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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又惊又恐：“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你女儿左倾人临死之前说了些话，特意提到了你，所以，我们来看看你。”
妇人一抹脑门子的汗，长吁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没错，我就是柳氏。”
南荣若水试图想从柳氏的脸上找出一丝丝悲伤的模样，很可惜，没有。她将包裹从背后移至胸前，紧紧抱住，仿若抱住的是她的整个世界。
“你不想知道她死之前说了些什么吗？”南荣若水很好奇此人怎能如此平静，似乎左倾人不过是别人的孩子，与她毫无关系一般，“我叫南荣若水。”
“哦！”柳氏的表情终于生动起来，有了喜悦之色，“那五千两银票是你给我的——谢谢啊！坐呀，坐！说真的，这里还从来没有人来看过我。”她热情地招呼着，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左倾人是怎么死的，对南荣若水这个名字除了能和钱挂上关系之外，并没有别的感觉，对于左倾人死之前说了什么，她似乎也不是很感兴趣。
南荣若水注意到柳氏的脖子上挂着一块金锁片，借口要过来一看——这块锁片与千面娘子临死之前紧紧握住的那一块极像，也是一面刻着海棠花，而另一面刻的是太阳，与千面娘子刻月亮的那一块，似乎是一对。
“好漂亮的金锁片，不知道是找哪个师傅打制的！”南荣若水不动声色地问。
柳氏叹了口气，终于有了一丝忧伤：“这个是倾人进宫之前，我留着做念想的。这东西是她从小戴到大的，日子久了，我也记不起是哪个师傅订的了。”
“之前我在藩南国皇宫遇见她的时候，她曾跟我提起过，说您在这丞相府里饱受欺凌，她想早点带您从这里出去，过自由自在的平民生活。”南荣若水一直关注着柳氏表情的变化，“您在她心里，应该是她最爱的亲人了！”
“是啊，是啊！”柳氏有些尴尬地点头，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还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干嚎了两声，“可惜我跟她之间的母女缘份太浅了！”
“你有珍惜过你跟她之间的母女缘份么？”南荣若水将金锁片还给她，“其实，左倾人根本就不是你亲生的，对不对？”
第283章 泼皮姐姐强盗妹（14）（）
当初，白傲雪说，千面娘子的与左倾人长得很像。南荣若水还只以为是个巧合，可是今天看到这金锁片，再加上柳氏对左倾人漠不关心的态度，才发觉这后面的一切，远远不止他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柳氏的嘴很紧，一口咬定左倾人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亲生女儿。
南荣若水瞥了那个包着银票的包袱一眼，说：“这钱，一大半应该都是因为左倾人才赚来的吧？你敢用这包钱起誓么？如果你有撒谎，这些钱很快就会散尽，并且你这辈子都会穷困潦倒，永无富贵之日。”
柳氏顿了一下，只是这么一小片刻，已暴露出了她的谎言。
南荣若水快要失去最后的耐心了：“左倾人临死之前说，她娘骗了她。她为你付出那么多，你真的连句真话都不肯说，以告她在天之灵么？”
柳氏还在犹豫。司马晗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掏出一把银票出来砸在她面前，全都是一千元一张的面值，厚厚的一叠，足够有好几万两。财迷就是财迷，见到钱，不但眼开，口也开了，她赶紧将银票收起来，塞进包袱里，嘴巴也开始滔滔不绝：“没错，倾人她的确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十八年前，我刚进府，还只是一个丫环，当时老爷从外面捡回来一个女婴，挂在我的名下，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包括左夫人他们，都说是我亲生的。左夫人还认为我是借子上位当了姨娘，这些年来没少给我苦头吃。我当这个娘，还是付出了很多的。当然也得到了一些东西，每次左夫人跟其他人欺负我之后，老爷就会偷偷给我点钱，算是对我的补偿。”
南荣若水问：“这孩子是从哪里来的？是左丞相跟外面的女人生的吗？”
柳氏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这块金锁片就是这孩子身上一直带着的，估计是她的亲生父母留给她的。”
答案越来越清晰。南荣若水又问：“左倾人一开始并不知道她的身世，所以，每次他们用你来威胁她的时候，她都会乖乖就范，听任安排。其实，你是心甘情愿被他们利用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更多的钱，对不对？”
“没有，没有！”柳氏否认，可眼神却不自觉地回避着南荣若水犀利的目光。
南荣若水冷啍道：“我刚刚有提到，我在藩南国皇宫内遇到过南荣若水，你一点都不讶异她为什么会在那里，这证明你每次对她在哪里，是知道的，也证明你根本就清楚她所参与的每一个计划。”
柳氏沉默了，烛光跳跃，将她的影子也拉扯得一闪一闪的，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南荣若水接着推理下去：“后来，左倾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会那么伤心，说你骗她。”
