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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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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玉仙儿替小桂香使了一点心眼,倒弄得何舜清那边耽误了报案的时候。办案的警察没来,倒是来了一群背枪的兵,一来就要交接袁平入职以来所有的业务明细。
一群人拥在楼下,闹得是人心惶惶的。
总处好几位高层都下来了,急急忙忙请管事的军官单独交涉。
何舜清在会议室里见到了来人,穿黄呢制服,系了武装带,军帽上那金灿灿的帽箍显得有些不容侵犯。
军官一上来便没有好脸色:“这是我们陆军部的事情,你们银行的手不要伸得太长了!”
孙阜堂口里称是,却没有半点行动,反而不急不缓地坐了下去:“可袁平是我们的员工,那么陆军部的手是否”
军官摘了白手套,示意身后的马弁递东西上来,接着举到孙阜堂面前,冷哼一声:“这是通缉令,孙老可得看仔细了,此事牵涉军政机密!”
何舜清上前一步,微点了一下头,解围道:“其实此事,大概是我们先一步发现的。一个小时前,已经向警察厅那边打过招呼了,那边要我们配合”
“你们要想帮忙也不是不可以,从袁宅搜来的一张取款单,上头签名的两个人,恐怕大大地有问题。”军官显得很急切,总是在打断银行方面的谈话。
没想到这件事情一揭露,简直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阵仗。
何舜清赶紧双手接了那张取款单,看了一眼,才道:“这个单子上,经办人一栏根本上就没有符合我们的规定,也没有盖上银行的章,可以说是完全不成立的。还有,这一位沈兰女士,就是站出来检举袁平的证人。”
军官点了一下头,向着何舜清连连扫了好几眼,然后转向一直沉默着的总裁许连山,几乎是在发号施令:“还有一位就开除吧。”
许连山鼻子里哼了一口气,听不出来是什么样一种情绪,只管忙着去摸身上的雪茄。
倒是在旁的几位议论起不合规矩的话来。涉及袁平的人是该查,但是眼下连还没开始查,先把人给定论了,说出去可是不好听。做经济的可不比玩枪的,只要子弹够快,理由是其次的。
不过,那位军官似乎是有备而来,尽管提议很粗鲁,但该有程序仿佛都已经走了一遍过场:“据我所知,当日你们银行已经出了新规,不允许随意提现。我也不是直奔你们来的,事先已经向沈女士要过口供了,除她而外并没有其他人的生命受到威胁。那么,像这种视规定如无物的员工,你们还敢留下来,纵容他再出什么乱子?”
又是何舜清咳了两声,站出来道:“倒不是这样说,所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们不比行军打仗,出了事都是速办的。”
这时候,一直不表态的许连山忽然接言:“这件事我们一定会从严也从速。”
孙阜堂挪了一下眼珠,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等到把大佛请走,各自回了办公室之后,何舜清才向孙阜堂谈起:“许总裁先是什么都不说,一涉及去留问题,又突然表现出恳切的样子,恐怕是有借题发挥的意图在。我以为,这件事还是先放一放,不必急于给什么结果。谁耗不起,谁就先露马脚。对我们来说,也并不是坏事。”
“你什么时候宅心仁厚起来了?”孙阜堂望了他好久,才擦亮取灯点上雪茄,“为什么敢签这个名,还不是料定了有些环节实际上无人可找嘛,正好落得个左右逢源。你说说,做事情能这样吗?”
