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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提起这事,徐林笑得有些腼腆,见廖青梅笑容灿烂,虽然明知道这个笑容不带任何意味,但还是忍不住红了耳尖。
心里不由得有些庆幸和窃喜,还好他没让她失望。
说到这里,班主任和廖青梅要说的也正是录取的事情,这时候志愿作用不大,都是统一调剂,但廖青梅这里有点小问题。
她的成绩比预估的还要高出一些,按照统一调剂的原则,原本已经有学校提了她的档,但廖青梅的志愿填的是本省的师范,不知道师范的校长从哪里知道了廖青梅的成绩和志愿,拦着不让,这会正和对方学校僵着呢。
谁都不愿意放弃这个好苗子。
本来这事上头争出个输赢来,就可以直接决定廖青梅被哪所大学录取,但两方一直僵持不下,对方学校又太过强势,师范的校长这才想找到学校这边来,想和廖青梅谈一谈,说服她坚持志愿。
想来那边应该会尊重考生的意愿。
廖青梅一听就懵了,两个学校争考生的事,竟然也能发生在她的头上?
“青梅,你真厉害!”徐林竖起大拇指,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廖青梅,班主任家的两个小孩子也一起看着她,小的那个还咬着筷子学徐林说话。
“真腻害!”小奶音儿学着,还伸出小手摆大拇指,不过半天没比出来。
大家都被逗乐了,廖青梅跟着乐了起来,笑完后原本惊讶的兴奋的心情微微有些平复,能有现在的成绩并不是她一个人的努力,包括老师的帮助和廖爸廖妈默默无声的支持,她很高兴却不会因此而得意忘形。
廖青梅问过班主任和师范争她的是什么学校后,顿时也纠结了起来,一时间完全没有办法做下决定。
饭桌上班主任和徐林各执一词,班主任觉得廖青梅应该遵从自己最开始的志愿,当老师。
而徐林则觉得廖青梅应该选另一个学校,毕竟机会难得,他想去还没有机会。
“行了行了!”在旁边给小家伙喂饭的师娘看不下去,敲了敲桌子,“这么大的事哪里能由你们两个来决定,等青梅回家和家里人商量过后再说。”
吃过午饭廖青梅和徐林一起告辞出来,得知廖青梅要去医院,徐林立马欢快地表示,他正好也要过去。
“我爷爷是中医科的老医生,到时请他给阿姨看看。”徐林没想到短短十来天,廖青梅家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鞋厂的事故闹得挺大,整个靖北就没有人没听说过的,就是没有把这么大的事故和身的人联想在一起而已。
廖青梅表示感谢,她正想带廖妈去看看中医呢,廖妈最近有些潮汗失眠,得吃点中药调理一下。
说完这些,两个人一时也没有什么话。
看着路边来往的人流,廖青梅不知不觉就走了神,不知道李国梁那里炉子做得怎么样了,如果夜宵摊摆起来要是没有人来怎么办?她昨天问廖妈才知道晚上厂区的食堂是开门的。
见廖青梅眉头紧皱,徐林还以为她是担心廖妈的伤势,绞尽脑汁地想着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可想一句就先被自己否定一句,还没想出个结果来,医院就已经到了。
刚进医院没两步,徐林就被护士提醒老教授今天休息不在,原来想借着爷爷去探望一下廖爸廖妈的徐林只好做罢。
回了病房,廖妈正坐和前来探望她的前同事聊天,廖昊宇坐在窗边看书,廖青梅进屋喊过人,就收了廖妈需要洗的衣服拿着盆去了开水房。
等她洗好衣物晾晒回来,探视的人已经离开,廖妈和廖昊宇正在说话,廖妈手里还拿着廖青梅先前放下的毕业证。
见廖青梅进来,廖妈很是感叹地摸了摸大红塑料壳的毕业证,“我和你爸没读多少书,就盼着你们姐弟三个多读书有出息,现在就等着大学通知书了,昊宇啊,你得加把劲啊,跟哥哥姐姐好好学习。”
廖昊宇点头,他肯定不能落下哥哥太多,他不跟姐姐比,不管姐姐怎么样,以后都是他和哥哥护着。
听着廖妈的话,廖青梅眼窝猛地一酸,忙转过脸去,借着放盆掩饰情绪,顺便转移话题,“刚刚那个大婶来是做什么的?”
