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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柳喜红把事发经过向警员原原本本地说了,傅咏兮一直在旁点着头。
宋玉芳则低着头把表格填了,又递去了办公桌上。
不到一会儿工夫,进来一个管事的,冲着警员耳边说了两句,就走了。
那警员便向她们说道:“我这边暂时就是这样,你们先回去,再有不明白的地方呢,我们再去府上奉请。”
傅咏兮余怒未消,指节往桌上敲了敲,冷哼道:“这样少教的人,依我说关个十天半个月的,难说还要犯病呢。倒是押个周年半载的,好好上上德育课才行。”
倒是柳喜红心里像是有什么话不好说的样子,只管站起来道谢。
宋玉芳暗忖,想来这些伶人打小就看尽世态炎凉,未必对什么公道不公道的话抱着幻想。
等走出了警局,只听见有人得意地拍手大叫:“值得值得,五十大洋换一个美人吻,实在值得!”说完,汽车就鸣了一下笛。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不就是刚才的登徒子嘛!
傅咏兮循声望见那车轮子已经动了起来,胸中涌上一股邪劲,一个箭步往前冲了过去。
倒是吃了亏柳喜红跟着宋玉芳一起大喊:“这怎么使得,当心别撞了!”
两只脚始终跑不过四个轮子,傅咏兮红着一双眼,逮住穿警服的就问:“那个人当街调戏妇女,你们怎么能轻易放人呢?”
被拦下的人哪里知道她在说什么,一行人只得吵吵嚷嚷又进去找专办此事的警员。
那位警员这才叹了一口气,皱了一下眉,直说这案子实在没法办。
第55章 打油诗人()
宋玉芳和柳喜红是都猜着那人家世不凡了,心里只管生气,却奈何不了人家。只有傅咏兮不依不饶,非要警员说明白,怎么就没法办了。
最后,警员没了法子,从一堆办事单里,取出了刚才那份,向着表格空白处一指:“你们瞧,那人嘴可紧,任是如何问,就是不说自己的情况。连名姓都没有,可不是没法办嘛。”
傅咏兮更加怒火中烧了,拍着桌子质问:“怎么就没名没姓了,他坐着汽车走的,哪个没名没姓的人,随手一招就能上汽车呢?”
警员被缠得烦极了,只得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兴许是他那几个先一步跑了的同伴,向他家里说了也未可知。你们在这儿登记的时候,有个体面的管家寻来了,也不肯说是哪家人托他的,就只问这事儿该交多少罚款。所以,我们也”
“所以你们收了钱就乐得结案了是吧?”傅咏兮却是愈发地咄咄逼人了,“我倒要问问了,前一阵儿你们抓反复辟的学生,怎么就没那么好说话呢?人家都说没人组织,都是自发的,可是你们就是屈打成招,也非要弄出个组织来。这会儿怎么又变了,人家不肯说名姓,你们就干脆不办案了!”
这时候,宋玉芳瞧见柳喜红的脸色已经煞白煞白的,更不要提那个手脚直哆嗦的老妈子了。这也难怪她们这么害怕,人家本来就受了惊吓的,现在傅咏兮把这件事越扯越大。对于她这样无依无傍的弱者而言,一家伙把问题拔高到这种程度,未必是她承受得起的。
宋玉芳越想越不合适,看在当事人自己也不想纠缠的份上,不得不寻个借口把傅咏兮拉走:“那个密斯傅,我们出去说。柳老板有些话,不方便在这儿谈。”
再次出了警局,三个人将傅咏兮团团地围住,左一句右一句地劝她。
这场面也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傅咏兮被人怎么了呢。
“嗨,我也真是被你们绕糊涂了。”傅咏兮先是一笑,继而将眼一斜,透露出几分生气的意味,哼着气道,“又不是我的人格和尊严受了什么损失,我原没那么大的气性。你们尤其是柳老板,怎么反而这样苦口婆心地劝起我来了?”
