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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搬了条凳子过来，南荣若水毫不客气的坐下，开始摆谱：“昨儿个我去找我家小姐的时候，你们不是还赶我，别说门，连台阶都不让我踩一下。今天怎么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误会，这一切都是误会。”左家下人们忙不迭地解释，“兰嬷嬷是见过世面的人，应该知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干什么事情都是遵照主子的意思，大公子没发话，我们怎么敢放你进府里去？”
南荣若水明知故问：“现在你家大公子怎么就让我进府了？”
左家下人们笑得更谄媚了：“这不都是因为花小姐嘛！现在花小姐可是大公子面前的红人啊，今后兰嬷嬷多在花小姐面前替我们几个美言几句，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南荣若水拿出了嬷嬷的架式，不依不饶地问：“你家大公子把我家小姐查清楚了？查仔细了？没再怀疑我们是的骗子了？”
“兰嬷嬷说笑，你们怎么可能会是骗子呢？骗子哪来的像花小姐跟您一样的气质呢？”左家下人们将声音降了几度，道出真相，“大公子派人上夏家和秋家都查过了，还多给了那个秋员外一千两银子，替花小姐赎了身。”
所谓做戏做全套。南荣若水早已料到左孝天没那么容易上当，早就特意在当阳城里找到了一户姓夏的人家，软磨硬施，又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赶紧照指示搬走。而卖给秋员外这出戏是真的，那个秋员外六十多岁，一直没有孩子，想买个小妾替他生孩子，一见有人将花蝴蝶这么漂亮的女人送上门，就连忙出钱将她买了下来。
正因为安排得天衣无缝，所以才能瞒天过海。就连在等待的这两天里，南荣若水无论是在人前还是人后，都做足了一个嬷嬷该有的样子。找人打听花蝴蝶的消息，打听左家的背景，上秋员外家哭诉遭遇，祈求他放过花蝴蝶因为她知道，左孝天必定会找人盯梢她，她不能因为大意而露了马脚。
左家的下人们又一顿好话，南荣若水适时地收起了架子，上了轿，进了左家的别苑。刚一进门，她的就与一个穿得很随意的人打了个照面，虽然大家的样子都有乔装，但凭借着对彼此的熟悉，从眼神之中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而那人看她的眼神如狼一般——司马晗。
第522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8）（）
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右腮上粘着一颗绿豆大的痣，痣上面还有两根长长的黑毛，司马晗这副打扮还真是出乎人的意料。
“马大夫。”大家都客客气气地跟他打着招呼，从态度上来看，司马晗在这里似乎很吃得开。
司马晗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南荣若水，拖长了声音：“这位是？”
家丁们赶紧介绍：“她是兰嬷嬷，花小姐的奶娘，从今天起，也在府里住下了。”
一个“也”字听得南荣若水的心跳加速了好几倍，这是在说司马晗也是在这府上么？
果然，司马晗咬重了口音跟南荣若水行礼，语气就像是一只凶猛的野兽对猎物发出警告声：“原来是花小姐的奶娘，久仰，久仰！我看兰嬷嬷的样子，似乎气色不太好，要不要我找个地方替你好好把把脉？”
“不必了！”南荣若水赶紧拒绝，“这些日子，因为跟着小姐遭遇了太多的变故，忧思加上睡眠不足，所以才会精神不济，我自己调养一下就好了。”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会在这里遇到司马晗，暂时还不清楚他来这里的目的，更担心他会从中作梗，坏了她的计划。她自己倒没什么，可如今花蝴蝶也在这里，万一暴露了身份，岂不是害了她？
司马晗坚持：“兰嬷嬷这样子，似乎不只是精神不济这么简单。我觉得还是好好瞧一瞧比较好。”
显然，他是在故意纠缠她。南荣若水又不能正面与他冲突，着急不已。
旁边的人帮腔着说：“兰嬷嬷，马大夫的医术很不错。他既然这么有心，你就让他瞧一瞧嘛。俗话说，病从浅中医。如果真有什么问题，早点发现总是好的。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也好安心，是不是？”
“这位小哥说得极是。”司马晗从看到南荣若水的那一刹那，就没有打算放过她，“难不成兰嬷嬷怕我把出些什么来不成？”话虽然是玩笑着说的，却有警告的意味，暗示南荣若水如果不听他的，他就把她的身份抖出来。
南荣若水逃不过去了，只得答应：“那就有劳马大夫了。”
司马晗做了个请的姿势：“在下的住处在那一边，还请兰嬷嬷移一移尊驾。”
南荣若水假意微笑着跟在他的后面，走过一条铺满石子的小路，来到一个小花园，花园的边上有一间单独的小屋，原本是花丁住的地方，十分简陋，司马晗借口此处安静，又方便他栽种东西，向左孝天要了过来，左孝天也没有多想，马上答应了他。
