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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青梅的同事一直躲着顾铭朗,不敢面对他,等顾铭朗知道廖青梅确切失踪的消息时,天已经快黑了下来,而此时连长正领着搭头耷脑的几人回来。
他们找到人的时候就见到这几个家伙傻坐在屋顶上,根本就没有廖医生的影子,接了被困在屋顶上的几人后,问明了情况,大家没有急着回来,而是扩大范围继续寻找廖青梅,直到天眼看着要黑了,连长才发令回来休整,明天继续去寻找,其实心里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了。
从他们的救援经验来看,被洪水冲走能救回来的人在极少数,大部分的被救人员,多数是被困在屋顶或者家里,而且水里杂物多,水流又急,被洪水卷入其中,很突然被撞伤或者被东西勾住带到水里去。
想到这里,连长双眼赤红,廖青梅失踪,完全是他的责任,他半点不会推脱,只是心里的歉疚怎么压也压不住。
“团长好!”连长一见顾铭朗,立马掩住情绪立正敬礼,张口就要汇报工作。
顾铭朗难掩忧心,摆了摆手,沙哑着声音道。
“廖医生呢?”
第232章 如果她能够回去的话!()
眼看着天渐渐要黑,廖青梅心里也越来越慌,晚上不知道水位还会不会涨,她栖身的大树看起来是很安全的,但是也有被水冲倒的可能,她刚盘算着想法子下水去附近的屋顶上,就看见不远处一处冒出水面的屋顶轰然垮塌,迅速没入水中不见。
不过短短的几十秒钟,原本有屋顶的地方,空空如也,一片汪,洋之中谁也不会想到刚刚那里还有一栋房子。
祸不单行的是,廖青梅去够东西的时候,因为力竭,竹竿被勾住拖入水里瞬间就被冲走了,现在她手里仅有一块压缩饼干,一条破床单,还有一只正远远蹲着舔毛的猫。
“也不知道班长他们有没有事,救助点那里有没有发现我失踪的消息。”天色渐暗,视野范围变小,廖青梅放弃了从水里捞东西的打算,她坐在树杆上,抱着大树的主干,喃喃地念叨着。
虽然逼迫息不去想,但她四个小时前,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水面上飘过去的是两具不知名的尸体。
她现在心里慌得很,空旷的水面除了她和这只猫,好像再看不到别的活物,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寂静让廖青梅迫不急待地想说些什么,“你是从哪里来的?看你干干净净毛顺皮亮的样子,应该是有主人的吧,现在这种情况,你也别怪你家主人,人都救不来,何况是你们这种小动物。”
廖青梅伸着脖子,去看另一边枝桠上的小猫,结果那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扭了个身,留给廖青梅一个高冷的背影。
“”
廖青梅撇撇嘴,看向水面,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个方向被冲过来的,在水里蒙了会,抱着木板打着旋儿漂过来,天又阴沉沉的,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你大概猜不到,我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吧。”廖青梅笑,嘴角苦涩,“上辈子我混得很,除了方家人,对不起所有人,包括自己,但我自己是活该,我知道。白捡一辈子真是地莫大的运气,如果今天真的被水冲走了”
廖青梅默了默,半晌没有出声。
这一刻她突然特别后悔去学医生,早知道这一辈子这么短,她连大学都不要读了,陪在爸妈身边,如果还能遇到顾铭朗的话,她一定要跟他生好几个孩子,省得她早早地走了,留下顾铭朗孤孤单单地一个人。
还有二叔家里的事想到过年的时候,小婶的异常,二叔的沉默,廖青梅叹了口气,为什么日子过得好了,人的感情反而会淡了呢?