宋玉芳干笑了一声,眼里放出了许多歉意来,向着柳喜红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傅咏兮去一旁解劝:“当着旁人别这样任性。我是知道你的,心热又直爽。但谁没个艰难呢?你也知道的,这年头最怕遇见军阀了。万一那人真是个家里有枪的,柳老板一个人遭殃还不算什么,最怕带累得整个戏班都没饭吃不是。”
傅咏兮撅了撅嘴,她心里什么都懂,只不过是不服气眼下的时局和风气罢了。有理走遍天下这句话,简直是成为了讽刺。因就叹着气,摇头道:“哎,这是什么世道啊,好事儿还能办坏了!”
一旁的柳喜红也听了几个字,心里拼出点意思来,便就含着笑意,走上前去,拉了两人的手,一脸真诚地说道:“我呀,是真心地感激你二位。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柳喜红就拿你们当朋友了。就怕我这样的,攀不上呢。”
宋玉芳笑着点点头,接着转头去瞧傅咏兮。
这会儿,傅咏兮的急脾气已好了大半,倒也想开了,脸上亦有了笑容:“哪儿的话,我们交朋友可是不讲阶级的,只论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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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这件奇事,过了也就过了,谁知几天之后,报上竟然登了一篇打油诗。
宋玉芳怎么瞧怎么觉得蹊跷,大约是那天在东安市场,有哪个识字的酸文人也瞧见了柳喜红的遭遇。可恨的是,那人只是看客心态,拿着自己亲眼所见,在小报上挣润笔费。
另一边,傅咏兮也发现了这件事。一到银行,就冲宋玉芳背起了诗:“冰雪聪明目下传,戏中魁首女中仙;何来急色儿唐突,一声心肝五十元。这不是在说柳老板吗?”
宋玉芳接过她递来的报纸,略瞟一眼便冷哼着丢开了:“可不是,也不知道是哪个屈心的,这种事还当作一桩新闻大肆地宣扬。我实在气不过,早上出门前写了投诉信,路过那家报社的时候,就塞在信箱里了。”
傅咏兮的上牙紧紧咬着下唇,将双手往胸前一抱,似乎在下什么决心似的:“投诉抗议要是有用,革命就无需流血了。”
宋玉芳是了解她的,不给她泼凉水,她为这点事怕是连总统府都敢围。因就正色对她道:“这我可不是怕惹事儿。我意思,不管你怎样生气,先得顾着当事人的想法。我们冷眼旁观的,眼下也只能先试试温和的法子。”
傅咏兮似乎听不了这话,连连把手摆着:“这不是白问嘛,柳老板一个女子孤零零地漂泊在外,她能有什么勇气呢?你不替她出头,她自己是永不肯抗争的。”
“这话也太绝对了。”刚待要驳,宋玉芳却想到,以傅咏兮的脾气,兴头上跟她讲道理,恐怕不容易成功,因就转了话锋,试探道,“那你预备如何呢?”
显然,对于具体的施行,傅咏兮还没有确切的主意,想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既然揭露了,那就干脆闹大。我认为妇女界和伶界应该组织起来,去警察局替柳老板要个公道。”
宋玉芳心内大叹不好,接着便道:“可坏就坏在已经让那人跑了,再要捉却没有切实的证据了。更何况,警局也未必肯照你的意思办,说些场面话来搪塞你还算是好的,要坏起来”
“你瞧我。”傅咏兮说时,摘了头上的棉线帽子,露出她那头短发,“我还会怕麻烦吗?”
宋玉芳一时哑然,沉沉地叹了一声,才无奈地耸了一下肩:“你是个极其信奉公道的人,你也有你行事的自由,这些都不可否认。不过,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我还得再劝一句,这事儿你不是主角,不能全以你的立场来办。我还是认为,不妨先找柳老板谈一谈,总要她愿意才行。毕竟,一旦把事儿办拧了,咱们谁也不敢说,就此负责她的后半生吧?”
