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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再次将相片从衣兜里掏出时,我和米娜已经站到了普兰镇远处的这条马路上。
我让米娜帮我看看,像不像。
看完,米娜点头说挺像的,尤其是那边的电线塔。
远眺。
出现在我视野中的电线塔果真和相片里的一模一样,其它景物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当时天晴,而现在天很阴沉,而且冷风阵阵。
“你说,郎琛为什么来这个普兰镇?”
“会不会因为唯薇?”穿着防风服,戴着口罩和墨镜的米娜大声回道,猜测,“郎琛抓走凶手到现在有几天了吧,对凶手的惩罚应该已经做完了吧,他的目的不是要为唯薇报仇吗,这里会不会是唯薇的家乡?”
“肯定不是,唯薇不是本地人。”
“那就是……”米娜继续猜测,“琛哥第一次遇见唯薇是在这里。”
“不管怎样这地方对郎琛而言绝对有着不寻常的意义。”我看了看时间,然后拽着米娜顶着风向前艰难走着,“咱们只能把这放在这儿了,前面路不好走注意点脚底下。”
走过这段路后不久我们就进入了普兰镇。
虽然有房屋做掩体但风并没有因而退缩,反而更狂妄。
普兰镇很落后。
就我家乡而言更像是一个稍大一点的村子。
四面环山,镇子不远处有一条河,使得这里的空气更冷。
“那边有人我过去问问。”
米娜一溜小跑,跑到坐在墙根下避风的几个老人,问他们有没有见过相片里的这两个人?
这几个老人没有说认识,也没有说不认识,比比划划和米娜说了一大堆。因为语言不同沟通存在障碍,米娜后悔没带一个当地的警察过来给我们当翻译。
“语言不通文字是一样的,你把你想问的写纸上。”
“师父你太聪明了。”
米娜按照我的吩咐把问题写到了纸上,又跑过去手舞足蹈了一遍,可结果并没有让我们满意。跑回来以后米娜就又和我埋怨起来,说这里的老人大字不识一个,这下她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换个人试试。”
我大步向前移去,走了没有多远,看到一栋房子前围满了人。
房檐上悬挂着在风中摇摇欲坠的喷绘布,上面写着普兰镇卫生所六个字。
目光穿过人群间的缝隙和敞开的门向里面望去,我看到几个中年男人围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身旁,他们惊慌的表情和白大褂上如大花一样散开的鲜血告诉我,我又偶遇了一个刑事案件。
“让一下。”
我拨开人群走了进去,米娜紧随其后。
来不及和镇里的人解释,我解开女人衣服的扣子,检查着她小腹上的多处刀伤。
突然出现了两个陌生人他们有些惊诧,所以都有些困惑地望着我们,出示自己的证件后他们立即恭敬起来,当中一个人礼貌和我握了一下手,说他是当地的一把手。
至于这个女人,他叹了口气,说是他们这里唯一的村大夫,在外地学习了两年工作不到半年就死了。
“这个女人还没有死。”一只掐着对方脉搏的米娜纠正眼前普兰的一把手。
我也补充了一句,“从血流速度和范围来看应该不超过十分钟,人只是处于昏迷状态。”
听到这句话镇书记高兴不得了,叫大家伙赶紧救人。
“晚了。”
我又不得不说出实情。
如果只是外伤出血还好办一些,可这几刀分明是伤到了内脏,人又因为持续出血发生休克,送到正规医院肯定是来不及的,而且,他们这里又没有别的大夫,所以,这个女人怕是没有救了。
刚刚有了希望就又被一盆水浇灭,他急了,指着我的证件问我不是法医吗,为什么不能给她治疗?
我苦笑,纠正他们,虽然都是医,但工作性质不同。医生是救人,治病,法医是在死人身上开刀,这是两个不同并且不可以混淆的职业。
米娜戳了戳我,低声说,我可以试试。
试什么?
人命关天,能是说试就试的吗!?
死人不存在生死,我一刀下去最多是破坏了一些证据。可活着的人就不同了,我一刀下不准对方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机会。米娜纠正我,我如果不下这一刀,她才是真的没有活下去的机会,我下了这一刀她或许会有这个机会……
第270章 孔雀河()
“不行!”
虽然我在医院里工作过一段时间,但应对的都是验伤和简单包扎,最多也是摘取组织器官,对于内脏破裂缝合性的大动作我没有干过,就事论事,我的确胜任不了。
一个自称是受害人父亲的老男人给我下了跪,紧跟着其他几个人也一同跪下求我救人。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才刚到这里你们信得过我?”