南荣若水大概地判断了一下这间屋子的位置，应该属于整座宅子比较偏的地方，如果在这里发生点什么事情，只要动静不是特别大，外人很难发现。
她在屋外停下脚步，不敢再往里走：“你想怎样？”话音刚落，司马晗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再反手一剪，又用力一推，她整个人被反贴在墙壁上。
怒意通过呼吸从司马晗的嘴里喷出来：“你说我想怎样。龙后大人。”
第523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9）（）
她杀了他的母亲，为了救龙主把人也打伤重伤几乎丧命，按理，杀了她都不为过。
司马晗箍住她的脖子，眼睛红红的：“你这个见异思迁又无情无义的女人！”
好痛。空气在一点一点地流逝，呼吸困难。南荣若水真想就这么死去，了结她与他之间所有的一切。但，现在不是时候。
她的脑子突然清醒，一把扣住司马晗的手腕，平静地说：“想要找我算帐，改天。”
司马晗不肯松手：“你来这里又想替你的龙主做什么坏事？”
在他眼里，她已经完全沦为了龙主的爪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龙主。
南荣若水没有辩解：“这是我的事情，不必向你解释。不过，我可以保证，我的目标不是你。而你，既然装成大夫接近左孝天，必定也有目的，还下了一翻工夫。如果因为一时冲动，坏了大局，似乎不太划算。你想杀我，不必急于一时。我跟我爹保证过，待我做完我要做的事情之后，自然会去向你领罪。”
司马晗仔细地惦量着她的话。说实话，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置她，只是看到她和天宫的人一起出现，一时气上心头。
南荣若水说得没错，他为了接近左孝天，确实花了一番工夫。左孝天纵欲，自然在平时得多注意进补调养自己的身体，司马晗正打着能医治男人各种难言之隐的旗号，才进了府。又拿出了一些本事，才博得了府里上上下下的尊敬。如果此刻他惩处南荣若水，只会两败俱伤。
他现在是王，身上背负的是所有信任他的人的期望，凡事得已大局为重。
司马晗恨恨不已地收回手，咬牙切齿地说：“就暂且再让你自在几天。如果让我发现，你和你的那个姓花的同伙敢暴露我半个字，或者坏我的事，别怪我下手无情。滚！”
南荣若水护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司马晗将脸撇向一边，不再看她，她也没有多作停留，赶紧出了屋子，前去找花蝴蝶会合。
“什么？他就是司马晗，你以前的相公？”花蝴蝶听说之后，连连咂嘴，“传闻中他不是什么天朝京城里的第一美男吗？怎么长成这副德性？”在天宫，她没少听南荣若水提起过司马晗的名字，对他有些了解，一度好奇这个让南荣若水念念不忘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结果却是一个看上去年纪这么大的老男人，真是令人失望。
南荣若水轻咳，有人这么抵毁司马晗，多少会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他这不是乔装了嘛。本人还是很好看的。”
花蝴蝶撇了撇嘴：“就这副德性，能好看到哪去？他不会把我们的身份抖出来吧？”
“应该不会。”南荣若水说。司马晗既然答应就会做到。“这几天，你该没有吃那个左孝天的什么亏吧？”
美人计最不好的一点，就是得牺牲自己的色相，往浅里说，得被人毛手毛脚，往深里说——那就真的很深了。
第524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10）（）
花蝴蝶咯咯直笑：“这天底下的男人，只有我让别人吃亏的，还没有别人让我吃亏的。说真的，这左孝天年纪不大，样子长得也不错——至少看起来比那个马大夫强多了（南荣若水黑脸中），出手更是大方，如果不是因为有任务在身，我还真的很想跟他有点什么。不过可惜，我这次来，不是要收集他的身子，而是要收集他的心。所以啊，唉，我就暂时忍一忍吧。”
说到这里，花蝴蝶拈起线巾擦了擦嘴边流出来的口水，满脸可惜。
女人在什么时候最勾男人的心？就在她刚刚与男人认识不久，把自己当成一块硕大的肥肉送到男人嘴边的时候，闻着是香的，看着是馋的，但就是不让男人吃着啰。男人才会所有的心思都跟着转。
花蝴蝶所冒充的花小姐，现在就是一块这样的肥肉。其一，家世清白，大户人家出身，有婚却未能娶，听起来很干净。其二，那天她跳楼送到他怀里装昏的时候，左孝天已经在轿子里对她上下其手地验过货了，验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啊，恨不得当场一口将她吞下。
然而，就是这一口，他一直没能咬着，所以才会更加地宠着花蝴蝶，想方设法地要将她留下来。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两人刚碰面没多久，左孝天就派人来请南荣若水，说是有要事要商量。南荣若水冲着铜镜理了理自己的装扮，赶紧前往。
左孝天在小花园中，虽然是冬天，但当阳是个温暖如春的地方，花园里的花开得正艳，尤其是一株七色茶花，十分惹人注目。左孝天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欣赏着茶花，司马晗坐在他边上，两人有说有笑，看起来十分亲近。
