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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洛阳不信,颜澈这般大张旗鼓、声势浩大,景帝会全然未察。
他或许可能在等一个机会。
此次南凉来衅,便是景帝等来的机会,胜者成王,败者,为寇。
是以,此次出征南凉,必会让颜澈坐镇。
*
苏洛央回到烨王府时已是戌时。她平日里在王府时不能同苏南卿过分亲近,便是说话亦是要避着点的,免得引起颜澈的猜忌,唯有在醉竹轩时才能躲过颜澈的眼线,温顺地靠在苏南卿的腿上,细细同他诉说着过去一年两人错失的时光,这样难免忘记了时辰。
“苏姑娘。”
她在菱月轩的庭院里碰到了守夜的颜珩,不知怎的,莫名心虚。她脚步一顿,镇定自若地微微颔首,“颜侍卫。”
“殿下在书房。”
“我知道了。”
她轻抿起唇,脚步不停顿地朝书房的方向走去,却又被颜珩喊住了。
“颜侍卫还有事?”
“苏姑娘最近时常往外跑。”
苏洛央闻言,神色微凛,凛冽的目光扫向面无表情的颜珩,像是要从他的脸上看出别的情绪来,遗憾的是,她失败了。她垂下眸子,掩去了眼睛里的锋芒,道,“颜侍卫这是何意?”
“苏姑娘误会了,属下并无他意。”颜珩垂首道,“殿下是真心实意待姑娘的,还望姑娘不要辜负殿下的一片赤诚之心,属下言尽于此,姑娘听或不听,全凭你一人。”
他这是怀疑她对颜澈有二心了。
好一个赤胆忠心的侍卫。
“不劳颜侍卫费心了。”
颜珩点到为止,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殿下还在等姑娘用膳,姑娘请。”
苏洛央斜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颜珩遥遥地望着她愤然离去的背影,眼眸幽深,晦暗不明。他抬眼望着月明星稀的天空,想到他那位明知可能是万丈深渊仍往前跨的殿下,轻轻叹了一口气。
情之一字,当真是害人不浅。
便是目光如炬如殿下,也不例外。
苏洛央推门而入,一眼便瞧见了颜澈掩在影影绰绰的黑暗中的侧脸,微愣。他自眼疾痊愈后,仍是不习惯点灯,本该是熠熠生辉的王府,终日于半遮半掩的黑暗中,见不得光。
王府的小厮侍婢都不敢置喙一句,唯有那苏洛央,敢责备他几句,偏生那素来张扬跋扈的颜澈还乐在其中,她就喜欢她故作横眉冷对的模样。
“你怎么又不点灯?”
“你回来了。”
颜澈搁下笔,盯着她,目光灼灼,那双清澈的眼眸在若隐若现的黑暗里流动着璀璨的光,“怎么现在才回来?”
“在外头被些杂乱的事给耽搁了,无碍。”
“嗯。”
“阿洛,过来。”
他应了一声,又招了招手,道,“过来瞧瞧我的字。”
苏洛央一惊,“你不点灯,那样黑的天,怎么写的字?”
“昔日我眼瞎时早已习惯了,无妨。”他不甚在意地解释道,又唤了一声,“过来瞧瞧,你瞧着怎么样?”
苏洛央只好凑过去,月白色的光透着窗棂射进来,堪堪映在颜澈面前摊着的白纸上,她瞧清楚了那上头的字。纵是她,也不得不惊叹于颜澈的成长速度,那字,苍劲有力,恣意潇洒,仿佛那傲然挺立的松竹,一撇一捺渗着露骨的野心,又透着内敛的气息。
“天下归心。”
她神色恍惚,不由自主地念出那四个字来,心口一跳。
“如何?”
“殿下的字,自然是极好的。”
苏洛央抬起眼,莞尔一笑。
“你就会奉承我。”
“我也只奉承你。”
颜澈听了自然欢喜,他牵过苏洛央的手,轻轻摩挲着她柔荑上的薄茧,“就你嘴甜。”
苏洛央想起苏南卿的话,不动声色地挣脱开他的手,嫣然笑道,“这便是殿下的心愿?”
“是。”
苏洛央没想到颜澈会这般简单地承认了,她以为他会顾左右而言他,轻描淡写地把她给糊弄过去,可是他没有。
“天下归心,便是我毕生的心愿。”
颜澈轻阖了阖眼,“如今三国分立,西楚处境尴尬,是时候打破这个僵局了。”
“殿下这是何意?”
颜澈伸出手抚了抚她的墨发,眼眸温和,“朝堂上暗潮汹涌的事,我本不该告诉你的,但你素来聪慧,与寻常女子不同。而今颜淳又下了马,朝里风起云涌,我便不隐瞒你了。”
“洗耳恭听。”
“今日,父皇下了旨。”
苏洛央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她的睫毛颤了颤。
颜澈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又继续道,“他命我,随行出征南凉。”
果真。
苏南卿说得没错。
他顿了顿,“所以,我希望你,陪同我一起去。”
苏洛央错愕地抬起眼望他。
颜澈面容平静,仿佛说着再寻常不过的话,“昔日你同我说,你想要一个机会,一个,不居于人下的机会。而今,这个机会便在你眼前。”
“你要,还是不要?”
