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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姑娘她何其粗心,那个孩子长在她的骨血里,她却是无知无觉。她但凡有一点知觉,便不会选择以那样残忍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他遇见颜曦那年他十八岁,那时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二皇子,凭借一腔热血潜入西楚军营里,与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同住同吃,形影不离。他们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她早就该是他的人了。
可她扭头就喜欢上别人,不给他留半分余地。
那个人有什么好的?
那个人不过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侍卫,那个人从来不懂她,不懂她的野心,不懂她的抱负。他从来只会拖累她。
聂湛想到那个红衣潋滟的跋扈姑娘,想到那个拥抱着她的墨衣少年,想到她至死都不曾信过他,他突然就涌上了满腔的杀意。
月色愈浓,杀意愈盛。
但他的手指动了动,话到唇边就只成了一句,“兄弟,要不要来一坛酒?”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偷偷掩去了眼角的泪。
可是那人会难过的吧。
她会难过的吧。
那么多年了,他总是让她难过。
他想,他再也不能让她难过了。
心里却隐约有一个口子,像是被什么给撕裂开来。空荡荡的,只有黑暗无边的深渊,一寸一寸将他吞没。
……
这世间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圆满。
只不过是一部分人的血肉模糊,换来了另一部分人的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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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合卺()
穆漓笙端坐在床榻上,攥着手帕没由来的一阵紧张,手心渗出细汗来。红色的帷幔衬得原先冷清的卧房多了几分烟火味,眼前一片火红,铺天盖地地漫过她的视野。她垂着眼眸,如桃花灼灼般的容色掩在绣着蔷薇的红盖头后,悄悄遮盖住了双颊掠过的一页绯红。
脚步声愈近,她的心也随着那稳健的声音渐渐提起来。她低着头,瞧见了停在她面前的那双靴子。
“阿漓。”
“嗯。”
她小声应道。
盖在她头上的红盖头被轻轻掀起,视线骤然开阔起来,只余下一片清明。她缓缓抬起头,眉眼清亮,望见了长身玉立的那人。
穆漓笙见惯了他一袭白衣胜雪的模样,第一次瞧见他着如此鲜明的红色。但他的眉目又是一如既往的寡淡,勾勒出浅浅的颜色,像是突兀而浓重的一笔滴落在了慢慢氤氲开来的水墨画里。
看着便让人心生欢喜。
苏南卿也在静静地望着她,方才的情形让他还来不及仔细把她看个够,如今四下寂静无声只余他们二人,便一览无余地将她整个人都映在他的眼睛里。
她身上着的那套嫁衣,是他一针一线雕琢出来的,而今穿在她的身上,宛如量身定做,任凭再挑剔的人也挑不出任何不好来。
那身火红的嫁衣上的袖子逶迤至裙摆,那上头绣着两株蔷薇,仿佛并蒂花开。密密麻麻的丝线聚在一起,摇曳盛开。绯红色的腰带系在腰上,纤腰一束,打成缨络结挂着一枚玉佩,那是方才淮南王妃赠予她的,是专门送给苏家儿媳的,与他那一枚是一对儿。穿在脚上的绣花鞋轻点地面,浓密的呼吸透出她的焦灼与紧张。让他不由得莞尔一笑。
头上沉重的步摇簪在她的发间,是金色的。那支桃木簪倒显得廉价与突兀了,她却视若珍宝,那么多年从未摘下过,想必这次又是她执意要戴上的。
他的目光徐徐落在她的脸上,昔日那个爱撒娇耍赖的小姑娘已长成亭亭而立的碧玉少女,明眸红唇,灼目得让他心下一动。她的耳朵莹白如玉,泛着透明的光,又有浅色的红,像是羞涩。
穆漓笙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他开口说话,抬眼时便看见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那眼神晦暗不明。
她登时被看得不大好意思了,故作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看我做什么?”
