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由有一丝的出神,想起纠缠了自己许多年前的旧事来:
吴王生母本就身份低微,好容易怀上了他又正好赶上皇帝攻打长安、高皇帝病重那会儿,自是没得多少重视。等他出生不久后,高皇帝便也跟着过世,前后相隔不到半月,这般一来难免有克亲之说,更是惹得亲长厌恶。
再大一些,王昭仪使法子弄死了他的生母,将他抱过去。那时候,他还不懂事,还以为王昭仪真就是自己的亲娘,还学着楚王模样撒娇卖乖,苦恼争宠,心烦为何母妃不喜欢自己。哪里知道,人家养他原就是想要替儿子养条“狗”,恐怕都没将他看在眼里。还记得六岁那年,他午睡醒来,懒洋洋的躺在榻上不出声,正好便听见了屏风后面那几个宫人的说话声,那些年轻的宫人心气颇高却被打发到了不得宠的三皇子身边,难免心不甘情不愿,闲话也就多了起来——
“要说起来,这三皇子还真是可怜,明明是皇子呢,正经的龙子龙孙。可真论起来恐怕连容修仪生得大公主都比不上呢”
“哎呀,这这么能比?大公主到底是陛下的长女,又是出生在熹元元年,这兆头也算是好的了。三皇子呢?我听人说啊——当初高皇帝听说前头军情正好,心里高兴,眼见着就要病好了,结果三皇子一落地,不仅昭才人差点难产死了,就连高皇帝的病也立马就加重了,半月没过就你说,这不是克亲是什么?皇上和太后心里头指不定要多想呢”
“你还真信克亲这种事啊?”有个宫人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接着道,“别人都是昭才人就是被克死的,可咱们难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呵,昭才人病怏怏的成日里起不了身,要不是怎么会傻到掉湖里头的?不过也好,至少她死了,三皇子也就到了咱们宫里,至少不必跟着她捱苦日子。”
“都赶紧住嘴,种事也敢说!你们是不要命了?”有个年长些的嬷嬷从外头进来,听见这些宫人嘀咕,连忙呵斥一声,把人拉出去教训了。
谁也没发现,屏风后面的三皇子正死死的抓着被子,捂住自己的嘴,好叫自己不哭出声来。他的眼睛早已哭红了,却依旧没有一丝声音的默默流泪,沾满泪水的双颊憋得通红,一副马上就要背过气的模样。
虽然自那以后,边上的宫人便被换了一通,再没有一句闲话叫他听到。可自幼早慧的他还是把那些话全都给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就像是揣着一把刀在心里,逼着自己记着、忍着。
直到那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几个皇子里头,父皇最不喜欢自己;直到那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王昭仪只喜欢抱二哥不喜欢抱他;直到那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屈辱和忍耐。
几个兄弟里面,独独他的运气最差,可他却最是不信命,心口的刀刃越磨越尖,恨不得立刻便叫那些曾经错待了他的人都跪倒他跟前,磕头认错。
就在吴王回忆往事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阵的敲门声——咚咚咚,不轻不重的三下,在这样的静夜里就仿佛是敲在心头一般令人警醒。
吴王立刻便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转头与楚王对视了一眼,然后才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口问道:“怎么了?”
