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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曦瞥见她一言难尽的眼神,怔了怔,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无奈道,“怎么了?”
苏洛央云淡风轻地收回视线,勉勉强强地扯起嘴角。
她摇了摇头。
“没什么。”
颜曦却猜到了她的想法,道,“你这个表情不会是在心里怎么骂我不知廉耻的吧?”
苏洛央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肆无忌惮地说出口,愣住了,旋即又摇了摇头。
“没有。”
她对于这些,并不是很在意。
颜曦却是不信的,她跺了跺脚,咬牙道,“我”
她红了脸,小声道,“我也是第一次去那种地方。”
苏洛央只是斜眼看她,似笑非笑,面上的神情摆明写着不信。
“真的。”
她忍不住替自己辩解。
“嗯,我信。”
你脸上分明还写着不信。
颜曦扭过头去,不想辩解了。
少顷,她又讪讪地说了句,“我只是好奇。”
末了,她望向苏洛央,理直气壮地道,“难道,你就不好奇?”
她才不信。
“好奇。”
怎料这次苏洛央没打算绕弯子,轻描淡写地回了她那句话。
颜曦张大了嘴,神情看起来有些傻。
苏洛央低声问道,“带银子了吗?”
颜曦愣愣地点了点头,想了想,补充道,“我今天从颜澈房里偷了好些银子。”
苏洛央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拍着胸脯引以为傲的颜曦,心中为颜澈默默地点了一排蜡,敢情颜澈每次都被自己的亲妹妹给坑了。
啧啧。
真可怜。
她撇撇嘴,“那我们进去呗。”
言罢,便朝那方向走去。
颜曦又是一僵,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见她走远了,忙小步跟了上去。
“你不会告诉颜澈吧?”
苏洛央斜了她一眼,反问。
“我告诉他干嘛?”
颜曦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好奇地打量着她,禁不住揶揄道,“没想到,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苏洛央噙着笑,不答。
她的眸色渐深,晦暗不明。
你想不到的地方,还多着呢。
我等你来,慢慢发掘。
颜曦没想到她真的来到了这里。
站在富丽堂皇的厅里,她仍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反观苏洛央,不动声色,细细打量着这红袖楼里的景象。
据说,那些位高权重者,最喜来这儿。
她托着下巴,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沉思。
老鸨瞧着她们两个虽一身素衣,却气度不凡,想来非富即贵,便知趣地迎上来,笑得谄媚。
“二位是第一次来这儿吧?”
颜曦被迫退了一步,拧起了眉头。劣质的脂粉味扑鼻而来,弄得她够呛。
她摆摆手,“你离我远些。”
老鸨讪讪地倒退了几步,又不死心地凑到苏洛央面前,“两位姑娘,你们要指定哪位小倌啊?我们红袖楼这里啊,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苏洛央没应声,熟视无睹。
老鸨碰了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姑娘。”
半晌,她又试探着开口。
“方才我在巷口听人说,今日是你们花魁娘子挂牌的日子?”
苏洛央终于开口了,问出的话却是奇怪得紧。
颜曦望着这高朋满座的景象,恍然,喃喃道,“难怪那么多人。”
“今儿个确实是胭脂挂牌的日子。”
“嗯。”
苏洛央若有所思。
这下老鸨也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了,好好的姑娘家来逛窑子,想到的不是小倌,却同样是姑娘。
好生奇怪。
颜曦扫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苏洛央,从兜里掏出几两银子拿给老鸨,敷衍道,“我们先看着,有事再招呼。”
“诶。”
老鸨攥着银子,应了声,便不再管她们,喜滋滋地走了。
“洛央?”
颜曦扯了扯苏洛央的衣袖,小声询问道,“洛央,怎么了?”
苏洛央笑了笑,眸光微闪,避重就轻地答。
“我只是听说这红袖楼的花魁娘子风姿绰约,举世无双,便想来看看,一睹胭脂的风采。”
她的目光徐徐落在周围挤满了的男人身上,他们伸长着脖子,翘首以盼,都是为了胭脂。
颜曦嗤之以鼻。
“那胭脂再美,哪能没得过那东齐的穆长宁?不过哗众取宠罢了。”
苏洛央听她提起那个名字,指尖颤了颤,睫毛扑闪扑闪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蓦地,她抬起头,眼神直勾勾的。
“你见过东齐的穆长宁?”
她有些忐忑不安。
颜曦正欲回答,声音却渐渐淹没在轻佻的人声中。
她听着那源源不断、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早就将苏洛央的问题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或许根本没在意过。
她张目结舌。
“这阵仗莫不是那花魁娘子要出来了?”
苏洛央没作声。
隐约有人影走近,再走近。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抹白,从不可能出现在肮脏的青楼里的白色,像是苍白的云,孤傲而倔强地停留在空中。又像是纯洁无暇的仙子,抱着琵琶,款款走近。
那人的眉目由浅及深,徐徐涂抹,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说不出有多美,却让人忍不住心口一窒。
苏洛央看清了那人的容颜。
看清了那张脸。
她僵直了身子,死死地盯着那人,一动不动。
身旁的颜曦惊呼出声。
她恍若未闻。
周围明明喧嚣闹腾,她的世界,却静得可怕。
怎么会是她?
