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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闻言几乎是立时抬眼去看谢贵妃——楚王和吴王遇刺受伤都不能叫皇帝狠下心去,谢贵妃究竟还要做什么?
谢贵妃却没有直接开口,只是轻声的接口道:“你父皇让钦天监算过日子了——魏王和端平郡主的婚期已经定下了,就在明年二月二日龙抬头的那一天。到时候,你父皇说不得便会把太子放出来。然后,我们再”
她语声愈低,几乎是微不可闻,但是六皇子的面色却已经变得难看至极。
太子被关东宫自省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其他人的,虽是比谢贵妃晚了许多,可二公主一大早便听到消息。她吓了一跳,本是要入宫求见皇帝,可到了宫门口却被皇帝身边的大内侍荣贵给拦了下来:“殿下请回吧,陛下今日身子不爽,正在里头躺着呢,不见外人。”
二公主一身红衣颜色鲜艳,更衬得眸光如秋水长剑般锐利:“难不成,我也是外人?”
荣贵连忙自打了个嘴巴,又道:“二公主自然不是外人,只是陛下说了,倘来人是要给太子求情的,他一个也不见”荣贵顿了顿,又道,“这,殿下您看,您还要进去吗?”
二公主扬起下颚,哼了一声,气冲冲的拂袖走了——只是,便是她也意识到了这一次皇帝确实是对太子动了真怒。到底是嫡亲的兄长,便是平日里多有抱怨,可她心底还是惦念着的,思忖再三便又改道去五皇子府上,拎了五皇子一起去法慧寺找萧明钰。
只是,叫二公主没想到的是,她一推门,倒是见着郑娥和萧明钰两人正坐在院子的花架下的是石桌石椅上喝茶,好生的悠闲。
二公主不由有些诧异:“阿娥你今天怎么也来了?”
郑娥面颊一红:她昨日根本就没回去!昨晚上,她初听父母之事,难免有些情绪,便寻萧明钰哭诉了一番,后来絮絮说了一会儿话,哭累了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只是,这些个话便是二公主,她也不好意思解释。
好在边上还有个萧明钰,警告似的叫了一声二公主的名字:“萧佩兰”
二公主几乎是一激灵,连忙道:“不问就不问!”说着,她又想起自己的来意,伸手把后头睡眼惺忪的五皇子拉过来,上前与萧明钰道,“四哥,东宫那边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萧明钰垂下眼,抬手替二公主与五皇子各自倒了一杯热茶,随口应道:“嗯,我知道。”
二公主瞧他神色,心里隐约有些底,便又小心的试探道:“我今日入宫去,瞧父皇那态度,好似是真生气了。”
萧明钰把茶盏推到二公主和五皇子的面前,只是淡淡的道:“那是自然,楚王和吴王才刚遭了刺客,吴王头破血流的,至今都没能起身,父皇生气也是有的。”
二公主闻言却是一惊,瞪大了眼睛去看萧明钰,也顾不得去喝递到跟前那盏茶,紧接着问道:“你是说,楚王和吴王遇到的刺客是东宫那边”她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还是没有说下去。
萧明钰漫不经心的摇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究竟是不是东宫的人,我也不知道”毕竟他也不知道太子究竟傻到什么地步,不过他还是很从容的加了一句,“不过父皇相信了,想来人证物证都齐全着——要么真是太子做的,要么就是东宫里有奸细与人里应外合坑了太子。”
二公主的脸色更苍白了:事情显然比她所能想象的更加严峻。她不由自主的抬目去看萧明钰的神色,犹豫着动了动唇:“那,那太子他会有事吗?”