“说来说去,就为了怕她后半生没着落?”傅咏兮把眉头锁着,想了一回就笑了一下,打着响指道。“好,我知道。”
“你可不要”
还不等宋玉芳套出她的打算来,就听见有人唤道:“密斯宋,有人找。”
二人只得就此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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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来找宋玉芳的不是别人,正是伶界的小翠芳。
宋玉芳伸了手去握住,笑道:“呦,姚老板,好久不见了。”
小翠芳笑着摇撼了两下手:“是啊,好久不见了,宋小姐。”
宋玉芳找了个角落的长沙发,请他坐了,这才有些怯怯地低了低头,问道:“您找我是为着最近的经济新闻吧?”
小翠芳因此想到了报纸头条,再去联想左邻右舍的抱怨,这就明白了宋玉芳今天这样露怯是为了什么。因就摇了一摇头,解释道:“你千万别发急,我倒不是为这个来的。我是来问问,这边的保险柜怎么算钱的。再有两个月就过年了,今年我想回趟老家。宅子里虽说也有人照看着,只不过有几件精细的小物件心爱得很,实在不知搁在哪儿好。昨儿晚上做梦的时候,忽然想起你来了,一下就醒了。这不,一大早就上这儿来了。”
听了这话,宋玉芳不由长出一口气,满眼俱是轻松的笑意,起身弯了一下腰,道:“这好办,我去拿单子给你瞧。”
小翠芳坐在原地等着,见另一张沙发上的两个人嘴里各叼一根烟,便觉得自己嘴里有些淡淡的。就随手翻了翻跟前的小碟子,挑了一颗糖果,剥了彩纸,放在嘴里咬着。
幸而也不需等多久的工夫,宋玉芳便笑着一路说了过来:“真不是我为了做生意才说话恭维您的,姚老板之于我实在是福星了。不单是我在柜台上接到的第一笔单子,还帮我说拢了许多生意。再说眼下把,谁不揪着限兑的事儿,要我给个说法。可是这个说法我也不是故意推脱,实在不是我这样的人能给得了的。”
小翠芳未想太多,只是关于此事难免心中得意,便挑着眉笑道:“这个道理我也知道,实际上你们这些普通职工也该算是受害者了。那五千块我是不怕的,一早儿就兑出来了。”
“啊?”宋玉芳听了不解,脸上立刻由喜转惊。
回过味来的小翠芳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装作认真看收费单的样子,想把这话头赶紧敷衍过去:“哎呦,这得怪我了,好歹你也是经办人,我不该一声儿不言语就取走的。”
宋玉芳摆摆手,道:“我倒不是为这个,活期本就是存取随君的。只是想不到,姚老板的眼光居然这么准。”
小翠芳就又想了,次长做事都不过一个电话便好,具体的事宜还不是全靠了宋玉芳这样的小角色在办嘛。难说那次的事情,还就是她接的任务呢。因此上,有些心虚起来,很怕外头再添什么攀了新高枝的传言。便画蛇添足地首先解释起来了:“什么眼光不眼光的,这头一天我见报上登了消息出来,说是你们银行有经济上的危机,我也发急呀!于是,就四处托人,好容易才找了财政次长的路子,悄悄办下来的。”
第56章 立场各异()
读了文明书的人说起他可怜,那真是可怜到毫无人格尊严的。可就目前所知的他的情况来看,又甚至比一些社会声望颇高的人,还要过得更好些。再者说,看他的样子,有时亦有知足之乐。
两个人各有一点心事,一个发虚,一个感慨,瞬间就都不说话了。
小翠芳乱乱地想了一阵,一下想着不知道农商部跟财政部的人交集多不多,自己为新主顾推掉了汤次长许多约的事,会不会败露?一下又琢磨同样是次长,哪个部更受重用呢?又一下想起人家说,财政部风光虽风光,但换帅换将的事情也太频繁了。
于是,索性拿一句船到桥头来安慰自己。然后,就点了那张纸,去谈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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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宋玉芳办妥了小翠芳的事情,傅咏兮早就没了人影。
倒是冷秋月递了一张便条,说是傅咏兮留的。
只见上头写着:愚以为国是乃四万万同胞之事,何以孙先生不与每位国人商定而后动?