那眼眸里却是柔情万盏,点亮了他曾经形如枯槁的心。
苏南卿没皮没脸地笑,“好看。”
穆漓笙顿时被回得没脾气了,只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心虚地啐道,“……不要脸。”
“跟我的娘子说闺房私密还要什么脸?”苏南卿杵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
……这人好没下限。
她被堵得无言以对。
苏南卿已经端着两杯合卺酒到她面前了,嘴角噙着笑,眼眸里隐约有跳动着的光。他说道,“娘子,请。”
穆漓笙接过那杯酒,心底一片柔软。
许是今夜的花烛太撩人,又许是苏南卿眼底的温柔要将她溺毙在里面,她慢慢迷了眼,举起合卺酒,抿起唇,一饮而尽。
葱白如玉的手腕上的挂饰滑落,发出叮叮咚咚清脆的声音,苏南卿眸色渐深,伴随而来的却是他低低的笑声,从唇边溢出来。
他抓过她纤细的手腕,对上那双还来不及收回惊愕的眼眸,眼底的笑意更甚,怎么掩也掩不住。他取下她手中的小酒杯,眉眼含笑,一语道破她惊慌失措的小情绪,“合卺酒不是这样喝的。”
偏生还说得一本正经。
穆漓笙莫名被呛了呛,面颊微微泛红,红晕还未褪去。她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我知道。我只是口渴。”
苏南卿嘁了一声。
真可爱。
想揉一把。
他笑了笑,替她斟了一小杯酒,将小酒杯塞回给她,又将她的手攥在他的手心里,轻轻捏了捏,触及她微僵的身子,这才放过她。他故作正经地抓着她的手,一只手拿起另一个酒杯,绕过她被握在掌心里的柔荑,眼底的柔光快要泛出来了。
穆漓笙就这样被蛊惑了。
她望着苏南卿柔和的眼,将涩涩的酒饮入口中。
竟意外的甜。
“桃花酿。”
她低声说道。
苏南卿笑着应了声,道,“知晓你嘴刁,吃不惯旁的酒,特意给你酿了桃花酿。今晚你要是想,让你喝个够。”
她素来贪杯,一杯入口便再也停不下来。苏南卿有时也拿她没办法,只能偷偷地把酒给藏起来,偏偏她还机灵得很,不管他藏哪儿她都能找到。他最记得的是有次她一次把他酿的酒给喝光了,醉得东倒西歪的扒着他不放,他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那人给哄回榻上。但那日她酒醒后他愣是发了好大的火,第一次对她红脸,弄得她好长一段时间不大敢贪杯误事。
如今苏南卿旧事重提,想来也是真的愉悦。
再说了,谁想在今夜喝醉啊。
穆漓笙忍不住红了脸。
她心口微动,顿时起了逗弄之心,这段时间苏南卿那厮总是有意无意地撩拨她,把她撩得脸红心跳的,自己倒像个没事人一样云淡风轻地站在一旁。
这样总让她心里不大爽,搞得她像是被压制的一方了。
而她惯常喜欢主导。
她勾了勾唇,道,“合卺酒也不是这样喝的。”
她的语气平淡,苏南卿一怔,便望见方才还红着脸不好意思的姑娘已经斟了一杯酒,笑吟吟地饮下去,露出白皙的手腕。他不知道她要弄出什么幺蛾子,就静静地坐在这里等着她的动作。
穆漓笙欺身而上,跨坐在他身上,搂着他的颈脖笑得跟个妖精似的。她看着他惊愕的眼,覆上他柔软的唇。
电流蔓延全身。
他猝不及防地一震,忽然就散去了浑身的力气,眼前只剩下言笑晏晏的那人,像一团热烈的火焰,烧过他的心脏。
他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促狭。
清冽的酒香顺着嘴角滑落,渗入衣襟里,像极了一个意犹未尽的符号。
倏地就酥软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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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旖旎()
这样明目张胆的勾引。
苏南卿清心寡欲二十多年,似乎所有的内敛与克制都烟消云散,心里仿佛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忽地就断了,尤其是穆漓笙在松开他后还眼含挑衅地望着他,一点一点地撩动着他从指尖涌上来的那股热气。
