！”
“原来如此，这事我还真不知道，老爷子，恕我冒昧！”项飞滋溜一下把杯中酒干了。
喝完酒，项飞用茶冲了冲口中的酒味，抬头望着钱老爷子——头发已经花白，像以前的知识分子一样把头发偏开梳向后面，眼睛里充满了沧桑和故事，胡茬里藏着许多难言的过往。
“老爷子，以前那么成功，有那么多钱，那么出名，后来归于沉寂后是不是很枯燥、无趣？”不知道是不是喝多的原因，项飞把“那”字的音拉的很长，既包含羡慕、又充满遗憾。
“开始的日子有点，当你习惯了一种日子，无论变好或者变坏，你都会不习惯，都会觉得别扭，当然变坏的话状况更惨点。你会突然发现少了很多朋友，就像你成功的那一刻会瞬间冒出许多朋友一样。成功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热情、亲昵，一副两肋插刀的样子，等你破产倒霉了，他们不插你两刀都算对得起你！财富和地位会让人出现视野盲区的，不过要等它们消失的时候你才会发现！”
“那是什么让你度过了开始的那段日子，让后来的生活归于平和与充实呢？”项飞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一个记者一样，一个问题连着一个问题，不觉摇头自嘲一番。
“亲情啊！有女儿、老婆陪着，什么不开心、失意、枯燥都会消失！当我失去了所有，感谢老天爷还给我留下一个完整的家庭。它不像财富、地位一样会从自己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不像那些酒肉朋友与你的关系疏近和金钱、地位成正比，它才是最值得我们付出和珍惜的！”
“前提是找一个好媳妇，如今水性杨花的拜金女很多，她们和那些酒肉朋友没什么区别。”
“你不用担心啊！找到了董璐，那是个好女孩，以后绝对是一个好媳妇，好好珍惜！”钱老爷子拿起酒杯和项飞碰了一下，好像在庆祝什么事情似的，却又正色说道：“如果做物流，记得安抚好董璐，这个工作不是一般的忙！”
“她还得上一年大学，也有自己的事情做，而且我们两个绝对互相信任，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言之过早，首先说一件事，拿酒桌上谈生意来说，这以后将是你的家常便饭。那种喝酒绝不是咱们现在这样清酌浅饮，喝不到位什么事都谈不成，而且喝酒之外还充斥着各种声色犬马。有你在ktv见过的，有你在那种地方也看不到的，久而久之你能保证自己的观念、原则不发生变化吗？”
“能吧？”
“好，即使你能保证观念、原则不发生变化，做到这一点可真不容易，那董璐是否理解你在外面的应酬呢？说不定身上还有沾染上的香水味，脂粉气，你能解释的清吗？对你的解释，董璐能一次次相信吗？”
“我觉得她能！”
“看来你对董璐比对你有信心，不过什么事没经历过，之前说的都不算数，但愿你真的不迷失、保持自我的本真。记得每天不管多晚，都要回家，不管多忙都要在完事时发个短信，打个电话。我就是这么办的！”
“这样王芳阿姨就能理解你了是吗？”项飞兴奋地说道，好像找到一样制胜法宝似的。
“嗯！不过也多亏落梅这个女儿，我不在的时候她能击碎多余的安静和沉默，不然即使王芳相信我没出轨、还爱她，也受不了长期一个人的生活。”
“这也是她反对你出山的其中一个原因吧？”
“这你得问他！”钱老爷子爽朗地笑着。
“得了吧！老头子，你信不信？现在即使你离家出走一年，我都不带找你的，真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呢！”王芳老人好像一直在听二人的对话，说到关于她的话题连忙跑出来澄清。
钱老爷子眉头一皱，脸上故意露出不悦的表情：“这死老婆子，也不知道给自己老头留点面子，看在项飞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