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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的私下里,没少暗暗接济住在落魄小院子里的那母女二人。
因为此,百里绫在婚事上没能逃脱柳氏的摧残。
好在她有个和老爹关系不错的外祖,任由柳氏再怎么从中作梗,也只能给她寻了个为人很混账,家世很牛叉的夫家。
百里绫心宽,又会过日子,夫君怎么样她是无所谓了,嫁了之后孝顺公婆,操持家务,一年内生了双龙凤胎,公婆喜欢她,连生意都让她管。
手握财政大权,膝下儿女成双,夫君想去逛花楼还得看着她脸色对她说尽好话,才能得几个赏钱。
简直就是女人的典范!
若要攀比家业,她的夫君陆家又比百里家厉害。
百里绫事业家庭两得意,从前就被百里醉当作目标来励志的。
如今自己风光大嫁,闪耀回门,姐妹两距离更近一步,岂有不聚之理?
出了府,二人寻了家清静的酒楼里用午饭,随后百里绫突然提议,说,七妹,陪我去南瑚山进香好不好?
百里醉想的是,昨夜自己小有失眠,若留在华苑今晚该到她睡地板了,单是想想都觉得累啊
反正南瑚山离文城不远,赶不及回来,在寺中住一晚也行,她还可以有床睡!
抱着这丝单纯的念头,于是乎就答应了。
哪知走到半道,百里绫才一五一十的告诉她,自己受人所求,才是把她半哄半骗的带出来。
彼时马车已经驶入山道,略有颠簸,百里醉听闻之后略诧,“五姐,你可别同我说求你的人是那一个。”
百里绫有她外祖的精明,成婚两年,极有主意,就是做了亏心事都能表现得正义凛然。
她把头点点,确定了百里醉心里的想法,再正色问,“七妹,你如实跟我讲,你可喜欢沈瑾瑜?”
百里醉没被她绕进去,反问,“我喜不喜欢沈瑾瑜,和五姐你帮二姐夫骗我出来见面,这是两回事啊!”
做人要有原则!
百里绫也很坚持,不依不饶本着自己的想法继续问,“那沈瑾瑜可又喜欢你?我说的是真心的那种。”
姐妹两眸色炙热的望着彼此,谁也不肯后退,连倔强都如出一辙。
半响,百里醉投降,“五姐你有话就直说吧,你赢了。”
露出个舒心的笑容,百里绫语重心长,“七妹,莫说五姐不疼你,沈瑾瑜是个怎样的性子,不用我多说,这些天你也深有体会了,一个敢和女皇纠缠不清,还让朝臣都忌惮的人,你怎可能真的拿捏得住他。”
便是这一年开始接手夫家生意后,百里绫和沈瑾瑜还有两次未见面的过招。
商场上的血雨腥风,不比朝野里翻滚得厉害。
眼看家公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夫君又不成气候,儿子还小,继承家业的话说出来都太早了,百里绫这当家主母做得不易。
想到半年前那件事,她心有余悸,“你可知我夫家主要做绸缎生意,半年前差点因为沈瑾瑜散得一干二净,要不是家公颇有人脉,足足借了八千两白银才度过难关。”
八千两不是小数目,但对于沈家来说,哪怕是把陆家的家业全填进去也不够沈瑾瑜塞牙缝。
若要做个形象的比喻,沈家是象,陆家充其量最多是只小鹿。
那象又不吃鹿肉,一脚踩死了小鹿,存心找乐趣么?
百里绫道,“事后你夫在我家公五十大寿时特意派人送来礼物,那一件就值八千两,你说过分不过分?”
听到这个事情,百里醉愕然之余,当真不明白沈瑾瑜是怎么想的了。
对陆家这件事她略有耳闻,却没想到因沈家而起。
在和沈瑾瑜短短相处的时日里,她只觉得他脾气不好又强势,可不至于恶霸成这样。
转念一想,假如他真的要捏死谁,根本不用废什么大的力气。
百里醉相信,只要他动了真格,陆家半年前就家破人亡了。
既然陆家没有家破人亡,好像沈瑾瑜又没有真的那么过分。
存着一丝侥幸,她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百里绫正等着她问!
