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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着一身深色的袍子,神色肃穆,孤零零地站在雪地里。在那一抹雪色里格外的显眼,仿佛瞧着怎么也融不入这片风景。
他茕茕孑立,孤独而冷傲。
看到那人,青梧比穆漓笙还兴奋。她面颊一页绯红,怎么掩也掩不住,轻声细语地唤了声,“相爷。”
穆漓笙一顿,偏过头望了一眼眼睛闪闪发光的青梧。
也唤道,“顾相。”
是如今官拜右相的顾承昀。
她与顾承昀交情并不深。
只有那次她假意嫁给颜澈时与他结下了梁子,她心想那顾承昀看她也是不大爽的,便也没想着要凑上来。
只是青梧……
她垂着眉眼,想。
青梧那丫头对顾承昀什么时候动了情?
当年芝兰玉树、风华无双的状元郎,确实有着令万千少女趋之如鹜的本事。只是他如今位高权重,虽并未成婚,但以青梧的身份,顾承昀于她,是望尘莫及的。
顾承昀已过弱冠之年。
却从未动过成婚的念头。
那人身形一动,望过来,没有穆漓笙所预料的惊涛骇浪,而是说不出的诡异的平静。他静了一会儿,道,“穆姑娘。”
穆漓笙走上前,笑。
“顾相怎的一个人在这里?”
“闲逛罢了。”
顾承昀淡声道。
穆漓笙的眼眸流过浅浅的疑惑。
传闻这少年丞相深受颜澈重用,赐下的府邸那也是长安城出了名的大,当初可是引得西楚众多朝臣眼红,艳羡不已。她才不信顾承昀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大费周章来到皇宫闲逛,显而易见这是敷衍她。
但她也不是八卦的人,只笑了笑,没有拆穿他。
顾承昀道,“穆姑娘若是没事,我就先回府了。”
穆漓笙望着他冷淡的神情,余光瞥见青梧暗淡了的神色,眸光微凝。他的视线从头到尾没有落到青梧身上过,自始至终都是那模样,像极了个无欲无求的行尸走肉。
可她隐约记得,以前的顾承昀不是这样的。
她的脑海里晃过什么,却又飞快地掠过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思,穆漓笙喊住了正欲离开的顾承昀,“不知顾相可否陪我在这儿聊一会儿?”
这话说得倒是有些唐突了。
穆漓笙在话脱口而出时就后悔了,她与顾承昀是没什么交情,他也没必要站在这儿陪她浪费时间。
他如今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
她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她素来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而今突兀地道出这么一句话,纯粹是因为她总觉得有什么被她给忽略了。她不问清楚总觉得心下难安。
顾承昀有一瞬的怔忪,大抵是没预料到穆漓笙还存了与他多说几句的心思,毕竟他与这位穆姑娘从来都没什么话好说的。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唇边,但对上穆漓笙那双含着隐隐的期待的眼,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沉默了。
他张了张口,喉咙发涩,道,“可以。”
穆漓笙眼睛微亮,也笑了。
顾承昀望着她,神色怔然。
冷风簌簌地灌进衣襟里,铺天盖地地席卷了他慢慢荒草丛生的心。
那双眼,当真是像极了的。
尤其是她在有事求他时,也是这样双眸亮晶晶地望着他。
怎么也拒绝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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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心悦()
—以下重复章,勿买,之后补齐—
颜澈低垂着眼,睫毛轻颤,落下透明的霜雪。他微弓着身子,像一尊冷清的雕塑。穆漓笙神色怔怔,看得眼睛发涩,索性不去看,轻敛明眸挪开了眼。
“我想了很久。”
真的很久,很久。
在北燕九死一生时他躺在冰天雪地里,殷红的血蜿蜒了一地,他捂住眼睛,不可抑制地想到了她那张如清风皓月般的脸。
那时她就喜欢着一袭青衫,如同霁月,潋滟如斯,而他竟一点也没将她同东齐的穆长宁联系在一起。他分明知道她接近他是别有用心,却还是放任自如,只是因为,他以为,她至少会有一点真心。他在赌,赌她的那点不忍,却输得一败涂地。
原来,她连半分真心都舍不得给他。
她到底让他失望了。
他的喉结滚了滚,声音暗哑,“我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
“……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穆漓笙静了静。
她对上颜澈写满了孤寂的眼睛,那里荒草丛生、满目疮痍,忽然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
