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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外戚专权()
(南朝宋)范晔
导读
本文选自后汉书卷六九窦武传。
王莽改制遭到愤愤不平的世家的反对,其王朝也因之崩溃。在随后的内战中,这些世家大族支持过不止一个帝位竞争者。在内战中脱颖而出的刘秀对世家势力之大,印象必定十分深刻。东汉王朝建立后,刘秀依然优遇自己早年的追随者,使其成为一个围绕在皇室周围的小集团。在此后的岁月里,这些勋旧世家继续与皇室保持着密切联系,并通过与皇室的联姻获得了外戚的身份。联姻既是皇室对他们先前勋劳、权力的承认,也是前者希望赢得支持者的考虑。在帝位空缺、君主年幼的岁月里,外戚以摄政的形式代行君权。在东汉早期的显赫世家消逝后,摄政制度却长存下来。一些原先默默无闻的家族,在偶然的机遇中成为外戚后,同样操持了摄政大权。
外戚摄政意味着宫廷政治的兴起。宫廷日益增加的权势来自被逐渐置诸一旁的朝廷。东汉王朝的政治史不乏外戚与官员集团激烈冲突的史实。外戚与皇室关系亲密,在冲突中一再获胜。相形之下,反对派官员被镇压的史实在王朝早期可谓俯拾皆是。
刘秀早期的追随者本身就在政治上十分活跃,但是随着这些外戚世家的衰微,后继的外戚往往更多地依靠自己与皇室的亲密关系。这些外戚一旦失去皇帝的支持,就难以维持自己的地位。成年的皇帝只要一有机会,就极力削弱外戚的权势。在这类冲突中,支持皇帝的宦官权势日增,他们逐渐在宫廷政治中占据优势。在宫廷政治中受到排挤的外戚向先前的敌人寻求合作,与一直受到排挤的官员一拍即合。从此以后,外戚密谋于宫廷,官员呼应于朝堂,地方世家大族也因为与官员集团联系密切,日益卷入到风潮之中。宫廷冲突从此以政治动员的形式扩散开来,东汉王朝因之摇摇欲坠。
窦武字游平,扶风平陵人,安丰戴侯融之玄孙也。父奉,定襄太守。武少以经行著称[经行:经术与德行。],常教授于大泽中,不交时事,名显关西。
延熹八年,长女选入掖庭[延熹八年:即公元165年。掖庭:指皇宫。],桓帝以为贵人,拜武郎中。其冬,贵人立为皇后,武迁越骑校尉,封槐里侯,五千户。明年冬,拜城门校尉。在位多辟名士,清身疾恶,礼赂不通,妻子衣食裁充足而已。是时羌蛮寇难,岁俭民饥,武得两宫赏赐,悉散与太学诸生,及载肴粮于路,丐施贫民。兄子绍,为虎贲中郎将,性疏简奢侈。武每数切厉相戒,犹不觉悟,乃上书求退绍位,又自责不能训导,当先受罪。由是绍更遵节,大小莫敢违犯。
时国政多失,内官专宠,李膺、杜密等为党事考逮[内官:宦官。李膺、杜密:东汉著名党人,其时正受宦官诬陷,被逮捕审讯。]。
其冬帝崩,无嗣。武召侍御史河间刘儵,参问其国中王子侯之贤者,儵称解渎亭侯宏。武入白太后,遂征立之,是为灵帝。拜武为大将军,常居禁中。帝既立,论定策功,更封武为闻喜侯;子机渭阳侯,拜侍中;兄子绍鄠侯,迁步兵校尉;绍弟靖西乡侯,为侍中,监羽林左骑。
武既辅朝政,常有诛剪宦官之意,太傅陈蕃亦素有谋。时共会朝堂,蕃私谓武曰:“中常侍曹节、王甫等,自先帝时操弄国权,浊乱海内,百姓匈匈,归咎于此。今不诛节等,后必难图。”武深然之。蕃大喜,以手推席而起。武于是引同志尹勋为尚书令,刘瑜为侍中,冯述为屯骑校尉;又征天下名士废黜者前司隶李膺、宗正刘猛、太仆杜密、庐江太守朱等,列于朝廷;请前越帯剀饕钗邮轮欣桑衮4ǔ聦佄簦汗捕撇摺S谑翘煜滦劭。浞缰迹谎泳逼篚啵挤芷渲橇Α
