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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他看向汐瑶的眼里尽是威胁。
“误解?”汐瑶尖锐嘲讽的笑,“是祁煜风给皇上下毒被我误解?是你们说要在祭祖大典上杀祁云澈与我误解?还是我爹爹真正的死因是我误解?”
随着她每句话出口,都让在场的人面皮紧绷几分。
而宝音更是随她一道颤栗起来,不可置信的问,“你说的是真的?他们要杀图亚?”
将禁锢在手里的人紧箍,汐瑶还是相同的语气,“是不是真的,殿下随我到西宫的祭祖大典上一看便知!”
有了宝音这个从蒙国来的挡箭牌,汐瑶挟持着她向太庙方向走去。
沿路上惊了一众太监和宫婢,羽林军闻讯赶来,将她们包围在狭窄的圈子里,想要伺机将人救下。
可没料到那皇太女是个极为怕死的,只消谁稍微多靠近半步,她就先惊声害怕起来,字句不离两国安危,实在让人难办!
挟着她小命的是云王殿下将娶的王妃,还有两位王爷随行在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敢多加揣测。
或许是因为这阵势拉得太震撼惊人,竟无人将此事上禀皇上。
眼看着,已至太庙前——
九百九十九层的台阶,每一阶上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雕纹,尽头,是气势威严恢宏的祁氏祖庙。
站在太庙最为当先的是皇族宗亲,还有德高望重的国公臣子。
而穿戴着朝服的百官以文武之别,分立两侧,广场上三万羽林军齐齐列阵,身上的银甲在阳光的照射下焕发着坚硬的光彩。
随着汐瑶大张旗鼓的走近,先是最后方因此起了***动,紧接着,她们来到那台阶前。
终于惊动了所有的人!
“慕汐瑶!你疯了吗?赶紧放了皇太女殿下!!!”
“慕汐瑶,亏你是忠臣良将之后,你想引起两国战乱?!”
“慕汐瑶,祭祖大典上岂容你放肆!还不赶快放人!”
“慕汐瑶”
一声高过一声的指责如洪水袭来,众目中心的女子不惧!
“我是疯了。”汐瑶笑笑,放眼,便看见了从高阶之上走下来的祁云澈。
在他身边是冷绯玉和陈月泽等人,见了她这举动,无不是惊诧非常!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连启声劝都不知该从何开口。
紧随其后的,是在淑妃和王福的搀扶下,举步行得艰难的祁尹政。
“慕汐瑶,你此举是意为何?”被毒素侵蚀的天子逆光晃晃而立,连话音里都是油尽灯枯的虚弱。
“汐瑶,发生了何事?”祁云澈亦是问。
他眸色一如往昔般柔和的看着她,在他沉黑的眸里,是那个从前令他心慌意乱,无从了解的慕汐瑶。
她的姿态决然而陌生,仿佛谁也不能将她动摇,而她,谁也不再信!
他不是不疑惑的。
怎的才一个转眼之间,被他捧在心窝里的人儿变成了一只扎人的刺猬,不但做了众矢之的,连望他的眼神里都是恨?
他不解。
他当然不解。
羽林军将她层层包围,万箭待发,只要一声令下,根本无需顾忌宝音的安危,那些神射手统统都经由他一手调教。
她在他最无防备时,以最惊人的阵势闯了来。
这一次,连祁云澈也不知所措了。
太庙的万寿台上,几万人僵滞默然,不得丝毫声音,压迫,沉肃杀机隐隐显露。
“你说话啊?”作质的宝音细声问汐瑶,这样的阵仗她还是头一回见。
不知何解,她不信汐瑶会真的将自己杀了,可身后的女子总给她不同从前的凛然,闹成这样大,然后呢?