她这人素来吃软不吃硬,如果颜澈像当初那样掐着她的脖子目龇欲裂地冲她吼,她或许会目光沉静,用言语激怒他。但看到他这般软了语气地望着她,眼睛里有微不可见的乞求,心就像被什么筛子给堵住似的,疼得厉害。
所有冷嘲热讽的话都堵在了唇边。
她和颜澈啊,就是两个解不开的结。偏生,这个结还是她亲手打上的。
穆漓笙轻轻摩挲着右手食指上的薄薄的老茧,那是最初她跟着归墨没日没夜地练武留下的。还有昔日练医术时被针扎的密密麻麻的小孔,许是隔得时间太久了,早已染上了岁月的风霜。
手上的痕迹可以随着时间风干,那心里留下的伤疤,却是不可磨灭。
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平静。
“颜璟辞。”
颜澈一怔。
那是她第一次这样唤他,曾经她要么一本正经地唤他殿下,要么在他的软磨硬泡下红着脸喊他“璟辞”。
他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却悲哀地发现,那里面宛如一潭死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可她的眉眼分明是柔和的。
“我及笄以前,是东齐最受宠的公主。”她眉眼寡淡,轻声道。
颜澈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很配合地应声。
他自然知道。
那时东齐的国君和皇后是四国最恩爱的一对夫妻,一生里彼此只有对方。即便是寻常百姓也尚不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何况那是一国之君?可东齐的国君却做到了,他至死只有皇后一人。
东齐穆家也与寻常的皇族贵胄不一样,他们不似西楚颜家,在刀光剑影里苟且偷生。
而他的母妃却独自在茕茕深宫里望着景帝的如花美眷黯然神伤,那时他在冷宫里苟延残喘,抱着残羹剩饭,一点一点地将苦痛咽下去,极其艳羡东齐的皇家。
他的母妃身死,他只剩阿颜一个亲人,便学会咬着牙成长,在风雨里护住他唯一的妹妹。他就是在这时,第一次听到了与阿颜齐名的东齐帝姬的名字。
穆长宁。
她在东齐盛宴款待四国来使时于大殿上一舞倾城,从此名扬天下,成就了“青衫染霁月”的穆长宁。
一个在象牙塔里长大的帝姬。
一个在冷宫苟延残喘的公主。
却在四国人眼中,并肩而立。
东齐帝王盛宠幺女长宁公主,人尽皆知。
“我那时待在皇宫里无所事事,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和我那群狐朋狗友逗猫遛狗,逛窑子喝花酒。……我也有过无畏无惧、就算闯祸也有人替我兜着的时候啊颜璟辞。”
颜澈一默。
他许是想到了她在王府里如履薄冰的那段时日,眸光闪了闪,抿起唇不吭声。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她眼眸一黯,“原本东齐是不必亡的。”
她记得那一年,那是她一生中最灰暗的一年。
当初东齐与西楚僵持不下,是颜澈向景帝自荐监军,设下天罗地网,让东齐节节败退。她知道两国交战必有一败,可就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她捂着眼睛,遮住了眼底的光。
“那年我皇兄在战场上生死不明,我母后一病不起,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我姐夫落在裴晖手里,被他残忍地五马分尸。我父皇御驾亲征却受胁迫,你们逼着我……”
她攥着衣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能继续说下去,“……逼着我亲手射下那一箭。”
“颜璟辞,我的母后纵火自刎,我的皇姐被凌辱致死,我逃出生天却险些命丧黄泉。这些,你都要我一一算清吗?”
颜澈蓦地一僵。
他那年自荐监军不过是因为西楚被东齐逼得穷途末路,群臣束手无策,他意识到他的机会终于来了,而东齐,不过是他的一个垫脚石罢了。
他机关算尽,却算漏了一个穆长宁。
“……不要说了。”
他眼眸暗淡,仿佛再也没办法承受那些所谓的真相。
他用计谋覆了东齐数万兵后就再也没管过那些事,是以当日只有耳闻,未曾亲见。而他惯常冷酷无情,当时听听只觉得心有唏嘘,没有多大的感觉。
可他却毁了一个豆蔻少女的一生。
她对东齐的感情,和他待西楚的,完全不一样。阿颜薨逝后,那群人于他而言,不过是冠以颜姓的陌生人。
他恨的,自始至终不过是因为她害他颠沛流离的那三年。
但那与她承受的那些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那年,她堪堪及笄,年方十四。
一个少女最美好的年华。
他惨白着脸,“不要说了。”
“最艰难的那一年,是他陪我走过的。他救了我,给了我心生。”
穆漓笙却咧开嘴笑,终于在最后予了他致命一击,“所以,颜璟辞,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爱上一个让我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而不是一个与我朝夕相对相濡以沫的人?”