门外的侍卫低声应道:“宫里传了消息,陛下已往魏王府去。”
吴王眸光一亮,仿佛是刀剑显刃一般的凌厉,他甚至微微笑了笑,薄唇一抿,淡定的应了一句:“知道了,你退下吧。”
那侍卫无声无息的退了下去。
吴王这才拉住楚王,开口道:“二哥,我们准备准备,也可以去魏王府看看四弟妹了。”顿了顿,又道,“我会让岳父那边把先前训好的人带上,二哥你那边也得把人带上。最好能直接在魏王府后院那边把父皇那些人控制住,只要能够不透出消息,便也算是万无一失了。”
他们自然也想过直接从半路上下手,省得魏王府那些人碍眼。可半路上若是惹出事来,更容易惊动城中兵马,反倒是束手束脚。倒不如把地方放在魏王府,只要内府隔绝消息,便能
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个没有多大权的藩王罢了,虽有心争位,可能做的事情也太少太少了,而且这般大事也只能交给那些自己真正的心腹才能放心。
楚王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咬咬牙,点头应了下来,吴王这才稍稍放心,起身去见他的岳父姜嵘,打算临行前再商量几句。
姜嵘今日亦是留在了吴王府里头,只是他得了吴王的允许,总算是见到了已为吴王妃的女儿。大概是早年战场上受过许多伤,姜嵘看上去多少还是有些显老的,鬓角几缕银白,面色沧桑,只是他望着吴王妃这个女儿的目光却柔和的很。
吴王妃的病原就是心病,偏偏她又被吴王拿捏在手里,反抗不得,心里当然憋屈的得厉害,病得更重了。她如今在病榻上熬了几月,圆润的面颊也消瘦下来,露出尖尖的下颚,好似初夏时候的荷叶尖,惹人怜惜。
此时此刻,吴王妃躺在榻上见着父亲过来,眼里的泪水便是再忍不住。当着父亲,她也不必似对郑娥那般小心遮掩,一面垂泪一面哽咽着:“父亲何苦要与他们蹚这浑水?若有万一,恐怕便是姜家上下都要万劫不复。那岂不又是女儿的不孝?”
姜嵘见着素日疼爱的女儿这瘦成这般,到底还是心疼的。只是他是武人,不太会说话,这会儿也只能垂目看着吴王妃,沉默片刻方才低声安慰她道:“此事与你无关。当年陛下既是将你指给了吴王,咱们姜家便已脱不开干系,不进则退”他原还要再说几句,可是听到外头沉稳的脚步声便知道怕是吴王来了,想了想只得说了一句,“你安心养病便是了,那些事情,父亲和王爷心里都有数。”
吴王妃想着:若是事败,姜家自是脱不了干系;若是事成,依着吴王那般心性,他们又能有什么好下场?这般一想,她更是气苦不已,泪如雨下,哽咽不成语。
倒是吴王从外头进来,淡淡扫了一眼,面色冷了一些,直接开口问道:“王妃这模样,可是想如姐儿了?要不,我让人把她抱来?”他与吴王妃夫妻多年,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妻子的软肋在哪里。
吴王妃虽早已不耐烦与吴王演那些个夫妻恩爱的戏,可听吴王提起女儿却也只能忍了下来,不敢说话去惹吴王生气,偏她又不愿与吴王低头,最后只能抱着被子转身去生闷气。
姜嵘站在一边,把这对夫妻之间的暗潮涌动看在眼里,不由的叹了一口气,转头与吴王拱拱手算是行礼,低声苦笑道:“小女自幼便有些娇惯,脾气大,还望王爷莫要放在心上。”
吴王此时正要依仗姜嵘,自是很给面子,闻言便满面含笑的应了:“岳父不必担心,这几年来,王妃为我操持内务,生儿育女,夫妻这么多年,我又如何不明白她的性子。”他说到这里,瞧了瞧外头天色,知道时候不早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便给姜嵘递了个眼神,轻声道,“我们出去说罢,也好叫王妃能早些休息——这个时辰了,也不好打搅她。”
姜嵘立刻便明白过来了,知道吴王这是要动手了,他眸光微变,随即便点头道:“就依王爷您的意思。”
因着吴王和楚王紧赶慢赶,斟酌着时间,果真就恰恰好的卡在皇帝后头赶到了魏王府。魏王府的人这会儿正心急王妃的病情又见是两位王爷亲至,自然也不敢拦着,由着他们前呼后拥的进了内院。
倒是皇帝见着他们两人过来,微微抬了抬眉梢,眉心微皱,沉下声音:“你们这么这个时候过来?”到底没到产期,魏王府这边虽是急的很也只是派人去尚药局那边递了话,请人过来瞧。只是萧明钰还在北疆那边,皇帝难免要多操心些,听到消息便也连夜过来了。
楚王一对上皇帝的目光便有些怂了,垂下头,诺诺说不出话来。
吴王最是瞧不起楚王这没用的模样,眼神微冷,随即便又抿了抿唇,温声应道:“儿臣是听说四弟妹这里出了事,想着四弟不在府上,做哥哥的总也得替他多担待些。这才拉了二哥一起过来。”他面上带着真切的担忧之色,语声急切,“对了,四弟妹如何了?”