“说厂里的事情,那个何建军真是缺德,他自己偷偷找客户做单子,却瞒着老板和老板娘,我们加了那么多班,大半是替他干的活,他白用厂里的材料和人工,赚的钱全自己揣荷包里,现在鞋厂出事,交不了货,那些货商都找来了。”廖妈说起鞋厂的事,还是有些感慨。
“现在可算是知道他怎么不允许有一点耗损了,哎!”
“听说何建军被判了三年,是他姐夫去告的,现在厂里老板和老板娘闹离婚闹得厂也不管了,大家现在也不知道要不要重新找活干,几十号人等着吃饭呢,这厂要是再不开起来,人心都要散了。”
廖妈自己倒是没有这个担忧,这些天她虽然在医院呆着,可不闲,每天替两个小的算帐记帐也忙得很,有了事干,她也没那么多时间左思右想。
但她替以前的工友担心。
“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晚上等廖爸回来,廖青梅趁着人都聚齐,把班主任跟她说的事讲了出来。
“你是说军医大学?”廖爸声音都变了,这是激动的。
廖妈也激动,两人顿时又惊喜又骄傲又为难,外省军校和本省师范更是让她们左右为难,廖爸无条件支持闺女上军校,廖妈则是舍不得她去吃苦,坚持让她选师范,而且离家里近,方便照顾。
廖妈的想法比较传统,女孩子不需要那么有本事,也不需要那么累,当老师就很好,何况铭朗自己就在部队,要是以后夫妻两个都在部队工作,双双不着家的话,廖妈心里担心两人的婚姻会难以维持下去。
比起事业成功,廖妈觉得有个圆满的家庭才是女人一辈子最大的成功。
廖爸反对,但反对无效,廖妈现在是病人,他不敢惹她生气,最后一家人商量好干脆直接等通知书,来的哪个上哪个。
晚上廖昊宇守夜,廖爸还要回去值班。
父女俩刚出了医院,廖爸就语重心长地表示自己尊重她的意愿,但还是希望廖青梅能够选择军校,毕业后留在部队,也算是变相的女承父业。
毕竟机会难得,有些人努力一辈子也努力不上。
第47章 午夜电台()
夜里,廖青梅难得地失眠了,心里两个声音撕扯着她,直到后半夜天空渐渐泛白,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就是梦里,她也不得安稳。
入梦的瞬间,她就到了鞋厂外头,一眼就看到正在车床操作的廖妈,正要满心欢喜地跑过去,突然燃起熊熊大火,只瞬间就没了廖妈的身影。
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这是假的,廖妈好好的在医院呢!但梦里的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
场景突然变换,廖青梅又回到了那个夜里,没有一丝亮光的黑夜里,她捂着腹部奔跑在去医院的路上,那条路一直没有尽头,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看到了靖北县的卫生院,廖青梅满脸惊喜地冲了进去。
那句“救救我的孩子!”还没有说出口,就看见一具焦黑的身体被飞快地推了进来。
廖青梅心底猛地一空,下意识就往病床追去,床上的人是谁?为什么廖爸和廖昊宇会跟着病床边跑边哭?
明明是梦,但脑子却还飞速运转着,廖青梅茫然地跟着他们跑。
直到看清病床要去的地方时,才猛地背后一寒,从床上惊醒来过,那个地方竟然是
太平间!
