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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澈闻言,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有些狰狞。
他禁不住扯起嘴角嘲讽,又像是嘲笑脑子一头热的自己,听闻她醒来便不管不顾扔下所有来找她的自己,“你看来没什么毛病了,生龙活虎的。”
苏洛央耸耸肩,光着脚跳下床,向他走近,“那当然。”
颜澈听见她落地的声音,猜测她是赤着脚的,面色微沉,便往前走了几步,截住不安分的她。他把她抱起来,她轻得有些嚇人,像是身上没几两肉。他语气里的责怪在舌尖缠绕了一圈,终尽数化成了缱绻的温柔。
“地上凉。”
苏洛央怔怔地仰起头望他,手臂轻轻怀抱着他的颈脖,不明白就过了一会儿,颜澈的态度怎么就天差地别了。
她在发愣时,颜澈轻飘飘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闯入,像是耳鬓厮磨,“以后多吃点,你太轻了。”
“这是命令。”
苏洛央望着他红到底的耳根,点了点头。
她埋在颜澈的怀里,不易察觉的,扬了扬唇。
这大概便是人们所说的,因祸得福吧。
她稳稳地落在床上,趁颜澈俯下身替她掖被子时,轻声问道,“殿下,那案台上的桃花糕是谁做的啊?”
颜澈浑身僵硬,手一顿。
“你吃了?”
苏洛央点点头,复踌躇半晌,又摇摇头。
“怎么样?”
颜澈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捏了捏手,搓着衣袖,手心渗出细汗来。久久没有听见她的回答,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复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好难吃。”
苏洛央小声嘟囔道,眨眨眼,像个不谙世事孩童。她挺直了小身板,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家这厨子的手艺真是难以下咽,领着月例却还这般敷衍,真该把他轰出去。”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嗯,就应该把那份月例给她。
颜澈听着,险些拂袖而去。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不气。
不气。
她是个病人。
见鬼的病人。
他一忍再忍,最终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打断她,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苏洛央,那是我做的!我给你做的桃花糕!”
苏洛央神色微僵。
她方才说了什么?
她无辜地瞪大了双眼,“我刚才说了什么?”
颜澈被她气笑了,坐在她边上。
“你什么也没有说,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颜澈觉得他再和苏洛央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他会禁不住把她揪起来暴打一顿。他扭过头,转移了话题,“裴晖我给你留着了,你打算怎么处置?”
若是颜澈不提,她差不多都要忘了这回事了。
她抬眸望他,似乎在认真思忖着颜澈的意图。少顷,轻描淡写地道了句,“我这人睚眦必报,他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还回来。”
她丝毫不怕颜澈对她有什么想法,想必颜澈对于她的性子,也是了如指掌。况且,颜澈他,最欣赏这样的女人。
“把他扔荷塘里吧,我不想再看见他。”
她不想让裴晖有供出她的机会,哪怕颜澈不信。
“那荷塘被我填了。”
惊异只在一秒,苏洛央很快便敛去了所有的心绪,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既然这样,随便找一个有水的地方扔了好了。”
“嗯。”
苏洛央盯着他,乐了。
真乖。
如果,能一直那样好把控便好了。
“都听你的,阿洛。”
苏洛央一僵,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唤我什么?”
“阿洛。”
他又重复了一遍。
苏洛央抱着手,垂下眼眸,掠过惊涛骇浪,她沉吟片刻,戏谑道,“你唤我阿洛,那我唤你什么?阿澈?”
颜澈忍不住悄悄红了脸,想,她怎的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一丁点,女孩子的娇羞,也没有。
他想了想,认真地答道。
“璟辞。”
“你可以唤我璟辞。”
那是他母亲为他取的字,他从不曾告诉任何一个人。但现在,他想告诉她,将所有的所有,毫无保留地告诉她。
颜澈小心翼翼地抓过她的柔荑,没有衣衫的阻隔,温热源源不断地流入掌心。他专注地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地写下他的名字,面容温柔而缱绻。
苏洛央咯咯直笑,痒痒的。
“璟辞。”
她轻轻唤道,声音脆生生的,掺着些少女的甜糯。那两个字缠绕在她的舌尖上,像是沾着毒药,说不出的风情撩人。
颜澈怔怔地想。
原来他比他想象的,还要在乎她。
第43章 桑榆()
这便是皇宫了。
西楚的皇城。
灼目的烈日映着驶向宫墙的马车,像是被揉碎了融入流动的空气中,渗着盛夏的闷热,迸发出盎然动人的生机。
苏洛央拢了拢轻薄的衣衫,掀帘探出头来,眼珠子不安分地打量着戒备森严的宫闱,却被颜澈一把扯回来。她撇撇嘴,扭了扭癫得疼痛的臀股。
颜澈注意到了她这细微的动作,愣了愣,撇过头扯出淡淡的笑,吩咐车夫慢些,复又对苏洛央道,“再忍忍,快到了。”
苏洛央别扭地扯了扯裙裾,红着脸摸了摸头上的步摇,显然是不适应这样繁复的装饰。她素来妆容清淡,纵是颜澈恢复了她的那份月例,她头上仍是只有孤零零的一支木簪,苏南卿赠她的那支桃木簪,虽是素简,但她却欢喜得很。
如今却是不同,她是陪同颜澈入宫参加姚太后的盛宴,自然是要隆重些。哪怕,她只是一个卑贱的舞姬。
苏洛央听人道起过,那位雷厉风行的女子,颜澈与颜曦的皇祖母。
景帝幼时登基,姚太后把持朝政多年,一时间,风头无量。待景帝长成时,傍着枝繁叶茂的母族,亦没有争权夺利、以身替之的心思,还政于幼帝,居于幕后。景帝念及养育之恩,亦是小心翼翼地奉着,从此一路荣宠,长盛不衰。
是个人物。
这样的人放在她面前,要说不怵,是不可能的。
“殿下。”
她扯了扯假寐的颜澈的衣袖,低声询问道,“您为何要带奴婢去?”
