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就没有可能是在水中留下的吗,比如泥土,或者触碰到水中其他固体,在水冰固以后形成了指纹。”
“照你这种推断第一现场应该是一个水流动性非常小的地方,甚至有可能是静止的,不然指纹没可能在水流冲刷下留下来,不过……”我指着被我刚刚刨开的奇怪的这一层冰,静静地凝视了很久,“这是二层冰啊,很奇怪啊!”
“哪里奇怪?”
我指着说,这个衔接缝是不是太清楚了,很明显是大冰套着小冰,也就是说里面这层最接近尸表的冰层是先形成的,然后又经过了漫长时间才形成外面这一层。
还有一个重点。
外面这层冰没有血,反倒是里面这层血迹明显。
实在是太奇怪了。
“确实没有道理,冰都是一次形成,另外也都是先从外面一点点向内结冰,怎么可能是先从里面开始?”米娜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一层白白的呵气。
突然。
守在外面的一位同志丢魂儿般地大叫了一声,“徐处……你……们快出来看啊……”
第256章 群尸()
我该如何形容眼前一幕。
像是回到八九十年代,也像是回到了抗日时期。
因为这样的场面在如今这个法制相对健全的社会很难见到,漂浮在水面上的不是浮冰而是悲哀,痛苦,强烈的怨气。
当我和米娜相继站在江岸边缘,水溅在我们的膝盖也沉没了鞋底,凉透心扉。
上游。
漂浮而下数不清的浮冰,每个浮冰里面都冰封着一具尸体。
“夏尔巴呢?”
他们告诉我,夏尔巴去上游找凶案现场去了。
“快给孙兵打电话,让他回来,所有人全回来,消防是谁负责的,辛苦你们一下,拦住,把它们全拦住。”
交代完我蹲在河岸上,冰凉的水就此溅到我脸上,如此都难以承受的刺骨冰冷,那些浸泡在其中的“他们”又要如何承受。
这么多的死尸究竟发生了什么。
阳光的光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变得更加荒诞,就连山谷里吹出的风也变得哀伤起来。
米娜仔细数着,数到震惊,数到沉默……
“怎么会……这么多……”
忽然之间数量倍增的浮冰死尸让我开始迟疑,这到底是一场恶性的谋杀(屠杀)案,还是一起毁天灭地的自然灾害。
半个钟头后孙兵带队折返回来,还和我开了句玩笑。
但当看到大量漂浮而下的浮冰时他的面目也和我一样僵硬,木讷,甚至不敢相信眼前这真实的一切。
“不可思议。”
他颤抖着手抓起电话,向局里面做了一个汇报,请求其他部门支援,必须支援。
天很冷。
冷得让人窒息。
我迎着风与风中的死亡气味,凝视冰与冰中的惨白面孔,不知为何竟出现一种无助感。
或许。
我是在为他他们的悲伤而悲伤。
“捞上来,放这儿,你们注意安全,其余的人跟我往上游走。”孙兵现场指挥着,所有人都忙碌得焦头烂额,米娜也在旁边急得乱转,只有我沉默着蹲在江岸上,一筹莫展,心里面犯难。
“师父,就咱们俩个法医,怎么办啊?”
“尸检。”
“这种情况下尸检太草率了吧?”
米娜的担忧我清楚。
这里设备不全条件糟糕,而且又出现多具浮冰死尸,我们的思路已完全被打乱,所以这个时候应该从长计议。不过我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担忧才决定尸检的,我必须要立马知道这到底是一起自然灾害还是谋杀。
就先从第一具女尸上入手。
“把冰清理干净,我亲自来。”
女人身着红衣,非藏族服饰,着装有些暴露,可能与职业有关。
头部、颈部以及肩部有多处机械性损伤、钝器伤,创缘广泛性失血。创口间桥平整,边缘欠齐,应该是椭圆形重物锤击造成。
“椎骨错位,寰位脱落。”米娜捏了捏但因为死者肌肉僵硬,没有捏出什么结果,于是我走到死者颈部位切了一刀,“看到这里没,明显线性空白区,典型的钝器暴力,学术上叫竹打真空,击打后皮表瞬间失血留下一个与凶器吻合的空白伤,这种伤一旦出现就一定要看死者的骨头,看看是否存在挥鞭伤。”
“脖子都歪成这样了肯定是挥鞭。”
“切开,观察肌组,推测出死亡时间。”
“这不好推测吧?”
我看着米娜,“我想通过她的落水时间来推断死亡时间,从冰封开始死者的尸变现象就已经停止了,掐住这个时间点减去尸变所用时间再算上可能存在的水温对尸变速度的影响有可能推断出来。”
米娜听的一知半解。
我就又细讲了一遍。
从尸体线状来看应该处于肌肉松弛和尸僵这两个尸变初期阶段,说明死者落水后没过多久就进入冰封期了,所以只要通过气象部门掌握到准确的冰封时间,在去掉尸变现象所用的时间以及水温对尸变速度影响就可以大致推断死亡月份。
米娜明白了。
我又静静观察了一下尸体,“不用切了。”
“嗯?”
