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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瑶也不同他客气,昂首理直气壮的狠狠道,“皇位和我,你只能选一样!”
话音散去,祁云澈眸底那一片漆黑之色,平静得风都吹不起涟漪,更叫人无法揣度其中深浅。
他的心思,向来都藏得极好。
而说了此话的汐瑶,见他面色无澜,底气更加不足,言毕,那心就无法抑制的突跳起来,紧紧盯着他俊逸的脸庞,等一个答案。
皇位,她
她可真敢说啊若下一刻他轻巧的笑起来,再嘲讽她不自量力该如何?
断了此念,扳倒张家,让颜莫歌娶了自己,出宫,远离此地
这打算不是一早就做好的吗?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凝着她认真的脸孔,祁云澈倒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要求。
可这话听她说出,他却也不觉有多意外,相反她要是胃口太小,他还会怀疑她是否又在打别的主意。
皇位,她
他不是太明白,二者之间有何要害相干?
才是沉寂片刻,汐瑶心里也忐忑到了极点!
便在这时,忽闻祁云澈闷声一笑,舒展了俊眉,深眸中对她露出温和而包容的色彩。
这让她浑然轻颤,全身都发麻了,那眸光中蕴藏太多意思,是应允、认可还是对她做了柔软的妥协?
她不敢胡乱猜测,却又忍不住去猜测!
就这样答应她了?
皇位和她,他选了她?!!
无法形容的雀跃之情在身体里肆意窜涌,几欲爆发出来前世今生的情得到回应,好不容易却又容易得让她不断的怀疑自己!
再望那两瓣薄唇轻启,还没说出半个字,汐瑶忙慌张的抢道,“等等!”
祁云澈面上一僵,好不局促窘迫,这人儿心眼也太多,莫不是还有条件没说?
看出他想法,汐瑶撇眼看向别处,为难道,“不是的”
她别的条件了,只这一则已是地动山摇的了不得。
可她还忘不了前生那句决绝的‘没有’,朝夕相处都没能让云昭皇帝在自己死前动容,即便骗她也好,他竟无情的没让她求得瞑目。
更甚今生他要为自己放弃皇位?
莫不是祁云澈当真喜欢手段狠厉的坏女人,因此她才将他的心牵绊住?
“想问什么?”沉哑的嗓音响起,宽慰着她不安的心。
即便今生,他从未明白她的惧怕和重重顾虑缘何而来,可是此刻,他全然可以不计,更统统收揽。
汐瑶应声再度向他看去,还是相同的脸容,可,眼前的祁云澈,和前世的那个,是同一个人吗?
沉吟半响,她才细声问道,“我只想知道,当日在紫霄观,为何你能无动于衷,处之泰然?”
前世的事,她已经不可能再知道,更无从探究,她只能问他回答得出来的。
祁璟轩对她何其熟悉,都将榻上清白被毁的女子是自己,从而失控癫狂,更为她落泪。
那么祁云澈呢?
她只看到他从容的神色,还有任何时候都不变的冷漠自若,那样漠然的表情让她害怕,仿佛任何时候他都凌驾在众人之上,冷眼看着世事变迁,他主宰,只因他没有感情。
若是那样,她不愿与他在一起。
听汐瑶问罢,祁云澈沉沉的眸子弯了起来,继而放开她柔软的小手,修长整洁的指尖直探向她颈项那处,拨开右侧的碎发,眸中有微光轻晃,道,“这里有粒痣。”
被他轻触,汐瑶兀自僵滞,脸上霎时被戒备之色充满,先想到的是他这有些轻浮的举动,后才大彻大悟
竟然是她颈项右侧那一颗芝麻大小的痣!
可祁云澈的眼力是许多人都见识了的,她半信半疑,不禁再问,“真的?”
“不信便算了。”王爷也是有自尊心的。
见他面有不悦,汐瑶得意的一笑,“那若那天是我,你会怎样?”
分明她早都没事了,却还要说来刁难他,是想看他如祁璟轩那般痴狂一回?
脑中才起了这点念头,她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不想祁云澈极有耐心,认真回与她,“当日是本王疏忽,没想到煜王向父皇要你,惹了张清雅的不快,她布局缜密,本王毫无察觉,待那小道士来膳堂告知,去到厢房”
说到此,他居然语塞了,像是不知该怎样去表述当时的心情,顿了一顿,索性就直跳了过去,对眼巴巴瞧着自己的女子道,“还好你没事。”
只这五个字,带着不经意的庆幸,他担心过她的,他也害怕过,更尝过差点失去的滋味
是这样的吗?
心动和心碎,一念之间(1W5)()
在紫霄观那日,无论是谁在背后使阴谋诡计,都脱不了干系,得不偿失的事,这些历来在京城中呼风唤雨的人不会做。
疏忽的又何止祁云澈一人?
若不得慕汐灵提醒,即便汐瑶有菱花湛露护着,想必也只能做到自保,能脱身已是万幸。
她问他,自己真的中了计,他当如何?