长长抒出一口郁气,廖青梅摸到桌上的手表就着月光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
在清醒过来的一瞬间,那些做过的,让她万分惊惧的梦像黑白默片渐渐褪色失去影像,廖青梅摸了一把额角的冷汗,抱住膝盖把脸埋到被子里。
自从廖妈出事后,她一直连轴转着,不敢有半点的停歇,就是怕自己会胡思乱想,而她也做到了,这么久以来,她都成功地阻止了自己去想那些坏的可能。
但是顾铭朗一走,领过通知书,又在得知何建军被判刑的当口,绷紧的精神好像一下子松懈下来,那些她一直不敢面对的问题,也跟着蜂涌出来,不留一丝余地。
事情没有尘埃落定,她的心弦就一直紧绷着,其实她一直都怕。
怕所有的改变是因她而起,怕廖妈会因些留下不可挽回的遗憾,怕鞋厂那些受伤及痛失家人的人们,他们所有的不幸都是因她而起。
毕竟不可能因为她的重生,刘来宝就从刘四瘸的儿子变成何建军的,这辈子是样,那上辈子肯定也是这样。
上辈子何建军和赵香莲照样搞到了一起,照样生了个儿子,何建军照样借着鞋厂为自己牟取私利,但上辈子什么都没有发生。
鞋厂一直好好地运营着,何建军做到了副厂长,赵香莲当上了工人代表从车间主任一路往上升,廖妈虽然离开了鞋厂但一直平平安安的。
甚至那些因这次事故受伤丧命的人,上辈子或者都是安乐平和地过一生。
泪水离开眼晴的瞬间直接湮没在了被子里,廖青梅心里难过极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办,如果不是她一直撵窜着廖妈离开鞋厂,如果不是廖妈担心她被赵香莲欺负,如果
她并不知道是哪件微小的事情引起了事态的变化,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不敢轻易做出任何一个选择。
如果她这辈子的好运,需要用别人的气运和生命去填补,那她不如不重生得好。
现在,又有一份选择摆到自己的面前,廖青梅心里惶恐万分,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按照上辈子的轨迹,继续去借读中专,还是
选择想上的大学,却争取新的人生?
廖青梅实在睡不着,起身出了屋,家里冷冷清清地,除了她一个人也没有,倒了杯凉水一灌而下,焦灼的心才微微平缓一些。
家里上次被砸过以后,到处还残留着修补过的痕迹,这些都是顾铭朗后来过来修的,但当时她不在,是昊宇把他带回来的。
廖青梅摸了摸拼好桌脚,虽然钉得很结实,但那条折断的痕迹鲜明的摆在那里,让人无法忽视它先前的遭遇。
实在睡不着的廖青梅开始打扫房间,这个点又不能弄出太大的声响来,她干脆绞了条旧毛巾开始擦家里不多家具。
擦到立柜时,这才发现单放机旁边摆了只收音机。
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廖青梅拿起收音机看了看,她不记得家里什么时候有这样一台收音机,倒是前次去找顾铭朗时,在公安局里见过跟这个一样款式的收音机。
难道是顾铭朗落在这里的?