萧明钰却懒懒的抬抬眼睑,随口道:“唔,你知道汉景帝的太子刘荣是怎么被废的吗?史记上说‘景帝尝体不安,心不乐,属诸子为王者于栗姬,曰:“百岁后,善视之。”栗姬怒,不肯应,言不逊。景帝恚,心嗛之而未发’——栗姬乃是刘荣生母,景帝有意托孤,方才以言语试之。也正是因为见她心狭不能容人,景帝这才起了立幼子的心思。如今父皇尚在,楚王、吴王却在京郊遇刺,父皇自是要雷霆大怒的”
二公主咬了咬唇,本是想叫五皇子也说几句,却见着宿醉的五皇子正用手撑着头喝茶解救,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她只好沉下气,抬起眼去看萧明钰:“四哥,太子他便是再有不是,那也是我们嫡亲的兄长啊。小时候,他待我们也都很好的。便是母后,”她顿了顿,眼中已有盈盈的泪珠,“便是母后临去前,最不放心的也是太子。你会帮他的对不对?”
萧明钰的手握在茶盏上,乌黑浓密的眼睫垂落下来,在鼻翼处落下淡影,越发显得他鼻梁高挺,五官一如皇帝般轮廓深刻。他顿了顿,轻声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再说,母后临去前,只是交代我要照顾好你和五郎。至于太子,母后与我都已经做了我们所能做的,剩下的只能看他自己了”就像是吴王说得,没有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母后和他不可能在边上扶着太子过一辈子。
二公主闻言,眼眶已是红了,垂下头,近乎自语一般的道:“就算是最后一次,也,也不行吗?”
郑娥在边上听到这话,亦是觉得心中有些酸楚,她就坐在萧明钰的身边。她素来对人情绪敏感,自然知道萧明钰的心绪亦是不像面上那般淡然。她犹豫了一下,把手覆在萧明钰放在案上的手掌上,轻轻的握紧了,就像是要握住他的手一般。
萧明钰眉心微微一蹙,垂眸与郑娥对视片刻,犹豫不决的心虚终于又渐渐安定了下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言道:“倒是有个办法,只是要等个好时机。”
“什么时机?”
萧明钰蹙起道眉头不由松了开来,眸中生出自然而真切的欢喜来:“自然是我和阿娥成婚的日子。”
第80章()
婚期定在二月二日。
萧明钰几乎是掰着指头数着日子,每天做梦差点都要笑醒过来——他等了这么多年,做梦都想把郑娥娶回来,没想到这回终于成真了
也因为马上就要成婚,等过了年,萧明钰就收拾收拾,厚着脸皮从庙里搬回了自己的魏王府,然后整日呆在自己的府里琢磨着布置新房、花园等等事情,倒是二公主为着太子的事情来了好多回。萧明钰倒是不急,每回都只有一句话:“放心,快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二公主就算不信也没法子,只好再三道:“我年前求了父皇一次,好容易才能进东宫去看太子,外头围着羽林军,东宫里头的日子真的不太好,就连皇嫂还有康乐都跟着瘦了许多,康乐还是个孩子呢,哪里受得了这个罪啊。对了,太子还和我说,这次真不是他做的,是有人陷害”
萧明钰临近婚期,心情正好,也不与妹妹顶嘴,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笑起来:“好了好了,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自然是会做到的。”说着他又转身去问边上的得福,“我的喜服做好了没?”
得福连忙点头,又道:“昨儿殿下您说肩部那一处要再小一点,那头便连夜赶了赶,想来是十分合身了。”
萧明钰点点头,便吩咐道:“那好,你收拾收拾,我正好带上衣服去找父皇。”好容易才当一回新郎,当然要在皇帝面前穿一回喜服,表示一二——亏得皇帝以前还想把郑娥嫁给五郎或是六郎,居然漏过了他这么一个英俊郎君。
二公主瞧着萧明钰那兴高采烈的模样,真的十分的不放心,总觉得越是临近婚期,自家四哥就越是傻乐,都快成傻子了
萧明钰吩咐了一通,便又与二公主道:“我进宫去找父皇说话,你先回去吧。”
二公主只好打道回府。
萧明钰则是兴冲冲的拿着他的喜服去找皇帝。
皇帝正忙着呢,听说是萧明钰来了,挥挥手让人放他进来。只是,皇帝口上仍旧是有些不耐烦的说了萧明钰一句:“过两日便是你与阿娥的婚礼,到处乱跑什么?”
