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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三个早就站在苏克桀那边,找不到律克姜,难道桑托还能篡位不成?
这里的每个人都清楚,苏克桀做了南疆王的话,第一件事就是以王之名寻个由头将袁雪怡囚禁,斩杀桑托!
在这一件上,有蒙国撑腰的阿岚儿定不会多加阻挠。
算起来,此时大长老可是狠狠的落了下风,自保都难呢。
“以我为先?”桑托眯起狭长的眸,笑得诡谪,“那就是说假若我做的错了,你们三个也与我一起错到底?”
还是说他对了,只能算他有本事能保住性命,错了,那就是万劫不复,自掘坟墓!
翁善陪笑,恭维道,“相信大长老就算有错,也不会做出有损南疆之事。”
迎着三双对自己假意顺从的眼,桑托心思定了定,向正对面的蒙国来人看去,“你们真的以为站在苏克桀那边,今后就能步步高升,一路荣华显贵?”
他斜眼睨着身旁始终窥视自己位置的二长老,神情尽是不屑,“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顺理成章的做大长老?”
翁善笑容不减,面似平静的反问,“难道不是吗?”
那长与平常无异的脸容上,如何看都是得意的。
桑托眼中渗出危险,不再和他们兜圈子,明言道,“这么多年你们都奈何我不得,我死了,你们拿什么本事牵制蒙国的人?”
见他凶光毕露,阿毕金连忙出言缓和道,“大敌当前,南疆的事自当由我们苗人自己做主,我们要如何斗都不关别国的事,桑托,你说我讲得对吗?”
“废话!”
桑托手中握着南疆近半数的兵马,他会怕哪个?
“那云漠并非什么蒙国第一勇士,圣女不能嫁给他。”
将腾鲁等人的脸逐一扫过,想必他们这几天私下查探了不少,蒙国哪里有什么第一勇士?他们先女皇的第二王夫岱钦还活得好好的,部族里兵强马壮,谁敢抢了他的名头?
三人皆不语,只等桑托发话。
他连声冷哼,这会儿倒是不稀奇何以苏克桀那小子能将他们三个笼络了。
“云漠就是蒙国的汗皇!”
交叠的鼓声跌宕而起,祭台的另一端,汐瑶被太阳晒得眼晕,手里的扇子越发摇得勤快。
瞧着对面整齐的四大长老,她对祁云澈笑道,“我猜他们在嘀咕要怎么阻挠你当圣子呢,如何?可有对策了?”
这几天没见过袁雪怡露面,律克姜生死未卜,苏克桀几次求见圣女都被拒了。
入王城的第一日楚淮就现了身,只汐瑶夜里在神殿住,白日要回临近的偏殿做个样子,不知道身旁这位是怎样打算的。
她一点儿都不着急,抱着看好戏的心,翘首以待。
【南疆篇】有夫如此,何其心酸()
圣女祭卜成婚吉日是可以在暗中动手脚,自己做主的。
关于此,昨日桑朵朵过来询问祁云澈意思时就言明了,大汗礼尚往来,表示客随主便,一切听由圣女的安排调遣。
楚淮到底还是没沉住气,刚到王城便想依着从前与袁雪怡私会的密道前往与之一见,谁想正正中了桑托的下怀,不禁亲眼望见自己的孩儿被扔进湍急的河水里,更身中四箭,险些丢掉性命。
那孩子一死,祁云澈等人此行来的目的便不同当时。
袁雪怡定要为骨肉报仇雪恨,搅得南疆天翻地覆,他们应了阿岚儿在先,助她定局势,掌王权,无论对大祁抑或蒙国都百利无一害。
连日下来,祁云澈看出阿岚儿对自己有所顾忌。
倘若真给子虚乌有的慕风做了圣子,想必她也不会这样为难了,而让他这个蒙国汗皇‘入赘’南疆,她又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故而圣子圣女的婚期必定拖得越远越好,令她有足够的时日安内忧。
等到整个苗域都由她来说了算,圣子是谁便不得紧要了,如此就不会得罪蒙国。
那之后,只需将袁雪怡带回祁国给祁若翾一个交代即可,不过在这之前
幽深沉暗的眸定于那碧绿通透的祭台上,祁云澈与身旁怡然自若的美公子道,“一早我收到颜朝的密函,你猜颜弟如何了?”