上辈子二叔一家,没有生小弟弟,一直生活在老家,虽然小吵小闹不断,倒也和和睦睦地生活了大半辈子,连架都打得少,更别提离婚。
二叔一家在闹离婚,本来这事廖妈一直是瞒着廖青梅的,廖青梅虽然察觉到了不对,却只以为是她们夫妻闹矛盾,哪里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直到上个月廖青兰哭着打电话过来,廖青梅才知道,小婶闹着要同二叔离婚。
最开始只是因为小婶染上了打麻将的毛病吵吵,到后来就升级到了冷战打架的地步,二叔要面子,直到小婶提离婚,大家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现在这时候除了双职工家庭,大部分的女人在家里都是家庭妇女,照顾丈夫孩子之余,玩得小牌是很常见的事情。
最开始的时候,廖小婶打得不大,也是在关店后,才去玩几把,但渐渐地就有些不务正业起来,店面不管全部给小叔和廖青兰来管,她每天做了饭菜,抱着小儿子就坐在牌桌上一天不下来。
到后来,有时候连饭菜都在打牌的人家对付一顿,至于小叔和廖青兰,去廖妈那里总归饿不着。
小叔这个人主意不大又重感情,最大的优点就是勤劳肯干,小婶不干家事他做了就行,从来不会有二话,后来吵架,也只是因为小婶忙着打牌,管不上廖青兰的一日三餐。
至于小婶的欠帐,廖青兰不太了解这里头的事情,廖青梅打电话问了廖妈,廖妈只说数目不小,但她和廖爸不会干看着,让她别管安心上班。
欠的钱肯定是牌桌上输的,自从廖青梅把卤味那块交给二叔后,二叔家里的条件就渐渐好了起来,不管是廖青梅家里还是二叔家里,都是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模式,二叔家里的经济大权都是交到二婶手上的,所以二婶手上从来就不会缺钱。
至于为什么是二婶闹着要离婚,廖妈说是被那些牌友煸动的,欠帐爆出来后,二叔气急了打了小婶一巴掌,小婶本来心里觉得愧疚,默默忍下,但那几个牌友知道后,你一言我一句地,小婶突然铁了心就要离婚。
廖青梅叹了口气,这种事她一个小辈真的插不上手,只是心里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她就不应该把二叔一家拉扒出来,反正以前廖爸的工资也都是供给老家,顶多再加一些就好。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廖青梅垂下眼眸,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可惜世事没有早知道,我以为我知道时代的发展,能够把控大家庭前进的方向,是我把事情设想得太美好,却忘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控的是人心。”
但这事想想也不大可能,以小婶的性格,知道家里过起来了,肯定是要跑到靖北来的,一年不成她就磨两年,小婶最不缺的就是耐性,何况廖爸廖妈都是好说话的性子。
“人心不足蛇吞象,小婶总有一天会后悔的,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还来不来得及补救。”廖青梅嘴角苦涩地勾了勾,视线扫向远方,天就快完全黑下来,她还是没有看到救援队的影子。
这时候廖青梅已经冻得瑟瑟发抖起来,但她现在没有任何可供取暖的东西,身上的衣物半干半湿地贴在身上,身上的皮肤都有些发皱起来。
细算下来,这辈子,其实也没有太大的遗憾,廖青梅掰着指头想,家里的条件转好,廖妈不需要在鞋厂里泡着,为了赚钱日夜不休,累坏了身体,而弟弟饮食健康,这辈子应该不会再得那么严重的病,哥哥也因为她的劝解脱离了上一世的人生轨迹,他应该不会再去国外,也不会再去经历那跌宕痛苦的一生。
至于廖爸,上辈子她让他伤透了心,这辈子,她这个女儿做得还算勉强合格吧,廖青梅笑笑,就算这次她回不去,还有昊晨昊宇在呢,而且顾铭朗肯定不会不管他们的,一个女婿半个儿,她替她们拐了个孝顺的半儿回来呢。
想到顾铭朗,廖青梅觉得心口闷闷的,从相遇到现在两人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像放电影一样在她眼前略过。
“傻瓜,廖青梅脾气那么臭那么硬,你为什么还能坚持不懈的往前冲,你难道就不会难过吗?”廖青梅觉得最开始的顾铭朗真的是傻极了,那时候的她那么讨厌那么矫情,他怎么能忍受得了的。
就是现在,她其实也是矫情的,她一直觉得上辈子的事不会再对她产生任何影响,其实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从一开始她就对自己画地为牢,不愿意接受顾铭朗,好不容易接受了,又不愿意生下两个人的孩子。
顾小姑那么使命是催她生孩子,她一直装作视而不见,其实只是在逃避而已,就连宋教授最早提出那三个条件时,她内心深处其实是想同意的,这样她至少五年不用考虑这个问题,最后为什么拒绝?