宋玉芳看了之后,不由着急地拍着脑门子直说道:“我就知道,她这个凡事都上纲上线拿来类比的毛病迟早要害了她!无论是关乎国是,还是小到隐私,若都只依照一种准则来办,岂不大乱?”
“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冷秋月实在闹不明白缘故,指着邻座道,“刚才她跟钟师兄也吵了两句,我到底也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抬眸一瞧,钟凯的位置空空的。
宋玉芳便问:“师兄去哪儿了?”
“当然去追了呀。”冷秋月答道。
既然不是一个人跑的,那还好些。
放了一点心的宋玉芳又打听:“她说没说上哪儿去了?”
冷秋月回忆了一下,才道:“说是去师大。虽然看她的样子很严重似的,可是我想,去学校总不会犯什么事儿吧。”
宋玉芳摇头叹息:“一下走了两个人,出勤上就有问题。不过银行的纪律倒是容易混过去,别的可不好说了,得看她进行到哪一步。”说时,刚放下的心又扑通扑通地直窜,便跺着脚,又生了一个主意,“我也不能待着干着急,还是追过去帮帮师兄吧。”
“等一下!”冷秋月急跑了两步,将宋玉芳拽住,“我虽然听得不很明白,但也有些眉目,你看这样办好不好?银行的纪律,在密斯傅一层是好遮掩的,就说跑业务得了。但是,钟师兄可难办了,你得顶他一会儿,省得被人揪住辫子。要是有人问起,就说他得了急症,上诊所去了。至于密斯傅嘛,既然是师大,或者可以找沈兰姐商量一下子,看看密斯傅和谁比较好,这趟会去找谁。你顺着电线去找,总比你用脚追要快一些吧。”
宋玉芳长舒一口气,连道这主意才好,自己实在有些越急越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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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听了冷秋月的建议之后,宋玉芳又一刻不耽误地赶到了沈兰的办公室。敲了一下门,不等答应,就着急地转开了门锁:“沈兰姐,我有点急事儿”
进去一瞧,这里倒像是有事。
沈兰这个主人站在办公桌旁,椅子上却坐了一位脸生的男子。乍看之下,身形气质都像个风流少年。站定了细看,噙着笑意的嘴角有几道纹路,应该是三十朝上的年纪。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胸前带着一枚金色徽章。一望而知,是一位体面的公务员。
宋玉芳赶紧敛起眼中的焦急,往后退了一小步,弯腰来了个标准的鞠躬:“先生您好。很抱歉,打搅你们谈事了。”
沈兰似乎是长出了一口气,但身子和神情一直绷着,瞧不出半点眉目来。
倒是那位先生哈哈地笑了两声,站起身来,颇有仪态地向宋玉芳点了一个头:“既是急事,我就不留了。”只见他拿起桌上的一顶礼帽,走到门边又停住,回过头笑着说了一句,“沈小姐留步。”
“这是”宋玉芳觉得气氛怪怪的,一直地打量着沈兰,想寻出些蛛丝马迹来。
“金库的一位主任。”沈兰说着就快速转身,将门关了,嘴里则乱乱地解释着,“是挂名的,所以可能会觉得有些眼生。”
在沈兰看来,宋玉芳是个心细如尘的人,有些事设若不希望她知道,那就得把话说得周详一些。
可她没有想到,因为有心事的关系,宋玉芳在她说出金库主任的身份时,就已经没了好奇心。又见门关了,更是急切地把怎样路遇柳喜红,傅咏兮又如何想替人家出头的前因后果说了。
这样一打岔,于沈兰来说,倒不是坏事了。她听完了原委,咬着唇一想,接着便分析道:“自然是找学生会里,组织妇女运动的那几位骨干了。”说话间,人已经走到了话机前。插上插销,向电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