苏洛央没想到,颜澈会带她一同出征。她确是想去,适才还想着怎样央颜澈带她去,没想到,如今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了这个机会。
窗棂上映出明月的影子,光影交错,诡异地落在她的脸上。
她沉默半晌。
倏然,提起裙裾徐徐跪下,就像与他初见时那般,重重地叩首,道。
“洛央,不胜欢喜。”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在她此后的生命里,涂下浓墨的一笔。
第59章 不见()
颜澈被神色肃然地跪在他面前的苏洛央给吓着了。
他盯着她半晌,眸色暗沉。他不喜欢这样疏冷而寡淡的苏洛央,自景和十八年冬后,她不似先前那般同她亲昵,便是他主动去牵她的手,也会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自然疏离了不少。
念及此,颜澈的眼眸飞快地掠过一抹阴鸷,很快便消逝了。
他伸出手搀起苏洛央,还未等她抽回手便先发制人,紧紧地握住她娇嫩的柔荑,不让她有挣脱的机会。
苏洛央半曲着膝盖,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她的手仍放在颜澈的掌心,温热的触感却让她毛骨悚然。她想要收回手,却被颜澈强硬地攥住了。
她对上颜澈的眼。
那双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让人捉摸不透。
她越发看不透他了。
“阿洛,同我,你不必如此客气。”苏洛央想要深究时,他却敛下眼眸,道,“我带你去不仅仅是因为你,还有我的私心。”
他低头一笑。
“我想与你在一起。”
纵是知道颜澈同她在一起时情话已信手拈来,但还是忍不住心下微动,五味杂陈。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与颜澈从来都无话可说。
她轻轻叹一口气,蹩脚地转移话题,“我听颜珩说,你尚未用晚膳,在等我?”
她话音方落,便听见“咕噜”的一声,愣了愣。
颜澈红了脸,他捂住平扁的肚子,笑道,“你若不提,我都忘了。”
“日后你不必等我,免得弄坏了身子,我也过意不去。”
“以后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便什么时候用膳。”颜澈被她云淡风轻的语气给气到了,他似是赌气般的别过脸,“你若不回来,我便这样耗着。”
苏洛央哑然失声。
“是是是,全都是我的错,我的殿下。”
“你知道就好。”
颜澈轻哼一声,“我让人去给你热热饭菜。”
“这种事,还是我去吧。”苏洛央转身欲走,却被颜澈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腕,这次她清清楚楚地望见了颜澈眼底还未来得及收回的阴霾,错愕地望着他。
颜澈的语气不容置疑。
“你坐着。这些事,让那些下人去做便好了。”他淡淡地回道,极力地克制住声音里的强硬,“以后你便是这旺夫的主人了,你总归要习惯被人伺候。我的女人,不必去伺候别人。”
苏洛央心乱如麻。
颜澈是真的想要娶她。
他的占有欲与控制欲,越发强烈了。
她垂眸温顺地应了一声,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璟辞,倘若,我爱上了别人”
她尚未说完,便被颜澈打断了。他眸色暗沉,道,“不会有这个可能。”
苏洛央不甘心。
“我是说如果。”
“我会杀了那个人。”他轻描淡写地答道,眼眸深处一片晦暗,“然后将你软禁起来,折断你的腿,让一辈子,也不能离开我半步。”
他是个疯子。
疯子,是不会有理智的。
她不能让颜澈发现她同苏南卿的关系,否则,他们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颜澈见她低头不语,忧心是自己语气中的狠戾把她吓着了,便缓了缓神,压下心底源源不断涌上来的戾气,温声道,“是我不好,吓着你了。”
一顿,“你尽快收拾收拾,我们过几天便走。”
“是。”
那夜的晚膳苏洛央心不在焉,吃得如同嚼蜡。
*
临行前苏洛央想要去一趟红袖楼。她担心在她离开的这段时日,明霜孤立无援,会被人欺了去,纵然明霜那人长袖善舞,不会轻易让人折辱。
老鸨远远地便瞧见了她,却不像往常一般热切地涌上来,反而心虚地掩入声色犬马的人群中。苏洛央眼尖地望见了东躲西藏的老鸨,飞快地走上前揪住了她的衣襟,恶声恶气地道,“你躲什么?”
老鸨挤出笑容。
“原来是苏姑娘啊,我眼拙,没瞧见苏姑娘。”她摇着手帕,笑得花枝乱颤,“苏姑娘这是要指名哪个小倌,锦色还是温玦?他们啊,自那日后便对苏姑娘念念不忘,茶饭不思的。苏姑娘请上座,我这就给你把他们唤来。”
“少说废话,我是来找胭脂的。”
苏洛央见她顾左右而言他,语气不善。她来红袖楼已有些时日了,来的时候除了唤小倌掩人耳目外,寻的都是胭脂。
老鸨那样精明的人,她不可能不清楚。
“真是不巧,今日胭脂身子不适,不宜见客。”老鸨陪着笑,“苏姑娘还是请回吧。”
“便是我,也不见?”
