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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戚庭华指着她的鼻梁，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走吧。”秦如霜直起身子，说出忍耐多时的话，她自己也觉得心里好受了很多，可是戚庭华的震惊，却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你疯了。”戚庭华后退一步：“你肯定是疯了，只有一个发疯的女人，才能想出这样的招数。”
“随便。”
戚庭华捂着胸口，慢慢地退出去，他实在无法形容，内心的震惊。
“皇上。”
“走开。”戚庭华推开蔡永，一个人走进御书房，躺在枕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脑袋里一片混乱，什么都想不清楚，也思考不明白，不明白这两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戚庭华啊戚庭华，枉你自称能掌控整个江山，却始终……
“娘娘。”佳宜宫，小宫女战战兢兢近前，想要劝秦如霜，却被她一身的冷然给定住。
“娘……”
“你出去。”秦如霜语气冰冷，就像一把刀子，直接捅进小宫女的心脏，小宫女张口结舌，到底是退了出去。
秦如霜站在殿中，那一瞬间想了很多，她觉得……
小宫女怔了一愣，赶紧退出去。
皇宫里乱糟糟的，没有人有心理事，所有人似乎都为什么事盘算着，但是从表面上看去，却和往常一样平静。
“娘娘。”小慧捧着食盒走进毓坤殿，却见殿中一炉香，秦如晨盘膝而坐，一动不动。
“娘娘这是在做什么？”小慧凑到碧婷身边，压低声音道。
“不要出声。”碧婷止住她。
小慧一头雾水：“奴婢去御膳房，要了些新鲜的枣药糕，想给娘娘吃。”
“娘娘不会吃，你出去吧。”碧婷略略有些不耐烦，推着小慧往外走，小慧嘴快地道：“别啊，奴婢有很重要的事，想告诉娘娘呢。”
“很重要？”碧婷面色一冷：“什么事如此重要？”
“听说昨儿个佳宜宫中，皇上和淑妃娘娘，闹僵了。“
“皇上和淑妃？”碧婷闻言也是一怔：“他们不都……”
“所以啊。”小慧脸上全是笑意：“咱们娘娘的机会来了呢。”
“你这小丫头片子。”碧婷有些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心眼子怎么这样多？”
小慧翘起嘴唇哼了一声：“想在这皇宫里生存，谁的心眼子不多？”
“你总是有理的。”碧婷瞥她一眼：“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消息，到底是听谁说的？”
“我……”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碧婷和小慧正交头接耳，突然听见一声震喝，两人一吓，同时噤声。
“小慧。”秦如晨抬头看了小慧一眼：“你过来。”
小慧咬着唇瓣，慢慢地走到秦如晨跟前，立定。
“还记得本宫交代过的话吗？”
“娘娘？”
“在这毓坤宫中，任何人不得乱传闲话，否则杖毙。”
“娘娘！”小慧扑通一声跪下，连连叩头：“娘娘饶命，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知道不敢。”秦如晨挑起她的下颌：“那你还胡说八道？”
“奴婢没有……”
“好了。”秦如晨略微收了厉色：“你自己退下去，好生在屋里，不许出来。”
“是。”小慧应了一声，这才慢慢地退出去。
“娘娘。”碧婷走到秦如晨跟前，将嗓音压得极低：“其实小慧说的没错……”
“她糊涂。”秦如晨一脸冷然：“难道你也糊涂吗？”
“啊？”
秦如晨站起身来，在殿里来回走了数步：“如今，皇上的心思，愈发没人能猜得透，但凡在他身边，我们都得小心些，千万不可以有任何的差池，否则——”
“娘娘？”
“碧婷。”秦如晨深深吸了口气：“其实本宫想做的，无非是保全你，保全这一宫的宫人，可是本宫怕自己力有不及。”
“力有不及？”碧婷还是不太明白。
“你没有做过后宫的女人，自然也不会明白后宫里的事，皇帝的恩宠就像流水一般，今儿在这里，明儿在那里，后儿也不知道在哪里。”
“……”
“你下去吧，记得约束宫中所有人，任何消息不得外泄。”
“是。”
等碧婷嫁下，秦如晨走到榻边躺下，端过杯子慢慢地喝着茶。
老实说，她不明白戚庭华到底在想什么，他为什么娶了秦如霜，他真地喜欢秦如霜？还是喜欢自己？
不。
怎么看都不像。
他的心里，最重要的恐怕还是江山，是他戚国的天下！
陪伴这样的一个男人，有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累呢。
很累。
除夕至。
京城中各彩灯高悬，鞭炮声声震响。
一早起来，秦如晨倚在枕上，正想着心事，外面忽然有宫人来报，说是戚庭华到了，秦如晨遂起身接驾，果然瞧见殿外排着皇帝的銮驾，戚庭华穿了一身朝服，立在雪地中微笑地看着她。
