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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超抓着一份报纸,理都没理高过投。
出了门,高过投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心说这位柳局长看起来年轻,可一点都不好对付啊,自己费劲心思布的局,被人家轻轻一翻手腕,就给破解了。看黄宝宝的样子,他现在已经是把柳超当成了大恩人啊,真是失策啊,没想到这么快就让柳超在局里撬开了一个缺口,以后有黄宝宝这个内鬼通风报信,自己再想对付他,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高过投没有下楼,直接就奔局长王巴丹的办公室去了。
柳超看了一天的材料,头昏脑胀地走出卫生局的大楼,准备下班。
旁边走出一个人来,来到柳超跟前,恭恭敬敬地道:“柳局长,晚上您有没有空,我想请您吃饭,向您赔罪。今天的事,我真的是非常后悔。”
柳超一看是黄宝宝,就道:“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
黄宝宝倒是非常诚恳,“柳局长,我心里真的是非常过意不去,您就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吧,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柳超也想从黄宝宝嘴里了解点情况,至少得弄清楚高过投为何如此仇恨自己吧,“我已经订了位子,你晚饭要是没吃的话,就一起吧。”
柳超从黄宝宝嘴里,了解到不少卫生局的情况,也终于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问题就出在了自己的正科级级别上了。
卫生局属于是冷衙门,文教卫,文教卫,这在官场几乎都成了没地位的代名词。王巴丹这个卫生局的局长,也不过是正科级罢了,柳超作为一个副局长,在级别上和局长平起平坐,这就犯了忌讳。
一山难容二虎,两个正科级的局长,总得分出个谁强谁弱吧!王巴丹自然就要趁着柳超立足未稳之际,狠狠地打压一下,让柳超无法威胁道自己的地位,在局里树立气自己至高无上、不可侵犯的权威。
柳超明白过来之后,觉得可笑,也觉得可悲,自己的级别是卫生厅给定的,在省上机关,随便推一扇进去,里面都是坐满了处级干部,就更别提科级了,谁知道到了基层,科级都成了别人嫉恨的对象。
争权夺势,柳超不喜欢,也不擅长,他不想陷入这种无休止的权力暗战之中,昨天他把那套房子让给黄宝宝,也是出于这种考虑,自己到丰顺,可不是要跟那个王巴丹分出个胜负来。
坐在办公室里想了想,柳超给高过投打了个电话,“高主任,你安排一下,我要到下面去转转,熟悉一下情况。”
高过投立刻就建议道:“要不先到几个乡卫生院看看吧。”
“这个事你来定,定了之后通知我。”柳超说完就挂了电话,他在办公室实在坐不下去了,好好的人,就这么闲坐下去,肯定是要坐废了,一边还要应付王巴丹和高过投的那些小鬼招,柳超可没精力跟他们玩,也没心思跟他们玩,他准备到下面去看看,发现了问题,自己也好找点事情做。
很快,高过投的电话就打了回来,“柳局长,都安排好了,四十分钟后出发,第一站就先到城关卫生院!”
柳超看了下时间,道:“知道了!”
“那你看谁陪着下去合适?”高过投试探着柳超的意思,“要不就小黄吧,他对下面的情况熟悉。”
柳超也不跟高过投磨牙,直接定了下来,“就小黄吧!”
快到四十分钟的时候,黄宝宝上来敲柳超的门,“柳局长,时间到了,车在下面等着了。”
柳超站起身,提了个水杯,准备出门。
黄宝宝就上前从柳超手里抢过杯子,连声道:“我来,我来!”昨天柳超把房子给了他,可是解决了黄宝宝的大难题,他现在对柳超是格外地尊重。
下了楼,楼前停着局里的那辆广本,黄宝宝过去拉开后座的门,用一只手护着上面,平时王巴丹出门的时候,高过投就是这样做的,黄宝宝今天也是有样学样。
柳超抬脚正要上车,高过投从楼里跑了出来,高声喊着:“柳局长,柳局长。”
高过投小跑着过来,道:“柳局长,有个情况要向您汇报!”
“高主任你说!”柳超回身看着高过投。
“刚刚接到县里的通知,半个小时后,将县长要召开一次非常重要的会议,要求各局的一把手都去参加。”
柳超抬了一下眉头,高过投这是话里有话啊,是在讽刺我这位副局长不是一把手啊!那你向我汇报干什么,直接找王巴丹就是了。
高过投脸上带着歉意,“柳局长,局里的一号车今天送去保养了,其它车也都有任务,回不来,你看这事弄的……。都怪我啊,是我没有安排好,没有做到未雨绸缪,县里一个紧急的会议,就把我的安排给打乱了!”