廖青梅苦笑,她不过是耍了个小心机而已,她和顾铭朗结婚时曾谈过孩子的事情,她说过短时间内不太想生孩子,顾铭朗选择了妥协。
宋教授入门有规矩,这事无论如何也是瞒不过顾铭朗的,如果她毫不犹豫在点了头,顾铭朗嘴上不说,肯定会伤心,她怎么会不知道,他其实很喜欢孩子,也很想要属于他们俩的孩子。而她拒绝了,就能在顾铭朗心里造成一种,她其实是愿意生孩子的假像,在她心里孩子比工作重要,他也比工作重要。
这样顾铭朗对她的妥协,才有意义。
廖青梅抚过平坦的小腹,其实她就是个胆小鬼,怕这怕那的,感情是,生孩子这件事上也是,心里还觉得她要是有了孩子会会对不起前世那个没有见过世界的孩子,这种诡异的想法一直盘旋在她的心底。
不过,如果这次她能平安回去的话,明澜,你可能会要有弟弟妹妹了。
如果她能够回去的话!
人们总说死过一次的人会大彻大悟,但廖青梅觉得,比起大彻大悟,倒不如说在另一方面执念更深。
她的执念不仅在家人身上,还死死地将自己困住,要不是顾铭朗一直坚持,她说不定会一直将自己困在茧里,永远也出不来。
何其有幸,我这辈子能够遇到你。
廖青梅掰着指头算自己和顾铭朗相处的时间,无论怎么算,所有呆在一起的时日加起来,也算不到两年,廖青梅想,等她拿到毕业证,她或许可以申请调职,去顾铭朗所在的军区。
所谓事业,所谓梦想,其实都不如他重要,最好一年还能空出一两个月,能回家陪陪廖爸廖妈。
如果她能够回去的话!
第233章 你怎么才来啊!()
又累又困又饿,廖青梅什么时候睡着的,她自己都不知道,但这一觉睡得极其不踏实,中途有好几次感觉自己落空了被惊醒过来,但一直迷迷糊糊地没有完全清醒。
等她完全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手表进了水已经不动了,她根本不知道具体时间,算算他睡了那么久,应该有九十点钟了?
廖青梅揉了揉发麻的手臂,小心翼翼从兜里摸出那块压缩饼干,黑暗中摸索着撕开包装,慢慢地咬下一块在口里细细口味着。
吃过压缩饼干的人都知道,这玩意儿难吃到了极点,和吃糠的感觉差不多,干涩涩地还卡嗓子,但现在就是这么一块难吃的压缩饼干,廖青梅也吃得极为珍惜,她必须依靠这块饼干撑到救援队来的时候。
一定要撑到那个时候!
廖青梅想,不管到了多艰难的时候,她都不能放弃自己,比起大多数人,她运气已经好多了,至少她现在还有饼干不是吗。
嗯,还有一只来抢食的猫。
轻软的触感贴上廖青梅的手时,她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毕竟皮肤被水泡得皱皱的,反射神经也变得缓慢起来,等她感觉到时,小猫已经双腿踩在她的腿上,仰起身体凑过来闻她手里的饼干了。
廖青梅吓了一跳,差点把这猫给甩了出去,“你也饿了?”