萧明钰捧着颜色鲜艳的喜服,来和皇帝炫耀:“儿臣的喜服才做好了,正好拿来给父皇瞧瞧。”
皇帝垂目瞥了一眼:见萧明钰面上带笑,容光焕发,双眼明亮,显是真的高兴。他心中倒是不觉一软,也跟着高兴起来:四儿子对郑娥确是真心,在山上等了五年,这回将要如愿,自然高兴得很。他们两人在一起,想来应是极好的,郑娥的父母大约也能放心了,便是元德皇后在,大约也会很高兴吧?
皇帝这般想着,眸光倒是柔和了些,随口道:“既是带来了,那便换上给朕瞧瞧吧。”
萧明钰自是不会和皇帝客气,唤了个内侍入内来服侍他更衣,径直便去了屏风后面换衣服。
喜服昨日里方才改过,今日再试的时候果真便十分的合身。萧明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时候,宽肩瘦腰,如松如玉,身姿挺拔一如一柄出鞘长剑。他的五官像极了皇帝,疏眉朗目,轮廓极深。此时,他清俊的面容被身上那件喜服的近乎浓艳的红色一衬,便生出一种锋利至极的俊美。
萧明钰特特炫耀了一番,又道:“母后以前总说我像父皇,想来父皇当年与母后成亲时候,穿上喜服,大约也是这般模样吧?”
皇帝没好气的笑了一声,嘴里道:“朕那会儿还比你小了几岁,才十六呢”话虽如此,他垂眸看着萧明钰,微微一怔,目光却不觉得飘远了:萧明钰确实是生得极像他,此时换上喜服的模样倒是叫自己想起当年。
那时候,正是新婚,他也曾欢喜的整夜都睡不着。新婚那日,他还握着许氏的手,一字一句的与她说,要做“一世的夫妻”。婚后的那一段时日,王氏还没入府,他们两人同起同卧,朝夕相对,不知有多么快活
然而,昔日之诺应犹在耳,许氏却已先他一步入了昭陵。
皇帝沉默片刻,心情不知怎的又有些低落下去,微微阖了阖眼,用指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随意的摆了摆手,与萧明钰便道:“朕有些乏了,你便先回去吧。”
萧明钰见状倒是劝了一句:“父皇既是累了,不若早些休息?”
皇帝微微颔首,随即又吩咐黄顺送一送萧明钰。
一直到了廊下,萧明钰才转头与黄顺拱了拱手:“就到这吧,公公不必再送”他顿了顿,又轻声加了一句,“那件事便麻烦公公了。”
黄顺面上神色不变,只是轻声道:“老奴既是应了殿下,自是会尽力的。”说着便也站住身,目送萧明钰离开。一直等到萧明钰的背影不见了,他才摆摆袖子,重又回了甘露殿里。
皇帝因为想起当年与元德皇后的旧事,颇多感伤,也没了批折子的心情,丢开手里的御笔便起身往内殿走去,想要在临窗的小榻上躺下歇一歇。
黄顺垂着头,恭恭敬敬的跟在皇帝后头,与边上的几个内侍宫人一道服侍着皇帝更衣然后躺下。黄顺亲自拿了一条薄毯给皇帝盖上,另外的几个内侍和宫人则是轻手轻脚的退到屏风后面,等着皇帝随时传唤。
黄顺盖完了毯子,便又从袖子里拿了一块安神香,加到边上的镂空香炉里头。
香雾袅袅,缓缓升腾而起,殿中暖香盈盈。
本该合眼养神的皇帝却忽而转了身,抬眼去看黄顺:“今日加的是什么香?”