他的血色尽数褪去。
她的目光绵长而悠远,“你那几年对我再好,我记着的,从头到尾只有恨意,我记着的,是我该恨你。”
“……我本来就是没有心的。”
她的一颗赤诚真心,早就在十四岁那年给了苏南卿。
余下的,只有空荡荡的一个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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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蘅妩()
林蘅妩是被发卖进皇宫的。
她被卖进皇宫时也不过是五岁孩童。
她自幼父母身亡,孤苦无依,是她的舅父舅母见她可怜,就想着给她一口饭吃。后来实在是生活所迫,家里穷得响叮当,食不果腹的,又嫌她是累赘包袱,便把她用五两银子卖给了皇宫里管事的。
那年她也不过五岁。
后来的事大抵都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她自记事起便待在了皇宫。那时的宫女太监都嫌她是个小孩,什么都不懂,只觉得她无人管,定不会活多长时间,就只给她些剩汤残羹。但她命大,就这样相安无事地活到了及笄。
宫里有个太监瞧上了她,就威胁她与他对食。她不情愿,但又因幼时在宫里处处无意识间树敌,在宫里过的都是仰人鼻息、卑躬屈膝的日子。没人会帮她。所幸宫里有位掌事姑姑心善,救下了她。
后来那位掌事姑姑死了。
然后被丢出了宫去。
那日她偷偷溜出宫去乱葬岗,替那位于她有恩的姑姑挪个地给安葬了。那次她很小心,却还是被发现了,被先前开罪过的太监让人给拳打脚踢一番。
那年她躺在雨里就想,生逢乱世,无论在哪里,过的都是苟延残喘的蝼蚁般生活。她这样的人,本就生如蝼蚁。
恰逢那时七皇子颜澈大败东齐,凯旋归来,景帝龙心大悦,赐颜澈府邸,再从皇宫里拨一部分侍从。她毅然决然入了烨王府,纵然王府里的日子过得并不比皇宫的好。
然后她就在那一年,遇到了苏洛央。
那时她还不知道苏洛央就是那位名动天下的长宁帝姬穆漓笙。
她这一辈子只艳羡过两个人。
第一个是七皇子颜澈的胞妹,那位“红衣世无双”的柔嘉帝姬颜曦。她在皇宫里便见过她,她分明是位帝姬,却同她一个身份卑贱的宫女一样,吃的是糟糠饭菜,过的是炼狱生活。但也就是这样一个身处逆境的女子,却不卑不亢,纵然世俗难堪,也无法磨灭她眼底的风采。
后来她又在烨王府里远远地瞧上过一眼,便是那一眼,她就觉得这世间再无一个女子,会有如斯颜色。
第二个便是“青衫染霁月”的长宁帝姬穆漓笙。
她从没见过东齐的那位长宁帝姬,但坊间总流传着关于她的传说。她艳羡的,是她举世无双的地位,以及独一无二的盛宠。那人与她而言,犹如天边的一轮明月。
只是后来,她以为的天边的那轮明月终是在乱世中坠入了红尘俗世,悄悄湮灭不见了。她初知道时也曾唏嘘叹息过。
然后她就在刀光剑影的烨王府里遇见了步步为营的穆漓笙。
那时她叫苏洛央。
她在过去须臾十多年的人生里没遇到过几个知心人,她们都打从心底瞧不起她。邀月楼新入府的舞姬李沐菲便是,她把她拦在王府的角落里好一顿冷嘲热讽,恰巧被穆漓笙瞧见了。许是那李沐菲得罪过她,她也是个睚眦必报的,素来不会收敛自己的锋芒,便正面和李沐菲给杠上了。
那是林蘅妩这一生中最快活的一段时光。
两人惺惺相惜、相互依持走过了彼此最艰难的一段光阴。
那亦是林蘅妩走过的最后一段快活的光阴。
过去林蘅妩以为,她这一生就这样了,如蝼蚁般,平庸地活着,平庸地死去。就像幼时那太监说的那样,谁让她生来卑贱。
然而穆漓笙却不是这样说的。
她说没有谁比谁高出一等,纵然生如蝼蚁、命如浮萍,但仍要活得漂亮。
于是她活到了现在。
认认真真地活到了现在。
如果可以选择重来,林蘅妩想,她大概还会想要在那一年遇见那个孑然一身的穆漓笙,然后在那个银装素裹的雪地里……
……遇见苏南卿。
她的,公子。
曾经林蘅妩纵然过得再艰难,也从未信过命。直到她在那年冬天的雪地里,第一次见到公子。
他递给她一枝腊梅,便让她从此丢了心,失了魂。
可她从来没有痴心妄想过,即便是知道自己最好的姐妹与公子偷偷背着烨王殿下相爱,也从来没有妄想过。在她眼里,她从未见过像穆漓笙这般的女子,便是一身粗衣麻布也无法掩住她与生俱来的风华气质。
穆漓笙是她最崇拜的人。
她值得最好的。
哪怕那个人,是公子。
她只要远远地望着就成。
后来辗转多年她又回到了穆漓笙身边,她是真的欢喜。即便那时的穆漓笙只是被新帝囚禁在栖梧殿里的前朝公主,她也甘之如饴,只想着就这样陪在她身边,便足够了。那么多年她没别的心愿,只此一个。
然上苍垂怜,她终于有机会不再远远地望着公子,而是跟在他身边,哪怕只是做一个影子。可那样的机会,却是穆漓笙换来的。
那时穆漓笙瞒着公子入了宫,公子焦灼难安,辗转反侧。她远远地瞧着,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夜间偷偷溜进去给公子焚香,有时手都举酸了,但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心底又生出浅浅的欢喜了。
有次从公子房间里出来恰巧碰见盈袖,盈袖指责她痴心妄想,想要取代穆漓笙在公子心目中的位置。
可她从来不曾想过。
穆漓笙是她这辈子最好的姐妹。而公子是她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人,是她最仰慕、又最不敢靠近,最不能接近的人。
她哪里会痴心妄想。
但盈袖咬了死口就是说她痴心妄想要勾引公子,她气不过便负气出走。走了好久好久,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