会五月日食,蕃复说武曰:“昔萧望之困一石显[石显:西汉宦官。历任中尚书,上书仆射。汉元帝时总揽朝政,诬陷前将军萧望之,迫其自杀。],近者李、杜诸公祸及妻子,况今石显数十辈乎!蕃以八十之年,欲为将军除害。今可且因日食,斥罢宦官,以塞天变。又赵夫人及女尚书,旦夕乱太后,急宜退绝。惟将军虑焉。”武乃白太后曰:“故事,黄门、常侍但当给事省内[省内:指宫中。],典门户,主近署财物耳。今乃使与政事而任权重,子弟布列,专为贪暴。天下匈匈,正以此故。宜悉诛废,以清朝廷。”太后曰:“汉来故事世有,但当诛其有罪,岂可尽废邪?”时中常侍管霸颇有才略,专制省内。武先白诛霸及中常侍苏康等,竟死。武复数白诛曹节等,太后冘豫未忍,故事久不发。
至八月,太白出西方。刘瑜素善天官,恶之,上书皇太后曰:“太白犯房左骖,上将星入太微,其占宫门当闭[“太白犯房”至此:太白星犯房星左边的小星,上将星入太微星,占卜的结果是应关闭宫门。],将相不利,奸人在主傍。愿急防之。”又与武、蕃书,以星辰错缪,不利大臣,宜速断大计。武、蕃得书将发,于是以朱为司隶校尉,刘祐为河南尹,虞祁为洛阳令。武乃奏免黄门令魏彪,以所亲小黄门山冰代之。使冰奏素狡猾尤无状者长乐尚书郑,送北寺狱。蕃谓武曰:“此曹子便当收杀,何复考为[“此曹子”至此:这帮小子们就应当立即杀掉,还审讯什么!]!”武不从,令冰与尹勋、侍御史祝瑨杂考,辞连及曹节、王甫。勋、冰即奏收节等,使刘瑜内奏。
时武出宿归府,典中书者先以告长乐五官史朱瑀。瑀盗发武奏,骂曰:“中官放纵者,自可诛耳。我曹何罪,而当尽见族灭!”因大呼曰:“陈蕃、窦武奏白太后废帝,为大逆!”乃夜召素所亲壮健者长乐从官史共普、张亮等十七人,喢血共盟诛武等。曹节闻之,惊起,白帝曰:“外间切切,请出御德阳前殿。”令帝拔剑踊跃,使乳母赵娆等拥卫左右,取棨信,闭诸禁门。召尚书官属,胁以白刃,使作诏板。拜王甫为黄门令,持节至北寺狱收尹勋、山冰。冰疑,不受诏,甫格杀之。遂害勋,出送。还共劫太后,夺玺书。令中谒者守南宫,闭门,绝复道。使郑等持节,及侍御使、谒者捕收武等。武不受诏,驰入步兵营,与绍共射杀使者。召会北军五校士数千人屯都亭下,令军士曰:“黄门常待反,尽力者封侯重赏。”诏以少府周靖行车骑将军,加节,与护匈奴中郎将张奂率五营士讨武。夜漏尽,王甫将虎贲、羽林、厩驺、都候、剑戟士,合千余人,出屯朱雀掖门,与奂等合。明旦悉军阙下,与武对阵。甫兵渐盛,使其士大呼武军曰:“窦武反,汝皆禁兵,当宿卫宫省,何故随反者乎?先降有赏!”营府素畏服中官,于是武军稍稍归甫。自旦至食时,兵降略尽。武、绍走,诸军追围之,皆自杀,枭首洛阳都亭。收捕宗亲、宾客、姻属,悉诛之,及刘瑜、冯述,皆夷其族。徙武家属日南,迁太后于云台。
当是时,凶竖得志,士大夫皆丧其气矣。武府掾桂阳胡腾,少师事武,独殡敛行丧,坐以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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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扈将军”梁冀
梁氏是东汉顺、冲、质、桓四朝权倾一时的外戚。梁氏先祖梁统是西北豪强,与窦融一起举事,割据西北。梁统在建武初年归附光武帝刘秀,自此成为东汉高门大族之一。梁统的孙女曾入宫为妃,生下了后来的汉和帝。外戚窦氏对此颇为忌惮,梁妃被害,死于非命。东汉中叶,梁商的两个女儿被顺帝征选入宫,一为皇后,一为贵人。梁商被任命为大将军,在任期间,谦逊礼让,甚至为宦官所欺。