那一瞬间秦如晨呆住，依稀恍惚是看见当初年少时的他，唇角有着最纯粹的笑容。
秦如晨一瞬间呆住，而戚庭华已经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
“你觉得怎样？有没有好些？”
“皇上。”
“走，去里面说话。”
及至进了宫，戚庭华看窗户上都贴了花样精巧的剪纸，不由得赞道：“到底是你这里，暖和，亲切。”
“这可是皇上的心里话？”
“自然。”戚庭华携她的手进了内室，在榻上坐了，宫女太监立即奉上茶、果子。
戚庭华剥了两烂杏仁，因道：“年关将至，宫中大小事务繁复，你看着是不是该安排一下？”
“是啊。”秦如晨略一思忖：“后宫中之主位，倒也不多，论理我是该想着这事，但——”
第一百四十章封后（）
“你别说。”戚庭华止住她：“朕已经下旨，令礼部挑选良辰吉时，册封你为后。”
秦如晨愣了一瞬：“封我为后？
“是啊。”戚庭华点头：“就是封你为后。”
“皇上难道就不怕生出什么风波来？”
“能有什么风波？你是朕的太子妃，在东宫时便跟着朕，现在朕即继位，封你为后乃是理所当然。”
“封我为后？”秦哪晨喃喃。
“怎么？你不想做朕的皇后吗？”戚庭华的目光缓缓落到她的小腹上，扯开唇微微一笑：“况且，你还身怀龙裔，早已该诏告天下，不是吗？”
龙裔？
封后？
不知道为什么，他每说一句，秦如晨就觉得心里难过一分，是那样的痛苦和难受。
“你怎么了？”戚庭华细看她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对。”
“其实，本宫如今想要的，只是后宫宁定。”
“没错啊。”戚庭华点头：“要的可一就是后宫宁定吗？”
“如此一来，只怕后宫将再无宁日。”
“你这话什么意思？”戚庭华眉梢竖了起来。
秦如晨却没答言。
“你真地很古怪。”戚庭华看着她：“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
“臣妾想要什么，只怕皇上从来就没有明白过。”
“？”
“不过。”秦如晨站起身来，走到戚庭华身边，轻轻替他揉捏着肩膀：“皇上早朝倦乏，何不好好地歇歇。”
戚庭华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如晨……”
“皇上不必说，臣妾也不是不明白，往日种种，都让它如烟云消散罢。”
佳宜宫。
“什么？”秦如霜站在床前，柳眉倒竖：“皇上一大早起来，就去了毓坤宫？”
“是。”
“好啊。”秦如霜双手摁着桌角，脸色气得发白，将桌上的东西统统横扫在地：“我不过说了他一两句，就越性做出这些事来，给谁看？”
“娘娘。”小宫女看着她，欲言又止。
“我知道。”秦如霜往前走了两步，头却抬得很高：“见本宫失宠，你们这些人便要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
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个个不敢吭声。
“本宫生在相府，自小因为庶出的身份而倍遭羞辱，所有的人都说，本宫是婕娘养的，婕娘养的，将来不能寻着好人家，姨娘养的，注定了很多东西都得不到，因为是姨娘养的，所以……”
“可是姨娘养的又怎么样？姨娘养的，便不能成为一国之后吗？”
“娘娘。”一个小宫女抬起头来，忍不住道：“您，您小点儿声。”
“本宫就要说！”秦如晨的声音反而提高了八度：“本宫才是皇上喜欢的人，皇上最喜欢本宫了……”
“齐禀淑妃娘娘，奴才求见。”
“什么狗奴才。”秦如霜脱口而出：“偏在这个时候来求见本宫，本宫心情不好，统统都给本宫滚！”
蔡永站在外头，将里面的议论声一一听在耳里，心中一动。
“怎么？一个个都不作声了？”秦如霜走到一名宫女跟前，踢了她一脚：“去，快去，把皇上给本宫请来！”
宫女只是跪在那里，不敢吱声。
“怎么？不愿意是不是？那好，本宫自己去！”秦如霜说完，大摇大摆地便往宏元殿的方向而去，远远地只瞅见一排小太监立在廊下，她先是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才近见：“皇上呢？本宫要见皇上！”
其中一个小太监看了她一眼，折身进殿禀报，不一会儿出来：“淑妃娘娘，皇上这会儿正忙着，没有功夫见您，您请回吧。”
“皇上！”秦如霜奔上台阶，大吵大闹：“您为何不见臣妾？”
“何事如此吵闹？”戚庭华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
“皇上。”春如霜扑通跪地：“臣妾思念皇上。”
“思念朕？”戚庭华看了她一眼：“为何前些日子朕去见你，你却对朕那般冰冷？”
“是臣妾……一时失了分寸。”
“那么现在，你又是做什么来找朕？”
“臣妾在宫中，日夜想念皇上，无法入眠。”
“你起来吧。”
待秦如霜平身，戚庭华才将她引入殿内。
男子一身华裘，立在地炉前，将两只手置于炉上，慢慢地烘烤着，秦如霜垂手立于一旁，一声不敢吭。