廖青梅想着拉开天线轻轻按下开关,收音机是调好台的,打开的瞬间轻缓的音乐慢慢流出来,是她很喜欢的明天会更好。
听着熟悉的歌曲子,廖青梅无意识就停下了搞卫生的动作,坐在桌边静静地听着。
歌放到一半,广播里低缓地响起男主持人的声:歌听到这里,让我们来听一下点这首歌曲同志的来信,信里这样说:郎骑竹马来,绕竹弄青梅,这名诗里有我对象的名字。
主持人轻笑,青梅,确实是非常动听的名字。
廖青梅也笑,她的名字也是取自这首诗,是廖爷爷翻字典完果后,无意中发现一岁的廖青梅抱着家里的唐诗宋词睡着了,口水掉到了这首诗上。
原本也有人和她一样的名字啊,真是奇妙的缘分。
主持人还在继续念信:她家里最近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虽然她表现得非常坚强,没有让家人看出半丝痕迹,但我知道她心里很彷徨,很难过
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打开我留下的收音机,不知道她现在会不会偷偷躲在医院的开水房哭,不知道
泪水顺着脸颊,一点点滴到手背上,廖青梅这才猛地醒过神来,忙胡乱地擦去眼泪,有些手足无措地想去关掉收音机。
主持人低缓深沉的声音还在继续,但信已经读完了:这是我们第四天读取同一个人的信件,我们特别希望信里的青梅能够在无意中打开收音机,听到这些信,听到他送给她的歌,能够在这样艰难的日子里给到小青梅一点安慰。
这是读信的第四天,明天、后天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这位军人同志表示,如果他收不到小青梅的回信,大概会一直寄下去。
说到这里,主持人笑了起来,略来调侃地准备说些什么,但这时候收音机已经被廖青梅关掉了。
屋子里猛地安静下来,廖青梅的抽气声在空寂的房间里格外明显,耳边仿佛还有信件的内容在循环,伴随着主持人低沉悦耳的声音。
廖青梅捂住微红的脸,久久没有抬起头来。
这可真是!丢脸丢到全国人民面前了!
现在的廖青梅哪里还有时间去搞卫生,气冲冲地冲进房间里开始给顾铭朗回信,第一件就是措辞严肃地要求他不要干这蠢事了。
读信的第四天?廖青梅想想都脸红,这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寄信的,一次到底寄了多少,怎么还能没事人一样的在她身边晃悠,他难道就不会脸红吗?
信写到一半,廖青梅又觉得说得有些太过了,毕竟顾铭朗也是担心她,把信纸撕下来揉巴揉巴扔掉,重新提笔
再写,还是不对!
直到天亮廖青梅也没有写出一封像样的信来,有心赌气不给顾铭朗写信,但是廖青梅又怕他真的像电台里说的那样一直写信,万一有熟悉的人习惯听这个台,一次两次听不出来,三次四次呢?
想到这里廖青梅头顶就要冒烟。
只是天已经亮了,她还得赶紧做饭给下晚班回来的廖爸还要去医院送饭,只得放下笔先去买菜,出门前还特意把收音机藏了起来,藏起来还不够,干脆把电池都抠了下来,以防万一。
一整天廖青梅都觉得别别扭扭的,总怕别人也听了那个电台,猜到了写信的人和收信的人是谁,虽然顾铭朗没有指名道姓,但里头的暗示实在太多,稍微一联想就知道说的人是她。
好在一切都挺正常,倒是惊弓之鸟的她显得有些奇怪。
到了下午,廖青梅还是没有时间回家写信,李国梁已经把做好的炉子运了过来,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他自己找来的帮手。
“我这张脸啊,还是不适合在人前,这小子行,让他来。”李国梁推荐的是个和廖昊宇差不多大的少年,长得还挺标致。
眉眼疏朗,鼻梁笔挺,长得特别显小,放在后世,那就是电视里常见的叫什么来着?
小鲜肉?廖青梅不大想得起来。
据李国梁所说,这孩子也是可怜,家里父母不详,从小和奶奶一起长大,家里条件不好,自然没有读书的机会,就奶奶身体好的那些年上了几年小学,自从奶奶病倒后就辍了学,后来混社会给奶奶挣医药费,有人借着他赚钱心切,想把他往歪路上引,还是李国梁及时发现救下了他。
就这,少年的左手都少了两根指头。
挺朴实的一孩子,也没个正经名字,据说奶奶一直叫他小虎,他也让大家这么叫他,见到廖青梅就喊姐,知道廖昊宇比自己小,就只看着他笑,也不多话。
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力量,廖青梅现在正缺人手,炉子已经就位,接下来就是材料定价的问题。
李国梁比她想像的要能干许多,他不仅和县里一家小饭店谈好了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