来到这里,汐瑶便不说话了。
她知,自己不说,总有人会忍不住说。
她昂着头颅,胁丨迫的人不放松半分,她带着冷笑望着所有的人,等待一个笑话的开始。
宝音和周遭暗自捏着冷汗的人一样默了半响,却是全无回应。
想到之前听慕汐瑶说的那些话,她兀自叹了口气,大声道,“煜王和明王要在祭祖大典上杀害云王,听说煜王还向祁皇下毒,真是大不敬呐!”
此话无疑引起众人哗然,煜王的野心举国皆知,但不曾料,他狠毒到了这个地步!
眼见周围的群臣对自己退避开,祁煜风大斥了声,“宝音殿下,勿要信口开河!你听说,你听谁说?下毒的人是老七!”
来时他已想好将计就计,时辰一到,他的人自会从西侧门涌入,先将一干碍眼之人杀尽再说!
“哈!你可真会颠倒是非黑白!”
宝音用蒙语说了句什么,扯着嗓子寻问着道,“那个陪我游览皇宫的小官大人也听到了,你和明王在藏墨阁密谋被慕汐瑶撞见,之后想害她灭口吧?不巧我与小官大人来了,是这样吗?”
“父皇!休听她片面之词!”祁煜风移身向前,不想冷绯玉等人早对他有了戒备,岂能再容他靠近半分?
祁尹政未语。
站在石阶上,他由人搀扶着自己,瘦弱的身形只能将龙袍撑起一个骨瘦如柴的轮廓,灰色的眼珠泛着病态的黄,眼轮周围青黑无血色。
看上去,就像是没了三魂七魄的空壳。
早在祭祖大典这天前,皇上就有半个多月不曾露面,不止才见到他那些大臣在暗自惊动,眼下,此时,祁煜风和祁明夏早是另一番打算。
等不了了,就是今日!
见祁尹政不语,祁煜风只好向与他一道的祁明夏道,“老三,怎么不说话?”
他以为什么都不说,就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祁明夏未再附和了,少许沉思后,他道,“事已至此,索性说清楚,未尝不是件坏事。”
言毕他就向祁尹政跪下,抱拳干脆道,“父皇,儿臣等早已查明,七弟他乃——”
“哎呀,这是发生了何事?”没等他禀完,不远处传来谁惊乍的呼声。
颜朝闻讯从另一端赶来,推开了人群,他火急火燎的叫屈喊冤,“快放了我家皇太女殿下,你们是要和我蒙国开战吗???”
身后是悬崖,你我都无路可退()
正是紧迫时,见得颜朝领着一帮使节和侍卫风风火火的闯来,他说,挟持他蒙国的皇太女,是想要开战么?
偌大的广场上,‘开战’二字久久回荡,难以平息。
掀起的,是人心对战祸最直接的恐惧和惊惶。
烈日从厚厚的云层中显了出来,灼目的光刺得实难睁眼,混淆昏花了一片视线。
开战
太宗年间打得还不够么?
开战?
看看我现下的大祁皇族!
诸位皇子为皇位争夺得头破血流,成王因造反身亡,裴王不能生育,璟王索性遁入空门!
祭祖大典上,阴谋接踵而至。
而皇上
曾经神武不凡,被称作是大祁史上最是能文能武的天烨帝才统治这天下二十余载,本该正是如日中天时,眼下竟要两人搀扶才能勉强维持站姿!
还能期盼他再度指点江山,将这一切扭转乾坤吗?
百官朝臣们都望见了。
他们的大祁疆土,看似国泰民安,内里早已千疮百孔,岌岌可危他们的皇上,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为何没人说话?”长久的沉寂之后,依旧是穿扮得华丽异常的颜朝大声质问。
他狭长的美目带着挑衅逐一扫视眼前人,每张脸孔都复杂得明灭不定,每张脸孔迎上他的视线时都带着防备和警觉。
武将们跃跃欲试,文官们同仇敌忾。
这里是大祁国都的皇宫,并非他们不说,而是天威在此,还轮不到他们说!