对方用极不流利的普通话说信得过,信得过,我的证件他都看了,自然是假不了。
不一会儿那个一把手又和我说,阿里公安局早就和他们打过招呼了,说会有个叫徐起的处长过来调查案子,看到证件以后就知道是我肯定没错。
我长长叹气。
总而言之,不行。
“听说过外科大夫充当法医但还真没遇到过法医给人动手术的,再说这儿根本不具备做手术的条件,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有个好歹责任算谁的?”人命固然重要,但做事还应当三思后行。
转回头我又和米娜说,凶手作案到现在也就十分钟,那边桌子上染血的绷带可能就是凶手遗留下来的,如果我们现在追出去或许可以追得到。
“那就见死不救了吗?”
这会儿的米娜和这些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站到一起,她的内心也一样的善良,可正因为心里保存着这样一份正义感,我才不能轻而易举给这个人做我根本不擅长的手术。
米娜恳求我,“根儿都是一样的,法医里也有学外科的啊,师父,你常常怜悯死人,为了死人动不动你就抹眼泪,怎么这会儿怂了,难道一个活着的人就不值得你怜悯了?”
我开始犹豫,又没时间犹豫。
这些声音在耳旁嗡嗡乱叫着,抄得我心里乱得很。于是我大喝一声,告诉他们不要在吵了。
他们立马安静下来,大眼瞪着小眼儿。
我说。
没有术中输液血液动力是否稳定、血液氧气供应、保证正常的血凝功能无法做到;没有监测设备无法第一时间了解到病人的脉搏、心率以及血压情况,也没有对应的急救设备和应对术中大出血的血浆,一旦手术时发生类似问题我们一样也解决不了。
“就算我给她做了手术,她能活下去的机会也寥寥无几。”
说完这句话她的老父亲跪在地上掩面,流泪。
“准备一辆最快最干净的车,我能做的就是控制出血量,进行缝合,不能保证术后是否会出现再次破裂、高烧以及感染等情况,所以一定要快。”
拉上帘以后,米娜帮我人工监测血压心率,我开始清理血块及时找到出血点……
可是。
手术刚进行没多久,我连伤口都来不及缝合,米娜那边就高喊血压不行了,心跳也快没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这个女人身子开始剧烈抽搐,嘴里面往外吐出大量的血块,四五个男人上来一起都按不住,她就像是知道自己一定会死,不想再遭罪一样从床上翻下,面部朝下拍在地上以后就一点动不动。
米娜不甘如此,没有心脏复苏机就人工复苏。
按压,实在不行就用拳头砸,结果还是没有把人救回来。
米娜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手,傻眼了。
好在死者的父亲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没有因为手术途中女儿突然死去而把罪名加在我和米娜的身上,反倒是扑在女儿身旁哀哭了一阵以后,深深地给我和米娜鞠了一个躬。
我什么都没有做到,这让我很歉疚。
“对不起。”我说。
他摇摇头,蹲在地上,哭得发不出声音。
外面。
米娜和我说了一声对不起,我就问她为什么道歉。
米娜自责说自己可能太固执了,人没救过来,还耽误了正事。
我笑了笑,安慰她,这一点都不能怪她,要怪就怪我自己吧,如果我当时没有犹豫,能够争取一点时间的话,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吧。
米娜说,“谁都不怪,是她命不好。”
是啊!
她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被恩将仇报。
我给孙兵打了一个电话,听说我真的在这个地方发现了凶手的踪迹,于是带队亲自赶到了现场。然后联合当地的人对镇内外以及周围山村进行为期三天时间的但范围搜索,投入人力前前后后达到了一千多次。
可惜三天下来毫无结果。
就在大家伙都灰心丧气,孙兵也准备撤回全部警力的时候,吉林公安方面传来一个可喜可贺的消息,他们成功找到了那名作者,并从他的QQ聊天记录里发现了大量疑凶和凶案现场照片,现已对其进行刑事拘留。
在孙兵要求下,对方将全部证物发送到手机里,其中包含作者原稿。
在看过这些生动的内容后,关于郎琛所有的经历都在自己眼前过了一遍。
我没想到在这不到半个月时间里,郎琛用了多种方法惩戒凶手。就像是猫和老鼠的游戏,每一次抓到凶手郎琛都会将他放掉,但会留下他身上的一样东西,譬如耳朵,脚筋,直到凶手再也无法逃走……
至于来普兰的原因,我和米娜都猜错了。
这不过是他们之间的一个游戏规则。
郎琛承诺过,只要凶手逃得出普兰的中印边境,郎琛就会放他一马。
如果逃不掉,那么这里就会成为对方的葬身之地。
我们没有找到凶手,不知道他是被杀掉了,还是幸运地从郎琛手里逃走。
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希望,他逃走了。
从这些照片内容来看,凶手断了一根手指,瞎了一只眼睛,丢了一只耳朵,一只脚的脚筋也被刀子挑断,他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如果郎琛杀了他,不管出发点如何,不管被杀的人多么穷凶极恶,最终还是难逃法律制裁。
我始终觉得不值。
“你看,这是不是写完了?”