唯一信任打算依靠一辈子的母亲，从小到大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亲人，却是骗她最深的人，这样的真相，一个女人怎么承受得了，尤其是她已经付出那么多，包括自己的情感，青春，大好的前途，甘愿作为一颗棋子，被人使来使去，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梦。
第284章 泼皮姐姐强盗妹（15）（）
也许，左倾人在临死之前所知道的东西，比柳氏还要多，包括千面娘子其实是她的亲生母亲，而那个神秘人是她的亲生父亲。她的亲生父亲为了保护自己当着她的面杀死了她的亲生母亲，这样的惨剧，在作女儿的面前，是怎样的一种无助与绝望？
所以，当神秘人还想用她去换取龙珠的时候，她选择义无反顾地跳向悬崖。
如此看来，左满棠极有可能就是当初那个神秘人，千面娘子的男人。但，证据呢？千面娘子已死，左倾人也已死，没有人可以证明。
柳氏趁他们几个正在思索问题的时候，抽空数了数那叠银票，整整三万六千两，乐得她眉开眼笑：“你们这么大方，我就免费送条消息给你们吧！”
“什么消息？”
柳氏一副十分神秘的样子：“老爷在两年前好像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一直都在找，这丞相府里所有的地方都被他翻遍了，可惜没找着。老爷对那样东西好像挺在意的，到现在都没放弃呢！前不久又跑到我这来搜了一顿。”
“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
“什么样子？”
“不知道。”
“干什么用的？”
“不知道。”
好吧，等于没说。怪不得这个守财奴会免费赠送。
趁着天还没有亮，南荣若水三人赶紧溜出了丞相府。寒风清冷，吹起衣衫，紧贴在人的身上，三个人静静地走着。
“对不起！”司马晗首先打破了沉默。这话显然不是对诸葛虹云讲的，而是对南荣若水说的。这里头有太多的含义：
当初，神秘人用左倾人母子的命作筹码，索要绛华珠的时候，他不该逼南荣若水，这就是一个圈套啊，一个亲生父亲拿自己女儿设下的圈套，他却差点让南荣若水跳了下去。就算那时他们交出了绛华珠，事情也不会就此完结，还会有更多更刁难的要求。
当初，左倾人刚刚死的时候，他不该冷落了南荣若水，他知道左倾人的死，南荣若水不是主要的原因，但他在心里，多少还是有丝丝不悦的，他怨她不在乎他，却没有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暴露出了他不够在乎她。是啊，她太强，强到他几乎都忘记她也是个女人了，并且是他的女人。
南荣若水懂他的意思，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今夜之后，她不再恨左倾人这个女人。但是，她和司马晗之间，已经回不去了。
将军府门口的灯笼高高地挂着一长串，十几丈内都照得见，包铜的大门敞开着，有爽郎的笑声传来，带着一股风沙的气息。
南荣若水大喜：“是爹爹，爹爹回来了！”飞奔而去，转眼就到了家，进了门，跨进了大厅，那一身戎装还没有来得及换，正坐在一张水磨石桌前大口喝酒大块喝肉的人不是南荣漠又会是谁？
南荣若水像一只兔子一样地跳到他的身边，扯着他的胡子，娇声叫了句：“爹——”
南荣漠放下手中的酒杯，抬起油腻的手还没来得及摸一下心爱的女儿的头，胡子被生生扯掉了三根，痛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南荣若水晃着那三根巴掌来长的胡子，叉着腰凶神恶煞地问：“说！那个叫肖嫣然的野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85章 泼皮姐姐强盗妹（16）（）
南荣漠呲着牙，捂着自己的下巴，看到女儿生气的样子，不怒反笑：“如果我跟你说，是有这么回事呢？”
南荣若水刹那间变了脸色，一把怒火立马就烧至头顶，夺门就走，慌得南荣漠赶紧拉住她：“丫头，你听我说！”
南荣若水一把甩开，一道冷光从南荣漠的头顶擦过，打出一朵寒梅，只需稍稍往下一点，正中的就是他的眉心。用他教的功夫来“敬”他，是她故意的。“有什么好说的？从此以后，你和你那好女儿过去吧！从此以后，我在天涯还是海角，都跟你没关系了！”
感情之事，她容不得半点沙子，哪怕是她爹对她娘有半点的不忠，她也照样决绝。她甚至在心里开始盘算如何带走她娘东方吟梅的骨灰，另择一个干净的地方葬了，远离这个她认为已经不再神圣的地方。
南荣漠直叹气，白发一抖一抖的：“丫头，耐着性子听我讲完：是的，当初，我是有跟肖家庄的人说过，嫣然这孩子是我的。”眼看着南荣若水又要起火，他赶紧把后面的话说完：“但是，她不是我的孩子。”
呀？
南荣若水倒起的汗毛一根根地又软了回去，脸色却依然难看，双脚向门，随时准备暴起跑掉。
南荣漠拿他这个宝贝女儿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把事情的缘由讲了个一清二楚。
二十年前，他接到任务，去肖家庄附过端掉藩南国设在那里的一个据点，途中经过肖家庄，在一户百姓家里借宿过几晚。当时，与南荣漠一起执行任务的好友，一名姓罗的参军与肖嫣然的娘肖氏一见钟情，并私定了终身，并订下誓约，任务完成之后，就正式向她的父母提亲。可惜的是，罗参军在这次任务之中牺牲，没能实现他的诺言。
