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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说了一遍,语气可怜兮兮。
他怔了怔。
颜曦被搂着腰肢在原地旋转了一圈,眼睛被一只布满了薄薄的老茧的手给捂住了,冷冽的风扑面而来,伴随着的是刀剑交错的声音。
恍惚间,有道低沉的声音落入她的耳中,像是黑暗里的一束光,摇摇晃晃地照进她柔软的心底。
有浅浅的欢喜从暗无天日的心里,缓缓生出来。
他说。
“别怕。”
苏洛央快疯了。
她找不到颜曦,快疯了。
眼看着天阴沉沉的,她的脸也越来越阴沉。时间一点一滴地流失,黑暗悄无声息地笼罩着她,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仅着一身单薄的衣裙,抱着胳膊站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她担心颜曦出事,又害怕颜澈知道她偷偷把颜曦带出去后,她给弄丢了。
前者,她会歉疚。
后者,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或许,是滔天怒火,和灭顶之灾。
颜曦被掳,是意外,而并非她刻意为之。对苏洛央而言,她还不想颜曦死。
她颤抖着被冻得发紫的嘴唇,绞尽脑汁地想一切的可能性。脑海里却一片空白,空荡荡的,扒开来,什么也没有。
死就死吧。
至少,颜澈有办法找到颜曦。
她往烨王府的方向跑去。
没跑几步,却撞上了颜澈。
苏洛央愣愣地望着紧跟在颜澈身后的暗卫,那些她从未见过的暗卫,除了颜珩,她一个都不认识。她神色恍惚,眨眨眼,眼泪便染湿了睫毛。
她没想到颜澈那样快就知晓了消息,快得让她来不及反应。
颜澈他居然出动了暗卫。
他就不怕,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景帝面前吗?
不,应该还不止这些。
颜澈虽珍视颜曦,却不可能为了她,而全然失了分寸。她在等,等一个颜澈的底牌尽数出现的机会。她又眨了眨眼,乐观地想,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便是苏洛央也佩服自己,这样危机四伏的时刻,她还有心思想其他的。
颜澈嗅到了她的气息。
他皱着眉头,道,“阿颜呢?”
他从外头回来时颜曦和苏洛央都不见了,心下有些焦虑。便是连他也不知道,担心颜曦更多,还是担忧眼前这个女人更多。毕竟,颜曦古灵精怪,怕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他还来不及想,便调出几个暗卫,劳师动众地出来寻她们。
苏洛央惶惶不安,低下头愣怔道。
“我不知道。”
颜澈抓着她的肩膀,指尖泛白,许是苏洛央这迷惘仓皇的模样激怒了他,他冷着脸,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苏洛央,我问你,阿颜呢?”
苏洛央被他这狰狞的模样给吓住了。
“阿颜被掳走了。”
“我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她捂着脸,蹲下来,茫然失措。
“对不起。”
颜澈震住了。
他忍不住想。
她是不是又哭了?
她最爱哭了。
“你”
别哭。
那两个字仿佛永久地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现在还是找到颜曦要紧。
他这样想着,便转过头去吩咐颜珩,“颜珩,你带着他们,在天亮之前,找到阿颜。”
“是。”
他们走了。
丢脸死了。
苏洛央把脸埋到膝盖里,像个缩头乌龟般,不愿意探出头来。
颜澈却以为她还在难过。
他蹲下身子,不知所措。
冷风呼啸而过,刮着她单薄的衣衫。
颜澈似有所察,尴尬地开口询问道。
“你冷吗?”
苏洛央不言,一脸冷漠。
在她看来,颜澈不过是明知故问。
僵持半晌,颜澈把他临时带出来的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她娇娇小小的一个,头被笼罩得严严实实,整个人蜷缩在披风里,有些滑稽。
他抬起手,想要去给她擦眼泪,顿了顿,又悻悻地放下了。他素来不会安慰人,尤其是女人。是以,面对着泪流满面的苏洛央,他不知所措。
他孤独而广袤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第26章 隔阂()
“殿下,您的药。”
颜澈端坐在书房前,握着笔,橘黄色的烛火透着暗沉沉的光。颜澈眼盲,却喜光,独处时总爱点着烛火,映得他那一身绯衣艳若桃花,甚是好看。他听见苏洛央的话,没有抬起头来,神色淡淡的,轻轻拂袖,“放着吧。”
苏洛央顿了顿,盈盈屈膝。
“是。”
她将药搁置在桌上,明知颜澈看不见,却还是福了福身,语气毕恭毕敬,一如最初,“那奴婢就先出去了,殿下您不要忘了喝药。”
颜澈忙起来时,总会忘记喝药。
这些,她都记着呢,记得,清清楚楚。
她推了推门。
“等等。”
“殿下还有何事?”
他还能有什么事?
颜澈怔了怔,张着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终归,他搁下笔,还是只化作一声轻叹,“也没什么事,本王就是问一下,这病,什么时候能好?”