南荣若水远远地立住，低着头问：“左大公子找老奴有何事？”
左孝天点点头，赞许地说：“果然是大户人家调教出来的，规矩极好。我找你来，不为别的，只要想找你问问你家小姐的喜好，爱吃酸的还是甜的，爱听人唱戏还是听人弹琴。你是她的奶娘，这些东西你应该最清楚。”
南荣若水并没有回答他的这些问题，并十分谨慎地说：“公子的好意，我代我家小姐谢过了。不过，还请公子不要对我家小姐太细致，不然这人情，我们还不了。”
左孝天不悦：“谁让你们还什么人情了？”
南荣若水依然低着头，不卑不亢地说：“如果不让我们还人情，这就更不好办了。”
左孝天不解：“为何这么说？”
南荣若水继续讲道：“我瞧公子这意思，应该是看上我家小姐了，想要我家小姐跟府里头的这些姑娘们一样。但是，我家小姐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子，当初既然宁愿死都不肯当人家的妾，现在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委身于人？”
“噗——”左孝天还没有发话，司马晗却喷了一地的茶水。南荣若水紧张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果然，左孝天也问道：“马大夫，你有话要说么？”
第525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11）（）
司马晗扯着他那颗看起来让人很不舒服的假痣上的两根毛，摇头叹气：“我笑女人啊，真的是这天底下最最最无情又最最最虚伪的动物了！”
他在借机讽刺她。南荣若水听出来了。这男人，非要在这个时候给她添乱么？是的，他是故意的，故意不让她的日子好过。
“马大夫。”南荣若水的语气重了许多，“何出此言？”
司马晗将她从头顶到脚底打量个通透，话中带刺：“难道我有说错吗？从女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全都是假话，都是骗男人的。”
南荣若水也语带双关：“难道男人的话就没有假话了吗？”她也在影射司马晗此刻的身分就是他用假话骗来的。
左孝天听得有些糊涂：“马大夫，你为何突发此言呢？”
司马晗瞪着南荣若水：“很明显，她家小姐如果不是公子出手相救，早就死了。不过是个落难的小姐，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在这里摆什么谱？分明就是欲擒故纵，想要公子拿出更多的好处来哄她们。听她们那口气，就连做公子的小妾都不知足，难不成还想让公子娶她家小姐作正房不成？真是瞪鼻子上脸，忘了自己的身份。”
左孝天以为司马晗是在替自己抱不平，莞尔。
南荣若水将头重新低下，语带忧伤：“我和我家小姐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身份是什么，所以更不敢奢求什么？我们欠的，我们会还！人生在世，谁都有不得已的难处，如果可以，谁又愿意欠谁什么？马大夫如果真要咄咄相逼，那我也没有什么话可说的了。”
这话虽然用的是主仆的名义，可实际上是南荣若水说给司马晗听的，因为露了真情，倒让人怪可怜的，听在左孝天的耳朵里，只当是这个有骨气的家奴在替自己家的小姐维护尊严，其行可嘉。
“兰嬷嬷不必动气。”左孝天打着哈哈说，“那几千两银子，我还真没有看在眼里，并没有要逼你家小姐还钱的意思，更没有强迫你家小姐因此而委身于我，大可放心。”
南荣若水和司马晗同时看着这个笑得很财大气粗的男人，为他的天真同时默默淌了一把汗。
南荣若水挺直了腰杆：“我家小姐虽然不才，但也有她的过人之处。如果公子愿意再借三千两银子给我们，我们保证，七天之内就能翻番地赚回来。”
好大的口气！
就算是常在生意场上打滚的左孝天也被震住了。
司马晗轻哼一声：“既然你家小姐有这本事，当初又何必跳楼？”
南荣若水不慌不忙地回答：“当初我们投奔夏家时，他们把小姐的私房钱全都卷走了。没有本钱，又怎么赚得了钱？再加上当时秋员外逼得紧，小姐一时性急，才寻了短见。现下不同，如果公子愿意相助，我们自然连本带利地一起还给公子，就当是还了公子这份人情。”
三千两银子，七天赚三千两。左孝天来了兴致：这会是什么买卖？
第526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12）（）
当花蝴蝶听说南荣若水给她接下了这么一个任务的时候，哇地一声嚎叫，趴在桌上半天不愿意起来：“我说龙后大人，就算您再瞧得起我，也别这么吹捧我啊！三千两银子，除非把我拿到青楼去卖，不然怎么可能赚得到？”
去青楼，她倒是不介意，她也很想知道有没有一大帮男人为了自己神魂颠倒，争先恐后地拿出大把的银票往地上砸，就为了能博得她一笑，风光赛得过那些名满天下的花魁。
但是，她现在是大家闺秀啊，是个连人家小妾都不愿意当的贞烈女子，这要去了，岂不是自贬身价，左孝天就对她没兴趣了么。
南荣若水翻了个白眼：“谁让你去青楼卖了？想得倒美你。这些天里，你就别想着沾男人了——吃斋。”
花蝴蝶耸了耸肩膀：“我们干嘛要搞这么一件事情为难自己？”
南荣若水小心地瞄了瞄，四下无人，这才放心大胆地说出了原因：“我们这次是为了什么来的？左孝天的钱。想要接近他的人，你已经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