“胭脂说了,谁也不见,包括姑娘。”
苏洛央却是不信的,明霜不见谁,都不可能不见她。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她的脸色冷了下来,语气咄咄逼人,“让开。”
“我们红袖楼做的是些小本生意,还请姑娘不要为难我们。”
“这么说,你这是执意要拦我了?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当心我拆了你这红袖楼!”
她素来都是温温和和的,从未有过这样疾声厉色的时候,这也是被逼急了,满心满脑想着明霜怕是出了什么事,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不敢,姑娘您是烨王殿下的身边人,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苏洛央冷声呵斥道,“那还不让开!”
老鸨攥紧了手帕,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了。
苏洛央脚下生风,径直往明霜地卧房走去。
老鸨紧跟在她身后,心底没由来地一阵紧张,手心渗出细汗来。
空荡荡的。
便是床榻旁的梳妆镜,亦不见了。
活生生的一个人,便这样凭空消失了,仿佛从未有过痕迹。
苏洛央神色愣怔地呆在原地,听见老鸨尾随而来的声音,扭过头咬牙切齿地问道,“她人呢?胭脂她人呢!”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
“她就在你们红袖楼,一个人凭空消失了,你们会不知道!”
她瞳孔微缩,掐住老鸨的脖子,手指慢慢收紧。
老鸨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她的脸涨得通红,声音里隐约有哭腔,“我真的什么也不不知道”
苏洛央恍如掉进了冰窖里,冷得刺骨。
她哆嗦了一下,缓慢地、缓慢地望向窗外。
窗外分明暖阳融融,和煦春好。
第60章 启程()
苏洛央掀起马车窗上的帘子,探出头来。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与她隔了千军万马的旗帜,那墨色的“楚”字张扬而跋扈,紧紧跟在那些旗帜后的,是同样嚣张而浓重的“顾”字。
“顾。”
她垂眸,低声念道。
颜澈倚着马车,轻阖起眼。他本是在假寐,却耳尖地听见苏洛央低低的声音,睫毛颤了颤,道,“那是顾家军。”
“顾家军?”
“顾凛征战沙场多年,手握兵权。西楚将近一半的将士便是在他的麾下,除了顾凛,他们谁的命令都不听,包括父皇。”
颜澈解释道。
苏洛央微微诧异地望向云淡风轻的颜澈,将始终盘旋在心底的疑虑道了出来,“那岂不是功高盖主?既然如此,陛下为何不将顾凛手里握着的兵权收回来?”
颜澈闻言,嗤笑出声。
她恼怒地瞪着他。
“景帝那么多年稳坐帝位,皇子权臣皆不敢轻举妄动,你当真以为,他如传言那般仅仅只是阴险毒辣,昏庸无能?你能想到的事,他自然也能想到。”他淡淡地答道,“只是顾凛这些年行事谨小慎微,不曾有过逾距,若是突然撤了他的兵权,不仅不能服众,父皇也会落得个不辨忠奸的名声。”
他提及景帝时,语气总是漫不经心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他与景帝,并无父子情。
苏洛央想,这样再好不过了。
“顾凛是三殿下那边的人?”
“颜洹有意向顾凛求娶顾清漪,她日后会是三皇妃,这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苏洛央想起那个出尘艳艳的长安第一才女顾清漪,那日抱着古琴款款而坐,眉眼间是掩不住的风华绝代,又想起在宴席上望见的那个文质彬彬的纤弱男子,只觉得可惜了。
那样才华横溢、锦口绣心的女子,也免不了成了皇家政权下的牺牲品。
但她很快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便弯起唇,微眯起眼,笑盈盈地道,“我记得,先前你误会我是昭王的人,险些杀了我。”
昭王,便是三皇子,颜洹。
颜澈亦没想到苏洛央会这般记仇,当初他尚不识她时以为她是颜洹的人险些伤了她的事,她会记到如今。他旋即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真记仇。要不,我让你掐回来?”
他言罢便把脖子伸过来。
苏洛央被他的无赖弄得哭笑不得,虚打了他一下,啐道,“无赖。”
颜澈挑了挑唇。
他就是无赖。
“我只对你一人无赖。”
苏洛央被他盯得脸一红,清咳了几下,将渐渐走偏的画风揪回来。她正襟危坐,肃然道,“你在军种的兵权如何?”
“不足三分之一。”
“同顾凛相比呢?”
颜澈想了想,如实答道,“以卵击石。”
苏洛央眸色暗沉。
看来,要借颜澈之手把顾凛扳倒,难上加难。她得好好地,从长计议了。
颜澈望着苏洛央惨白的脸色,纵然她如今还泰然自若地端坐着同他说话,但他到底不放心,虚扶了一下她,“阿洛,你没事吧?要不要我替你去把军医唤来?”
苏洛央自启程起便呕吐不止,方才能安然无恙地同他说话,已是不易,而今他只怕她反复。
她面容苍白,摆了摆手。
“我没事。”
“还是把军医唤来给你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