眼前的姑娘媚眼如丝,一身红衣衬得肤如凝脂,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他的呼吸没由来的加重。
他忽然想起那个白雪皑皑的冬夜,想起烨王府明晃晃的“摘星”二字,想起那个姑娘在他怀中摇曳生姿的模样。
最后的那点理智在她肆无忌惮的笑容中,一寸一寸地吞没。
苏南卿在穆漓笙清浅的呼吸慢慢逼近时猛地拽住了她的手腕,又觉得太过于用力把她给抓疼了,便改成虚握着。
穆漓笙眨眨眼,俨然是还没反应过来,就瞧见苏南卿罕见的眉眼飞扬,攥着她的手一拉,她一个踉跄摔到了榻上,苏南卿顺势覆上来,双手撑在床榻上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声音暗哑,“阿漓。”
她一个激灵,在心里暗暗骂了句。
贼他妈的勾人。
她从不知道平素那样光风霁月的一个人,也会有这样撩人的时候,他光是开口,便让她不由得酥软了身子,酥酥麻麻蔓延过全身,再也动弹不得。
她默了默,终于开口,“苏怀瑾。”
“嗯。”
“我要在上面。”
苏南卿的脸刷地一下就黑了。
他阴沉沉地盯着无辜地瞪大了眼睛的穆漓笙,眼眸里浓重的墨色都快要溢出来了。他心道穆漓笙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怎么就越走越偏了,却是怎么想也想不通,于是阴恻恻地开口,“谁教你这样说荤话。”
一个姑娘家家的,竟然这样、这样……
他慢慢红了脸,红到了耳根。
……不知羞。
“你书房里的那些话本啊。”
穆漓笙惊奇地看着他,察觉到他越来越红的脸后,还是忍不住继续逗弄他,便笑道,“怀瑾,你脸红了啊。”
“……闭嘴。”
“你害羞了。”
“没有。”
苏南卿终于忍无可忍,道,“你少看些乱七八糟的话本。”
穆漓笙嘁了一声,不是很赞同他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恶劣行径,伸出手笑吟吟地指着他,“这分明是你书房里的。”
“那不是我的。”
他闷声道,忙撇清关系。
穆漓笙显而易见是不相信,“骗人。”
“我亲眼看到从你书架上掉下来的。”她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皱着眉头,“苏怀瑾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看就看了还死不承认。”
她那聒噪的声音消散在她的唇边,被他一点一点地吞咽下去。他撬开她的唇舌,渐渐探进去,与她的交缠在一起,极尽缠绵的姿态。
她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苏南卿松开她,含笑着看她,“我不介意躬行给你看。”
穆漓笙安静如鸡,瑟瑟发抖。
心底涌上来一丝丝的后悔,后退一步便是坚硬如铁的床榻,往前一步又是笑里藏刀的苏南卿,穆漓笙咬了咬牙,毅然决然地决定踏入了前面的万丈深渊。她轻晃着纤纤玉臂,勾住了他的颈脖,娇娇柔柔地唤道,“怀瑾。”
苏南卿从来只知道穆漓笙她是个倔强的性子,便是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也不曾眨一下眼,服过软的,却从不知道她还有这样千娇百媚的时候,樱唇微启地望着他,嘴角溢出生动的音符来。
他知道她的声音素来动听,最喜欢她低低地唤着他的表字,但原来,她这般模样,最是动听。
这也难怪旁人说,英雄冢,美人乡,最是要命。
苏南卿望着她,却没有动。
穆漓笙僵着脸,等了半晌始终不见她有动作,脸上的笑便挂不住了。她不是很喜欢他这样胜券在握的笑,仿佛她行走的每一步都会被他握在掌心,而她最讨厌那种莫名的感觉,总让她油然而生处于下风的错觉。
她撇撇嘴,“我乏了。”
她骤然松开苏南卿,翻了个身,道,“不折腾了。”
苏南卿错愕地盯着空落落的手心,不敢置信她的情绪来得那样快,前一刻还言笑晏晏,顷刻间就翻脸无情。
他禁锢住她的手腕,沉声道。
“穆漓笙,你敢不敢再说一遍的?”