那样重要的场合,带她这般上不得台面的舞姬,岂不是惹人耻笑?而颜澈明知会如此,却还是一意孤行将她带在身边。
颜澈听到那一声“殿下”,心上略微不悦,但到底是在外头,而不是他一个人的烨王府,礼数是少不得的,免得被人说三道四。他仅是敛起了眉头,没再固执地纠正她的称呼。
他想了想,却还是毫无保留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一个耽于酒色的瞎子,总比一个有野心有抱负才干超群的皇子,要安全得多。”
苏洛央浑身一震。
她想过颜澈会同她打哑谜,给她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却从未想过他真的会完完全全地将这个道予她听,将她放在,平等的地位。
“还有一个原因。”
他的脸色倏然柔和下来,看得她愣愣的,“你不在我身边,我不放心。”
苏洛央一怔,莫名红了脸。
如今这颜澈越发不要脸了,情话信手拈来。若是旁的不谙世事、情窦初开的少女,怕是早已沦陷在他溺毙的柔情里了。
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这一停当真是猝不及防,苏洛央本就重心不稳,如今经这一颠簸,手蓦地一松,整个人扑到了颜澈的怀里,撞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她抓着颜澈的衣襟,瞳孔微缩,仍是惊魂未定。
她愣怔了片刻,这才意识到,这样的姿势着实是暧昧。车厢里的温度缓缓攀升,流动着暧昧不明的气息。
颜澈僵直着身子,抚了抚胸口,按下了涌动着的莫名情愫。
苏洛央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从他身上推开,愠怒道,“这车夫怎的回事?回去定要将他的月例扣得分毫不剩,看他还敢不敢这般乱来!”
颜澈想的却是,等回府定要给那车夫多加些赏银。
嘴上却道,“对,扣他月例。”
“殿下。”
柔柔的声音隔着车帘从外头飘来,掺着淡淡的馨香。她又唤了一声,见无人回答,便迟疑着问道,声音温婉动人,“这马车里头,可是烨王殿下?”
苏洛央饶有兴味地弯了弯唇。
她这分明是明知故问,若不是知晓这是颜澈的马车,又怎敢这般胆大妄为?而最有意思的是,明知是颜澈,却仍是肆无忌惮地阻拦。颜澈威名震慑四方,坊间皆传他杀人如麻,避之不及,却还有人赶着上来,像是个不怕死的。
她瞥了一眼抿着唇不吭声的颜澈,见他并未有表示,便掀帘,对上马车前的人,一愣。
袅袅婷婷的少女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上前,弱柳扶风,纤腰不盈一握。她眉目清亮,一颦一笑,温婉明丽,好一个步步生莲的清贵女子。
她望见同样顾盼生姿的苏洛央,却也只是在最初有着清浅的诧异,一晃而过,清丽的眸子里并未掀起任何波澜。她掩唇,轻唤,“这位姐姐,里间可是七殿下?”
瞧瞧,方才还只是烨王殿下呢。
好一个长袖善舞的女子,面对她一个低贱的奴婢,也能面不改色地唤一声“姐姐”。
苏洛央眼神一动,故作姿态地板起脸,“你是谁?”
她尚未说话,倒是她身旁的丫鬟急了,剑拔弩张地回了句,“连我家小姐都不知道,你算什么东西?”
“你又算什么东西!”
颜澈在里头冷哼一声,“不过一个贱婢罢了。”
苏洛央没想到颜澈会这般急不可耐地暴露自己。
那女子心上一喜,往前走了几步,目光慢慢柔和下来,盈盈屈膝,面上是掩不住的少女的娇羞,“桑榆见过七殿下。”
“你是谁?”
名唤桑榆的女子蓦地一噎,神色变幻莫测,旋即扬起唇,“家父孟昀。”
“原来是孟丞相的千金。”
“正是。”
颜澈扯起一抹讥笑,“本王竟不知,孟丞相清明一世,教出来的女儿却如此不知羞,当众拦下陌生男子的马车。若是没人,岂不是就要自荐枕席了?”
颜澈恼怒起来,谁的面子也不给。更何况,只是一个丞相千金?