还好她忍住了,不然这颗树上真的就只剩下她孤伶伶的一个人的,轻轻地抚着小猫骨头嶙峋的脊背,廖青梅咬下一角,放在手心凑到小猫嘴边。
它也不嫌弃,闻了一会,又停了一会后,才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飞速地啃咬着,一看就是饿极了的样子。
一人一猫分食了饼干后,小猫就脚步轻盈地跳走了,黑暗中也不知道它跑到哪儿去了,廖青梅茫然若失了一会,抱着树干继续发呆,快到傍晚的时候,其实雨就渐渐停了,到现在,她身上的衣服都快被穿干了,但晚上的温度要比白天低很多,廖青梅冷得有些发抖起来。
大概五六分钟后,那小猫又重新回来,稍稍试探了一下,就在廖青梅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式,安然地躺了下来。
“你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廖青梅失笑,靠着树干,双手拢住小猫,猫身上的温度是很高的,抱着它就像个恒温的小暖炉似的,双方倒是各取所得。
晚风轻轻地吹着,廖青梅靠在树干上发呆,每次要睡过去的时候,就伸手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马达声传来的时候,廖青梅轻轻挠着小猫的下巴,听着它呼噜呼噜的声音,心里的惧意少了很多,好些支手电筒的光从身后四面八方的扫过去,廖青梅开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就那么傻乎乎地看着。
直到救生艇快要划过去了,廖青梅才激动地大喊起来,“有人!这人有人!”
船头上,顾铭朗紧锁的眉头一直就没松过,他板着脸,看不太出情绪,但眉间几条深深的折痕泄露了他的焦急,他在在水里已经寻找了近三个小时,中间还救起了一个抱着电线杆四个小时的男青年,但廖青梅的影子一点也没有看到。
按照班长的描述,当时廖青梅应该是被水里的杂物拖到水里去的,虽然很快又浮了起来,但水里有多危险,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最担心的是廖青梅的水性并不好,虽然学校里有各种训练项目,但那只是常规训练,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在水里,唯一能靠的只有运气。
他们现在寻找的这个村庄离廖青梅被冲走了地方,已经有了几十公里的距离,再远就全是农田和渔区了,那里根本就没有能够牺身的地方。
“等等!”顾铭朗突然抬手,马达时停止,船上的人都下意识地屏息竖起耳朵来。
方才那个男青年就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现异常,也是顾团长让他们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才听到那男青年微弱的呼救声。
廖青梅喊累了,突然听到马达声一停,就连灯光也不往她这边扫了,难道真的是做梦?廖青梅全身僵硬,根本就不敢回头望去,哪怕是做梦,至少也是希望,就怕一回头,除了黑黝黝的水面什么也没有,那才是最绝望的。
声音一下子又消失了,顾铭朗心里划过失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但那分明就是廖青梅的声音,“暂时不开马达,用桨。”
桨板划过水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廖青梅心脏剧烈地鼓噪起来,她试探地轻喊,“是有人来救我了吗?”
“八点钟方向的那颗大树,快!”顾铭朗心口一跳,他绝不会听错廖青梅的声音,紧锁的眉头这才微微松开,“青梅,呆着别动,我马上就过来了。”
是顾铭朗!
廖青梅瞬间眼泪就涌了出来,今天一天惊险万分,她半滴眼泪也没掉,但听到顾铭朗声音的这一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救生艇很快停到廖青梅所在的树下,廖青梅为了捞东西,坐的是最接近水面的一根粗树桠,后来捞得累了,她也没有力气解开布条往上爬了,而此时顾铭朗站在船头,双手就能撑在树干上。
船上的电筒光,瞬间体贴地照向树顶,廖青梅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傻傻地看着顾铭朗。
“顾铭朗,你怎么才来啊!”廖青梅眼泪珠子刷刷往下落,眼睛被泪水糊得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