怎么会是她!
怎么会是她。
是谁,都不该是她。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滚烫的眼泪从眼眶滑落,渗入她的手心。
一滴。
两滴。
三滴。
啪嗒——
啪嗒——
汇成冰冷的温度。
她慢慢攥紧了拳头。
第22章 明霜()
颜曦也看见了那人的容颜,由远及近,由深及浅,渐渐明了,慢慢清晰。
许是心底的落差太大,她略微失望地“嘁”了一声,摇头晃脑道,“我还道有多美呢,现在看来,不过尔尔。和那穆长宁相比,更是差远了。”
她似乎对那穆长宁有着深深的执念。
但现在的苏洛央已来不及深究她这莫名其妙的执念了。
她浑身冰冷,直勾勾地盯着抱琵琶款款落座的女子,那目光像藤蔓一样盘踞在她身上,眼神灼灼。白衣素面的女子轻拢了拢薄纱,端坐在台上,盈盈笑罢。
她垂下眸子,轻轻拨弄起琵琶来。
再熟悉不过的那张脸。
毕竟,她们相识了十几年。
旁边肆无忌惮地盯着胭脂的男人听见颜曦不屑一顾的话,眼珠子转了转,感慨她的大言不惭的同时,淫秽的目光止不住地落到她身上。
颜曦察觉到了那明目张胆的目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人腆着脸凑上去,明晃晃地打量着她,挤出一个油腻腻的笑容。
“姑娘这是第一次来这儿吧?”
颜曦蹙眉,反问。
“那又怎样?你管得着吗!”
那人真让人恶心。
男人似乎全然不在意她的恶言恶语,“嘿嘿”地笑了几声,“姑娘有所不知,这胭脂虽及不上东齐的穆长宁和西楚的颜柔嘉,却也是别有风姿呐。”
颜曦抱着手冷眼看他,“说得好像你见过那两个人似的。”
“我们这些低贱的人哪能见到这两位贵人啊,便是颜柔嘉,也没有机会见到,更何况,那遥不可及的穆长宁?姑娘你可别说笑了。”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颜曦,低声说道,“再说,那两位可是我们能肖想的?但胭脂就不同了。”
他发出暧昧的笑声,分外刺耳。
“想想那胭脂被压在身下的样子,啧啧。”
许是男人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淫邪刺激到了她,又许是他用那样的语气提起她,颜曦涨红着脸,脸色难看极了,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重重地吐出一个字。
“滚。”
如果今天她携了剑来,一定当场将这人砍得七零八落,免得污了这帝都的空气。
男人悻悻地闭了嘴,被颜曦浑身的戾气吓得缩了缩脖子,躲远了。
颜曦轻蔑地扯了扯嘴角,冷哼一声。
这样的人她在宫廷里见多了,自是不以为意。
她转向苏洛央,见她神色愣怔,眼角仍挂着尚未干涸的泪水,吓了一跳,眨了眨眼,忙细声询问道,“洛央,怎么了?”
她看起来,很难过。
却不知是为什么。
苏洛央回过神来,抹了一把眼泪,蓦地,扬起唇,眼眸泛着璀璨的光。
“没什么。”
她道。
哥,我找到她了。
她看起来过得,并不顺遂。但总归,还活着。
幸好,她还活着。
所以,黄泉之下的你,也该心安了。
我帮你找到她了。
一曲终。
如痴如醉。
如歌如泣。
她款款起身,对满堂的欢呼声置若罔闻,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欣喜。她盈盈屈膝,抱着琵琶退下去了。
老鸨笑得欢喜,和源源不断涌上来的男人周旋着。颜曦有些怏怏的,提不起兴致来,便听见苏洛央浅浅地问了一句,“阿颜,你带了多少银子?”
颜曦愣愣地摸了一把,答。
“就这些了。”
一顿,又道,“不过,我拿了不少银票。”
“全部拿给我。”
“啊?”
颜曦没反应过来。
苏洛央却是来不及解释了,只能粗浅地道了句,“我急用,你先借我,以后还给你。”
颜曦明了,撇撇嘴,不甚在意的样子,“反正也是颜澈的,你用吧,不用还了。”
苏洛央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怔了怔,旋即又摇了摇头,用笃定的语气说道,“我会还你的。谢谢你,阿颜。”
她素来不喜欢欠人。
尤其是颜澈。
只有颜澈。
*
“胭脂。”
老鸨掀帘而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像是看着金灿灿的摇钱树。这样的眼神,让她憎恶无比,却无可奈何。她轻轻扯起嘴角,小声唤了声。
“妈妈。”
“胭脂呐,有位客人啊,想见你。”
她面色一沉,冷冷道,“不见。”
老鸨面色一僵,似要发火,却又想起那位贵客的交代,忍了忍,假笑几声,道,“乖女儿,你瞧,妈妈这都收了那位贵客的银票了,你总不能让妈妈为难吧。”
偏生她油盐不进。
“我说了,不见。”
“便是我,也不见吗?”