随着孙兵的声音我把这篇文章翻到了最后一段话,里面生动描写着,“在普兰镇,孔雀河深处的一个河坝里,凶手的生命终于得到净化,他的恐惧与罪恶将永远定格在寒冷的水中。”
孔雀河?
普兰镇旁的确是有一条河,难道就是书里面写的孔雀河?
无需询问,孙兵对这里也是略知一二。
他说,这条河的确是叫孔雀河,至于孔雀河的深处在哪怕是当地人也不知道。
“是的,他的这本书写完了。”我叹了口气,不想发生的始终发生了,“不应该做的他还是做了,孔雀河深处,应该就是上游那边吧。”
我伸出手指了一下,目光顺着河面上游逆行。
“你确定这本书里写的都是真的吗?”
“我也希望是假的,可卫生所里村大夫被杀的事儿都写了,还假得了吗。”
当天。
孙兵集结全部警力沿着孔雀河两岸向上游搜索,这一走就走出了二十公里。因为河岸上不是淤泥,就是坚硬石头以及一些浮木障碍,所以膝盖一下全部都是淤泥,脚底下还磨出了两个大泡。
“你们看,是不是那里?”
苦尽甘来,终有结果。
随着一位民警同志的一声大叫,我们在一段干涸的河床中央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小型河坝,河坝的中段位置上有一个类似机电房,却隐藏在河坝建筑内的房子,所以不仔细看很难会被发现。
“应该就是这里了,大家小心点啊,来两个胆大的跟我上去!”
不一会儿。
孙兵就带了十几个胆大的男警察上了河坝,一步两步,小心翼翼地朝着目标移动过去,我也谨慎地跟了上去……
第271章 杀人回忆()
空中飘的不是云,而是莫名的悲哀。
阳光,山野,林子和流水,一切一切都因为这场戏剧性的杀人事件而变得滑稽。
当我们进入河坝中段的这一空间里时,在场的人几乎同一时间屏住呼吸。
面前,仅有几步之遥的地方有一个石砌的水槽,里面的水早已经结成冰,冰中的这个人也已经停止了呼吸,却又如同活着一般与我们对视。
很多人都认出这个被冰封在水中的男人就是米玛多吉。
还有人说,再走不了多久就是中印边境了,这个米玛多吉始终是没有逃过这一劫。
“真的是郎琛干的吗?”
在角落一张铺满灰尘的铁桌子中,歪歪扭扭写着五个字:杀人者郎琛。
并且,灰尘之中还画了一朵花。
“是他。”
“这是什么?”
孙兵认不出来灰尘中的这个图案,我就告诉他这是一朵蔷薇花,也可能会成为郎琛今后一个身份的象征。
“今后?!你意思是说郎琛还会作案?”
我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杀人是会上瘾的,一旦做了就再也收不了手。而另一方面,米玛多吉不是杀死唯薇的真凶,郎琛一定也已经知道了实情,所以,他一定还会这样疯狂寻找那个人,途中也会继续惩戒像米玛多吉这些的混蛋。
“看来必须要通缉郎琛了。”
“你觉得重要吗,如果把凶手比作是森林里的老鼠,那郎琛就是黑暗中的一只猫头鹰。”
“猫头鹰急了也会咬人啊。”
“你凶手这一刀还用我提醒你吗,郎琛就是冲着这个人去的。我给你一个建议,争取联系上郎琛,只要你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他一定愿意帮你铲掉你们阿里境内的这些害虫,这是一把双刃剑,要看你怎么用了。”
说实话,像郎琛这样的人抓了可惜,枪毙了就更加遗憾。虽然他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但从人的情感来讲我并不认为他在犯罪,换个角度他是帮警方除掉了一个凶手,如果是悬赏通缉不但没罪,反而会有奖励。但因为出发点不同,就一定要承担法律责任,我觉得这样的事不应该发生。
当然。
我不是在纵容此类行为的发生,只是就事论事的一句心里话。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前提他肯受我支配才行。”
“其实啊,世上的任何事情都没有那么绝对。警察需要线人,哪个线人没有犯过罪,不是将功补过。郎琛也是一样,当前的形势就是这样,我只是给你一个中肯建议,到底要怎么做还得你们自己决定。”
“我会考虑。”
随后。
孙兵就陷入了沉思。
好不容易才用土办法将米玛多吉的尸体运回镇上,又用车带回了阿里。
就此。
米玛多吉案破获了,但扔留下了诸多的谜团。
譬如,唯薇到底是怎么死的。
结案报告又我和孙兵一起完成,或者说是我们只是抄写了小说内容而已。
那个作者用最生动的词语完成了我们需要的结案报告,他记录了米玛多吉全部的杀人过程和作案动机。
故事要从入冬的时候开始说起。
米玛多吉交了一个女朋友,他的这个女朋友就特别喜欢亮粉类的装饰品,甚至是化妆品里也会添加一些。
起初交往的时候他们感情很好,但后来,米玛多吉发现自己的女朋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