梁商去世后,其子梁冀继位。不久顺帝亦去世,梁太后临朝。冲帝继位时年仅两岁,自此朝政尽入梁氏一门。冲帝不久夭折,梁太后和梁冀选立八岁的质帝,以便操持朝政。质帝在朝会上曾指梁冀为“跋扈将军”,梁冀大为嫉恨,不久就将其毒死。质帝死后,梁氏又选立娶梁氏女的皇族刘志,是为桓帝。桓帝初年,东汉的皇太后、皇后皆出自梁氏。其时,梁氏的权势盛极一时,不仅操持朝政,其子弟、宾客更遍及天下。梁氏一族聚敛财货,圈占田地,恣意妄为。
梁氏权势的显赫及其恣意妄为,大可列于两汉外戚专权的首席。但是一如先前外戚的命运,事实证明梁氏也是无根之萍。桓帝年长后,与宦官合谋诛杀梁氏。皇后梁氏以及梁冀的妻族孙氏被满门处决。
诛杀梁氏可谓波澜不惊,但是梁氏专权对东汉政治的消极影响远未因此消除。朝廷、宫廷、外戚三足鼎立一度是东汉政治平衡的前提。但是梁氏长久操持朝政,朝廷上下皆仰其鼻息,东汉政治已经失衡。诛杀梁氏牵连的公卿、朝士、守令不计其数,朝廷为之一空,结果是宦官取代了梁氏对朝廷的影响。
诛杀梁氏不到十年,新兴的外戚窦武和朝士开始密谋反对宦官。有着梁氏专权的前车之鉴,宦官对镇压反对派毫不犹豫,这就是“党锢之祸”的缘起。
第31章 十常侍之祸()
(南朝宋)范晔
导读
本文选自后汉书卷七八张让传。
光武帝刘秀复辟汉朝有赖于世家大族的支持。刘秀登基后对世家大族的利益和地位采取默认的态度,但是却谨慎地保留对权力的控制。东汉的皇帝更多地依靠设在宫廷中的机构处理政事。因为相比于朝廷机构,宫廷机构更容易顺服皇帝的意志,有时也会带来行政上的便利。因为政府处于宫廷之中,宦官得以对其施加影响。
东汉外戚摄政往往引发皇帝与外戚的冲突。在这种冲突中,朝廷官员要么无动于衷,要么屈服于外戚的权势,而宦官却被证明是值得皇帝信赖的。终东汉之世,宦官帮助几位皇帝清洗了摄政的外戚,因此逐渐建立了他们的权势。
设在宫廷中的政府削弱了朝廷的权力,使朝廷的官员愤愤不平。而在宦官逐渐清洗外戚并取而代之时,却发现自己遭到朝廷官员越来越激烈的反对。宦官对反对者的放逐召来了更多的愤恨,在随后的冲突中,他们被朝廷官员攻杀殆尽。
早在战国时期,宦官就开始参与政治。但是直到东汉末,随着宦官对政治的影响越来越大,对宦官的愤恨才突然之间变得不可收拾。遗存下来的史料敌视宦官,但是其中也难以发现对其非常不利的证据。事实上,至少对皇帝而言,宦者即使不是最称职,也是最值得信任的。因为他们除了依靠皇帝的庇护,难以获得宫廷之外的支持。随着东汉宦官政治的消灭,宫廷机构以及王朝都一起毁灭了。
张让者,颍川人;赵忠者,安平人也。少皆给事省中[给事省中:在皇宫里做事。],桓帝时为小黄门[桓帝:东汉皇帝,公元146—167年在位。小黄门:官名,侍从皇帝左右,收受奏章,传宣帝命。]。忠以与诛梁冀功封都乡侯[梁冀:东汉时著名外戚,两妹分别为顺帝、桓帝皇后。专断朝政,飞扬跋扈。其妹死后,桓帝与宦官合谋将其诛灭。]。延熹八年,黜为关内侯,食本县租千斛。
灵帝时[灵帝:东汉皇帝,公元167—189年在位。],让、忠并迁中常侍[中常侍:官名,侍从皇帝左右,顾问应对。东汉时成为宦官专职。],封列侯,与曹节、王甫等相为表里。节死后,忠领大长秋[大长秋:官名,掌宣达皇后旨意,领受皇帝诏命,多由高级宦官担任。]。让有监奴典任家事,交通货赂,威形赫。扶风人孟佗,资产饶赡,与奴朋结,倾谒馈问,无所遗爱。奴咸德之,问佗曰:“君何所欲?力能办也。”曰:“吾望汝曹为我一拜耳。”时宾客求谒让者,车恒数百千两,佗时诣让,后至,不得进,监奴乃率诸仓头迎拜于路[仓头:奴仆。],遂共车入门。宾客咸惊,谓佗善于让,皆争以珍玩赂之。佗分以遗让,让大喜,遂以佗为凉州刺史。