回忆战友临死前的情形，南荣漠黯然神伤：“他跟我是同一年进参的军，还是同乡，他跟肖氏之间的事情，我从头到尾都知道，他还开玩笑说，成亲的时候，要跟我喝个痛快可惜啊！临死之前，他再三嘱咐我要去看看肖氏，并转告她另外找个人嫁了，可等我刚到达肖家庄的时候，就遇到肖家的族人要拿她去浸猪笼，情急之下，我才跟他们说，这个孩子是我的。”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也合南荣漠的性子，可还有点个疑点。“那肖嫣然怎么会寒梅掌的？”南荣若水问。
寒梅掌不轻易外传。就连时无味是东方吟梅的徒弟，还曾经在将军府住过好几年，南荣漠也没有将这套掌法传给他。
南荣漠抚着自己少了三根的胡子笑了：“肖嫣然是会寒梅掌没错，可她只会一招，就是第一招‘望梅止渴’。”
南荣漠虽然留了银钱给肖氏，让她在生活上有了保障，但还是担心会有人欺负她母子，因此，就传了一招寒梅掌给她，让她作为防身之用，也好更加堵住肖家族人的悠悠众口。可没想到，二十年后，居然真的跑出一个肖嫣然来，要找他认亲。
第286章 泼皮姐姐强盗妹（17）（）
为了证实自己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南荣漠还提到了一个细节：“那次任务，军情薄上是有记录的。当初死了二十多个人，每个人的名字都有记载，并且还附注了他们的生平事迹。在提到罗参军的时候，特别提到他一点——天生神力，能一个人搬得动京师衙门前的大石狮。”
诸葛虹云拍腿大叫：“没错没错！这个嫣然姑娘的力气也很大，随便一掌，都能把我打出几步远。”之前他还在纳闷，这个姑娘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看来是遗传啊！
事情总算水落石出。爹爹还是那个好爹爹，娘还是那个幸福的娘。南荣若水松了口气，一下子又换上了一副笑脸，重新粘住她爹，谄媚地替他捶腰敲肩，恨不得长出一条尾巴冲他摇几下，以示亲昵：“我就知道爹爹肯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南荣漠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力道有些重：“哼，不知道谁刚刚要离家，一副要永远与我断绝关系的模样。”
南荣若水笑嘻嘻的，一副没皮没脸的模样：“那是因为我相信爹爹的每一句话嘛！你自己非得先要那么说，怨不得我着急啊！”
什么都是她有理。南荣漠懒得跟她计较。现在比较麻烦的是，怎么处理肖嫣然的事情。她之所以大老远的跑来寻亲，也是因为家里亲人都不在了，又被族人欺负，所以才来投奔的，并且，并不清楚自己的真正身份，满心还想着能与父亲团聚，如果让她知道她的父亲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似乎有点残忍。
“那你就认她好了！”南荣若水大方地说，只要她爹没有对不起她娘，来多少个外姓的姐姐都无所谓。虽然这个姑娘是单纯了点麻烦了点，好在没有心机，心地善良，是一个可以发展为闺中金兰的对象。
南荣若水长这么大，由于为人太过顽劣，一直被那些“行不露足，踱不过寸，笑不露齿，手不上胸”的大家闺秀们所嫌弃，而她也看不上那些惺惺作态的女人，这个肖嫣然，也算是一颗难得的奇葩，说不定她们还真的能成为好友。
京城里有了一个南荣若水，已经让很多人头痛了，如果再多出一个肖嫣然，真不知要愁死多少人啊啊啊啊啊啊！
“谁要你可怜？”一抹红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正是话题中的主人公肖嫣然，骨气铮铮，“我来，是找我爹的，既然我爹不是南荣漠，我自然会离开！”说完，不待大家有任何回复，径自一个人跑了。
“呀！”诸葛虹云看得着急，“怎么办？怎么办？”
司马晗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简洁利落地丢出一个字：“追！”
诸葛虹云风一样地刮走了。
这神棍，有时候还真挺物廉价美又管用啊！
南荣若水抚掌，突然觉得肖嫣然的未来金光一片简直能亮瞎所有人的眼睛，安慰不已，正打算要与她爹好好商量一下如何安排这个姑娘的衣食住行时，南荣漠黑着脸一跺脚，满室尘土飞扬：“说吧，你们俩的婚事又是怎么回事？”
第287章 泼皮姐姐强盗妹（18）（）
没理由他女儿被人休了，他居然是最后一个才知道消息的，关键是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上次相聚时，大家都还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司马晗亲口承诺回京就辞去亲王的封号。可人还没到京城，风向吹得就有点不对了，到了京城，直接来了个惊天霹雳，把这场亲事给劈没了。如果早知道会这样，他应该亲自一路护送这两个孩子回京城。
“我不答应！”南荣漠不甘心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应劫，“没我点头，你们再怎么分都是夫妻！”
南荣若水提醒道：“可是，已经是事实了。太后也同意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他司马家怎么能说休就休？”南荣漠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我这就进宫找太后理论，我要他司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