“是安神香,”黄顺垂眉低眼,恭敬小心的回答道,“奴才瞧陛下这几日睡得不安稳,便斗胆加了一块。”
皇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不经意的开口道:“这香,记得以前立政殿偶尔也点。”
黄顺小心的应声道:“是啊,元德皇后素来节俭,不爱香料一类,案上反倒多是供着一些花草盆栽。只有这一味安神香,倒是常点。”
皇帝薄唇微扬,不觉露出笑容来:“是了,她是怕朕睡得不好呢,每每朕来,多是要点一炉的”他此时不由得便又想起昔日里夫妻恩爱的旧事,心中不觉一软,又是欢喜又是酸楚。
皇帝躺在榻上,嗅着鼻尖熟悉的熏香,倦意渐渐上来,不一会儿便又合眼睡了过去。
这一觉,倒是难得的好眠。甚至,他还在梦里见到了元德皇后。
她坐在秋千上,是少女时候的模样,梳了双髻,带着一对珠花。随着秋千的摇晃,珠花花蕊上的珍珠也微微动了动,衬得她满头乌发如鸦羽。她回头看着他,笑起来的时候,眸光如水,仍旧是那般的温柔可爱。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生怕惊到了她,只是怔怔的看着。
有那么一刻,他几乎有一种错觉,仿佛已爬过千山,跨过万水,等待许久,为的也不过是为了站在这里,看着她垂头和自己微笑。
多么好啊,她还在那里,还能与他微笑
皇帝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残阳如血一般的照在朱红色雕花木窗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艳色。
仿佛是还没能从梦中回过神来了,皇帝抬目看着窗外,怔怔的发了好一会儿呆。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梦到皇后了,不是他刻意不想,只是一种自我的本能罢了。
就像是当年太后临终时说的他的心“又宽又大,只有江山才能稳稳的压在上头。那些个人,来了去了,叫你高兴或是难过,都是一时儿的”。皇后去了,他自是悲痛欲绝,几乎白了鬓发。然而,过去了便是过去了,万里江山、天下百姓乃至于膝下那些儿女每一个都不是能轻易舍去的,他也只能故作从容的将那些悲伤避开。
后宫里的人来来去去,总有贤妃、王昭仪那样的旧人陪他说旧事,有谢贵妃那样的人间绝色与他百般温柔,也有鲜活娇嫩的美人前仆后继来填补他的空缺
可是,当他梦见元德皇后的时候,那种如狂的欢喜忽而涌现出来,少年时的心跳也跟着回来,纵然知道是梦,可依旧不愿就这么醒过来。
梦醒后,被时间冲洗的痛苦仿佛不曾淡去一丝,鲜明如旧,重又回到了他的心口。
有那么一刻,皇帝几乎无法去否认:他所失去的,此生永远没有什么人或是东西能够填补,就如同心头剐走的肉,永远都不会好了。天底下无数人想破脑袋的想法子让他欢喜,他也的的确确有许多值得欢喜的事情,可是纵然是用那些欢喜去掩饰痛苦,痛苦也永远都是痛苦。他的心口,也永远都少那么一块。
他怔怔的看了许久的斜阳,直到天边最后一缕夕光落下,方才轻轻的开口叫人:“黄顺,”大约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和疲惫,“派个人去东宫传旨,让东宫那边的人都撤了吧。过几日便是四郎与阿娥的婚礼,太子到底是长兄,总也要去看看的”
事涉储君,自是不可小觑,东宫解禁的消息自然也是瞒不住的。至少谢贵妃很快便知道了,她倒也不生气,反倒是十分从容的笑了一声:“太子就算太子,总是有许多旧情可以去耗的”只是,总有一日,那些旧情也会耗光,到时候太子又要如何?
谢贵妃低垂眉眼,染了蔻丹的纤纤细指在花梨木案上轻轻掠过,柔声道:“也好,既然如此,那么前些日子的谋划也能用上了——”她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决心,“传话给兰射,让他按计划行事。”
第81章()
东宫解禁,便是郑娥听到消息都悄悄松了一口气。
经此一回,太子倒是安稳了许多,平日里也不敢再乱出门。倒是太子妃崔氏特意带上康乐郡主,一同去了泰和长公主的公主府去看郑娥,顺道给郑娥带了些添妆礼来。
康乐年纪尚小,虽不知事但经了这么一回却着实是受惊不少,整个人看着都瘦了许多,白嫩嫩的面颊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