“尸僵出现时伴有肌筋收缩,人的四肢会呈现出一种微弯状态,但是这个女人身体笔直,要么就是没有出现尸僵,要么就是还在松弛期。”
“为什么不从尸斑和眼膜看呢?”
米娜问的是一个很关键性的问题。
眼球的结构根本承受不住低温,所以在冰冻以后剧烈收缩,干瘪,已经不能做甄别死亡时间的依据了。至于尸斑,要理解尸斑形成的原因。尸斑是血液向下坠积形成。当一具尸体漂浮在水中不与任何物体接触时,哪怕是机械性窒息也不会那么明显。
我有点累了,就叼起一根烟。
手已经冻得麻木,上面沾满冰碴和腥红血迹。
“记录特征,然后切开看看内脏有无器质性改变,主要看看她的肺和气管,其次看她的食管和胃,我要知道她是生前落水还是死后落水,食管里面的水和气管与支气管水泡、肺毛细血管是否有出血都可以给出结论。”
“好的。”
我把刀给了米娜。
因为是一具冰冻尸体,肌组与内脏都冰在一起所以下刀比较困难。不过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锻炼机会,才把这个机会留给米娜,我也相信她可以做得很好。
不过。
在解剖过程中米娜遇到了阻碍。
因为冰冻会使气管、内脏与肌肉收缩,即便是未呛水也会在体内产生冰碴,不容易甄别。
但很快米娜就通过一些窍门克服掉了眼前的困难,成功在肺部找到出血点以及水肿和气泡的存在,但程度较轻,不符合溺亡现象,说是生前溺水可程度有点轻,说是死后落水却又生前溺水的迹象?
“椎骨都断了根本不能活的,师父,你也疏忽了这个问题,所以她肯定是死后落水的啊,不过这里面为什么还有水泡?”米娜自问自答,“有没有可能生前和凶手搏斗呛过水?”
“如果是这样提取一下她的胃内物,做一下分析。”
“嗯。”
随后。
米娜又提取了死者的胃内物,之后又在我的要求下检查了死者子宫,排除生前***和妊娠的可能性,以便于案件调查和身份识别。
第一次尸检完毕以后,我给了一个口头尸检报告。
主要三个方面:死亡时间、原因和身份识别。
关于死亡时间,综上所述,以结冰期倒退十日,当然也要通过气象局、现场附近居民走访(现在还没找到凶案现场)结合天气、水温情况而定。
死亡主因在颈椎,寰椎脱落必死无疑。
肩胛骨骨折刺透皮表,是主要出血点。
至于身份识别。
女。
二十七岁到三十一岁之间,生前有过***,无妊娠反应,腿踝骨有一处蝴蝶纹身,内脏没有器质性病变,换句话说就是生前身体健康。着装暴露,扎乳钉,没有穿戴乳罩和内裤,怀疑存在不正当职业。
一口气说完以后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但当我看到消防队的同志将另外一些浮冰打捞上来时,我的头皮就又是一阵发麻。
统统全部都是女尸!
“现在可以排除是自然灾害了。”米娜说。
“这是我担心的。”
我望着昏昏沉沉的太阳,游走在错落排序的浮冰当中。
当我看到其中一个嘴巴大张,眼睛大睁,像是在水里面努力呼吸一样的受害者时,我竟也感同身受地了有胸闷、呼吸费力的窒息感。
米娜问我,为什么和之前(第一块)打捞上来的浮冰不太一样?
我也不知道。
之后打捞上来的这些浮冰中没有明显血迹,“她们”表情痛苦做出各种扭曲挣扎的动作,就像是努力要从冰层里逃出来似的,但最后还是残忍地被困在里面,在凶手兴奋、满足的目光中卑微死去,含怨而亡……
第257章 不是凶案现场()
这么多的浮冰女尸到底从何而来?!
目光移到上游看到孙兵带队回来,带着一丝的释然和放松。
“没有发现其他死者,这可能是全部了。”孙兵整个人放松下来,我和米娜紧绷的神经也得到了舒缓。
可很快我就又皱起眉头。
端详水面,一丝不解。
我问孙兵,这条江的上游是哪?