“说起来这都怪你姐夫太混!”她叹了口气,脸上皆是恨铁不成钢的愤然之色,“你那姐夫,什么话都敢说,在他那帮狐朋狗友跟前狂起来就没完了。”
事情真正的始末还得从八个月前讲起。
那时候百里绫刚生产没得几个月,正在恢复中,她夫君陆明奉命送御用的丝绸上京。
一进京城,就玩得花了眼。
陆明有一帮酒肉朋友与他在国色天香楼设宴,大把大把的撒银子,玩得不亦乐乎。
众所周知‘国色天香’的招牌为颜家所有,开遍大江南北,只京城里的这一家却不然。
这家是挂羊皮卖狗肉的花楼,听闻背后真正老板是蒙国那位汗妃娘娘。
慕汐瑶的大名谁不知?
那楼既是她的,便也是沈家的。
管她卖羊肉还是卖狗肉呢,只要和皇族相关,总是让人趋之若鹜。
陆明去玩就算了,美酒下肚,脑子一懵,嘴巴再跟着一松,就说了些许冒犯沈家的话。
京城那地方,大街上随便一抓都能逮着个与皇亲国戚沾亲带故的,很快这件事情就被沈瑾瑜知道了,由此才引出后面这一件来。
简单的把来龙去脉说完,百里绫免不了将不成器的夫君大骂一顿。
“此事说来是我夫君不对,哪怕沈瑾瑜派人抓了他去,打断他的手脚,把他打成残废,我与公婆都不会心疼叫屈,可七妹,你知我最惊的是什么?”
听到这里,百里醉先前的想法又被推翻了,她觉着沈瑾瑜没错啊。
和她昨儿个对百里琴动手道理是一样样的,况且京城贵地,伤了面子决然是件大事。
再说沈瑾瑜只让陆家伤了财,不过是小小教训,后来不是还让人在陆家公寿宴上送了等价的礼么?
对陆家而言就是被他教训了一顿,玩的是心理战术,不伤皮肉,那就谈不上真正的损失。
百里绫看她不明白,便继续道,“那时夫君要在京城逗留两个月,这件事已经传回文城,家公听后大怒,前往京城给沈家赔礼,只那时沈瑾瑜动身去了东都,家公只好和夫君一道回来,之后亲自写了信差了小叔送去,那封信我看过,句句恳切,且是明说了,若沈二公子心中不快,定将人绑了送上,任由处置。”
陆家在广禹州是大户,放到整个富庶的大祁,广禹州只能算个穷地方,再有钱也比不上富可敌国的沈家。
做到这一步,很有必要。
百里醉直觉快到八卦的关键,忙兴致勃勃的追问,“那后来呢?”
百里绫凄凄望了她一眼,“我小叔回来后说,沈瑾瑜看完信只应了一句‘我知道了’,还十分客套的吩咐下人好好款待了他一番,到那般,不止小叔,就是我们全家都以为事情平息,家公还叹说大富之家果真不同,都没想和我们这些小门小户计较,哪知没多久,与陆家有往来的绸缎庄,蚕商齐齐有了动作,都说不愿意再同我们做生意,只因不想得罪沈家。”
“”
百里醉无言。
真不想得罪沈家,早几个月就该与陆家划清界限。
后来才动作,那定是得了沈瑾瑜暗中发话,一句话,足够让陆家死去活来。
让人以为逃过一劫之后再出手,比直接给与打击更加折磨,看来沈二公子深谙此道。
百里绫也很无言,望着自家小妹,还道,“就在陆家四处碰壁一筹莫展时,有个多年前与家公做过生意的蒙商亲自找来,那八千两就是借他的。”
百里醉似有所悟,“那个蒙商是沈瑾瑜的人?”