纵使都心中有数,却仍旧臣服。
颜朝了然了。
祁国的强大并非朝夕,此时一眼可见端倪。
迎着强烈的光线,他望向高阶上穿着明黄龙袍的天子,朗声问,“祁皇陛下,请问此事当如何解决?”
众人随之毕恭毕敬的看去,只闻祁尹政语意不明的道,“不急。”
他沉缓的说,还是同往昔一样,帝王心,向来难以揣测。
“处理完朕的家事,你们的皇太女自会平安无事。朕说得对吗?汐瑶?”
“皇上英明。”汐瑶淡然的恭维,平静的话语里渗透着丝丝令人胆寒的狠厉,“可是若不能如了臣女的愿,皇上和在座的诸位大人们可莫要怨我下手毒辣,祸害苍生了。”
“哈哈哈”祁尹政欣赏的笑了,沉哑晦暗的声线磨砺着每个人的心。
“众位爱卿,朕的儿子们,你们听到了吗?还不快畅所欲言,为朕排忧解难。”
缓了一瞬,他眼底狡黠的暗色缓缓流转,又道,“无论你们说什么,朕,都赦你们无罪。”
闻言,满朝文武官员齐齐将视线定在那女子身上,心里无不是疑惑的。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们都知道,可皇上是什么意思呢?
琢磨着他的语气,还有对慕汐瑶的态度。
是在纵容她?
面面相觑不得其解,各自为营的朝臣们又看向默然归顺的皇子,却见诸位王爷和自己一样,都在云里雾中。
“还不明白吗?”拖沓着无力的嗓音,祁尹政连呼吸都在嘲笑这些六神无主的人,“朕问你们,汐瑶为何要挟持蒙国的皇太女?”
一语惊醒!
不是他们不懂,是他们不想懂。
先是卫国公袁稹哼笑了声,开口道,“蒙国皇太女污蔑煜王与明王,故才有此一举!”
话音未落,华容老太君杵着拐杖当先一步,“元稹,无风不起浪,方才皇上与众位王爷、大人们听得一清二楚,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没错!我为何平白无故污蔑你祁国的王爷?”宝音据理力争,被汐瑶押着都不老实。
她伸直了脖子,只差没挣脱控制,不服叫嚷,“我身为蒙国的皇太女,连这点信用不得么?那么将来待我统治了蒙国,不管你大祁是谁做皇帝,难道都要先将我怀疑一番?!”
忠勇公纳兰鹤为袁稹帮腔道,“云王殿下生母身份不明,老太君莫要急着落人口实。”
他看向牙尖嘴利的宝音,再冷冷一笑,“听闻宝音殿下与云王私交甚好,不止一次悄悄入我祁境与之相会,不知到底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话引得群臣低声哗然
都晓得这个宝音并非女汗皇亲生,加之与云王有关的那些传言
是否真如忠勇公所言,他们之间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暗自观察着周围人的眼色,颜朝默默叹息,又递了记眼风让宝音闭嘴。
遂,他才不以为然道,“素闻大祁的忠勇公德高望重,为何要污蔑我们殿下呢?难道殿下每次入祁境都要敲锣打鼓闹得人尽皆知么?况且格尔敦王爷的小儿子也与贵国出家的璟王有私交。”
颜朝眼色倏的尖锐,说似不经意,实则杀人于无形,“莫非在忠勇公的眼里,与我蒙国私下往来,都是不可告人的?”
纳兰鹤脸色一白,暗光在狭长的眼底闪了闪,不悦道,“老夫没有这个意思!”
“那不知忠勇公担心的是什么口实?”大长公主祁昕含笑问道,“都是皇兄的儿子,我大祁尊贵的皇子,莫非忠勇公想要担个污蔑皇族的罪名么?”
纳兰鹤理直气壮,向祁尹政那方抱了抱拳,“老夫不过是听皇上之名畅所欲言,难道这也当罪?”