这都已经是过去许久的事情,祁云澈丝毫不曾想过,她居然能计较在心头那么久。
可是当时随着那小道士去往厢房时,见到那一幕,除了与众人相同的震惊,还有一种怎样的感觉将他迅速环绕呢?
即便过了那么久,他都能清晰的忆起那无以复加的落空,还有近乎失控的狂怒
他甚至没来得及把心意弄清楚,只得那不堪入目的一眼,藏在心中弥足珍贵的东西被毁掉了,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
顷刻之间,天崩地裂。
亦是在那一刻,他才恍然慕汐瑶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但很快,脑中最后的理智迫使他先向厢房外看去。
他知道这女子身边有两个武功不弱的暗卫,加之紫霄观中满是张家的人,她不可能没有防备。
就算是个局,除非连她身边的人都计算在内,可,四下根本没有打斗的痕迹。
故而那时他心已定下少许,再望回房中,榻上的淫丨靡他实在不愿多看半眼,但那女子是侧身背对众人的姿势,他要确定到底是不是慕汐瑶!
由是细细一望,才让他发现那蛛丝马迹的不同。
就在众人各自讶异惊动得不能言语时,没人留心到情绪自来就少的云王,那暗中悄然的松口气的叹息。
慕汐瑶哪里可能轻易被人陷害了去?
接着,便是他一面在失而复得中庆幸,一面自嘲着后知后觉的反映,恢复漠然之色,看那一场好戏。
初时他只觉这人儿不可理喻,凭着小聪明横冲直闯,他每次驻足旁观,想看她一个人能做到怎样的程度。
见到她太过得意,他便忍不住出言呛声,明明想她栽个跟头,这样才晓得好歹,可真到那时,又不明所以的出手搭救。
他漫长而注定没有波澜的一世,因为她的出现泛起久难平复的涟漪。
她让他知道这世上竟还能有如此没有缘由的理所应当,她让他觉得原来除了江山,天下,阴谋,利用和被利用,有个人会纯粹的因他闹情绪,使着无理取闹的小性子。
并且那是非他不可的。
她让他尝到活着的滋味,让他对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将来有了期待。
可若是她没有了,她的小命因为肮脏的算计就此丢掉,连她的三魂七魄都污秽不堪,他当如何?
回想起来,竟是让祁云澈有些预料之外的后怕。
早已习以为常的将大局掌控于手,只有她是他唯一的不确定。
倒是多得张清雅的愚蠢,令他望清自己的心意,更是从那时起,他决定要将她留在身边。
闻得祁云澈一句鲜少外露情绪的话语,汐瑶的心结也解开了
原来不是他本性无情,是他发觉了旁人不曾留心的细节,认出那并非是她。
听他话罢后,再见他垂望自己的深眸,当中色彩从未有过的柔和,反倒让她有些难以应对。
回想当日惊的险,莫要别人,就是汐瑶佯作轻松从院外踱入众人视线中时,见得厢房中赤丨裸作呕的画面,她心下都忍不住惊颤。
施以毒计的人可是要害她啊
再说包藏祸心的张家,此番得三个嫡系兄妹入京来,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波,却也未曾出过风头。
看似中庸,可但消与河黍的张家联系起来,就显得太过不寻常!
当日璟王辰宴后对汐瑶的夜袭,那样的布局堪称周全缜密!
借以劫秋试囚犯之名,她只是深夜路经,遇上打杀丢了小命,是她时运不济!
还有呆在陈月泽身边的那个真的张清颖,汐瑶心中动了一念,对跟前的男子道,“你可察觉了?那天张清琰竟被我说得哑口无言,他是张家嫡长子,怎么会那么无能?”
忽闻她提起张家,祁云澈随即愣了一瞬。
他们的事不是还没说完吗?怎忽然扯到河黍那么远去了?
可见她认真肃然的模样,他只好顺着她心意问,“你想说什么?”
汐瑶移眸四下看看,确定周围无人,才轻声猜测说来,“既然张清颖是假的,张清琰会不会也是假的呢?不过我觉得张清雅应该是真的,就是人蠢了点,看起来她不知道张家密谋的事,但肯定是安插在煜王身边的棋子,或许是张悦廉看中煜王,想将他拉拢也说不定呢”
自从发生了紫霄观那件事后,这些日子她在宫里前后反复琢磨,想法满天飞,却连个说话商量的人都不得。
再不找个人倒苦水,她早晚要被那些阴谋调调憋得疯掉!
不等祁云澈回应,汐瑶继续重重的叹了声,“还有,明王殿下也太沉得住气了!”
她以为暗示了祁煜风之后,祁明夏定会寻个机会与她开成公布的说来,没想到等了两个月一点动静都没有!
可是分明煜王和张清雅的大婚都被推迟了
颔首沉吟,她自言自语,“莫非我算漏了什么?”
她就这样把眼前的这位有求必应的殿下给生生忽略得干脆!
祁云澈哪能容她无视自己?
不满的蹙起剑眉,抬手掂起她下巴,纠正她的视线,道,“你以为祁明夏和祁煜风真的会来求你?”