哪有她那样的人,撩完就跑的。
苏南卿抓到穆漓笙时才觑见她那忍笑的脸,好似对于他的反应忍俊不禁。他霎时反应过来被这小丫头给戏弄了,一股气涌上喉间,倏然就覆上来,堵住她那张笑个不停的嘴。
穆漓笙也不同他闹了,搂住他的脖子一点点回应他。
温热的唇慢慢往下移,落在她的寸寸肌肤上,落下斑斑红痕,每一寸都狠狠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衣衫一件一件地脱落,红色的长袍铺满了床榻,逶迤至地。毫无保留地赤诚相对,穆漓笙却没有想象中的羞赧的情绪,反而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心酸。仿佛她觉得本该就如此的,那些错误的轨道,终归一截一截地拼凑回到最初了。
与颜澈的那次她半昏沉半清醒着,半推半就地就度过了荒唐的一夜。那夜她全然没有过多的记忆,除却疼,那便只剩下疼了。不只是身体感官上的疼痛,还有心底隐隐的痛。
她那次的孤注一掷,终是伤了三人的心。
穆漓笙想,那次站在雪地里一夜无眠的苏南卿,该是怎样的万念俱灰、肝肠寸断啊。她想,如果有一天苏南卿这样对她了,她一定拔剑杀了他,将那个人从她心里剥离,从此再也不去想、不去见那人。
可他原谅了。
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一字一顿地对她道出原谅。
而如今他抱着她的腰肢,泛白的手指慢慢收紧,将她桎梏得密不透风,生怕他一个不留神,她便不见了。
他抱紧她,附在她耳旁,轻声道,“阿漓,你终于是我的了。”
穆漓笙张着嘴,想说她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的,喉咙却干涩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终于哑然哭出声来。
却不是因为疼的。
春风吹落一地海棠,余下满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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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入世()
永宁三年冬。
南凉居于四国最南的一隅,常年无雪。
昔日穆漓笙在长安时还能望得见簌簌的满天白雪,最喜欢踩着风雪从摘星阁走过了明月楼,仿佛一不小心就走到了白头。而居于南凉,那么多年再也没见过那皑皑白雪,倒真还有点怀念长安的霜雪。
穆漓笙成为苏夫人的第三年,她与苏南卿蜗居在南凉的这个边陲小镇里,抚琴起舞,吹箫对弈,过得甚是惬意。
她自二八年华就浸于朝堂,一生为权。曾经为东齐而谋,后来又为皇兄而斗,可她也会倦。如今归隐山林,晨间听着鸟雀的啼叫声,黄昏望着暮霭沉沉的天色,只觉得她一生所向,就在眼前。
她不想再入世,只想与苏南卿清风晓月共婵娟。虽说不想再去理会朝堂上那些乌烟瘴气的俗世,但不知何时起永安总涌进了四国的江湖剑客。他们惯常喜欢闲谈那些皇族贵胄的事,她从他们口中也拼凑出了四国的碎片。
穆言笙是在他们大婚翌日离开永安镇的,他收到了程远的飞鸽传书。
那日他看到难得一本正经的书信后,骤然面色一变,当日就向穆漓笙道别,快马加鞭地赶回了长安。她看出了他眼底深深的倦怠,便规劝他再在永安休憩一日,再赶回长安。可穆言笙言道“国事一日不可耽”,执意要连夜赶回长安。
她望着穆言笙策马而去的背影,衣袂翩跹卷起片片尘埃,不由得抓紧了苏南卿的手,心下戚戚然。
若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