汐瑶不知他何以会无端端在这会儿子说起这个,但一说到颜莫歌,再想起那日在苗寨裳音二婢形容在澜谷外发生的事来,她就忍不住要妄加揣测一番,偷着乐。
颜朝既会给祁云澈写关于颜莫歌的密函,没准人已在谷中。
一对别扭的父子加上个言语犀利的神医,光是想想都觉得十分有趣。
斜目嗔了祁云澈一眼,汐瑶道,“莫卖关子,快说来听听,如何了?”
祁云澈没再看她,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像是在看祭台对面的四大长老,若有所思着与之相关,开口却言着另一回事。
“原来澜谷在十几年前名为谜谷,颜朝谷中主人有所交恶,现下为颜弟医治的应是那人的徒弟。”
“故此阿朝赶过去了?”
“正是。”祁云澈转过头对身旁的人儿温淡笑笑,“此事说来颇为复杂,他们人已在恩周,不得紧要,那位夜澜大夫也答应为颜弟解毒。”
汐瑶不解了,“那还有何复杂的?”
祁云澈闲适得很,扬起俊眉,面上几分意外之色,“听说颜弟对那女子千依百顺,十分不同寻常。”
汐瑶闻言亦是露出一诧,“难道是缘分?”
“恐怕要做孽缘了。”大汗委实遗憾,道,“太王夫在信函中怨孤不事先与他打个商量,若夜澜姑娘的师傅在谷中,颜弟的小命丢定了。”
“这怎能怨你?”汐瑶为他抱不平,“阿朝从不同我们讲过他和哪个结怨在先,况且颜弟也是不晓得的,否则哪里会贸贸然入谷。”
祁云澈颔首,“你说得是。”
汐瑶再问,“那何以会成了孽缘去?”
颜哥儿那张嘴够毒的了,多难有个心甘情愿给谁制住的时候,那人儿定非同寻常。
况且桑朵朵说过,夜澜姑娘刀子嘴豆腐心,外冷内热,汐瑶都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呢,怎的阿朝就要挥剑断了他二人的情丝?
再向祁云澈望去一眼,见他似笑非笑老谋深算的狡笑又萦萦绕绕转在眸间,汐瑶心有一动,“云漠公子,有话不妨直言。”
大汗素来头脑清晰,做事条理分明,断不会在圣女祭祀的节骨眼上和她东拉西扯。
“慕风公子。”诡笑盛满祁云澈的眼眸,“既然你如此关心颜兄,不如前往恩周一顾?”
话说完汐瑶的脸就垮下来了,“你赶我走?”
她走了他好毫无后顾之忧的娶圣女娘娘,当他的圣子么?
祁云澈笑意不减,好声好气地为自己解释,“孤怎舍得将你赶走?只这苗人的大王宫危机重重,孤忧虑有人将心思主意动在你身上,对你不利罢。”
汐瑶想了一想,没有立刻接话,俊朗的俏脸透出些许苦涩。
说起来她给自己安的假身份在此时实在显得尴尬。
做不了圣子,不但没了用武之地,更成为众矢之的。
有心人脑子一转就会把杀念动到慕风公子身上,汗妃的义兄死在南疆,这得是多大的事啊
为给蒙国一个交代,谁被推出来送死,就看眼下这大王宫里诸人各自的本事了。
她这‘铲除异己’的由头着实太好使!
默了一会儿,汐瑶沉吟道,“袁雪怡没了孩儿,想要报仇的话,引桑托杀我是最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法子,只楚淮未死,她又知你实为大汗,该不会这么决绝,再者桑托也不一定会中计,不过——”
祁云澈接她话道,“袁雪怡为我所用多年,桑托并非会中计,但她一定会说,桑托信与不信都不会亲自出手。”
如若不然,僵局难破。
汐瑶总算听明白了,这一局中,最笨最沉不住气的先死!