皇帝沉沉的眸光落在吴王身上,只摇摇头:“没事。”
吴王听到“没事”二字反倒有些犹疑,随即又反应过来——是了,王昭仪肯定是背地里斟酌调整了药量,真真是和楚王一模一样的心慈手软!吴王心中这般恨恨着,面上倒是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那就好!”他蹙了蹙眉,转头去看皇帝,“按理产期还有两个多月左右,今日怎地就出事了?”
吴王这会儿问这些,自然不是关心郑娥而是要拖延时间,好叫手下那些人把门户看守好了,到时候动起手来也能不慌不忙,占尽先机。
皇帝却并没有应声,他黑沉沉的目光落在吴王面上,很快便又转到吴王右手边的姜嵘身上,忽然开口道:“既是来看阿娥的,怎么把姜爱卿也带来了?”姜嵘在兵部所管的南衙军中做事,皇帝认得人,叫一声“姜爱卿”也是有的。
楚王听到这个,生怕他们的筹谋会被皇帝戳破,两瓣嘴唇哆嗦的更厉害了,若非边上还有吴王撑着,他都快忍不住跪倒地上去给皇帝认罪磕头了。
吴王也没想指望楚王——他一贯都是看不起楚王那没骨气又愚蠢的德性,便是这一回也不过是利用对方那一头的势力来设局,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如何拿对方当替罪羊罢了。故而,吴王只摇了摇头,漫不经心的应道:“我家王妃也正病着呢,岳父是来瞧王妃的,听说这儿出了事,我便特意带了岳父过来。毕竟,父皇您乃是万金之躯,可万万不能有什么差错。岳父老成持重,正好也能带人来这儿守着。”说着,吴王又伸手推了推楚王,示意对方接话,按计划行事。
楚王面上最后一丝血色也都跟着褪去。他结结巴巴的道:“父皇,儿臣和三弟,有事想要与您商量。只是此事事关重要,不好入旁人之耳”他盯着吴王递过来的神色,只得吞了一口唾沫,勉强把话说下去,“可否请父皇移步,去屋里头说?”
皇帝面上的神色已经冷了下来,声调更是冷得可以刮出冰粒子:“你们的人都快要把院子围起来了,这会儿难道害怕被人听见你们的话?”
吴王听到这里,知道已不能再拖下去了,索性他也不拿这里的人当活人看待。于是,他闻言便端正了面色,收敛起适才那点儿唬人的斯文模样,郑重其事的俯身对着与皇帝一礼,口上言道:“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自太子被废之后,东宫仍空,朝中议论不止,天下舆论不休。今日儿臣与二哥来,也是想要请父皇为江山安定,早立太子,已安国本。”
此言一出,犹如雪亮的刀片显在月下,单刀直入,清楚明白。
皇帝一眼便看出了他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语后背的心思,唇角一扬,直接反问道:“那,依你之见,何人可以为储?”
吴王抬眼对上皇帝的目光,他眼底神色深深,带着的是满满的自得和笃定。他微一颔首,面上不由自主的染了一丝从容的笑意,挺直腰身,沉声道:“儿臣不才,愿毛遂自荐。”
边上的楚王脸色彻底变了:这,这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他转头去看吴王,一时间几乎忘了要如何质问,眼珠子都要被他瞪出来了。
吴王此时早已不讲楚王放在眼里,只是极冷静的看着皇帝,等着皇帝的回答。
皇帝似是被吴王的腔调逗笑了:“怎么,听你这语气——这大周太子的位置,只有你能坐?”