“眼看着快年底了，内务府进贡来几匹好缎子，一会儿朕让人给你送到宫里去，做几身好衣裳罢。”
“皇上。”
“你回去吧，朕还想看会儿奏章。”
“如霜愿意留下，陪伴皇上。”
“这原本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戚庭华的语气格外平静：“还是早些回去。”
“是。”秦如霜不敢再争辩，只得含泪忍悲地回去，幸而没多会儿功夫，蔡永果然领着小太监送来几匹上好的缎子，一并领来御衣坊的师傅，给秦如霜量了尺寸，即命开始做衣。
“娘娘。”宫女巧月向来是个有心的，想着要讨秦如霜的好，便近前言道：“娘娘，其实皇上心中是有您的，您看这绸缎、珠钗、胭脂，哪一样不是上好的？只特地送来给娘娘使。”
秦如霜面色这才微微和缓了些，自己妆扮起来，但见香腮低垂，鬓发堆叠，果然是好俏丽模样，自己倒先痴了，边上宫女又道：“要是皇上瞧了娘娘这模样，怎么肯舍得下呢？”
秦如霜阖上了眼。
才过二十七，戚庭华便下了旨，命朝官们各自家去，无事不必入宫，御膳司、御衣司，以及各处宫院也都忙碌起来，毓坤宫每日人来如流水，都是向秦如晨禀报各处事宜，秦如晨一一处理得当，分毫不乱。
“这一箱，送去景翠殿，这一箱，送去澄文殿，这一箱，送去明珠馆。”秦如晨正在殿里吩咐着，忽然新晋的掌事太监叶青进来禀告道：“娘娘，各宫嫔妃前来陛见。”
“陛见？”秦如晨一怔：“若说陛见，不应该是先去见太后娘娘吗？为何却来见本宫？”
“已经见过皇后了。”
“既如此，那就请进来吧。”秦如晨后退数步，撩袍入座，看着宫嫔们依序入殿。
“臣妾等，参见皇后娘娘。”
第一百四十一章除夕宫宴（）
“皇后娘娘？”秦如晨微微一笑：“都起来吧，本宫现在还不是呢。”
“那也差不多了。”内中一个嘴快的妃子道：“要说这后宫之中，还有谁能比您更大呢？”
“是啊是啊。”所有人等纷纷附和：“娘娘贤良淑德之名，早已传遍后宫呢。”
“这个且不说。”秦如晨本无心与她们纠缠：“眼看着除夕将至，皇上会在荣熙殿大排御宴，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举行的御宴，不可有任何疏忽，知道吗？”
“是，娘娘。”
“本宫还有很多事要吩咐，你们都下去吧。”
秦如晨一摆手，所有嫔妃都退了出去，秦如晨这才将自己的人叫进来，按照各种事宜一五一十地分派清楚，再明白不过。
待到所有宫人退净，秦如晨坐在凤椅中，默默沉思，眼看着一切就绪，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不踏实。
“皇上驾到。”
突然，一声高喊传来，满殿人齐齐起身，秦如晨蹲身行礼。
“晨儿。”戚庭华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外面还凉，怎么衣衫如此单薄？”
“没事。”秦如晨略一蹲身：“这屋子里烧着炉，很暖和。”
两人走到炕桌边，相对而坐。
“碧婷，你去把这些日子的家用明细，事宜安排，各处人手的布置拿来。”
碧婷应了声是，捧着一叠薄子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放在案上。
秦如晨一只手放在薄子上，看着戚庭华道：“皇上，这些帐册，还请皇上仔细过目。”
“这有什么。”戚庭华摆手：“后宫里的事，只要交给你便好，朕不必看了。”
“皇上便如此信得过臣妾？”
“当然。”戚庭华定定地看着她：“你我是夫妻。”
“好吧。”秦如晨点头：“全都安排好了。”
“嗯。”
“如晨。”戚庭华看着她：“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没有。”秦如晨拿过一只暖壶，放在小腹上，轻轻打着转。
就着烛火望去，但见她双瞳有如春水，唇色娇丽，戚庭华一时不由看得痴了，遂起身绕过桌子，想要厮近，却听秦如晨淡淡道：“皇上，臣妾现在不能侍驾。”
“就算不侍驾，朕也愿意陪着你。”戚庭华不假思索地道。
“既如此，那咱们就说些家常话吧。”
“嗯。”
秦如晨从头上拔下簪子，挑了挑灯花，烛火变得更加明亮。
可夫妻俩相对，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犹记当初年少时，兰亭树，清泉吟，长筝短箫慢歌行……”女子悠婉的歌声传来，让戚庭华不由一怔。
“除夕夜宴，歌舞升平，皇上，一定会大有收获。”秦如晨端着杯子，缓缓地道。
戚庭华尚自愣神，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
“皇上可有觉得倦乏？”秦如晨含笑看他：“要是倦乏了，便在这炕上躺会儿吧。”
“嗯。”戚庭华打了个呵欠，侧身便睡。
他确实觉得有些累乏。
看着如此坦然而睡的戚庭华，秦如晨眼里浮起几许感慨——倘若他们只是普通的夫妻，想来也会过着很平凡的生活吧，她会敬他爱他，更会……
“晨儿……”戚庭华忽然翻了个身，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