何舜清点了一下头,又摇了一下头:“我虽然都明白,但还是认为应该先停职调查。这样直接开除的姿态,看在旁人眼里等同于是被我们放弃了。有些人甚至有些势力为了控制事态,很有可能会让他永远开不了口的。这样一来,什么脏事尽可都往他身上推。”
孙阜堂吐出一个烟圈,夹着雪茄的指头在半空晃了两下,在心里笑着年轻人做事不懂转弯,然后才道:“停职也会给人施展身手的空间啊!倒不如干脆辞退,别给他留有什么余地,或许能震出几句真话来。如果这样都喊冤,那就只是做事马虎的问题而已。那样的话,岂但我们不敢用,介绍给谁都说不过去。倒是可以想办法弄张车票,送他远离是非,也不失为一种补偿。”
何舜清一脸恍然,大出了一口气之后,起身道:“我明白了,这就去办。”
一直到天色暗下来,何舜清才耷拉着脑袋回来复命:“他说今天头疼,休息两天或者什么都想起来了。所以,看来他是有意的,或者说本来也就在袁平家族的利益圈子之内。”
孙阜堂对此似乎毫不意外,沉沉地点着头,道:“我在想,这时候掀起大浪来,真的好吗?拔出了毒瘤,留下的空档,就如你所说,那位”抬手超总裁办公室的方向一指,更加地把声音放低了,“难道就不会动什么念头吗?”
“那么”
孙阜堂陷入了沉思,面前的玻璃烟缸简直堆满了烟蒂。他背着手绕着屋子转了好几圈,走到窗台前停下,看着马路上亮起的电灯,终于有了主意:“下个帖子,就约在今天,我要请一请客了。其实,咱们只需要问出袁平这条线上都有谁,至于做过什么,那得详查。再谈到动不动,就更是后话了。”
第47章 包办主义()
穿行在夜幕中的前门,各种丝竹音乐声声不断。
宋玉芳却塞着耳朵,懒懒地挨在人力车里。从来也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能体会“身心俱疲”这四个字。
拉到了地方,还是车夫轻唤着,把她叫醒的。
“妈,你给我弄两碟儿素的吧。”宋玉芳一路打着哈欠,向里说道,“我今儿实在是累垮了,得进屋躺一躺去。”
偏偏是玩了一天的宋津方,精神头十足,一路嚷着就过来了:“姐姐姐姐,你看我画的画儿。”
宋太太一掀棉帘,又把宋津方给拽了进来:“好啦,知道你厉害,你姐姐这一阵儿是真忙,别添乱了啊。”
“姐姐困了,等吃过饭再陪你玩儿,好吗?”宋玉芳蹲下身来,从包里变出了一颗包彩纸的糖“拿着,这是姐姐的同事从外国带回来的。”
宋津方高高兴兴地接了过来,蹦着跳着去别处玩了。
宋太太摇头叹气道:“就因为你们总拿这招来对付他,这孩子也是越来越不好带了。”
“才一颗,不碍事儿。”宋玉芳笑了笑,转身对着那个小小的身影高声嘱咐道,“津方,吃完了要刷牙的好吗?你要不老实,下回就不给你吃了。”
廊子里只有笑声,却未闻应声。母女两个也不多计较,一个去煮粥,一个去休息。
半梦半醒之间,宋玉芳脑子里转的还是那一堆叠得高高的投诉信。她几乎是要把腰弯得点着地,转头奔走于各部门之间,听着上司们争执:“贵部的责任与我们什么相干?”
突然,不知从哪伸出一只手来,拉着宋玉芳的袖子,前后端看着:“密斯宋穿的这身衣裳可真是夺目,尺寸改小一号,给桂香穿着,该多好呀!”
那人说完,回头就跑了。
然后,又有人在耳边喊道:“小玉,小玉你爸回来了。”
宋玉芳浑身一激灵,猛地坐了起来,才惊觉自己是做了一场混乱的梦。
而宋太太正站在跟前,一下一下地推着她。
也顾不上找什么手绢,宋玉芳拿手背揩了一把额头的汗,这才说道:“今儿是礼拜啊,该回来的。”
“你不知道,一大早就回了。”宋太太一脸紧张地往门口望了一眼,这才凑近了解释道,“然后,大木仓来了个听差,一直待到现在。瞧瞧,天都黑了。我问了他什么事儿,他说叫你先吃饭,吃完了他再找你说。”
这样一说,闹得宋玉芳也提心吊胆起来。本就累得没什么胃口,再加上心里悬起一桩事来,这餐饭就更加地食不知味了。
匆匆划了两口粥之后,宋玉芳便敲开了书房的门:“爸,您找我?”