吴王眼角余光看见自己带来的那些侍卫已经在姜嵘的调动下守在门户处,面上神色更是从容,气定神闲的负手与后,笑道:“如不是儿臣,那父皇您又想要立何人?”
吴王眸光忽然凌厉起来,一字一句,缓缓的道:“倘若父皇想要立四弟,那么您恐怕是等不到他回来了。”
第119章()
皇帝看了吴王一眼眸光沉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是不怒反笑,扬声反问道:“你在四郎身边安了人?”
皇帝的态度让吴王心中隐约觉出一些不对劲来,可此时的大好局面确实是让人心动,只要一想到他多年夙愿便要得偿,心头便有一阵阵的激动涌上来,使他根本无法冷静。
这样的激动,使得吴王丢开了自己一贯的谨慎小心,反倒是迫不及待的回答了皇帝的问题:“是啊,四弟现今应该还在玉山——自从听说四弟打算在玉山截杀阿史那思归之后,我便特意让人去神庙还有长宁的骨灰那几个地方动了些手脚,他便是胜了阿史那思归恐怕也回不来了”他顿了顿,抬眸看着皇帝,语声里是不可避免的讥讽与嘲笑,“若非父皇您偏心太过,一心想着要扶持四弟,为他铺路。四弟此时恐怕正安安稳稳的呆在京城里,又如何能有此劫?”
皇帝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似乎也并不惊讶,面色不变的看着洋洋得意的吴王,竟也颔首应了一声:“朕是有些偏心。可对着你们兄弟,朕自问也算是费尽苦心,也是真心想要用心爱护。要不然,你今日又如何有机会带着这些人在朕面前说这些话?”
吴王喉中堵了一口气,好容易才咬牙咽下,冷哼道:“父皇此时说这些,是想要劝儿臣收手不成?”这话却也有些假,他们都知道到了如今地步,吴王是万万不会收手的。
皇帝闻言摇了摇头,薄唇抿成一线,许久才道:“不,朕是想要你知道”他忽而顿住声,目光往左右瞥了眼,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行了,有些话确实是要去屋里说。”
吴王本还要嘲讽几句,可眼角余光却瞥见站在不远处的姜嵘朝自己走来。
姜嵘伸手比了个手势,略带了些恭敬意味的垂下头,道:“既然陛下有命,那么殿下便请抬步吧。”另有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一左一右的跟了上来,威逼之意无需言辞。
吴王的面色立刻便变了,他脸上清白交错,一半是羞恼一半是胆颤,好一会儿才咬紧了牙关,抬眼去看皇帝,竭力稳住自己的语声:“今晚的事,父皇你全都知道?”他只觉得从骨子里泛出寒意来,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忍住忍住颤抖,“姜嵘他,是父皇你的人?”
皇帝却没理会他的问题,他已收起了适才那一丝极微妙的感伤,抬手轻一拂袖,似是漫不经心拂去袖上的尘埃,径自起身往边上的隔间走去。他今夜原就没有召幸妃嫔,连夜赶来时穿得甚是简单,只一袭半旧的玄色绣云龙纹的袍子,和那沉沉的夜色里几乎是融为一体,仿佛剑在鞘中,隐隐透着一股危险。
一直跟在皇帝身边的黄顺却没有跟着入内,而是留在了门外,抬眼去看吴王——显然,皇帝是要单独和吴王这个儿子再说几句话。
吴王斯文白净的面庞几乎狰狞起来,扭成一团,眼中既是惶恐畏惧又是愤恨不甘。到了这时候,他又如何不明白?这不是他给皇帝设的局,而是皇帝给他和吴王设的局。说到底,他在皇帝眼里恐怕连个跳梁小丑都比不上!不过是个随手就能解决的废物!
吴王站在原地不动,姜嵘却也不能不出声,他极冷静的开口道:“殿下,请进屋去吧?”说着,又抬手摆了个请的姿态。
吴王转过头,恨恨的瞪了眼姜嵘,他现今总算是明白姜嵘今晚和王妃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姜嵘当时和吴王妃说什么“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