“你想让我去引蛇出洞?”
祁云澈对她赞许笑,“慕风公子,好领悟。”
她撇过头,不再多望他半眼,默然的暗恨去了。
巫师做完了唱诵,阿岚儿肃容走上祭台,再由分别象征三十一个日头的苗人勇士在底下将她围住。
苗人勇士们身材高大魁梧,脸戴獠牙兽面,身上只用动物的皮毛遮住关键之处,裸露出来的皮肤上画满奇怪的图案,一边有韵律的念着同样的话语,一边绕祭台来回画圈,使得这情景看起来无比诡异。
阿岚儿跳的亦不能算作舞,没有任何约束的长发飞甩得凌乱,毫无美感可言,那清秀的脸孔半分笑容没有,越发狰狞,看得汐瑶频皱眉头。
这和当年在河黍洛州轩辕颖那惊为天人的一舞全然不能相提并论。
据闻,待会儿蛇母会从那三十一人里选出一个,挖出他的心来食下,祭祀便完成了。
血腥野蛮如斯,比祁国最严酷的刑法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到一半,汐瑶兴趣缺缺的轻叹了声,“罢了,反正这大王宫也不得意思,我去恩周看看颜弟吧。”
那阵新鲜一过,她实在不喜欢这处,阴谋算计的事就留给对这些向来游刃有余的大汗罢
听了她的说话,祁云澈莞尔,“有劳爱妃了。”
她冷哼,“谁要听你说这些?最多不小心叫我一命呜呼去,我死了倒不打紧,奈何桥一过,孟婆汤一饮,跟你就不得相干了。”
还就不信老天真要容她再重活第三次,继续遭他的罪!
祁云澈佯作惊异,提醒她道,“你就舍得留润儿跟着我?”
提起她的心尖儿肉她就牙痒,“做鬼都不放过你!”
待祭台上的阿岚儿舞罢,蛇母果从神殿里爬了出来。
那粗壮的蛇身在烈日下泛出森冷的寒光,它悠闲的在殿外的毒花海里滑过一道蜿蜒的痕迹,蛇信子一伸再一卷,便将站在左侧边上的苗人勇士的心挖了出来,吞下肚去。
这惊悚一幕发生得极快,虽已不是鲜事,却还是引起一阵低低的喟叹声。
汐瑶盯着被其他人抬走的死尸,不知当先惊还是当先感慨。
好端端的活人眨眼就死得干脆利落,没有怨言,反当荣耀。
再望那尾慢吞吞向神殿折回的蛇母,她周身都是鸡皮疙瘩,打着冷颤道,“下月二十四,看来阿岚儿当真怕引我不快”
故才将与‘圣子’的大婚推迟了足月有余。
祁云澈顺水推舟,“如若不然,怎显得你在孤的心中有多重要?”
汐瑶木然看他,连骂他虚伪都不屑了。
人人都晓得图亚大汗的软肋便是他的汗妃,但凡有个异心的都想对她下手,殊不知这几年大汗反其道而行,用汐瑶去引出多少隐患除之后快,此一计真真百试不爽,即时奏效,省时更省力。
有夫如此,何其心酸
【南疆篇】这蛇儿一般人借不来()
祭祀刚一结束,慕风公子就道距生子圣女大婚之期还早,想借此机会到南疆各处游玩一番,增长见识。
阿岚儿不知汗妃娘娘做的是何打算,只望见祁云澈面色里尽是从容,暗暗犹豫权衡了下便是应了。
半个时辰后,一队轻装简从的人马从大王宫出发,向恩周方向去。
听说是要去会个故人?
蒙国汗妃的义兄初次到南疆,会有什么故人要见?
阿岚儿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目送,望着那区区一辆马车,还除却赶车的是她亲自挑选的自己人,两旁就得四个护卫沿路护送,后面却跟着五名如花似玉的美眷,看着都娇弱非常。
分明就是就是引有心之人多做他想!