经他一说,冷绯玉便站了出来,走到华容老太君身边,道,“既是如此,先宝音皇太女道煜王与明王有所合谋,与云王的生母的身份一事比起来皇上,微臣觉得谋害同族兄弟要重要些。”
“这还不简单?”看着那一派人,陈月泽接着道,“只要派羽林军查探各个宫门可否平静,便有分晓。”
“那四方侯为何不问问,明王与煜王有此一举可否与云王生母有关?”袁正觉语出惊人!
他这么说来,就等于是认了祁煜风和祁明夏合谋一事!!
霎时,太庙前尽是心惊动魄的吐息声,再之后,偌大的广场上,静得针落可闻。
哪个不晓得祁云澈的生母乃蒙国人,更有传,他是皇上和蒙国女汗皇之子!
算算云王的生辰还有太宗年间祁军攻入蒙国王城的时日,仿佛是可以吻合的。
那此前宝音为他说话也就成为了合情合理!
甚至慕汐瑶挟持了宝音,都能当作是女子之间的争风吃醋?
为官许多年的朝臣还记得皇上刚寻回云王的事。
那时云王不过六岁孩童,虽是交由淑妃抚养,却早早封了王爷,在宫里还有自己的宫殿,这是放眼从前从不曾有过的先例!
这举动,更一度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定是储君无疑!
可是以转眼,皇上又将这个儿子放到了一边,不闻不问。
如今回想起来,再联系两年来几派之间的争斗。
由始至终,皇上到底站在什么位置?这一日,又是以如何的心情看他们继续斗下去?
更甚,已经有胆大的两朝老臣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他们的万岁。
为何当年与蒙国交战,明明到了最后,只差攻破他们的王城,先皇和皇上却突然退兵,与当时还是皇太女的赛依兰缔结停战之约?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似乎整个祁氏皇族的秘密都要在此时一一解开。
就算皇上许他们无罪,他们也不敢问啊
激烈言辞的都是德高望重手握实权的重臣,就算早为自己打算,选择了阵营,然而皇上心中的储君到底是谁呢?
过了今日,明日这大祁是否会改了国号,一朝天子,一朝臣?
再望回跪在石阶下的祁明夏,颜朝王夫来之前,他是有话要说的。
“明王殿下,继续讲你方才想讲的吧。”一拂袖,纳兰鹤向冷家的人怒视过去。
袁稹也动之以情道,“煜王虽素来有阴狠之名,可是为大祁天下和百姓操劳的心,苍天日月可鉴!就算此事当真,老夫也相信当中定有隐情!”
“那么煜王对皇上下毒一事怎算?可要找御医当面验毒?”有人又问。
无需在人群里找寻是谁说的,都晓得那是冷家一派的人。
立刻,得维护煜王的人高声回敬,“何以见得就是煜王下的毒?把证据拿出来!”
“有没有下毒都另当别论,到底是谁在造谣生事?其居心可见!”
“刘大人,想说什么就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
“老夫说这一切都是云王殿下和冷家所为,你奈我何?!”
“荒谬!当着皇上的面,容不得你乱泼脏水!”
争论越发的激烈,往日在朝堂上都不得这般精彩。
各自为营,各自而战。
不觉间口沫横飞,眼前的朝臣们吵成了一团。
挤压了许久,酝酿了许久,早就该如此,早就该有个了断!
“莫再废话了!”华容老太君一声冷斥,驱散了那些纷乱的声音,不耐道,“明王殿下,请直言!”
偏生这时,祁永晨忽然抢先倾身而出,跪在祁明夏之前恳求道,“父皇!说与不说,众人早有判断,今日本是祭祖大典,时辰将至,还是先祭祖吧!”
说破一切会是个怎样的结果?
谁也无法预料。
祁尹政闷声笑了笑,看着自己第一个的长子,晦暗的眼色逐渐变得平静,慈善。
末了,才是语重心长的说,“永晨,你总算有了皇长子的样子,只可惜”
已经晚了!
“大皇兄,别在惺惺作态了!”行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