宋子铭正就着烛火看书,先点了一下头,手冲着旁边的椅子一指:“坐吧。”
宋太太悬着心,站在窗外侧耳听了听。她丝毫不觉自己的身影打在纸窗,行迹一览无遗。
宋子铭微笑着摇了一下头,冲着外头说道:“倒省得我喊了,你也进来坐吧。”
橘色的烛光把人的脸都照着看不出颜色来。不过,宋玉芳见母亲一直低着头,这会儿大概是有些赧然的。
三人坐定之后,宋子铭来回地打量了妻女良久,才开了腔:“我今儿去了趟大木仓。”
宋太太有些性急,便道:“一家人就别端着了,直说什么事儿不好嘛。”
换做以前,宋子铭是不喜欢说话时被人打断的。可今天却出奇地好脾气,笑了好几声,才将眼神落在宋玉芳身上。尽量把声音放柔了,向她商量道:“老太太要给小玉说亲事,这回有了准信儿。”
宋玉芳听了,身子本能地往椅背上缩了缩,嘴唇连颤了好几下。
宋子铭还是眯起眼睛来直笑:“我以为如今也是实行自由的年代了,在婚姻问题上,我的态度是,长辈给牵的线,毕竟知根知底,少走许多的弯路。至于到底怎样说,我看还是由你自己拿主意吧。”
这个消息,犹如一盆冷水兜头而下,浇得宋玉芳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凉。她赶紧转过头去,望着宋太太,把心里的满腔急迫都化成一种力量,集中在脸上。苍白的双唇,像是卡了墨的钢笔,任她动得再快,也是一顿一顿地往外蹦着字:“由我拿主意?那那就算了吧。我,我是以为,那个老太太那样古套,放着放着上头几位姐姐不操心,专来管我,不对啊”
宋子铭哈哈地一笑,虽是反驳的话,却说得很平和:“这话也未免小人之心,你就不兴上了岁数的人也赶一回潮流吗?”
宋太太在心里想着,别的人有这样好心她还会去道声谢,可偏偏是包氏。这事要成了,那就是包氏的一个恩典。旁的话都不愁,就愁包氏又要犯大家长的瘾,一手促成的婚事,就要一手管到底。宋太太是过来人,深知小夫妻的事情被长辈攥在手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
这样一想,自己吃了半辈子的苦,决计不能在女儿身上重蹈覆辙。因就一拍扶手,坐定了主意:“你呀,虽然不是人家亲生的,到底是人家一手带出来的。这口是心非的毛病,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先说让孩子自己定夺,却又叨叨地说上一篇大道理,这还能叫随她自己拿主意吗?”