苏洛央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走进去,她攥着衣角,声音颤抖,直直地望着她。
老鸨识趣地退了出去。
方才还神色淡然的女子早已泪流满面,她忍着哽咽,踱着步子走上前,一步一步,然后徐徐跪下,凄声唤道,“公主——”
苏洛央捂着嘴,眼泪簌簌地滚了下来,早已语不成调。
她扶起她,神色怔怔的。
那是明霜。
那是她穷途末路时也舍不得放弃的明霜。
那是她的明霜。
那也是她哥哥珍之爱之的明霜。
她们自幼一起长大,十几年的青葱岁月,一起背负。虽然她是主子,明霜是婢,但她一直把她当做她的亲姐妹。她以为,她死了。
明霜也是这样以为的。
她含着泪水,一动不动地望着苏洛央,又哭又笑,像个傻子,“公主,你还活着。”
她掩面哭泣,“上苍垂怜。殿下若是知道了,定会欢喜的。”
明霜口中的殿下,是昔日东齐的太子殿下,她的皇兄,穆言笙。
苏洛央听她提起穆言笙,心生黯然。
走不出去不仅仅只有她。
还有明霜。
她本该是他的妻了的,却因那金戈铁马,成了这南柯一梦。
从此,阴阳相隔。
苏洛央努力平复了心中涌动的气息,想起她来这儿的目的,便死死地抓着明霜的手,道,“明霜,你怎会在这儿?”
明霜鼻头微酸,沉静的眸子泛起波澜。
她别过脸,不答。
苏洛央隐约猜到了,心口也是泛疼。
想必她这一年,吃了很多苦吧。她既然不愿意说,她便不问。
“我这就赎你出去。”
“公主,不用了。”
明霜摇了摇头,制止了她的举动。她笑了笑,神色轻松,眼眸深处飞快地掠过几分痛色,又转瞬即逝,“我暂时,还不能出去。”
苏洛央难受极了,她倒退了几步,难以置信地望向欲言又止的明霜。
她瞪大了眼,追问。
“你要做什么?你告诉我!你在算计着什么?”
明霜素来聪慧,她是知道的。可她从来不愿意让她身陷险境,那样,就算皇兄不怪她,她也会责骂自己的。
“抱歉,我现在还不能说。”
苏洛央牢牢地扣住她的手,指尖微微泛白,血色慢慢褪去。
“明霜,你就算不考虑你自己,你也要考虑考虑我,还有我皇兄,你心心念念的那个穆言笙!”她咬着唇,狠声道,“他会难过的,明霜。”
“他已经死了,看不到的,公主。”
她低低地笑了。
苏洛央挂着眼泪,怔怔地望着她。
她正欲开口,却望见老鸨惊慌失措地闯进来,气息紊乱,眼神溢满了后怕。
她怯生生地走近,慌乱地道。
“姑娘,同你一起来的那位姑娘被人掳走了!”
仿佛有什么在她脑子里轰然作响。
颜曦。
颜曦不见了。
苏洛央仿佛掉进了冰窖里,冷得刺骨。
第23章 长宁()
那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似乎总会想起那段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念着念着,便会陷入魔怔。堪堪一年的光阴,却漫长得,像是走过了千千万万个冰冷凛冽的寒冬。
那时,东齐尚在,她尚年少。她还是东齐养尊处优、千娇百宠的长宁帝姬,一切的苦难,尚未开始。
说起这东齐穆家,也算是寻常百姓家口口相传的传奇,皇家的人,却多生痴情种。她的父皇是如此,皇姐也是,皇兄亦是如此。
她的父皇与母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少年时互许终生。父皇登基后亦是力排众议,执拗立心爱之人为后,此后也不曾违背过少时诺言,一生一世一双人,羡煞旁人。于苏洛央而言,那年的惨烈仍历历在目。她的父皇,惨死于城楼前,而她的母后,追逐爱人的脚步,用一把火,点燃了昔日桃花艳艳的寝殿,决绝地抛下她奔赴黄泉。
那日的桃花染着冰冷的鲜血,铺天盖地地漫过她的视野。
若不是深爱,哪会义无反顾,携手黄泉?
苏洛央扪心自问,换做是她,她做不到。
她生来自私。
不像她的父皇,亦不如她的皇兄。
是了,还有她的皇兄,穆言笙。
东齐明帝一生子嗣单薄,仅有一子双姝,皆是皇后所出。长女明月帝姬穆月笙最是年长,及笄后便欢欢喜喜地嫁予青梅竹马的少年将军,夫妻二人举案齐眉,恩爱深重。次子穆言笙孑然一身,却有珍之爱之的心上人,向往父皇母后那样的一生一世一双人。