孟桑榆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颜澈的声音微寒,“滚。”
孟桑榆这时也缓过来了,她勉强一笑,“是桑榆不懂规矩,七殿下请便。”
她侧身让道,看着马车从她身边驶过,慢慢攥紧了手帕。
孟昀孟丞相的二小姐,名唤孟桑榆,是京城贵女望尘莫及的真正的天之骄女。这孟桑榆知书达理,行事温婉得体,是京城仅居于顾清漪之下的大才女,亦是不少名门贵公子的梦中情人,姚太后曾称赞她为“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颇得姚太后赏识。如今二八年华,求娶之人踏破了门槛,孟家却不曾露出半点风声,所有人都道,怕是将来,是要许配给皇族贵胄的。
有些人,天生便是贵女命。
譬如那素未谋面的顾清漪。
譬如眼前这眉眼清丽的孟桑榆。
这样居于云之彼端的天之骄女,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拦下颜澈的马车,这样的举动,可谓是耐人寻味。
苏洛央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往身后望去,遥遥地便瞧见孟桑榆一个人立在那儿,像一个模糊的影子,茕茕孑立,渐行渐远。
她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第44章 宫宴()
“又是一个痴心错付的姑娘。”
苏洛央瞧着孟桑榆孤零零的身影,竟觉得有些萧索,便是她一个冷硬心肠的女子望了,也是于心不忍,而颜澈竟能不为所动,嘴皮子都不曾掀起过半分。
她揶揄地扯起嘴角,淡淡地瞥着面不改色的颜澈,道,“奴婢瞧着那位姑娘也是极好的,殿下确定不再考虑一下?”
颜澈闻着她这漫不经心的语气,登时就怒了。他缓了缓,气极反笑。
“你要觉得好,不如就此掉头请她上来坐坐?”
苏洛央笑弯了眉眼。
“如此,甚好。”
“”
“苏洛央!”
“殿下何必恼怒。奴婢是觉得,那毕竟是孟丞相的千金,您这样拂了她的面子,就不怕孟相怀恨在心,从此给你使绊子?”
她无辜地摊了摊手,眨眨眼,“奴婢这是为殿下着想。”
她嗔道,语气里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骄纵,“殿下的火气,当真是说来就来。回头啊,奴婢给您开服药去去火。”
颜澈冷哼一声,别过脸,表示不想听她说话。
她伶牙俐齿,他总归是争不过她的。
不如不争。
苏洛央也怏怏地住了嘴。
马车畅通无阻地驶入宫墙,没人敢胆大包天地去阻拦颜澈。苏洛央盯着高大巍峨的城墙,只觉得呼吸一紧,不敢有分毫的松懈。
这便是西楚的皇宫。
她终于,一步一步地,走近了这里。
苏洛央跳下车时毫不意外地收到了颜澈的警告,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他真怕苏洛央说错了什么话而招来杀身之祸,毕竟她再怎么伶牙俐齿,也不过是一介舞姬,久居声色犬马的欢场,不曾见过什么声势浩大的场面。
他冷着脸叮嘱道,“今日你必须同我寸步不离,不许乱跑。”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也不许到处去勾搭人。”
他虽从未见过苏洛央的那张脸,但却知道,府里那些侍从每每见到她时,总是禁不住唏嘘的叹息,像是惊艳,像是夸赞,总之不会是任何不好的意味。他想她大概是美的,就像颜曦一样,他隔着黑暗,都能察觉到那些男人灼热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让他想杀人。
苏洛央仿佛没听到他后面的那句话,垂眼道。
“殿下,这不合规矩。”
西楚虽民风开放,寻常贵族女子可以逛青楼楚馆,招面首,纳男宠,但仍有着男女七岁不同席的破规定。而且听闻姚太后这人,古板刻薄,平生最恨的人,便是颜澈和颜曦的母亲,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招来姚太后的不满。
苏洛央字斟句酌道,显然是想将任性妄为的颜澈拉回正道,“殿下,奴婢可以去女席。”
颜澈面不改色。
“苏洛央,你是一个舞姬。”
“女席那边,都是些眼高于顶的花瓶,非富即贵。跟在我身边,你好歹安然无恙,不必遭受那些无端的恶言恶语。”
他一路走来,最是明白皇宫里的冷清薄情。那时他只是个无权无势的落魄皇子,那些攀炎附势的奴才,都敢肆无忌惮地凌辱践踏他,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卑贱如泥的舞姬?
苏洛央愣了愣,面上竟有些难堪。
她忘了。
每一个似乎都在提醒着她如今人微言轻的身份,是她仗着颜澈待她的特别,得意忘形,有恃无恐了。却不曾想过,这份恩宠,也是会消失的。
她垂眸,盈盈屈膝。
“是,殿下。”
她咬紧了嘴唇,眉眼疏淡。
颜澈张了张嘴,最终只能化作轻轻的一声叹息。
他没有解释。
他从来不是喜欢向人解释的人。
“七殿下。”
“烨王殿下。”
“烨王殿下到——”
苏洛央搀着颜澈,眼观鼻鼻观心,将垂首不语的姿态表现得淋漓尽致。她泰然自若地顶着那些人或惊艳或垂涎的眼神,同颜澈在男席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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