百里绫眼底滑过一丝精光,真真的点了头,“家公在五十寿宴上,沈瑾瑜派人来送礼,只道并不知自己让陆家受罪,薄礼送上,望我家公海涵,他送的是一颗与鸡蛋大小的东珠,听闻本是一对儿,年初时候他自独孤家人的手里花一万六千两买得,另一颗被他送给定南王家的小女儿,八千两将将好。”
“于是这颗东珠就被当作抵债,转手给了那蒙商,对吗?”
“是蒙商主动提起,说要珠不要钱。”
“”
要怎么说呢?
听完这个一波三折的故事,沈瑾瑜的形象在百里醉的心里彻底被颠覆了。
他想表达的主旨很清楚:我要捏死你很容易,但我偏只捏得你半死不活,然后再在适当的时机送上一份安慰礼,理子面子两全。
马车像是驶到南瑚山下,车身略有倾斜,山路略陡,一颠一颠的,像是在与百里醉的心情做回应似的。
把人玩弄在鼓掌之间的最高境界,这不是腹黑,而是变态!
“七妹。”
“五姐”
“你可晓得我对我这七妹夫有何想法?”
“懂的,会咬人的狗不叫。”
虽然说在他们的相处中是百里醉先动的口,但那也是因为沈瑾瑜还没张口啊,他那决然是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
让他张开了还得了啊,还不得把她咬得半死?
且还没半点征兆,没准前一刻他和颜悦色的和你说话,下一秒等你转了身先给你背后来一脚,再补上几刀。
故意不弄死你,让你苟延残喘,一路艰辛重新苟活,你还得含着闪闪泪光真诚感激的跟他说‘谢谢’。
霎时,百里醉打了个冷颤,好惊!
再一怔,反映过来此行的五姐的用意,她无与伦比的惊,“那你还帮二姐夫来见我?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说起文昀飞这个人,百里绫恢复一派自若,她对百里醉循循善诱道,“这就是你不开窍了,敢问,文昀飞最初喜欢的是哪个?他想娶的是哪个?”
百里醉据理力争,“这也不能改变他是我二姐夫的事实!”
“很快就不是了。”百里绫淡淡然。
“我小叔与文昀飞交情不错,我又是你五姐,时常听小叔与我说,文四公子内宅不安,百里愫是个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怕初初时文刺史会念在儿子糊涂铸成此错,诸多丨维护她,可时日一常,她本性毕露,文家那是京城里调派来的官,有头有脸,岂容她放肆?”
听起来,若文昀飞真的与百里愫和离,文刺史不会再阻拦了。
“这与我有何相干?”百里醉失笑。
她是沈家的少夫人,五姐是在鼓励她红杏出墙么?
百里绫斜目嗔她,“我小叔讲那些给我听,就是为了从我这里探你的口风,二娘忙活着想把你塞去东华海时,文昀飞就已做了和离的打算,只有了前车之鉴,这回他谨慎许多,哪想你找得沈家的婚书,眨眼就把自个儿嫁了出去,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文昀飞还能休了百里愫来娶我啊?娶哪个都可以,百里家的人不行的吧。”
先是哪个说刺史大人看百里家不顺的?
百里绫拿了一挂葡萄,边吃边闲闲的训她,“先就该是你嫁他,一来怪他自己糊涂,再来二娘也够利索,还有一件事你定不知,文昀飞上任的文书已经下来,是东都都尉,我猜想,在赴任前,他定想同百里愫做个了断,这和你有没有嫁人不得多大紧要,当然要是你没有嫁,他若想再娶,必定先想到你。”
百里醉还是那句,“可我现今是沈家少夫人。”
和沈瑾瑜的君子之约里写得清清楚楚,红杏出墙是重罪。
再者听了先那惊悚的故事,她对他越发的肃然起敬了。
“我的七妹妹,为姐说了那么多,你还没听明白啊?!”