是时让、忠及夏恽、郭胜、孙璋、毕岚、栗嵩、段珪、高望、张恭、韩悝、宋典十二人,皆为中常侍,封侯贵宠,父兄子弟布列州郡,所在贪残,为人蠹害。黄巾既作[黄巾既作:指公元184年张角领导的黄巾军农民起义。],盗贼糜沸,郎中中山张钧上书曰:“窃惟张角所以能兴兵作乱,万人所以乐附之者,其源皆由十常侍多放父兄、子弟、婚亲、宾客典据州郡,辜榷财利,侵掠百姓,百姓之冤无所告诉,故谋议不轨,聚为盗贼。宜斩十常侍,县头南郊,以谢百姓,又遣使者布告天下,可不须师旅,而大寇自消。”天子以钧章示让等,皆免冠徒跣顿首,乞自致洛阳诏狱,并出家财以助军费。有诏皆冠履视事如故。帝怒钧曰:“此真狂子也。十常侍固当有一人善者不[十常侍固当有一人善者不:意谓十常侍就没有一个好人吗?]?”钧复重上,犹如前章,辄寝不报。诏使廷尉、侍御史考为张角道者[考为张角道者:调查谁参加了张角的太平道。张角起义时,以太平道相号召。],御史承让等旨,遂诬奏钧学黄巾道,收掠死狱中。而让等实多与张角交通。后中常侍封谞、徐奉事独发觉坐诛[封谞、徐奉:皆为宦官。黄巾起义时以之为宫中内应,事泄被杀。],帝因怒诘让等曰:“汝曹常言党人欲为不轨,皆令禁锢,或有伏诛。今党人更为国用,汝曹反与张角通,为可斩未?”皆叩头云:“故中常侍王甫、侯览所为。”帝乃止。
明年,南宫灾[南宫灾:指当时的南宫殿遭受火灾。]。让、忠等说帝令敛天下田亩税十钱,以修宫室。发太原、河东、狄道诸郡材木及文石,每州郡部送至京师,黄门常侍辄令谴呵不中者,因强折贱买,十分雇一[十分雇一:十分的只给一分的价钱。],因复货之于宦官,复不为即受,材木遂至腐积,宫室连年不成。刺史、太守复增私调,百姓呼嗟。凡诏所征求,皆令西园驺密约敕[西园驺密约敕:皇宫里的骑兵持着皇帝的密旨。],号曰“中使”,恐动州郡,多受赇赂。刺史、二千石及茂才孝廉迁除[迁除:升迁调动。],皆责助军修宫钱,大郡至二三千万,余各有差。当之官者,皆先至西园谐价,然后得去。有钱不毕者,或至自杀。其守清者,乞不之官,皆迫遣之。
时巨鹿太守河内司马直新除,以有清名,减责三百万。直被诏,怅然曰:“为民父母,而反割剥百姓,以称时求,吾不忍也。”辞疾,不听。行至孟津,上书极陈当世之失,古今祸败之戒,即吞药自杀。书奏,帝为暂绝修宫钱。
又造万金堂于西园,引司农金钱缯帛,仞积其中。又还河间买田宅,起第观。帝本侯家,宿贫,每叹桓帝不能作家居[不能作家居:没有积累下家产。],故聚为私臧,复寄小黄门常侍钱各数千万。常云:“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宦者得志,无所惮畏,并起第宅,拟则宫室。帝常登永安候台,宦官恐其望见居处,乃使中大人尚但谏曰[中大人:东汉时对年长、有权威的宫女的称呼。]:“天子不当登高,登高则百姓虚散。”自是不敢复升台榭。
明年,遂使钩盾令宋典缮修南宫玉堂。又使掖庭令毕岚铸铜人四列于仓龙、玄武阙[仓龙、玄武阙:宫中殿名。]。又铸四钟,皆受二千斛,县于玉堂及云台殿前。又铸天禄虾蟆,吐水于平门外桥东,转水入宫。又作翻车渴乌,旋于桥西,用洒南北郊路,以省百姓洒道之费。又铸四出文钱[四出文钱:铸币,因钱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