他没说是什么,苏洛央却是懂了。
“他想好的时候,自然就好。”
自那日后,她和颜澈之间像是有什么梗在中间,楚河汉界,格外分明。仿佛一夜之间,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烨王殿下,她仍是零落成泥的卑贱舞姬。
她只负责治好他的眼睛,除此之外,互不相扰。
这样奇怪的相处模式,让苏洛央隐隐有些焦虑。
却又无可奈何。
苏洛央微微颔首,漆黑的眸子里平静无波,“既然殿下无事,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她轻抿了抿唇,推门而出。
是以她没有看到,颜澈痴痴地坐在里头,轻捻起笔,神色恍惚,似是怅然若失。
那日颜曦是在烨王府门口被发现的。
她被守夜的家丁发现时,紧紧闭着眼,痛苦与恐惧爬满了沾着血的脸上。她只有一身带血的衣裳,和满身的伤痕。颜澈快马加鞭地赶回府邸看到颜曦这般模样时,勃然大怒,阴沉着脸勒令颜珩在三日之内找到罪魁祸首。
他要用那些人热腾腾的鲜血,换他妹妹的一个心安。
便是苏洛央,她在给颜曦医治时也是暗暗心惊,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气。那伤口,着实是触目惊心了些,像她这样见惯了生离死别的人,看着也是心惊胆战。
她怔怔地想,颜曦居然能拖着这样血迹斑斑的一条腿,孤身一人逃出来。
或许,她并不想表面看起来那样的简简单单。
颜家的人,从来都没有善茬。
是她低估了颜曦,把她当作不谙世事的深宫女子。
那日颜澈从看到颜曦那一刻起便阴沉着脸,直到她醒来,紧锁的眉头才缓缓舒展开来。然而他终于等到颜曦徐徐醒来,她却好似陷入了魔障中。
苏洛央想起那日魔怔的颜曦,她紧紧攥着颜澈的衣袖,瞪大着眼睛不死心地问道,“我的匕首呢?你看见我的那把匕首了吗?”
颜澈被她问得一愣一愣,不明所以。
“什么匕首?”
颜曦是记得那把匕首的模样的,她曾经细细摩挲着它的每一处纹路,曾经抱着它沉沉入梦。她朝颜澈比划着,神色焦虑而慌张,“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那把匕首?”
哪里会在意什么匕首,在那样的情境下。
颜澈摇了摇头。
“抱歉,阿颜。”
“这样啊我知道了”
颜曦的眼眸渐渐黯淡下来,攥着他衣袖的手也慢慢垂了下来。她垂着眸子恍恍惚惚地开口,神色黯然,“原来,他回来,只是为了取回那把匕首。”
与她,无关。
苏洛央静静地立在一旁听她说话,只觉得她描述的那把匕首,越发熟悉。
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苏洛央停下脚步。
她回过头来深深地望了一眼渐渐合上的那扇门,目光复杂,落在旁人眼中,便是说不出道不明的温柔与缱绻,在颜曦看来,亦是如此。
她的伤已是好一些了,但颜澈再也不许她出门了,这对于她那样跳脱的人来说,简直是煎熬。而且因为苏洛央私自她出去,险些让她丧命,颜澈难免会迁怒于她。但颜澈是她的哥哥,她再了解他不过了,如此,折腾的还有自己。
许是她眼底的落寞感染了她,颜曦背着手小心翼翼地走近,踮着脚蒙上她的眼睛,忍着笑,压低声音道,“猜猜我是谁。”
“猜猜我是谁。”
“蘅妩。”
“错。”
“沐锦。”
“不对。”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人的名字,唯独没有提及颜曦。她松开手,气嘟嘟地鼓起腮帮子,恶狠狠地威胁道,“绝交!苏洛央,本姑娘要跟你绝交!”
苏洛央回头望见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捂着肚子咯咯地笑出声来。
颜曦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是故意在逗她,气不过地扑上前去挠她,“你居然敢骗我!绝交!本姑娘要跟你绝交!”
苏洛央被挠得笑岔了气,忙摆摆手讨饶。
她低着头乖乖认错。
“我错了。”
颜曦却是不依的,她微微仰起下颌,“本姑娘不原谅你。”
“好阿颜,我真的知道错了。”
颜曦哼哼几声,不甘不愿地点点头。
“你又到处乱跑,就不怕殿下又罚你。”
“怕他作甚?况且,我只是在府里走走,又不溜出去。洛央,你也太草木皆兵了。”颜曦嗤笑,游离的眼神却再次出卖了她。她欲盖弥彰地轻咳几声,将话题引到苏洛央身上,“你和他吵架了?”
苏洛央浑身一僵。
颜曦只当她是默认了,心中涌上来的愧疚更甚。
“抱歉,都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我央求你带我出去,也不会发生乱七八糟的这档儿事。都是我,让你们心生隔阂了。”
苏洛央闻言,忍不住苦笑。
“奴婢就是奴婢,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哪里会有隔阂?”