没有捏死她,已经是她不幸中的万幸,她还把小算盘打得津津有味,以为算进去了,就是她的。
不屑极了的口吻,让汐瑶小脸一沉,本想出言反驳,但事关紧要,毕竟那二人是祁云澈的兄弟,她只好服软。
“我这么不济?”
虚心讨教罢,她低眸扫了眼那只还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想了一想,没有避开
她没回避,只因为正惦记着祁云澈点拨她,不然那鼻孔早就得意得朝天冷哼,眼前站的是谁,多的眼色都不会有!
这点小聪明,时时洞悉众人心思的云王怎会看不出来?
然她假谦虚的模样实在讨了他的喜,祁云澈自然心甘情愿的配合,道,“不是你不济,眼下老二和老三正彼此怀疑,还要留心着张家,根本顾不到你。祁明夏虽从你口中得知慕坚也参与其中,但究竟置于何种要害,他没有万全的把握,不会轻举妄动,再者那日在紫霄观,你不止一次出言暗示祁煜风,你的意图再明显不过,祁明夏若主动找上你,岂不是要任由你漫天要价?”
汐瑶闻之不住点头,看来祁明夏比她想象中要厉害多了
“那现在怎么办呢?”她再征询问他。
祁云澈露出一道浅笑,“什么都不用做,他们自会有想起你的时候。”
到那时,只怕她又要挨算计了。
只不过到那时,他也定会将她护个完好无损,不会再让紫霄观发生的事重演
听了他的话,汐瑶放心不少,原来在乎于火候,明王也怕太过主动掉了身价吖!
回神来,她直勾勾的对上他的眸,接着垂下视线,望向他的手,未开口,就听他先问,“本王可是该放手了?”
这语气,啧啧
汐瑶也不知自己这双眼睛是哪时开始势力的?这就被嫌弃上了。
转念想来,她手里捏着的本钱从开始就没多少,当然要省着点用。
“青天白日,王爷也不想让人看见吧?”她笑,讨好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祁云澈一挑眉,唇间的笑意是更加深长了,“本王就是想让人看见,你说怎么办呢?”
她怔怔然,这没脸没皮的话却是已经接不下去。
明着他想将她占为己有,要她出什么劳什子的主意?
推自己下坑的事,她才不做!
反正之前她条件已开,他真想让人看见,她正好将此事坐实,剩下的麻烦和烂摊子,由得他去头痛,她才不操那个闲心。
这边想着,祁云澈果真松了手,人却半身向她贴靠过去,汐瑶一怔,忙往后退。
却见他在她退开之后,他弯下腰,拾起方才被她刻意挡住的竹签,继而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你之前许了什么愿?”
他竟还绕得回去!
汐瑶为难的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竹签。
分明他问的意思,就是希望她说自己的心愿与他有关,那脸容和深眸里的期望毫不掩藏的对她展露出来,只可惜
“这竹签不是我的方才王爷来之前,有个女官抛了好几次都没挂上去,得她走了,我好奇得紧,就过来一试。”
若真在她许下心愿的时候,他出现了,那固然美妙。
但真实并非他所想,她也不愿刻意编造这些哄他哄自己开心。
话罢,汐瑶露出少许遗憾,早知道她随便许个什么也好,不过这竹签没扔上去,倒算不得多叫人失望。
想想她轻巧笑道,“倘若每个把竹签挂在树上的人都能得偿所愿,那这宫里就不会用那么多枉死的孤魂,被困在深宫里的女人更无需争斗,可她们如何不斗”
前世她也曾对这棵树许愿,可如今想想,她觉得那真傻啊眼前的不过是一棵树而已!
“本王来抛,你许愿。”祁云澈忽然道。
“你说真的?”汐瑶不可置信,私心里觉得他是不可能做出那么幼稚的事的。
凝望过去,看到的是一张表情认真的脸,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他把竹签放在她眼前,给她看仔细,“它被你捡到就是你的,许吧,有什么愿望,我数五声。”
言毕他就开始数数,汐瑶却是慌了,摆手制止道,“慢着慢着,我不知道要许什么”
祁云澈可没等她,只冲她柔柔的弯了星眸,五、四、三、二、一
那手重重一抛,天青色的衣袖飞扬而起,手中的竹签受力向上,汐瑶眸光紧追,不自觉踮了脚尖,想要与之一起高飞,随之脱口道,“我只求——”
话未说完,系着竹签的红绳正中无误的挂在高而密的大树上,且那位置当中,并不是最矮的枝干。
随着她拖长的音落,只见已然挂上去的竹签恣意的摇摆晃动着,仿是在与树下的人示好,她的心愿,已经收下了。
汐瑶仰头眼不眨半下的望着,久久舍不得收回眸光。
她看着高处,眼前的人却看着她。
稚气未脱的脸,那双黑瞳漂亮非常,由是每当她含恨瞪视他时,总能让他无言以对,明明知道自己没有过错,却生生受了她的气。
此时她眼巴巴的瞧着,好像还没将心里的愿望说个够。
怎说得够,由始至终都是个贪心的。
明明这么小一个丫头,他竟愿意陪她胡闹,更,想知道她心里的秘密
“只求什么?”
汐瑶抬眸,纤长浓密的眼婕像是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