南疆可不是太平之地啊
虽阿岚儿晓得跟从汐瑶的女子都各个武艺非凡,还是忍不住问站在旁侧的男子,“眼下处处暗藏危机,云漠公子如何放心让慕公子独行?”
祁云澈云淡风轻道,“慕公子无缘与圣女结缘,又是我蒙国汗妃义兄,身份尊贵,地位超然,着实不易在此时的南疆随意游走。”
“那你还——”
话到嘴边,再望他神态淡然,眼色里都是大局在握,阿岚儿仿似有所领悟。
才将他的话听似不得紧要,细细揣度下来,全都是对她的提点。
既然都晓得慕风公子随时会有危险,还要‘他’招摇过市的出行,目的只有一个——有人要先动手了。
想明白的阿岚儿又询问道,“可否要我派一队侍卫随行保护?”
那毕竟是蒙国的汗妃,大汗的爱妻,小太子的亲娘,更还是祁国女皇的闺中密友
“不必了。”祁云澈谢绝了小圣女的好意,注视渐行渐远的车马,他笑道,“此事没个定数,若慕公子能安然无恙的去到恩周,自会有人接应。”
况且她已将最宝贝的东西借给了汐瑶,大汗真不得多少可担心的。
听他说得轻松,还用了‘安然无恙’四字阿岚儿只得汗颜。
此乃她南疆地界,万一汗妃有个差池,她真是有理都说不清!
看出她心头疑虑,祁云澈道,“圣女无需多忧,你我大婚之期最还长远,但事务繁多,这段日子有劳了。”
提起那大婚,又是件让阿岚儿头疼的事,可见云漠公子表情诚恳,笑容深沉,她便只好附和的一笑,心里暗生疑惑
如何她都觉得此话听来像是大汗在威胁她啊,她对他才没什么非分之想呢!
这丝想法还在心底盘旋,身后站着的两名侍婢忍不住窃笑,阿岚儿回头去望,却见她们水灵灵的眸盯着自己,盛着笑意的眼竟对她投以宽慰之色。
她们是汗妃的贴身婢女,左边的叫做菱花,右边的唤作湛露,偏她们二人此次没有跟着一道离开,反倒是跟着汗皇了,用意如何,不问都知。
站在她另一旁的桑朵朵摇头长叹,连同情的话都懒得说。
祁云澈因那有些肆无忌惮的笑声回首望住两个俏人儿,还没来得及问话,菱花就先道,“七爷莫恼,风公子怕我们都走了,不得人在身边伺候您,特意留了奴婢二人听候差遣。”
是这样呢?
他微一颔首,深不见底的眸色里萦绕着难得的笑意,“也好,不定你家主子天黑便归,记得与她准备身梳洗沐浴的衣裳。”
二人相互望了眼,湛露难得放肆一回,大胆的问他,“那七爷是想风公子天黑便归,还是顺利到恩周去呢?”
祁云澈眯了眼眸,笑容越发和悦了,“你倒是我问住了。”
言罢,他负手往城楼下走去,正是湛露洋洋得意好容易刁难了男主子一回,忽听他斟酌道,“想来你也不小了,如此伶俐的人,是该有个好归宿了。”
再如何说,她也尽心伺候了他家爱妃多年。
等湛露反映过来,祁云澈都走得没影了。
她呆呆的望了望菱花,又望望阿岚儿和桑朵朵,忽然就变成了最值得同情的那一个。
愣过之后迈步慌慌张张的追去,苦着脸求了一路,“七爷,七爷!!有事好商量,奴婢不想嫁得这样早啊七爷”
总算晓得‘错’字怎么写。
实则,汐瑶也觉得或许她今儿个还走不成呢!
有人诚心想取她性命借机生事,更有人不愿轻举妄动,得罪蒙国。
来人当出什么招,她优哉游哉的躺在马车里,静待便是。
刚一出城,就先把五个女眷唤到车上来同坐。
慕风公子为人和善,最懂得怜香惜玉了。
苗王宫里专与王族所用的车比蒙国的还要宽敞些,里面备着美酒熏肉,香甜多汁的瓜果,不与人分享一番,实在可惜。
这才是她心心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