她一顿,“我也不敢。”
“”
颜曦被她这么一噎,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生于钟鸣鼎食之家的帝王家,最是明白这些道理的,纵然她不喜欢。她虽不像寻常的深宫贵族那般,将这些礼义廉耻高高挂在嘴边,而喜欢超脱自在的人生,但皇兄偷偷告知她的那些事,也让她明白了一些事,一些,她从未想过的事。
唯有站在世界的顶端,才能让那些曾践踏欺辱她的人,于尘埃处,仰视她。
是以,苏洛央的话,她没办法反驳。
这便是现实。
纵是苏洛央也觉得有些可笑,她怎么会跟颜曦说这些。
她从不曾遭受过那些刀光火影,是不会明白的。
“若姑娘无事,奴婢就告退了。姑娘还是不要到处乱跑为好,莫要让殿下担心了。”
她也曾这般,不谙世事过。
只是,岁月往复,时光不再。
颜曦蓦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恍若没听见她的话,扬起得意洋洋的笑容。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颜曦不顾苏洛央的意愿,自顾自地拖着她走。
她的侧脸掩在暮色中,一片朦胧。
第27章 共饮()
“阿颜,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苏洛央几乎是被动地被攥着走,她无奈地扯起嘴角,抬眼望着天空渐渐阴了下来。冷风呼呼地掠过她的耳畔,暮色沉沉,黑压压地向她袭来。
颜曦回过头俏皮地眨眨眼,明艳动人的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她把食指置于唇边,轻轻嘘了一声,露出孩子气的笑容,“别说话,你跟我来就是了。”
苏洛央蹙起眉头,像是不满她的自作主张。
“阿颜,你放开我。我待会儿还有活要做。”
她低声道,涨红了脸,面上尽是窘迫。
颜曦撇撇嘴,不以为意,“骗谁呢。你到颜澈身边后就闲得发慌,你就知道诓我。”
苏洛央哑然失声。
她的确是在撒谎。
只是没想到颜曦会这样直截了当地指出来她的小心思,气鼓鼓的模样倒是把她给逗笑了。她掩唇轻笑,“好好好,我的错,我再也不诓你了。”
俨然是哄小女孩的语气。
颜曦与她年岁相仿,但一举一动,像极了个率性而为的孩子,这也难怪苏洛央从未将她当做是同龄人。颜曦略微不满地蹙起眉头,她恨极了这种语气。
他们都把她当做孩子。
她这心里啊,跟个明镜儿似的。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要带我去哪儿了吗?”
“到了。”
颜曦停住脚步。
苏洛央被她这一猝不及防的一停弄得险些踉跄摔倒,她无言以对。
“怎么了?”
颜曦扬了扬下巴,指着前方,笑容灿若夏花,“看到那个了吗?有没有本事上去?”
苏洛央顺着她的指尖望去,触目的是一排的围墙。曾经盛放的桃花如柳絮般摇摇晃晃地飘落,早春时枝繁叶茂的桃花树早已显现颓势,犹如垂垂老矣的枯槁老人,只剩伶仃的几株桃花。
她这才想起。
如今已是晚春。
颜曦所指的,是那高高伫立的围墙。
“有何不可。”
苏洛央嗤笑一声。
颜曦知她所言不虚,便扬起唇笑了笑,率先施展轻功,轻而易举地坐到围墙上去了。她晃动着腿,红衣烈烈,荡起勾人的弧度,坐在上头笑靥如花,隐隐有淡淡的挑衅。
“既然你能上去,那便来啊。”
她的眉眼细细勾勒着,泛着璀璨的光,“别又是虚张声势。”
苏洛央笑了笑,不予置否。
她的轻功是当初苏南卿让归墨教他的,那时她九死一生,从鬼门关里慢慢爬回来后,那人便跟疯了似的,专门让归墨教她武功。纵是她每日摔得鼻青脸肿,也是袖手旁观,狠下心来让她将这学得炉火纯青,从此再也不能损一分一毫。
苏洛央想起他咬着她的耳朵小声威胁她不许受伤时的模样,不由得红了红脸,将那人从脑海里扔了出去,便施展轻功,施施然落在颜曦身畔。
风光霁月的青衫女子在飘絮般的桃花瓣中窜动着,白色的月光像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住她的身影,若隐若现。青色的衣衫与这月色渐渐融为一体,美得让人呼吸一窒。
东齐的长宁帝姬穆漓笙素好青衫,是以坊间便有了那句“齐门穆长宁,青衫染霁月”。
她知道她着青衣分外明显,但从来就舍不得丢弃它。
颜曦痴痴地望着她,一时之间,竟有些愣怔。
苏洛央扬起眉眼,笑意盈盈道,“怎样,我没骗你吧?”
“看不出来啊。”
这全然是意外之喜,颜曦孤独十余载,难得遇见志同道合的人,眼睛是掩不住的欣赏与喜欢。她伸出手去抱苏洛央,蹭了蹭她的颈脖,欢欢喜喜地道,“苏洛央,我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苏洛央蓦地僵直了身子。
颜曦似是没察觉到她的僵硬,便搂得更紧了。
苏洛央轻轻推开她,她来时衣衫单薄,还没来得及披件披风,夜风刮得她冷得吸了吸鼻子。她嫌弃地推开抱得她喘不过气来的颜曦,不客气地抱怨道,“走开,黏糊死了。”
“你这样会让我误会你喜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