百里绫对她苦口婆心,“他之所以把我夫家整得这样惨,只因我夫君说了一句‘论王夫之选,首位非邵和莫属’,哪怕沈瑾瑜坐不得那个位置,他也不容别人去坐,他心里的人是女皇,且是做了打算要同女皇陛下耗一辈子的。”
说到女皇么,百里醉根本不以为然,“我知道啊,我又不是为了他这个人才嫁他的,他喜欢女皇同我借他脱离百里家的火坑是两回事,哈哈哈,五姐,你多心了。”
她能成婚还是女皇下的旨呢,现在想起来百里醉还想正对京城方向高喊女皇万岁万万岁!
“故而他现下还没与你合房吧?”冷不防,百里绫道,“还是说你二人早就私下约法三章,早有了和离的打算?”
百里醉语塞,全被猜中了。
百里绫对她步步紧逼,“沈家非你想的这么简单,你能保证你想走的时候他会放过你?你能保证有一日不会对他动心?”
沈瑾瑜是个商人,他什么都有,不代表什么都能放过。
就算是对他不紧要的,放与不放,还真是只能看他心情的事。
听百里绫说得越多,百里醉就越发慌。
不明就里,她还就清清楚楚的响起早先被他占便宜的那件。
他干嘛没事要亲自己啊
耳边,再听百里绫掷地有声,“七妹,你哪里比得过女皇!既然你们非两情相悦,女子经不起年岁蹉跎,为今沈家独剩他一人,你是要守着个不会对自己用情的男人了尽此生,还是找个真心实意的?”
“”
“这回就算为姐多事,将来你若真的与沈瑾瑜夫妻缘尽,若文昀飞愿意等,他对你心心念念三年,单说这份心也足够了。”
话到此,车也停了下来,南瑚寺到。
百里醉长久的沉默
她发觉自己好像、好像被思想超前的五姐给洗脑了。
是啊,沈瑾瑜又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沈瑾瑜,干嘛要那么守妇道?
况且只是和文昀飞见一面,她本来也不知情,一年之后他继续做全大祁高端大气的钻石王老五,她指不定还要被老爹再卖一次呢!
必须给自己留后路。
心思一定,百里醉道,“只是见一面,五姐你莫要想多了。”
百里绫听了大喜,“这才对嘛!”
话罢拉起她的手,姐妹两一道下了马车。
然后,悲剧再度发生。
百里醉死都不会想到,下车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会是——沈瑾瑜!
【公子逃婚】一年之约7()
山还是南瑚山,寺也还是她们要去的南瑚寺,可是为什么下车会先看到沈瑾瑜呢?
百里醉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止她,就连她前一刻还在滔滔不绝的五姐也被震得一愣愣的,连发抖都不会了,只脸上充满遭受巨大惊吓后的‘怕怕’表情。
“听闻娘子和五姐到南瑚寺进香,鄙人在府中甚为无趣,索性也跟来了,不打扰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瑾瑜是笑的,和平常并无分别,而且他还用了‘鄙人’两个字!
百里醉的心情已经不能用‘胆战心惊’或者‘害怕’这样简单的词汇来形容了。
看他一脸温和,跟没事人似的,可是东珠的故事还言犹在耳。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谁知道他听了多少?
谁知道他是不是早都酝酿怎么样才能把变态发挥得淋漓尽致,怎么样才能最温柔的报复,把你折磨得死去活来
等了半响,姐妹两都没应声。
沈瑾瑜站在她俩跟前就像是不怒而威的学堂先生,逮着两个不用功学习的学生,还没开始训话,已叫她们惧他没拿出来的戒尺。
他觉得有些好笑,又道,“看样子还是打扰了?”
说罢人就做识趣模样,扭头要走了。
百里绫连忙出言阻拦,“不打扰不打扰,我也是与七妹许久不见,便是借了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