孙兵回答说南面是怒江,北面是藏布江,两条江的水流都比较湍急,而且处于交汇处,所以他不认为尸体是从这两条江里漂下来的。
我同意他的观点,这也正是我的不解之处。
怒江和藏布江水流大,浮冰在里面很快就会融化。
另外,如果是从这两条江里漂下来的,水流那么湍急尸体一定会被冲散,没有理由会全聚在这一个地方。
“真正的凶案现场就在这条江上的某个地方。”
“我带人去搜,这里就拜托你了。”
我点头。
可实际上我很想参与搜索,一点都不想留在这些冰尸当中。
只要一想到繁琐、麻木的尸检过程,我顿时之间就没了兴趣。
不过再烦还是要做,职责所在。
我说,刨冰吧,这个时候谁都不会有耐性,去从冰上面提取什么线索。然后确定死因、死亡时间以及死者间存在的共同点(明确是否同一凶手所为),只要尽到我们法医应尽的责任就够了。
“师父,你怎么了……”
我无法告诉米娜我已经受够了。
每天面对的都是死亡、尸体、案情,脑子里面想的都是凶残的、变态的杀人手法,我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就真的要疯掉了。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我累了,你能行吗?”
“全交给我?!”米娜认真起来。
我点头。
她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样,激动得猛点头说行。
刚干法医的时候我又何尝不是,尤其是第一次独立完成尸检工作,我激动得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觉。每一次破获案件时的喜悦就像是中了彩票一样,吃饭的时候想起死者胃内物,去菜市场卖肉的时候想起腐烂的尸体,每一次睡觉闭眼都会害怕自己会不会和他们一样,眼睛一闭上就再也睁不开了。
我可能是忘了初心,或者是我的初心被凶残的现实磨得一分不值。
从李蓝心死了以后我就开始抑郁,严重的抑郁。
每一次的难过会让我想起很多很伤心的事儿,然后我就会失去所有工作的动力,甚至感觉人生没有了方向和盼望,我就像是一个行尸走肉一样,搞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不知道自己做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究竟又有什么意义。
每一天麻木的破案,每一次麻木的尸检,都是希望有一天能重归光明。
现在。
唯一支撑自己信念的只有小梅。
如果小梅再出事……
我觉得自己完全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
你会说我窝囊,不像是个男人。
可你别忘了有三个深爱过我的女人,都因为我出事了。
蓝心蓝雨不得好死,小梅呢,现在又深陷虎穴,是福是祸都无法保证。如果换做是你,你不会怀疑自己的人生吗?是不是也像张汉一样,骂自己是一个天煞孤星,跟自己在一起的女人没有一个好下场?!
人都希望自己会好,我也是同样。
所以小梅成了我最后的盼望与寄托,要么坠入黑暗,要么重见光明。
我一直在现场(江边)守到了天黑。
一入夜这里就像是一个大冷藏室一样冷,呼啸而过的风彻骨得让人忍受不了。好在公安局方面送来了暖和的军大衣,我们才又在这里坚持了一段时间。
尸检基本完成。
除了第一名死者死因比较复杂外,其余的死者都是溺亡。
主要有三个方面。
第一尸表伤的区别。
第二肺内水溺改变。
第三窒息尸斑不同。
因为第一名死者主要死因是暴力,而非窒息,所以尸斑不那么明显。而后续打捞上来的死者均属于窒息死,所以同样在水中尸斑也相对明显。
“我有点想不通。”米娜费解。
“没什么想不通的。”我说,“第一个的肺泡不明显,不是溺亡又呛了水,原因很简单,就是凶手在把死者丢进水里时遭到死者过激反抗,凶手就用一根椭圆形的钝物打击死者头和颈部,所以她面部特征相对安详。”
“那是不是应该提取一下死者指甲内的残留物?”
我嗯了一声。
很快。
米娜就剪掉了死者指甲保存起来。
可又有什么用呢?
所有的物证都是用来进行对比的,在没有任何可怀疑的对象时会显得毫无意义。
这时。
一个电话打进我的手机里,接起以后听到夏尔巴的声音。
他说。
他在山上找到现场。
嗯?!
我急声问他,具体位置在哪?
夏尔巴把位置告诉我以后,我带着米娜踉踉跄跄,步履艰难地往山上面爬。
到了地方以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夏尔巴指着地上一堆残留物和两个水沟说这里就是现场。
我扫了一眼周围。
这里是一个开阔区,地上是厚厚的一层枯树叶和积雪,与我想象的凶案现场(水坑)有着天壤之别。
随后夏尔巴一语惊人,说尸体是被抛到江里面的。
我微微皱眉。
这个我倒是真没有想过,就问他有什么证据吗?
夏尔巴说证据他还没有找到,不过在我们尸检的时候他听到我们说过“二层冰”的事儿时,猜到了一种可能性,就是抛尸。然后他就沿着江岸往上游走,根据水流速度和冰层融化的程度找到了一个地方。
他站在山的边缘向下面指。
“就在那儿。”
我顺着他手指向下面看去,隐约看到了一个类似水坑的地方,但因为天黑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
“下面我看过了,不具备杀人条件,所以就沿着这条路找到了这里。你们看这两个水沟,像不像是车留下来的轮胎印,还有这里!!”夏尔巴又把手指挪向不远处一堆凸起的,经过焚烧处理的杂物,“东西并没有完全烧干净,我在里面发现了一个证件,虽然上面的字都已经模糊了,但至少可以证明这里就是凶手抛尸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