柳超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他明白了,高过投是要让自己把车让出来啊。
旁边的黄宝宝,脸上也是露出愤然之色,刚才他就在办公室,看到高过投把所有的车都派了出去,心里还觉得奇怪呢,没想到这是故意要给柳局长难堪啊。
高过投道歉的时候,嘴角微微上翘,显示他的内心还有一丝得意。他是靠着巴结王巴丹,才得以在卫生局呼风唤雨的,王巴丹心里的想法,他当然非常清楚,昨天没在房子的事情上给了柳超难堪,今天他就又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办公室所管的事,无非就这么几件,车、房、招待费,一样一样来,总有难住你的时候。
楼里不少人听到动静,就跑了出来,心说这下热闹了,一辆车,两位局长都要用,看这事怎么解决。
柳超心里怒火升起,他三番两次忍让高过投,不想跟这家伙一般见识,没想到这家伙偏偏不知进退,是铁了心要跟自己作对!好,要用车是吧,那咱们就走着瞧,今天我柳超用不上,你们谁也别想用上。
“千错万错,都是我高过投的错!”高过投继续着自己的虚伪的表演,“柳局长,你看,县里的这项会议非常重要,也很紧急,王局长是代表咱们局里所有人去参加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咱们局的形象问题,要不,就先委屈你一下?城关医院距离这里并不远,门口就有公交车……”
柳超没有搭理高过投,扭头问黄宝宝,“我的包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气死高过投()
黄宝宝一愣,随后就道:“啊……好像是落在楼上了。”
“那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取,我就站在这里等!”柳超喝到。
黄宝宝急忙跑了上去,过了一会,他又下来,道:“柳局长,找不到包。”
“一件小事都办不好,你还能干什么!”柳超训了两句,迈步自己上了楼。
“我呸!你装什么装!”
高过投在心里骂了一句,什么包找不到,根本就是借口,老子早算准了你会这么做,你一个副局长,敢能跟局长斗吗,再说了,耽误了局长开会,你担当得起吗?高过投也不是个傻子,开会的事他不敢瞎说,王巴丹一会真的要去县里参加重要会议。
柳超上楼之后半天没有下来,一些想看热闹的人就散了,心里还隐隐有些失望,本以为有一场龙虎斗呢,没想到柳局长就这么认怂了。
过了近二十分钟,王巴丹腋下夹着小包,挺着大肚子走了出来,刚才的事他全看在了眼里,此时心里舒畅至极,你一个省里下来的娃娃兵,怎么可能是我这地头龙的对手呢,以后老老实实地管好你的机关事务,不要给老子挑刺,老子高兴了,说不定还能给你点实惠呢。
王巴丹敢这么对付柳超,也跟那天薛勒拟的半路离场有关。柳超在省上到底是做什么的,他一个小小的县卫生局局长,肯定是摸不到的,但组织部有柳超的档案,薛勒拟都那个态度了,还不清楚吗,这小子铁定是被发配下来的。
一个正科级在丰顺县了不得,但在省城,那几乎遍地都是,一砖头砸下去,十个有九个半都是科长,还有半个是副科长。
高过投端着王巴丹的那只塑料太空杯,像捧着尚方宝剑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王巴丹身后,走到车跟前,他拉开车门,等王巴丹坐进去,他把水杯递上,若有所指地道:“局长,您就安心去开会,家里有我呢,反不了天!”
王巴丹微微颔首,然后拍了拍前面的座椅,示意司机开车。
车子正要掉头呢,外面的大马路上,突然过来一辆大铲车,看样子也是要掉头,一屁股扎进卫生局的门口。
高过投就急忙跑了过去,喝道:“干什么的,快走开,我们局长的车要出去!”
车上的司机小平头,一脸凶相,恶得很,听到高过投的话,不但不着急走,反而道:“没看我正掉头呢,催什么催,赶着去投胎吗?”
高过投的鼻子都气歪了,这不是在咒我们局长吗,岂有此理,他真想把那司机拽下来暴打一顿,可此时不是理论的时候,王巴丹的司机已经在不耐地按喇叭了。
“废什么话,赶紧把你的破车给我挪走!”高过投双手叉腰,指着那司机骂道:“要是耽误了我们局长开会,老子绝饶不了你!”
“就你那小鸡样,吓唬谁呢!”
司机不慌不忙地换挡,一踩油门,“轰隆隆”一声巨响,铲车猛然动了一下,然后车身一颤,发动机突然停止了转动,不偏不巧,刚好趴在了卫生局的门口,将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连续拧了两下钥匙,都没打着火,那司机也火了,冲高过投骂道:“催催催,催你妈个蛋,这下你龟儿子舒坦了吧,打不着火了!”
高过投一听,差点被气晕,他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没素质的司机呢,“老子还不信治不了你,你……你给我下来!”
司机一听,拉开车门就“咚”地一声跳了下来,道:“我下来了,你要怎么着!”说着话的同时,司机摆弄了两下手里的大扳手,挑衅似地看着高过投。
高过投有点傻眼了,坐在车上显不出来,可这司机一下车,他就被吓住了,一米八几的高个,跟一尊铁塔似地往面前一站,高过投气势全灭,道:“我……我不跟你这种人一般见识,我给你两分钟的时间,把你的破车弄走,不然我就报警,告你影响政府机关的正常秩序。”
司机瞪了高过投一眼,用扳手指着他,“下次叫我下车之前,先想清楚,再啰里八嗦的,耽误了老子倒车,老子绝饶不了你!”