宋太太的回答,自然是父女两人的神情一下颠倒了。
“我累了。”宋玉芳扶着额头,虽是推辞却也是实情,“爸,你看报纸了吗?我们银行简直忙得毫无头绪,明天或者还要加一整天的班呢。”
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
宋子铭架起一条腿,仿佛是横了一道界限在在中间。
还没能享受父亲多少的笑容,宋玉芳便再一次感受到了隔膜。
宋子铭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拿背对着她们,冷哼道:“你们年轻人谈改良,西方的工人是不是有工作时间这一说呢?单算你一个月拿到手的钱,似乎是很多了。可是,这不是你付出了成倍成倍的劳力才换来的吗?我的意思是,女孩子独立是应该要有的,但也该适可而止。毕竟体魄不在一个水平上,男女若一视同仁地被当成牲口来压榨,那么不必到中年,你就该后悔了。”
听起来是不满银行的工作太忙,实则为的什么,谁也不像三岁小儿那么好骗。
宋太太嘴角衔着一抹冷笑,等着听他这篇引论之后,打算怎样引出正题来:“照你的意思,还要让她们领导优待她?可这话,你说了又不作数的。”
“我的意思是适可而止不好吗?”宋子铭背着手,转过身来,指着宋玉芳道,“就小玉眼下的经历而言,已经证明过自己是有本事的新青年了。趁着这时候,身上沾着一点儿新女性的文明气息,觅一门好亲事,再划算不过了。”
宋玉芳鼻子里酸酸的,想要说什么,一时又张不开口。忍了好久,才把一腔委屈压在心底。冷笑着望了她的父亲道:“我也算是出了社会的人,心里也不再抱那种学生时代的理想态度。一个人的价值,大概总是要靠计算才能定论的。被旁人计算或者是难免的,但您作为父亲,也这么斤斤两两地来评判我的工作,真是让我寒心不已。”
“真话难听,就是这么个意思。”宋子铭将她那双泪汪汪的眼看在心里,不免有些动摇。
可转念再想想,自己的要求并不算是十分过分。只是希望双方能见一面罢了,既没有在之前就满口答应下来,也有没有嘱咐她见了面之后,要看在谁的份上,必须和人家看对眼。
只是见一面,就这样委屈了吗?
宋子铭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这年头的小青年都太一惊一乍了,只要父母提一句就立刻站上了受害者的位置。他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先退一步,因就提议道:“我也不期望这话一说就成,你虽然说得自己对世事很有一番感悟,其实不然。年轻人再没有摔狠之前,难免还是抱一点儿理想主义的,以为生活就像。还是回去再想想吧,不要急于这一时就给出答案。”
宋玉芳忍了两行热泪,急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
宋太太跟在身后,进了屋就赶紧表态:“我是以为不好的。俗话说得好,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这话糙呀理不糙。老太太那脾气,跟谁好过?家里人是碍于规矩情分,不能跟她计较。出了门可没人愿意这样让着,至少家世相当的人家不会让着。能跟她对劲儿的,别也是那样的脾气。”
“我是不松口的。”宋玉芳撅着嘴,泄愤似地把鞋子往后头一踢,倒头就睡在了床上,呜呜地哭了起来,“爸要面子,难道我就不要了吗?他恐怕是觉得老太太的话不好驳,可我也认为‘封建’的帽子我带不起呀!我那些同学里,有的人只是在未出生时,父母有过指腹为婚的荒唐闹剧,就被人再三地拿来玩笑,甚至是攻击。我都这大的人了,最难解决的自立都已经不成为问题了,却要去相什么亲,说出去岂不被人笑掉大牙?更何况,我说老太太古套的话,是真心的,我总觉得其中未必没有诈。”
第48章 记者发难()
起初,前半夜还很愁闷,到了后半夜,大约是白天的劳累发作了,很快就睡着了。依旧是一场混乱的梦,比先时小憩梦到的人更多,说的话也更古怪。后来,她瞧见包氏遥遥地端坐正中,吓得扭头乱窜。眼前先是一片黑暗,她无目的地一路狂奔,差点跑断了气。一面要顾身后有没有人追来,一面又要试图辨清方向。
转了许久,终于看见远处有一点微白,越向那里跑,白点也越来越大。再跑一段,天就大亮了。一阵打鸣声把宋玉芳吵醒了,她撑起脑袋来一望,可不是半扇窗户都泛着白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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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疲惫的步子来到银行,虽然时间尚早,可这里仿佛已经提前进入了工作状态。
宋玉芳走到柜台里头,问冷秋月:“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冷秋月抬起手往脸上一遮,打了个哈欠才道:“你是不知道,公寓里根本也待不住人了。昨儿夜里,电话铃响个不住。然后就听见一群一群的人往楼下跑,皮鞋踩着地板噼里啪啦的,哪里能睡着。”
钟凯拿指节叩了两下桌子,吸引她们的注意力:“不得了了,我听说袁平趁着工作便利,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