说完,司机跳上车,一遍一遍地发动车子,不过看起来却是好整以暇,丝毫不着急。
王巴丹在车里坐不下去了,这一耽搁,好几分钟就过去了,虽说这里距离县政府的大楼不远,但路上的时间,再加上上楼进会议室,总得要五六分钟吧,将县长最注意开会的纪律问题,今天他开会,王巴丹可不敢迟到。
王巴丹就放下车窗,喊道:“老高,什么情况?”
高过投赶紧跑了回来,苦着脸道:“局长,铲车打不着火了,我正在催呢!”
王巴丹的气不打一处来,心说你催有个锤子用,那是铲车,又不是驴车,你催一下就会动了吗,他推门走了下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等他打着火,火都要烧到老子的屁股了!”
高过投一脸尴尬,跑回去铲车前,道:“你能不能快点啊,我们局长等着去开会呢!”
“催催催,老子不比你急啊,那边一大堆活还等着老子去干呢!”司机瞪着眼,“有本事你把我的车挪开啊!”
高过投一口瘀血咽到肚子里,被气得不轻,耍我呢,这履带式大铲车,就是把卫生局所有人都叫出来,也推不动。
王巴丹等不了了,距离开会可就只剩下几分钟的时间了,他喊道:“高过投,别管那铲车了,赶紧给我安排别的车,要是耽误了开会,我处分你!”
高过投灵机一动,赶紧跑到旁边的车棚里,推出一辆小巧秀气的小鸟牌电动车,“局长,用这个吧!”
王巴丹此时焦急万分,也顾不上什么了,他接过来就推着车要出门,铲车左右两侧各留了一道缝,刚好能让电动车通过。
推了两步,王巴丹反应过来了,自己平时坐惯了小轿车,根本就没骑过这玩意啊,他一回头,黑着脸对高过投道:“你……你去给我找个司机来!”
铲车上的司机“噗嗤”一下喷了出来,哈哈大笑:“局长,你做逑怪咧,骑个破电动车,你还要配个司机。”
王巴丹的脸就垮了下来,尴尬至极,确实没见过骑电动车还要司机的,可自己现在能怎么办,还不是你个狗日的害得,难道要老子跑着去开会吗。他心里恨死了铲车司机,要不是赶着去开会,他一定会好好收拾这个司机。
王巴丹的司机倒是很全能,他从小车上下来,过来接手电动车,道:“局长,我会骑,我载你去!”
王巴丹赶着去开会,就催促道:“快,别废话了,赶紧出发吧!”
司机就推着电动车出了门,到了门外发动起来,等王巴丹坐稳,就猛蹿了出去。
王巴丹比较胖,肉滚滚的身体往小鸟车上一压,顿时把司机挤得连头都伸到了车前,几乎是站在那里撅着屁股掌握方向,两人一路蹿过去,也是一道奇观,路上的人见了,都是哈哈大笑。
王巴丹走了,高过投也就没什么包袱了,看卫生局的很多人都站在楼下,他胆气大壮,跳上车,对那司机道:“你下来,你下来,今天我非处理你不可!”
正要伸手拽司机呢,“轰”一声,铲车发动起来了,烟囱里突然喷出来的黑烟,顿时就熏了高过投一脸。
第一百二十四章 倒霉的人()
高过投急忙从车上跳下来,那司机一轰油门,轰隆隆地走了,临走还骂了一句,“要不是老子还有活干,非下来锤死你不可!有种你追上来!”
高过投不敢去追,一边骂,一边掏出手帕擦着脸。
院子里站了很多卫生局的人,想笑不敢笑,都觉得解气,这高过投平时狐假虎威,人缘很差。
柳超此时胳膊下夹着个包,闲庭信步似地走了下来,看到车子,他道:“王局长真是太客气了,还专门给我留了车,你看看,连车头都掉好了呢!”
黄宝宝就过去拉开车门,坏笑道:“柳局长,上车,这车我会开,我来当司机!”
王巴丹也真够倒霉的,坐着电动车刚走到前面的路口,就让交警给拦住了。
交警很麻利地拔掉电动车的钥匙,黑脸指着路上一辆缓缓驶过的长安奔奔,道:“看到没,四个轮的奔奔都没你奔得快,给我下车!”
司机赶紧递过去一根烟,“警察同志,通融一下,我们有急事呢!”
“有急事就可以这样骑吗!大马路上全是行人,撞到人咋办!”交警拿出罚单,“姓名!”
司机立刻表示:“我们认罚,但钥匙能不能先给我们?我们局长赶着去开会,时间来不及了。”
交警瞥了一眼车座子上的王巴丹,心说你骗鬼呢,有这模样的局长吗,出门坐电动车,真是稀奇,“少废话,赶紧下车,这车我们扣了,明天到交警队去领!”
“我们真的是很急,耽误了我们局长开会,你负责不起!”司机见好话没用,就硬了几分。
交警嘴一撇,乐了,问道:“局长?他是局长,那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局长的司机!”
交警先是一愣神,随后差点没喷出来,我的爷,就一破电动车,还要配个司机,你这做得是哪门子的怪,他一招手,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